馬應福

摘要：電視連續(xù)劇《精忠岳飛》在國內播映后，受到廣泛關注。該劇雖宣稱以“用最切合史料記載的方式來講述岳飛的生平及他帶領岳家軍保衛(wèi)南宋河山的傳奇故事”“展現(xiàn)史上最真實的岳飛”，但由于該劇過度市場化、娛樂化的缺陷，導致了諸多謬誤，潛移默化中給觀眾灌輸了錯誤的歷史觀念與史實。歷史劇創(chuàng)作應依據歷史資料，遵循歷史精神，避免歷史和常識性錯誤，恰當塑造歷史人物，堅持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的有機統(tǒng)一。

關鍵詞：《精忠岳飛》；電視連續(xù)劇；歷史題材；“硬傷”

中圖分類號：J90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751（2014）05-0153-04

2013年7月，69集電視劇《精忠岳飛》在浙江、天津、安徽、山東衛(wèi)視同步播出。該劇集大投資、大陣容、大牌明星、大制作等為一體，場面宏大，廣受關注。在宣傳中打出了“用最切合史料記載的方式來講述岳飛的生平及他帶領岳家軍保衛(wèi)南宋河山的傳奇故事”“展現(xiàn)史上最真實的岳飛”的口號。但細究起來卻發(fā)現(xiàn)，該劇在內容上出現(xiàn)了大量不符史實的情節(jié)，某種程度上背離了歷史題材電視劇應遵循的歷史精神。筆者在查閱大量信史資料的基礎上，對該劇多處歷史、言語和邏輯錯誤進行辨析，以期能為歷史題材電視劇恰當地展現(xiàn)歷史人物提供一定的借鑒和參考。

一、歷史題材電視劇、歷史精神的界定及政策

歷史題材電視劇在存在形式上可分為“正說”和“戲說”兩種。正說即以正史為依據，以歷史固有的素材和矛盾沖突作為核心內容，力求達到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相統(tǒng)一的電視劇，如《漢武大帝》等；戲說即以歷史人物或事件為線索，完全虛構故事情節(jié)和矛盾沖突的電視劇，如《戲說乾隆》等。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頒布的《電視劇拍攝制作備案公示管理辦法》將電視劇題材的分類標準定為當代題材、現(xiàn)代題材、近代題材、古代題材和重大題材。其中，“重大題材特指總局關于重大革命和歷史題材文件規(guī)定的題材”①?！蛾P于加強和改進歷史題材影視創(chuàng)作管理的通知》明確了歷史題材影視創(chuàng)作及管理的指導原則和具體措施，提出要“正確表現(xiàn)傳統(tǒng)文化，保證歷史人物、歷史事件的準確客觀”，“嚴格控制戲說歷史的作品”②。而所謂“歷史精神”，是指文藝作品在尊重重要歷史事實的基礎上，呈現(xiàn)當時代獨有的人文品質、精神風貌和時代特征?；緝热莅ㄗ鹬乜陀^歷史事實的求真精神、展示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理性精神、記錄人類文明和民族傳統(tǒng)的傳承精神、與文明共進的時代精神等。歷史題材電視劇作為藝術產品，不苛求也不可能完全照搬歷史，允許一定程度上的藝術加工和創(chuàng)造，但在重要史實上卻不能隨心所欲編排篡改，而應以國家政策規(guī)范為底線，以歷史精神為引導，以“大事實小事虛”為原則，堅持歷史真實與藝術真實的有機統(tǒng)一，為觀眾帶來藝術的真實感受和啟迪。

二、《精忠岳飛》對已定論歷史人物的扭曲

該劇對已定論歷史人物和事件進行了過分虛構，導致劇情浮于表面，偏離主題。從岳飛本人的經歷來講，史載岳母姚氏是一名鄉(xiāng)村婦女，其是否讀書識字尚不得而知，傳說中“岳母刺字”的故事很難憑信。但在電視劇中，岳母給岳飛刺字時說的一番話可謂見識超群（19集），很難說符合一個鄉(xiāng)村老婦的身份。同時該劇在對姚氏的形象塑造上又有前后矛盾之處，如果姚氏真有這么高的思想境界，為何對楊再興殺岳翔之事耿耿于懷？況且岳飛的這個親弟名字應為“岳翻”，“岳翔”一名為電視劇隨意修改。岳飛一生四次從軍，追隨的人物主要有劉韐、劉浩、宗澤、張所、王彥、杜充等。③其中除劉浩、王彥為武將外，其余都是文臣。而劇中把他們都扮成了披堅執(zhí)銳的武將，明顯系誤。劉韐進士出身，在北宋靖康之變后奉命與金人議和，拒不接受金人的勸降，自盡殉國。宗澤也是進士出身，作東京留守，在開封府城中病逝。該劇中“劉韐被金軍追殺傷重跳崖”“宗澤在胙城被兀術圍毆，身中數箭，不治而亡”等情節(jié)不符合歷史事實，而劇末劉韐成為高僧更讓人匪夷所思。第8集中岳飛奉宗澤之命帶一百人收吉倩與史不符，岳飛收吉倩是在他第三次從軍時，其上級為劉浩而非宗澤。④劇中杜充、王彥等人同岳飛的關系也與史料不符。杜充與岳飛同鄉(xiāng)，持續(xù)倚靠和重用了岳飛，而非劇中所言處處同岳飛作對。杜充最終病死，而不是被宇文虛中殺死。岳飛與王彥的矛盾確有其事，但王彥雖不肯原諒岳飛但并沒有要殺他；劇中王彥執(zhí)意殺岳飛，宗澤和士兵百姓求情的情節(jié)不實。岳飛與劉韐一起見宗翰（粘罕）、岳飛救童貫等劇情均為杜撰。

岳飛統(tǒng)領的隊伍被百姓稱為“岳家軍”，第四次北伐時發(fā)展到10萬人。史載岳家軍的12軍由22名統(tǒng)制、5名統(tǒng)領、252名將官分別率領，其中有正將、副將和準備將各84名。謀士有姓名可考的有33人，經?；钴S在岳飛周圍的就有十幾人。⑤從流傳今世的信札、詩詞、題記、檄文等作品中，可見岳飛文化修養(yǎng)深厚，有較強的文人氣質。而該劇中，岳飛身邊只有武將沒有謀士，忽視了岳飛對文辭謀略的重視，使岳飛的形象只具一面性，凸顯呆板片面，同宣傳中的“真實”相去甚遠。劇中岳飛身邊僅列的王貴、張憲、牛皋、楊再興、傅慶五人也有很多違背史實之處。例如劇中岳飛在樊樓遇牛皋的情節(jié)。歷史上的牛皋比岳飛大17歲，直到南宋紹興三年（1133年）才隸屬岳飛，其最終是被毒死而不是被亂箭射死（69集）。⑥史載傅慶原是劉光世的部屬，在馬家渡之戰(zhàn)后才追隨岳飛。傅慶之死是因不服軍令、貪功邀賞而被岳飛殺死，而非喝酒被金軍劫殺。歷史上的劉韐、劉浩、宗澤、張所、王彥、杜充、王燮及岳家軍諸將等人均有定論，該劇未在既有史實的基礎上深挖這些人物的內在精神和彼此聯(lián)系，卻對這些人物進行隨意的扭曲，違背了歷史劇尊重客觀歷史事實的求真精神。

該劇中張用、張素素、梁興三位角色是貫穿全劇線索的人物，他們的形象也與史實差距很大。史載張用在南熏門一戰(zhàn)被岳飛擊敗后便流竄淮西、淮南和江西一帶抄掠，直到岳飛進軍江南后才被招降。史載張用的妻子叫“一丈青”，武藝超群，與張用一起被岳飛收降。梁興在岳飛第四次北伐時組織游擊軍配合作戰(zhàn)，岳飛被迫班師后，梁興仍在北方堅持抗金，于紹興十八年去世。劇中梁興與岳飛在河北保護趙構等活動（12集等）、為劫金牌而就義（63集）的劇情與史不符。而張素素這個虛構的角色，不僅沒有把岳飛的形象很好地貫穿起來，反而使劇情離史實更遠，不利于準確地刻畫岳飛的形象。該劇設置的這些主干人物對“展現(xiàn)史上最真實的岳飛”無太大的意義。另外，趙小滿在該劇后三分之一成了主要角色，她與秦檜的戲份竟成了主題，岳飛北伐相比之下反成陪襯。主要人物形象大幅度地背離史實，不僅使岳飛的形象產生扭曲，而且使整部劇的可信度降低，歷史價值大打折扣。

三、《精忠岳飛》基本史實錯亂失真

該劇并沒有像宣傳的那樣依照史實構建劇情，相反，其劇情與史實差異甚大。主要有三點：其一是情節(jié)編排同史實相差太遠。劇中宋高宗為宗澤千里奔喪純屬杜撰，史載宗澤病逝時宋高宗正在揚州行宮，這不僅僅是一個情節(jié)的處理問題，實際上牽涉出了北宋末年皇帝與忠臣之間的隔閡，由“行宮行樂”改為“千里奔喪”實屬歪曲歷史。韓世忠和梁紅玉大鬧宴會救趙構的劇情無史可依，史載韓世忠率勤王軍趕到杭州時，苗、劉已逃出杭州。梁氏在史料中有夜馳數百里召韓世忠入衛(wèi)平叛和保護孟太后的記載，并非直接參與擒殺苗、劉。岳飛的眼疾是因不習南方濕熱和過度勞累所致⑦，劇中卻演繹為王燮投毒所致（37集）。該劇中多處紊亂的編排不僅不符合歷史邏輯，而且扭曲了岳飛所處的人際環(huán)境，使觀眾難以正確認識岳飛思想和行動的成因，劇情因缺乏真實感，使本來厚重的歷史流于淺薄，主人公的形象也隨之扁平化。

其二是片面強調角色在事件中的作用，對已有史實順序的顛倒導致了人物與事件相互關系的錯亂，使得各種歷史事件之間的因果關系被打亂，也使各種歷史上的大事件失去有機聯(lián)系。史載秦檜于建炎四年（1130年）十月被金人放歸南宋，這是宗澤死后兩年的事；而劇中秦檜歸宋居然在宗澤逝世之前。以此為基礎，劇中竟然出現(xiàn)苗、劉兵變時秦檜給牢里的趙構送銀子（31集）、黃天蕩之戰(zhàn)中秦檜暗中幫助兀術等荒誕情節(jié)，因為如果按照史實，這些事件發(fā)生時秦檜根本應不在南宋。秦檜復職在淮西軍變前、岳母去世后，劇中卻為淮西軍變后、岳母去世前（50、52集）。劇中苗、劉兵變后岳飛率眾兄弟攻入宮中救趙構也是杜撰，因為苗、劉兵變時岳飛還在開封。岳飛剿滅曹成發(fā)生在岳飛到江南之后任荊湖東路安撫使之時，晚于收復建康、苦戰(zhàn)淮東、大破李成等事件。但劇中把這一事件提得十分靠前（15—17集），生硬地把江淮戰(zhàn)事搬到黃河流域。

其三是劇中人物、事件有很多張冠李戴之處?？此萍斜憩F(xiàn)人物，其實是對大量劇情進行過度虛構，使得重要的歷史人物形象和事件都被湮沒在膚淺的“戲說”中，失去了展示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的理性精神。如給岳飛獻美女的是大將吳玠，劇中移接到趙構身上（50集）。與岳飛問對接替劉光世軍主帥問題的也不是趙構（50集），而是張浚。直接導致淮西兵變的也是張浚，劇中卻誤為張俊。趙構命秦檜到廬山請岳飛（55集）也與史不符。史載，朝廷是命李若虛和王貴帶詔旨到廬山請岳飛下山主持軍務；直接威脅王貴出賣岳飛的是張俊而不是秦檜；接岳飛下山去臨安的是楊沂中而不是張?。?6集）。屯駐宜興縣是岳家軍的一件大事，可以說是岳家軍生死攸關的轉折點，而《精忠岳飛》第35集卻虛構出了“傾慕岳飛的張素素懇求其父張大年借岳飛糧草”的劇情。歷史上邀請岳飛駐扎的是宜興知縣錢諶，張大年只是岳飛駐宜興時的房東而已。這些顛三倒四的安排使劇情亂如麻團，將真實的南宋政治解構得荒誕不經，也使熒幕上的岳飛形象僅僅成為了一個后現(xiàn)代式拼貼的扁平角色。

此外，該劇沒有將岳飛所處時代的經濟、社會、軍事等情況恰當地表現(xiàn)出來，各種錯誤反映了創(chuàng)作者急于求成、疏于細節(jié)考察的問題。經濟方面，從宋代貨幣流通的整體情況看，銅錢是主要通貨，白銀主要在遠距離貿易和批量貿易中流通，尚未遍及市場。直到明英宗正統(tǒng)元年（1436年）明令“弛用銀之禁”，此后“朝野率皆用銀”，以白銀為本位的貴金屬貨幣體系才正式確立。但劇中人物不論是捐錢還是購物都用銀子。軍事方面，宋代雖然發(fā)明了火藥并應用于軍事，但主要還是利用火藥的燃燒和放煙特性，當時的“火礮”是用拋石機拋射大藥球，還沒有管狀火炮。劇中黃河之戰(zhàn)宋軍搬出了460門火炮轟炸黃河堤壩（28集）、黃天蕩船炮水上大戰(zhàn)（40集）的場面實際上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宗弼（兀術）在軍事上的突出貢獻是精心培養(yǎng)了精銳部隊“鐵浮屠”和“拐子馬”。劇中把“鐵浮屠”設計為戰(zhàn)車值得商榷，因為戰(zhàn)車早在戰(zhàn)國末期就被淘汰。⑧

四、《精忠岳飛》遺漏重要歷史事件與詞語“硬傷”

該劇雖長達69集，但在有關岳飛的很多基本性的重要事件上選擇失當，漏掉了不少大事、要事，卻在一些小事和虛構的事情上用時太多，導致整部劇作結構混亂、瑣碎，缺乏歷史深度。史載岳飛的父母教岳飛讀書識理，對岳飛的成長影響很大，但該劇根本沒有出現(xiàn)父親岳和的身影。岳飛的外公姚大翁，是引導岳飛學文習武的關鍵性人物，劇中亦未呈現(xiàn)。岳飛人生重要的事件有兩次拜師、四次從軍、五除匪寇、三援淮西、四次北伐、八次朝見?！皟纱伟輲煛笔窃里w成長的關鍵環(huán)節(jié)，也是奠定他超群武藝的基礎，劇中僅提到周侗，反映出該劇對岳飛成長環(huán)境的忽視和劇情重心的偏移?！八拇螐能姟敝谎萘藘纱?，且沒有把岳飛少年時代性格、志向的形成及成長歷程交待清楚?！拔宄丝堋笔俏宕屋^為集中的剿匪行動，其間擊潰和收降的匪寇很多，劇中僅呈現(xiàn)了破吉倩、曹成兩股“小匪”，卻漏掉了像戚方、李成、楊么這樣的“大匪”?！叭次鳌斌w現(xiàn)了岳飛的忠義和岳家軍的戰(zhàn)斗力，淮西駐有建節(jié)的劉光世、張俊、韓世忠等大將，每人都手握重兵，但一遇金軍南下卻紛紛怯戰(zhàn)退避，依靠岳家軍支援。但該劇卻沒有選擇援淮西的情節(jié)，僅用杜充、王燮一系庸將進行極其不對稱性的對比，難以有效展現(xiàn)岳飛應有的形象?！八拇伪狈ァ笔窃里w為世矚目的主要成就，也是岳飛高超軍事指揮能力的最佳展現(xiàn)。但劇中僅演繹了兩次北伐，且直到第46集才開始第一次北伐，其間還夾雜大量秦檜和趙小滿的虛構情節(jié)，使本應濃墨重彩的北伐被演繹得蒼白無力。“八次朝見”是岳飛人生中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每次朝見對岳飛來說都是一次人生的轉折。如第一次朝見后岳飛以其卓越的軍事才能進入朝廷視野；第二次朝見后岳飛作為一顆新升的將星受到舉國矚目；第三次朝見后岳飛開始被朝廷委以重任；第四次朝見后趙構準備把全國七分之五的兵力交付岳飛，給予其充分信任和極大厚愛。每次朝見都是岳飛與趙構關系變化的轉折點，對岳飛的人生走向具有重要意義。遺憾的是該劇并沒有注意到這條明顯的線索，只提到岳飛四次見趙構，其中第一次、第二次都是虛構，同時第三次回朝受獎、第四次賜豪宅美女進行試探都與史不符。

從岳飛的主要戰(zhàn)斗對象金軍看，該劇對金軍四次攻宋未做清晰解讀，僅成了金軍侵略和宋金軍隊你打我殺的簡單視覺化呈現(xiàn)，背后歷史的滄桑感與悲壯感表現(xiàn)蒼白。金軍的重要人物和事件也過于簡單，如粘罕是金攻遼攻宋戰(zhàn)爭中的功臣，金熙宗時被蒙冤打入詔獄，在獄中不到一個月便郁憤而終。粘罕的冤案是金朝歷史上與南宋岳飛冤案同樣有名的大案，二者都因功高震主而起，具有很強的對比性，給人以“良將少善果”的深刻思考。然而遺憾的是，劇中卻虛構出了粘罕發(fā)動政變，最后被兀術殺死的情節(jié)，使其人物本身固有的巨大悲劇性黯然失色。兀術是與岳飛直接交鋒的人物，也具有相當的勇力和軍事才能，是繼粘罕后金朝政權的核心人物，這方面劇中表現(xiàn)的不夠充分。該劇對宋金相關主干事件的遺漏，失去了歷史的質感和文化底蘊，何談記錄和弘揚人類文明和民族傳統(tǒng)的傳承精神？

藝術真實區(qū)別于歷史真實。藝術真實是把歷史的、過去的事件，經過藝術加工，演繹扣合當代人的思維邏輯和事物發(fā)展預期的判斷?！毒以里w》不僅有大量背離史實的情節(jié)，而且存在穿幫鏡頭、邏輯和言語錯誤。被觀眾稱為“天雷”的“四野作戰(zhàn)圖”，兀術手臂上的英文刺青自不必說。劇中吉倩有句臺詞：“難道岳飛還會什么隱身術，像孫猴子一樣變沒了？”岳飛生在宋朝，《西游記》的作者吳承恩生在明朝，吉倩怎么可能讀過《西游記》從而知道孫悟空（8—10集）？張用拒炸黃河堤后領著烏詩瑪擺脫杜充的追殺，鏡頭上兩次出現(xiàn)了“建康城”的字樣；建康是現(xiàn)在的南京，在長江邊上，這里要炸的是黃河，杜充是開封留守，因此該城應為汴梁或汴京（28集）。王貴說“昨日已派踏白軍打探襄陽六郡偽齊軍的部署，今日就能回來”，一天時間打探六郡情報再回來，即使在現(xiàn)在的交通條件下也不容易實現(xiàn)（46集）；安娘八月初八過生日時，岳飛一家去郊外游玩，走進了一片油菜花地里，但油菜花一般只在三月開。以講評書引導全劇，在形式上有創(chuàng)新，但是說書人與秦檜的直面，把說書人淪為劇中人，說書人衣著和容貌始終沒有變化，出現(xiàn)了嚴重邏輯錯誤。韓世忠在宗澤靈堂斥責汪伯彥：“皇上年幼，難道你們左右相也是黃口小兒嗎？”“在我眼里，只有英主，沒有昏君”（27集），這種話聽著很酷，但在當時屬于大不敬，可得重罪。萬俟禼在審問岳飛時說他的題詞“影射太祖趙匡胤”（67集），直呼太祖其名，在當時是“大不敬”罪，可獲重刑。劇中宦官讀捷報稱岳飛部隊為“岳家軍”，而官方的正式稱謂應為“神武后軍”或“行營后護軍”。金國幼帝完顏亶稱兀術為“四太子”，這是金人對兀術的俗稱。論輩分兀術是完顏亶的叔叔，顯然不合禮數。最驚人的是，該劇劇終的旁白居然把“天日昭昭”念成了“天曰昭昭”。對于這樣一部耗資巨大、眾星云集的電視劇，出現(xiàn)如此多的低級錯誤實在與宣傳內容太不相稱，留給觀眾的與其說是藝術真實，不如說是荒誕的疑問。

注釋

①②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電視劇電子政務平臺，http：//dsj.sarft.gov.cn③[元]脫脫：《宋史·岳飛傳》，中華書局，2010年，第11375—11395頁。④[宋]岳珂：《鄂王行實編年》，《鄂國金佗稡編校注》卷4，王曾瑜校注，中華書局，1989年，第65頁。⑤王曾瑜：《盡忠報國——岳飛新傳》附錄四《岳飛的部將和幕僚》，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418—438頁。⑥[元]脫脫：《宋史·牛皋傳》，中華書局，2010年，第11466頁。⑦[宋]岳珂：《乞宮祠札子》、《乞宮祠第二札子》、《乞宮祠第三札子》，《鄂國金佗稡編校注》卷13，王曾瑜校注，中華書局，1989年，第887—889頁。⑧梁春貴：《金兀術正傳》，吉林大學出版社，2010年，第266—268頁。

責任編輯：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