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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村散記

      2014-08-08 10:18項(xiàng)麗敏
      紅豆 2014年7期
      關(guān)鍵詞:楓香臘味老嫗

      項(xiàng)麗敏,安徽省文學(xué)院第三屆簽約作家,第21屆魯迅文學(xué)院高研班學(xué)員,居于黃山太平湖畔,寫作散文、詩歌、童話,曾獲安徽省政府文學(xué)獎,首屆在場主義散文新銳獎,作品多發(fā)表于《美文》《天涯》《青年文學(xué)》《中國詩歌》等文學(xué)期刊,多篇作品入選文集及年選,出版的散文集有《金色湖灘》《花森林》《臨湖:太平湖攝手記》。

      在村口遇到牽馬的農(nóng)夫。

      先是看到馬,馬從石板路上出現(xiàn),進(jìn)入我的鏡頭,白色的馬,體形勻稱,可惜腹部有塊疤,像一只白瓷瓶中間掉了釉。這疤是我將鏡頭推近后看到的。

      農(nóng)夫跟在馬后面,手里牽著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拴在馬籠頭上。白馬在跑,也只跑了幾步,停下——農(nóng)夫在后面喝止了它。

      農(nóng)夫穿著靛藍(lán)色的布衣,是專干農(nóng)活穿的,很舊了。褲子也舊了,褲腿卷到小腿肚子上,邊上粘著黃泥。農(nóng)夫?qū)遵R牽往一邊的田里,那里有新長出的草,農(nóng)夫?qū)⒗K子往地上一丟,轉(zhuǎn)身走了。白馬立著,頭轉(zhuǎn)過來,盯了一眼我手中的相機(jī)——這黑黑的家伙正對著它。

      白馬甩了一下脖子,垂首,啃吃起地上的草來。馬甩脖子的時候,長鬃毛在空中飄了一下。

      端著相機(jī)從白馬身邊走過,轉(zhuǎn)了一道彎,又看見兩匹馬。一匹棕紅,和白馬一樣是成年馬。另一匹是小馬。

      棕紅馬也在田里吃草,很專注,對身外的世界置若罔聞,尾巴低垂著。比起白馬,棕紅馬的毛色更耐看,像上了油。

      小馬只在我眼前一閃就不見了,沒來得及看清。

      小馬是兩匹大馬的孩子嗎?

      這個村子里怎么會有馬呢?并且有三匹,或許不止三匹。在我的印象里馬生活在北方——遼闊的平原才會有,而這是山區(qū),是被重山圍攏的皖南。

      馬使這個村子神秘起來。

      啞巴

      那聲音是一個單音的“吖”,短促的升調(diào),不停重復(fù)。

      聽到聲音時我正在拍攝棕紅馬,注意力集中在馬身上,重復(fù)的“吖”聲離我遙遠(yuǎn)。

      當(dāng)我的注意力從馬身上移開,“吖”聲一下子跳進(jìn)耳朵,很清晰,像原本虛焦的鏡頭,現(xiàn)在,鏡頭里的影像輪廓分明。

      這是什么聲音呢?我轉(zhuǎn)動身體,尋找聲音的來處。

      聲音在一棵大樹后面,大樹邊上圍了半人高的竹籬笆,一叢白色野草莓花從籬笆中探出小腦袋。那么大的聲音,不可能是野草莓花發(fā)出來的。

      這聲音以前聽過,很熟悉,像一個熟人的面孔那樣熟悉。但那熟人是誰,一下子又想不起來。

      那熟人,應(yīng)是老家村子里的吧,是個女人,有著一張任何時候都帶著笑意的臉,會和路上見的每個鄰居打招呼,“吖,吖吖……”女人是啞巴。

      對了,這“吖”聲是啞巴發(fā)出的,“吖”是啞巴特有的語言。

      走到竹籬笆跟前,里面是一片菜園子,一個男人手里握著鋤頭,弓著腰,不吭聲地在挖菜地,身邊不遠(yuǎn)站著一個孩子身形的人,手舞足蹈,著急又興奮的樣子,對著男人不停地說著“吖”。

      真的是啞巴呢。

      啞巴的面孔不像孩子,又看不出年齡,也是帶著笑意的——單純、不諳世事的笑意,像陽光下的鵝卵石。

      “啞巴,一個無法在春天唱歌的人。”我想起一句詩。

      這笑意,是響在啞巴心里的歌么?

      野草莓花

      到處都是野草莓花。

      這帶著細(xì)刺的白色花朵,仿佛從村里跑出來玩的小孩子,路邊蹲著,籬笆上靠著,河邊跑著,橋墩上坐著,一群群的。大人也不管,隨這些小孩子亂跑,反正是自己村子邊上,跑不丟的。

      一面頹了的老磚墻上也坐著野草莓花,風(fēng)一吹,就一個勁地?fù)u擺,把花瓣都搖落了。

      野草莓有五枚花瓣,落一瓣,隔很久,再落一瓣,等五枚花瓣全落完了,一個青青的、塔型的野草莓就立在那里了,被同色的花萼托著,呵護(hù)著。

      青色的野草莓是很硬的,也小,小到微不足道,仿佛會永遠(yuǎn)這么小著。村里的人來來去去,也不看它們,村里人只看那些需要他們照顧的東西,和成熟了的東西。

      但是很快它們就長大了,黃了,紅了,漲滿了汁液,柔軟了。村里人這時才發(fā)現(xiàn),村子邊上到處都是野草莓呢,那么紅,顫顫的,熟得快要撐不住自己了。

      不過,那是半個月以后的情景,現(xiàn)在它們還是花,一派天真的樣子——在我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

      半面墻

      一面墻,不,是半面墻,立在村口的田里,像個大大的“品”字。

      墻基是石頭壘成,上面砌著方磚,年深月久,磚面起了苔,青色的、褐色的,像一個老人臉上的斑。

      墻頭有藤蔓垂下,還有一些草本植物,說不上名字。

      墻的兩端有更多的草本植物,那些小東西原本在地上,某個春天,在風(fēng)的唆使下頑性大發(fā),踩著兩端的磚階,攀上去。有的一口氣攀到頂上,生了根,有的就在磚階上停下來,落座,閑閑地開著花,結(jié)著種籽。

      墻后不遠(yuǎn)有一棵老楓香樹,樹身半扭,一只手臂舉起,高高的,遠(yuǎn)看像個單人旁。

      單人旁形的樹站在品形的墻邊,不就是“人品”二字嗎?想到這,覺得很有意思。

      這半面墻立在村口的田里,除了給老楓香樹做伴,是沒有什么用的,多年來也沒有人去推倒它,好像它就應(yīng)該在那里。

      沒有用的東西也是值得尊重的,除非它自己塌下來。

      立在村口的半面墻有什么來歷?過去曾是什么呢?有可能是土地廟吧,或者過路亭,或者碓屋。我童年生活過的那個村子,村口就曾有個碓屋,現(xiàn)在還在,空在那里,再也沒有人進(jìn)去碓米粉了,多年前,村里人就改用機(jī)器碾粉。

      這半面墻在古老的村口立著,是很適宜的,與它周圍的山野也很融洽,甚至是美的,遺址的殘缺美。

      就像一臺不再走動的老座鐘,時間在半面墻上早已停止,但它仍是有生命的——隱藏在內(nèi)部,寂靜的生命。

      古木

      古村最可看的是古民居和樹,不過看樹得在晚秋,霜降過后。

      古村的樹大多上了百年,是古木了,名字也古:樟、榧、楓香、烏桕。

      十一月,楓香和烏桕吃了兩場霜,就換裝了,綠裝換了紅裝,像酒量淺的人,飲不了幾盞薄酒,就紅了面孔。

      特別是烏桕,那紅真是醉紅,不光它自己醉了,路過的人在樹下看一眼,也醉了。那些從很遠(yuǎn)的地方到來的人,醉,更是不可避免。

      甚至連古村自己也把持不住,醉了。

      也有人沒有醉,清醒得直嘆氣——來晚了兩日,樹葉落盡??吹阶砑t古村的日子就那么幾天,來早了,或來晚了,都看不到,就像和一個人的擦肩而過,因欠了些緣。

      現(xiàn)在是春天,仲春,楓香和烏桕都還綠著,剛剛生發(fā)出來的綠,逼人眼的綠。還是忍不住地看,抬頭看,轉(zhuǎn)頭看,回頭看。多看一眼,心里便多一眼喜歡。

      村路

      古村的路是古道。古道的石頭有三色——麻色、青色、褐色。頂著明晃晃的陽光,眼前的路卻是銀色,似浪花流迸,載著時間向前而去的河。

      村路就是村子的另一條河,從村口流入,順著山勢,緩緩而下,遇到坡拐一個彎,遇到林子拐一個彎,遇到田拐一個彎,遇到莊稼地拐一個彎,遇到楓香或?yàn)蹊晖O聛恚讉€石階,再拐個彎。有時走了十多步,什么也沒遇到,仍會拐一個小小的彎——這樣更美些吧。

      路沿子上生著草,認(rèn)得的有小蓬草、車前草、酢漿草、茜草、蒲公英、艾草、婆婆納、小苦荬、紫蘇、鼠曲草、蘆草。

      路中間的石縫里也有淺草安身,匍匐地面,看起來卑微,卻見柔韌。

      石階周邊的草高得多,特別是石階的交接處,稱得上草森林,那里腳踩不到,長高些無妨。

      村路的河是有很多支流的,細(xì)小的流入田畈,轉(zhuǎn)幾個彎,隱到山那邊去了。入村的路最寬闊——也只容納兩人,或并肩,或攜手,由階草引領(lǐng)著,一級一級,走進(jìn)去。

      村童

      兩個女童,大的約八歲,小的約五歲,一前一后,從巷弄的石階上沖下來,像兩只玩著追逐游戲的小花蝶,與我迎面相撞。

      我在石階下,女童剛好撞進(jìn)我懷里,是大一些的,小的隨后也撞過來了,抱住大的,開心地叫:“抓到姐姐了,抓到姐姐了?!?/p>

      大一些的女童沖下來時,臉是朝著后面的,不知道石階下有人。發(fā)覺撞到人,臉蛋刷的一下紅了,很害羞的樣子。

      女童害羞的樣子真是好看。

      “進(jìn)村子是從這里走嗎?”扶住了大一些的女童,笑問。

      “是的,就從這里走。”大女童指了一下身后巷弄,說完臉更紅了,攏了一下跑散的辮子,一低頭,從我身邊飛過去。

      小女童玩累了,沒有再追,一搖一擺,進(jìn)了邊上的院子。

      我端著相機(jī),跟著進(jìn)了院子。

      院子是窄長的廊形,磚砌的院墻齊肩高,墻頭上擺了小竹匾,里面攤曬著筍干。

      院墻下有一長溜花——芍藥花,粉紅、水紅、淺紫紅、大朵大朵,嵌在碧綠的葉叢里,甚是嫵媚。一只黃貓?jiān)诨ㄏ绿芍娢疫^去,仍是半瞇著眼,懶洋洋,也不跑。這貓是見慣了生人的。

      小女童進(jìn)了屋門。屋子很老了,木門、木板壁、麻石條地面,看著干凈,只是擺設(shè)有點(diǎn)亂,農(nóng)家不拘小節(jié)的亂,彌漫濃郁的生活氣息,是親切的,也溫暖。白花花的陽光從天井探下來,斜斜地照進(jìn)屋子,被光照著的東西竟別有美感,像油畫里的靜物。

      我站在門口,舉起相機(jī)拍攝起來——墻角的老南瓜,倒在地上的小茶籮,八仙桌上的暖水瓶、茶杯、糖罐,垂掛在屋梁下的竹籃……

      鏡頭轉(zhuǎn)到小女童身上時,小女童使勁朝我擺手,別開臉,不情愿的樣子,嘴里嘰哩咕嚕的,用方言說著什么。我聽不清內(nèi)容,但懂得她的意思:“不要拍我嘛,不要這么拍我好不好?”

      臘味

      進(jìn)村就看見那些臘味,掛在房子朝南的墻上,像抽象的裝置藝術(shù)。

      墻是青磚砌的,百余年了,看起來還很結(jié)實(shí)。這面墻刷過石灰,寫過標(biāo)語,過去一些年,又刷了石灰,標(biāo)語就模糊了。

      現(xiàn)在石灰也已脫落,墻面是斑駁的。

      掛臘味的地方埋了釘子——埋在墻縫里,十幾枚釘子,高高低低,像墻長出來的骨刺,細(xì)細(xì)地,戳著。

      臘味的內(nèi)容很是豐富:臘火腿、臘肋條、臘香腸、臘豬腳、臘鴨和咸魚。曬透了的臘味又硬又油潤,有古化石的質(zhì)感,和墻面倒是匹配。

      曬透了的臘味還有厚實(shí)的咸香,別說吃了,光是聞著,就十分飽足。這香是從時間的海水和陽光的脂膏里提取出的,凝成氣體,再滲透到臘味里。

      在鄉(xiāng)下,臘味不僅是一種食材、一種味道,更是一種象征——殷實(shí)的象征,好日子的象征。在年底制作和儲存臘味,留給來年,就是給來年的生活打好了底子。

      一面墻上掛滿臘味,太陽地里曬著,泛著油光,眼睛看著便很享受,多么富足啊——米爛成倉的富足。

      辛苦勞作的主人進(jìn)出家門,瞄一眼墻上掛的臘味,心里也會有安慰吧,會覺得自己家的日子還是踏實(shí)的,有滋味的,可以安穩(wěn)地過下去。

      老嫗

      遇見老嫗時,她正彎腰,弓背,在菜園里澆肥。

      菜園里種著韭菜、大蒜、萵筍,老嫗澆肥的菜地是空的,看不出種了什么,或許種子剛播下吧,民間有諺:清明前后,種瓜點(diǎn)豆。

      老嫗還是冬天的裝束,戴著線帽,穿了棉襖,腰間緊系圍裙。圍裙很長,齊鞋面,綴著補(bǔ)丁,補(bǔ)丁與補(bǔ)丁重疊,使圍裙看起來很厚實(shí)。

      系著厚圍裙的老嫗憨憨的,澆肥的動作也緩慢,慢中又顯出鄭重,仿佛正在做的是一件極大的事。這慢使周圍的事物也靜下來,連經(jīng)過菜園的風(fēng)也靜了,輕輕地,踮著足尖,走過白色的蘿卜花,再走過黃色的白菜花。

      遠(yuǎn)處端著相機(jī)的我也是靜的,呼吸放慢,從鏡頭里看著老嫗,看她澆完肥,站起身。

      站起身的老嫗還是弓背,像負(fù)了看不見的重。

      走過去,和老嫗打招呼,向她詢問:“聽說村里有棵老桂花樹,有打稻桶那么粗,在哪呢?”

      “就在那里啊?!崩蠇炋?,向我身后指了一下。

      轉(zhuǎn)身看,果然有棵巨樹。

      “這樹可是村里的活神仙。”老嫗說,“我八歲嫁過來當(dāng)童養(yǎng)媳,老桂花樹就在,就有這么粗了。”

      “您老多大年紀(jì)???”

      “今年八十四啦?!崩蠇炆斐隼蠘涓鶚拥氖种?,比畫了個八,又比畫了個四。

      “看不出來,您老身體結(jié)實(shí)得很?!?/p>

      “還行吧,自己能照管自己。”老嫗笑道,多褶的臉上有自足的安寧。

      老嫗告訴我,村里是住著很多神仙的,這些神仙就住在老樹上,或化身為老樹,村里人在白天看不到神仙,不過在安靜的夜晚,睡不著的老人,或突然醒來的孩子,會聽到神仙的腳步,和秘密的交談。

      家樹

      老桂花樹是家樹,在一戶人家的前院里。

      前院很大,若是張羅喜事,能擺下二十桌酒席。

      老桂花樹占據(jù)了大半個院子,像一團(tuán)蒼翠的蘑菇云。這團(tuán)蘑菇云太濃郁了,又高大,以致天空都為它低下來。

      為它低下來的還有老房子。

      老房子就在老桂花樹后,典型的徽式民居,兩側(cè)是馬頭墻,墻上覆著魚鱗瓦,外墻端方、闊大,正中開著大門。

      大門有青磚雕花的門樓,門樓的楣間懸著一面鏡子。

      外墻兩邊沒有窗,只在屋檐下開了窗洞。窗洞極小,站在前院,仰頭看,會覺得那窗洞里有隱蔽的目光,黑黝黝的,注視著自己。

      “這老房子現(xiàn)在有人住嗎?”我問老嫗。

      “我住啊。”老嫗說,“這家人幾年前就搬走了,到大城市去了,本想賣掉房子,可是舍不得老桂花樹啊,就把房子讓給我住?!?/p>

      “到仲秋這家人就會回來,大大小小,十幾口。老桂花樹真是神仙啊,隔幾千里地,香氣也能鉆到家人夢里去,把家人一個不少地喊回來?!?/p>

      望春

      轉(zhuǎn)過一個深長的巷子,看見望春花。

      巷子是青石板路,路縫窄細(xì),覆著青苔,這青苔似能流動,向兩側(cè)的墻根滲去,在那里匯成苔溪,緩緩地漫上臺階,洇入墻壁。

      過去幾十年,洇入墻壁的青苔就成了黛色,像宣紙上的陳舊墨痕,隱約可辨山水的嶙峋。

      踩在巷路上,足底有股子幽涼,仿佛那青苔會順著涼意爬上膝來。這巷子里是少有陽光的——兩邊的屋墻太高了,陽光的腳伸得再長,也只能夠著窗子,探不到青石板路。

      出了巷子,陽光就撲進(jìn)眼里了,橙黃的蜜色,裹著一團(tuán)絢紫,定睛看去,是望春花。

      看到艷陽下的望春花,心口莫名地疼了一下。

      這是開在一戶人家后院的望春花,依著院墻,踮著腳,把整樹鐘型的紫花朝上舉著,舉著。側(cè)耳聽,能聽到空氣里噼里啪啦的聲響,像炭火燃燒時的爆裂聲——是花朵發(fā)出的嗎?

      這樹望春花開得太熱烈了,色彩又濃艷,有造反的勇氣。對比之下,身后的老房子更顯得古舊,默啞。

      這樹望春花極像一個女人,在高墻深巷的院子里閉鎖著,沉默著,度過了荒蕪而清寂的冬天。當(dāng)春天到來,陽光照著她的時候,她內(nèi)部的生命開始蘇醒、漾動,終于有一天,她攢起所有的力量,把隱忍了很久的聲音,從每一朵向上的鐘型花冠里,呼喊出來。

      寂靜

      在古村中心的場院坐下,喝水,吃面包。午后的陽光從頭頂?shù)娜~隙漏下,落在腳邊,像地面浮出的金色小花,輕輕擺動著。

      場院開闊,有石桌、石椅,看樣子是為游人小憩設(shè)置的。

      這個季節(jié)的游人很少,在村中走了半日,只遇見一對情侶,背著雙肩包,牽著手,離我?guī)资竭h(yuǎn)——在村路的另一邊,等我轉(zhuǎn)過去,他們便不見了。古村的布局有點(diǎn)像迷宮,在這里玩捉迷藏的游戲,是很難被找到的。

      場院后的幾間屋門或開著,或半掩,屋里光線幽暗,沒有人的動靜,看看四周,也沒有村人的影子。入村后很少看見村里人,仿佛村里人去了什么地方,故意把村子空出,留給三兩個游人閑走。

      場院下是一個陡坡,坡下有流水聲,嘩嘩、嘩嘩,俯身看,不見泉流——給坡上叢生的灌木遮住了。坡上還有竹林、春筍,一陣風(fēng)拂過,幾片竹葉旋轉(zhuǎn)著,翩然而下。這個時節(jié)的竹葉有些枯黃,像營養(yǎng)不足的人,是竹根把養(yǎng)分喂了春筍吧?——春筍長得那么快,需要的營養(yǎng)也會很多。

      在場院里坐了半個時辰,舍不得離開。這里太寂靜了,古老的寂靜,入心的寂靜,唯一的聲音便是流水,而流水,又是世界上最寂靜的天音了。

      流水外,傳來布谷鳥的叫聲和隱約的蟬鳴,如輕浪,細(xì)細(xì)跳著,提醒著:春天就要過去,夏天快要來了。

      豁口

      離開場院,下幾十步石階,轉(zhuǎn)彎,看見碼放整齊的柴禾垛。地上有小堆的引火柴,有切碎的菜葉、飯粒,一只母雞正俯著腦袋,在那里進(jìn)食。

      母雞進(jìn)食的神情很是專注,又急不可待——大概是剛下過蛋,餓極了,有人走過來也不避開,警惕地抬一下頭,又趕緊低頭,啄食不停。

      經(jīng)過母雞身邊時,突然起了頑劣心,做捕捉狀,揮手?jǐn)f趕。專注于食物的母雞猝不及防,大叫著撲騰起來,直往柴禾垛上撞。走過去很遠(yuǎn),還聽見母雞的叫聲,驚魂未定的樣子。

      轉(zhuǎn)過兩道彎,腳下的石階漸緩,成平坦的石板路,路邊有溪流、水車。溪流是清淺的,曲折婉轉(zhuǎn),伸向村外。

      跟隨石板路,走到一處“L”形豁口?;砜诘囊粋?cè)是土坡,坡上的草木如風(fēng)中綠焰,有蔓延之勢;坡沿壘著大青石,參差著,猶如石齒。

      穿過豁口,還沒定睛,便撞進(jìn)一團(tuán)花香里。

      這花香仿佛是張著胳膊的人,靜守在那里,將穿過豁口的來者,無論是誰,都一把攬入懷中,緊緊擁抱,再松開。

      被花香擁抱的人會失重,止不住地眩暈,像突然離開地面。

      等眩暈感退去,再看,便看見開闊的藍(lán)天下,綿延著如汛流般豐沛的油菜花田。

      楓香林

      是一只松鼠將我?guī)霔飨懔值摹?/p>

      楓香林在兩村的交界處,如綠色的噴泉,從阡陌間拔地而起,在空中衍生出細(xì)密的泉柱,交錯著,翠珠飛濺。

      楓香林則如一堵綠色山墻,橫臥在兩村之間——兩個村子以這片楓香林相銜。一條河流繞林而過,奔流之聲穿透了春野。

      向路遇的農(nóng)夫打聽,得知兩個村子的地名皆與河流有關(guān),有個“川”字——“塔川”和“橫川”。我盤亙了大半天的古村,就是塔川。

      “楓香林在秋天可好看了,隔著幾十里地都能看到,比爐膛里的大火還要紅。”農(nóng)夫說。

      “現(xiàn)在也很好看啊,綠得這么濃,要潑下來似的?!?/p>

      仰面望著林子,忽見一個灰色的小東西在眼前一躍,又一躍,躍出幾個漂亮的拋物線后,隱入林子。是松鼠。

      我彎腰,鉆入楓香林。

      一入林子便看見了小徑——落葉鋪成的小徑,曲曲彎彎,踩在上面有很好聽的嘩嘩聲。小徑上是不能直身走的,楓香將長長的枝干探下來,低垂著,或干脆攔在小徑上,得把腰身彎成直角,才能鉆過去。

      小松鼠又出現(xiàn)了,像是給我引路,又像有意在我面前顯示技藝,在樹端跳躍不停。很快又出現(xiàn)了一只松鼠,與先前的那只一前一后,起起落落,把綠林當(dāng)成它們的舞臺,表演起雜技。

      站在樹下,看得發(fā)呆,忘記了走路。

      兩只小松鼠表演了一陣子絕活后,倏忽不見了。我踩著落葉,繼續(xù)往前走。走了十幾步,林子里忽然開闊起來,原來?xiàng)飨懔值闹虚g是片凹型空地。

      下坡,到空地上,再看四周,如天然綠帳,將外界隔開,只留頭頂?shù)囊环奖炭眨评戏孔永锏奶炀?,隱蔽又通透??盏厣鲜遣莼ㄤ伨偷奶鹤?,極干凈,能容納百人,可坐,可臥。

      這空地,是樹神們聚會的地方吧?

      兩只小松鼠又出現(xiàn)了,精靈一樣,繞著林子玩起追逐的游戲,那么自在——生息在自然的樂園里才有的自在。

      從林子高處傳來輕微震顫的聲音,“鏗鏗鏗、鏗鏗鏗”,不絕如縷,如指尖在木扉上的叩擊,是啄木鳥發(fā)出來的么?

      屏息聽著,覺得有一扇門很快就要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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