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貫

在一次觀摩講習會上，我聽了吳勇老師的《我要……》這堂寫作課。課后，他送我一本新著《吳勇教故事——兒童故事性寫作教學探索》。當時，給我一種強烈的預感是他的“童化”寫作研究，正在不斷向縱深推動，其跫然足音里充滿了奮進的意氣和詩性的情懷。這不，在他出版了近乎總論的《兒童寫作論》和《童化作文：浸潤兒童心靈的作文教學》之后，便涉足了兒童故事性寫作的世界，不久就有了《吳勇教故事》一書的問世?，F(xiàn)在，他的研究實踐的路標，是否又將開始于兒童交際性寫作的天地？

談起兒童交際性寫作，空間也是十分開闊的，不僅有如今天課堂上呈現(xiàn)的“說服”，而且還有“發(fā)問”“應答”“感謝”“安慰”“勸告”“贊賞”“批評”“討論”等等。這還只是生活中的小型交際言語，更有工作上的大型交際，如“發(fā)表”“演講”“探訪”“談判”“推銷”“廣播”等等。諺云：“一人之辯，重于九鼎之寶；三寸之舌，強于百萬之師?！弊阋娊浑H言語之威力。所以，今日兒童交際性寫作的起步訓練，又怎能不關(guān)系到育才安邦的大事？

言語交際，是人類有別于動物的一種不可缺失的社會狀態(tài)。人類社會活動的交際工具便是語言，依靠它互通信息、交流思想、協(xié)調(diào)工作、組織社會生活、維持社會的存在和發(fā)展。所以，列寧說得很明白：“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保ā墩撁褡遄詻Q權(quán)》）人人都像離不開吃飯、穿衣一樣需要運用語言進行交際、協(xié)調(diào)各種關(guān)系。兒童當然也不例外，兒童在社會生活中的表達和交流，正是他們的生命存在的表現(xiàn)，自然與兒童寫作有著血肉聯(lián)系?，F(xiàn)在，吳勇要開拓這方天地，確實是一片極其廣闊的“希望的田野”。

一滴水可以見太陽，一堂課也可以使我們窺見吳勇“交際性寫作”的一些理念和運作策略。

一、從兒童的生活著眼

交際性寫作，常常會使我們首先想到成人世界里極其繁雜甚或怪異的那些交際言語行為。雖然，兒童與成人在這方面存在著巨大的差異。因此，吳勇十分注意從兒童生活著眼來進入兒童的交際言語。課上，他首先以四幅娃娃卡通畫的面部表情引出話題：“一個小女孩好像在討要什么東西”（一個學生的發(fā)言），接著教師引領(lǐng)學生順著娃娃面部表情的變化，讓學生歸納出“很驚訝，很疑惑”（需求得不到滿足），而后又“很委屈，很悲傷”。在這個關(guān)鍵處，教師給予及時點撥：“這時娃娃應該怎么做，才能出現(xiàn)第四幅圖的表情（眉開眼笑）？”于是，學生頓悟：必須說服對方。這時，教師才完成了啟發(fā)引領(lǐng)，讓學生說說“在你的生活中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嗎？”，如此便實現(xiàn)了交際言語與兒童現(xiàn)實生活的無縫對接，無疑為本次習作活動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定向、定位的作用。

二、從兒童的興趣進入

言語交際不僅是言語的運用，也是一種言語的藝術(shù)。要說服對方，當然要講方法，講技巧。然而，如何與兒童討論這些問題，理性的講說效果不一定會好?！芭d趣是最好的老師”，吳勇便智慧地選擇了兒童最感興趣的，也最熟悉的“廣告語”作為“教材”來開發(fā)。從一幅藍天六必治牙膏的廣告語“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倍棒，吃嘛嘛香”，讓孩子悟出了“良性循環(huán)法”；從一幅止癢藥的廣告視頻中，讓學生在模擬向爸爸媽媽的推薦中，歸結(jié)出“立竿見影法”。顯然，廣告語要實現(xiàn)對商品的推介，極具針對用戶心理的說服功能；同時，這又是孩子并不陌生且感興趣的一種言語現(xiàn)象。教師以此介入，并作為教學資源合理開發(fā)，是頗為有效的選擇。當然，廣告語也有其局限性，虛假廣告的言語就不值得借鑒，這里若有一個比較，以觸發(fā)學生思考識別，應當是不錯的選擇，可以潛在地滲透對言語現(xiàn)象的道德價值判斷問題，避免為方法而方法、為技巧而技巧的不良傾向。

三、從現(xiàn)實的需求立題

吳勇老師沒有太多地沉浸在廣告語中，而較快地回歸到兒童的現(xiàn)實需求，并繼續(xù)作“說服”的方法討論，體現(xiàn)了他對兒童交際言語本位的堅守，和對如“廣告語”這類教學資源只作適度利用的調(diào)控智慧。本堂課的主旨所在是兒童交際言語中的“說服”，他必須主要集中于兒童現(xiàn)實的交際生活，因此，以一句“其實在廣告中，還有很多種說服別人的方法，今天就不一一列舉了”讓交際語言的“說服”很快回歸到“大家身邊一定藏著不少說服別人的‘獨門絕技”。由此，激發(fā)大家對發(fā)生在自己真實生活中許多“說服”體驗的回憶。有的學生列舉了要媽媽買一個芭比娃娃的事，教師說“誰能幫她總結(jié)一下，抓住對方的弱點反擊對方叫——”學生歸納出“自相矛盾法”；有的學生記起了曾經(jīng)要爸爸買一臺“PSP”，說了有“PSP”的許多好處，那是“設(shè)身處地法”……這讓孩子們明白，原來大家已經(jīng)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應用著“說服”的交際方法。

四、從言語的運用落腳

在學生充分回憶、口述、思考的基礎(chǔ)上，練寫的時機已經(jīng)成熟。在學生已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當口，吳老師才讓大家從自己的真實生活中選一次“說服”的經(jīng)歷寫下來。為了突出重點，做好這個主要環(huán)節(jié)，吳老師先提供“友情提示”：“選一選，用一個你最擅長的說服方法進行說服”；“寫一寫，把你的說服過程用一段話具體寫下來”；為了說服更成功，“想想可以在說服中加上一些動作、表情來輔助”；“比一比，誰最能以理服人，誰最能以情動人，誰就是我們班的說服高手”。同時，吳老師還采用了作后交流，“現(xiàn)場說服展示”。如對說服媽媽買一張?zhí)杼旱暮⒆訉懙哪嵌卧?，詢問在場的模擬媽媽：“這位媽媽，你打算滿足你女兒的要求嗎？為什么？”“這位媽媽，你有沒有被你女兒的說服所打動，為什么？”這既是對學生習作的現(xiàn)場評價，又是修改加工。特別應當肯定的是吳老師強調(diào)了說服人“不能死纏爛打，要以理服人，以言勝人，以情動人”。這是吳老師對“說服”品質(zhì)的必要關(guān)注，因為它在交際語言中是十分重要的道德標準。如果為說服而說服，在手段上無所不用，會成為一種不良的言行。顯然，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教師如果不是“點到為止”，而是有所深入發(fā)揮，尤其是讓學生比較正反事例，參與討論，說服人必須“有禮（禮貌）、有理（理由）、有節(jié)（有節(jié)制，不隨便提要求，不虛榮攀比，不可不講誠信等）”，隨機適度滲透正確價值觀的引領(lǐng)，無疑會有更好的教育效果。這應該不是道德綁架，而是當下兒童生活中普遍存在的另一面。雖然教師在最后也出示了順口溜：“說服別人有禮貌，神情動作不可少。以理服人要有招，直到愿望達成了！”但都是來去匆匆，點到為止，力度似乎有些不足。

吳勇“童化寫作”的研究實踐是針對傳統(tǒng)小學生作文的“成人化寫作”提出的，這可是幾千年的歷史積習，現(xiàn)在要“童化”，絕對不是淺嘗輒止可以解決的。所謂“化”是“徹頭徹尾，徹里徹外之謂”，需要一步一步、一方面一方面地作脫胎換骨的改進。近觀不少教師的實踐研究，總喜歡“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如此躁動不安的心態(tài)，往往成了達不到登堂入室之佳境的主要原因。由此又聯(lián)想到幾年前我為吳勇寫過的那個條幅“一個人，一輩子，做好一件事”，這語句，正是他挑中的我說過的一句話。

讓小學生作文真正脫“習”入“化”，不僅有“童化”的過程，而且最后吳勇必然會有完整的“童化”寫作教學的體系問世?？上驳氖?，他正在步步為營地深入和完善。我們期待著他勇登高峰。

（責任編輯 郝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