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漢和親透析中國古代婦女的社會價值

郭穎弟

和親是中國古代一項重要的民族政策，對當時和后世都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后代史學家有諸多論著對其作了論述。如崔德明教授2005年出版的《中國古代和親史》填補了民族關(guān)系史研究中的空白，是一部比較系統(tǒng)的古代和親史研究專著;而黃斌先生的《從“和親”看中國古代婦女社會地位的發(fā)展軌跡》縱向研究了中國古代婦女的社會地位。筆者經(jīng)過對相關(guān)文獻和著作的閱讀對比，發(fā)現(xiàn)中國古代婦女地位之低最突出的表現(xiàn)是他們作為男性的附庸，被男性利用并控制了人生，充當了封建統(tǒng)治者的政治籌碼。最典型的就是這些和親女，為此付出了自己的一生，但他們的付出也為國家和民族做出了偉大的貢獻。

一、西漢和親的史實

中國和親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班固曰:“和親之論，發(fā)于劉敬?！?/p>

漢初的政治局勢是“南有大漢，北有強胡”，漢與匈奴長期處于對峙局面。公元前200年，高祖親率32萬大軍對抗南下的匈奴軍隊而被圍于白登，后因謀士陳平之“秘計”而解圍。史載:“帝用陳平秘計，使使間厚遺閼氏，閼氏謂冒頓曰:‘兩主不相困，今得漢地，而單于終非能居之也。且漢主亦有神靈，單于察之!’”后劉敬吸取“白登之圍”解圍的經(jīng)驗向高祖建議，通過和親來安撫匈奴，穩(wěn)定西漢邊境。故史學家大都認為和親開始于西漢。

表1 西漢與匈奴和烏孫的和親公主

二、從和親透析古代婦女的地位

在中國歷史上，女性曾經(jīng)占據(jù)過生產(chǎn)和生活的主導地位。但隨著父系社會的開始，女性逐步由主導變?yōu)槟行缘母接?。隨著歷史的發(fā)展，女性的地位更多的受到文化因素的影響。在男性為主導的社會中，逐步形成了一整套關(guān)于女性的行為規(guī)范，框定了女性的卑賤地位，將她們排斥于公共領域之外，成為歷史幕后失聲的群體。

1.中國古代婦女地位低下。通過表格我們可以看出中國古代宮廷婦女的命運往往與國家特殊時代的政治聯(lián)系在一起。這樣的聯(lián)系，一方面體現(xiàn)了宮廷女人的辛酸與無奈，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夫權(quán)時代男人的自私與權(quán)勢。或許在上帝創(chuàng)造人類時，從亞當身上取下一根肋骨創(chuàng)造了夏娃那一刻開始，就從根本上規(guī)定了女人的地位，女人的宿命就是天生對男人的依賴和附屬，充當了男性政治的籌碼。就算是貴為皇親國戚的公主亦是如此。

和親公主們被迫離開繁華的中原都市，到荒涼的邊塞，語言、風俗、生活習慣都相差甚遠，身心遭受摧殘，是人生之悲劇。武帝為了聯(lián)合烏孫共同夾擊匈奴，封江都王劉建之女劉細君為公主，出嫁烏孫昆莫獵驕靡。而烏孫王已年屆七旬，故為公主單獨建造了宮室過獨居生活，一年內(nèi)僅相會一兩次。后考慮到王位的繼承和公主本人的情緒，獵驕靡提出讓孫子岑陬軍須靡娶公主為妻。在父兄死子弟可以娶其后母或嫂為妻的少數(shù)民族看來是正常的。但在從小就接受儒家“三從四德”、“貞婦烈女”等思想的細君公主看來有些不可思議。故上書漢帝請歸。但武帝卻令其:“從其國俗，欲與烏孫共滅胡?！睙o奈之下，細君公主只得再嫁烏孫王之孫。

恩格斯曾說:“母權(quán)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失敗”。在那個社會中，那個父權(quán)隆盛、宗法高漲的封建社會，男權(quán)至上，婦女只能依附于男性。女人完全被拘禁和束縛，毫無人身自由。這是整個封建社會女性的悲哀。

2.中國古代婦女地位低下的原因。女性之社會地位卑微，主要是因為在經(jīng)濟上沒有獨立性，是男性的附庸。在父權(quán)制社會下，女性沒有家庭財產(chǎn)所用權(quán)，只得借助婚姻或血緣的關(guān)系，依附于男子，甚至淪為家庭的奴隸。

同時，她們大都被排除于政治之外，禁錮在家中，服役于人，料理家務。不僅如此，封建時代還宣揚“女禍論”。

另外，傳統(tǒng)女教自始至終滲透著儒家封建倫理的觀念，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確立了儒家思想的正統(tǒng)地位，同時又明確提出了“三綱五?！保胺驗槠蘧V”的理念進一步從思想上禁錮了古代婦女。

三、透過和親看古代婦女的社會價值

我們在為女性地位低下感到悲哀的同時，也要認識到他們的付出為社會所做出的貢獻，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

1.西漢初年，恢復社會經(jīng)濟，保證人民生活安定。西漢王朝建立之初，百廢待興。而同時期北方的匈奴卻在冒頓單于的領導下日益強大，且不斷南下騷擾漢朝。由于漢初軍事經(jīng)濟實力弱，因此采取和親這種羈靡政策來維護社會的安定只是一種權(quán)宜之計，但客觀上換取了短時期的漢匈和睦局面，為“文景之治”的到來奠定了基礎。

史載劉敬向高祖建議:“陛下誠能以嫡長公主妻之，厚奉遺之，彼知汗嫡女送厚，蠻夷必慕以為閼氏，生子必為太子，代單于。何者?貪漢重幣，陛下以歲時漢所余彼所鮮數(shù)問遺，因使辯士風諭以禮節(jié)。冒頓在，固為子婿，死，則外孫為單于。豈嘗聞外孫敢與大父抗禮者哉?兵可無戰(zhàn)以漸臣也?！?/p>

從當時的“南有大漢，北有強胡”的歷史局面來看，和親是最為明智的選擇，它順應了歷史潮流，滿足了百姓渴望和平的心愿，也是解決民族糾紛的一種有效方式。

2.漢武帝時結(jié)盟共同對抗外敵。漢武帝時期，西漢達到了全盛，為了一舉解決匈奴問題，漢武帝派遣張騫出使西域，聯(lián)系烏孫等國東西共同夾擊匈奴，同時通過和親加強與烏孫的聯(lián)系。

出嫁烏孫的解憂公主，從公元前101到公元前51年在烏孫生活五十年，這期間漢烏關(guān)系密切，同時也是烏孫最強盛的時期，另外她還幫助漢武帝解除了匈奴的威脅，徹底瓦解了匈奴對各族人民的奴役統(tǒng)治，也直接促成了匈奴呼韓邪單于的歸降。期間建立的西域都護府更加有利于多民族國家的發(fā)展。解憂公主長期活躍于烏孫與西域的政治舞臺上，不僅以己之力維護了西漢與烏孫的友好關(guān)系，而且她的后代也為民族友好而不懈努力。如其長女弟史出嫁龜茲國王，進一步加強了西漢與西域各國的聯(lián)系，同時也保證了絲綢之路的暢通。

3.西漢后期維護民族友好關(guān)系，促進民族融合。西漢后期在昭君的和親下，漢匈維持了多年的和平，有利于民族融合與雙方人民安居樂業(yè)。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匈奴五單于為了爭奪權(quán)利而發(fā)生內(nèi)訌，處于弱勢的呼韓邪聽從左伊訾秩王的建議:“稱臣入朝事漢，從漢求助”。于甘露三年(前51年)，呼韓邪親到長安朝見元帝，漢朝對他“寵以殊禮，位于諸侯王上，贊謁稱臣而不名”。之后漢幫助其奪回王廷且殺郅支單于。竟寧三年(公元前33年)，呼韓邪第三次到長安，在長安居住其中，“言欲取漢女而身為漢家婿”。后宮女王昭君“乃請掖廷令求行”，出塞和親。

在匈奴，昭君親手教婦女紡紗織布，縫衣繡花，播種百谷，推動了匈奴經(jīng)濟的發(fā)展，將匈奴帶入農(nóng)業(yè)文明的時代，鞏固并奠定了漢匈的友好關(guān)系，完成了歷史賦予她的使命。作家王族說:“王昭君嫁給呼韓邪，讓匈奴和中原像握緊了的兩只手，從此再未分開，被排擠出局的郅支像另一只孤獨的手，再也抓不住命運的稻草，在歲月的長河中幾經(jīng)沉浮，便沒有了蹤跡”。董必武先生也寫到:“昭君自有千秋在，胡漢和親識見高”?？梢娬丫鋈粌H對當時漢匈兩族團結(jié)友好起到積極作用，是中原農(nóng)耕文化與北方草原文化結(jié)合的典范，也對后世恰當處理民族關(guān)系有所借鑒。翦伯贊先生認為，和親在中國封建社會時期卻是維護民族友好關(guān)系最好的方法，是一種最和平的方式，避免了百姓陷入戰(zhàn)火之中。

總之，和親這種特殊的“外交”政策可以使雙方化干戈為玉帛，維護國家和平、安定社會，使人民安居樂業(yè)，促進雙方的經(jīng)貿(mào)文化交流，有利于統(tǒng)一多民族國家的逐漸形成。這一切都來自地位低下的女性，他們?yōu)榱藝业暮推脚c民族的安定背井離鄉(xiāng)，柔弱的肩膀擔負起了歷史的使命，用生命換取了他們的人生價值。這可以看出古代婦女顧全局、識大體和犧牲自我的高尚思想境界。大到維護國家安定與民族團結(jié)，促進社會文化交流，小到勤儉持家、相夫教子，這些貢獻是社會主宰者——男性所無法替代的，是無法磨滅的，是值得肯定的。

[1]班固.漢書·卷94·匈奴傳下[M].北京:中華書局，1962.

[2]司馬遷.史記·卷110·匈奴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82.

[3]司馬光.資治通鑒·卷29“竟寧元年正月”條[M].北京:中華書局.1956.

[4]后漢書·卷89·南匈奴傳[M].北京:中華書局.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