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寧
專欄作者。為多家報刊撰寫專欄文章,關注教育、技術。
在教育中運用技術,怎樣才算是最高境界?有人說,“教育中技術運用的最高境界是技術的消融”。就仿佛黑板、粉筆,當我們使用它們的時候,是那么順其自然,那么得心應手,甚至不會意識到它們的存在。一個事物的最高境界可能很難達到,但卻給我們指出了一個方向。只有當我們心中有一個“最高境界”的時候,我們的奮斗才不會迷茫。
在兩千多年前,有一位先哲用寓言故事的方式為我們講述了什么才是技術的最高境界,他就是莊子。
莊子崇尚技術,確切地說,莊子崇尚出神入化的技術。在莊子筆下,庖丁、輪扁、梓慶……無一不是技術的絕頂高手。那么,在莊子眼中,什么才是技術的最高境界呢?
在莊子看來,技術的最高境界是手段與目的的合一。在“梓慶為鐻”的故事中,梓慶削刻木頭做成的鐘架猶如鬼斧神工,看見的人無不驚嘆,魯侯便詢問其中的秘訣。梓慶說:“我哪有什么高明的技術,當我走進山林,觀察每棵樹木的時候,成型的鐘架便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這時我才開始動手制作,否則我就不做。我用心中的鐘架與樹木自然契合,做成的鐘架就被以為是鬼斧神工?!笨梢姡谥谱麋娂艿倪^程中,梓慶看到的從來不是一塊塊木料,而是心中時刻存有一個完美的目標。從這里出發(fā),最終使樹木、鐘架合而為一,才給人以鬼斧神工般的感受。正如教育技術界的老前輩唐納德 · 伊利所說的,“技術是答案,但問題是什么?”很多時候,我們在教育中運用技術,卻忘了我們想要的目標,陷在了具體的技術細節(jié)里,最終會離完美的技術越來越遠。
最高境界的技術,一定是工具與思維合一的。這就像武俠小說中描寫的絕頂高手,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無招勝有招。莊子筆下出神入化的技術,往往不借助任何工具來實現(xiàn),而是鑲嵌在高手的頭腦中。在“工倕之巧”里,工倕隨手畫出的圖形就勝過用圓規(guī)與矩尺畫出的,就是因為他的心中有圖形,手指隨心而動,不必借助外物?!敖蛉瞬僦邸敝袝撍娜思词箾]有見過船也能熟練駕駛,是因為他們早已習慣了在深淵中進退自如,雖然手中沒有駕船,但心中卻無時無刻不在駕馭自己。我們最熟悉的庖丁在解牛19年后,技藝已臻化境,正如他所說:“現(xiàn)在我宰牛時,只用心神去領會而不必用眼睛去觀察了,眼睛的官能似乎已經(jīng)停止,而只是心神活動罷了?!边@些技術高手們早已把借助工具完成的任務內(nèi)化成了自己的思維模式,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自然無招勝有招。如同我們熟知的思維導圖技術,它的本質(zhì)是用可視化的方式來呈現(xiàn)知識,我們既可以借助計算機軟件來實現(xiàn),也可以用傳統(tǒng)的紙和筆來實現(xiàn),甚至可以在頭腦中形成一幅思維導圖。而只有我們首先在頭腦中建構出一幅精準的圖形,才可能借助工具畫出好的思維導圖來。換句話說,那些“思維導圖”的高手,能用軟件畫出一幅精彩的圖形,并非軟件技術好,而是腦子想得清楚。
在莊子眼中,最高境界的技術一定是技術與藝術合一的。莊子筆下那些出神入化的技術無不美輪美奐,給人一種精神上的享受。庖丁在解牛的時候“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jīng)首》之會。”這分明是一場音樂的盛宴。當技術進入教育領域時,我們常聽到質(zhì)問:教育到底是技術還是藝術,仿佛二者水火不容,殊不知技術到了最高境界,一定也能給人以藝術的享受。
莊子告訴我們,技術的最高境界是手段與目的、工具與思維、技術與藝術的完美結合。作為一個教育技術人,在您的心目中,恐怕也有一個技術的最高境界。雖然它看似難以達到,但我們心中會生出一種“雖不能至,心向往之”的感覺,正是這種妙不可言的感覺給了我們一種特別的動力,讓我們有了一個為之奮斗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