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東，齊　鳳

(1.石家莊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35;2.河北軌道交通職業(yè)技術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51)

近代“清河實驗”及其“學院派”社會工作風格

張學東1，齊鳳2

(1.石家莊學院，河北 石家莊050035;2.河北軌道交通職業(yè)技術學院，河北 石家莊050051)

摘要：近代“清河實驗”是由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師生舉辦的一種農村社區(qū)社會工作“實驗”，它是一次典型的“學院派”社會工作嘗試。受社會轉型影響，清河實驗應運而生，形成了特定的組織架構，并按照工作內容類別進行了分工，配備了包括社會工作人才在內的專職人員。該實驗歷時七年，大致經歷了初創(chuàng)、成長、穩(wěn)定、終結等四個階段。它既呈現出學院派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與嚴謹學風，又凸顯出社會工作的資源整合與助人自助專業(yè)秉性，當然，也暴露出“學院派”的保守性與改良性弱點。

關鍵詞：燕京大學；清河實驗；“學院派”社會工作；風格

在我國社會工作早期發(fā)展歷史上，大致形成了三種影響力量，構成了社會工作的三類派系即：“行政派”“活動派”與“學院派”?！靶姓伞鄙鐣ぷ饕援敃r國民政府行政院社會部為代表推行社會工作，“活動派”社會工作以當時中華平民教育促進會等民間團體為代表開展社會教育、社區(qū)工作等實務，“學院派”社會工作以當時燕京大學等高校社會學和社會服務學系師生為代表將教育、研究與實務三位一體式推進。這些派系的探索開啟了中國社會工作本土化征程，其中，作為一支重要力量，以高校師生為主導的“學院派”，為中國社會工作本土化的人才培養(yǎng)、科學研究與實務發(fā)展作出了較大貢獻。當前，我國社會工作發(fā)展依然表現出“教育先行”的顯著特征，而且高校教師領辦民辦社會工作機構在推進社會工作發(fā)展上發(fā)揮著很大作用，“學院派”在當代大陸社會工作界占據非常重要的位置。與西方社會工作發(fā)展歷史不同，我國本土社會工作發(fā)展是以“學院派”為代表首先在社區(qū)社會工作領域開始探索的。在歷史上第一次以“社會工作”的名義并采取了實際行動的當屬民國時期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開辦的“清河實驗”。①“清河實驗”也有“清河實驗區(qū)”“清河試驗區(qū)”“清河試驗所”“清河社會試驗區(qū)”“清河農村社會中心區(qū)”等不同稱謂，這里統(tǒng)稱為“清河實驗”。本質而言，清河實驗是農村社區(qū)社會工作專業(yè)化、系統(tǒng)化的一次探索，該實驗歷時近十年，在中國社會工作歷史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

一、社會轉型背景下的“清河實驗”

當時的中國在內憂外患的迫使下加速了社會轉型，無數仁人志士尋求救國途徑，其中，鄉(xiāng)村建設成為救國的重要途徑之一，甚至有些人持“鄉(xiāng)建萬能論”觀點，認為“鄉(xiāng)建運動是唯一的救國道路，只要鄉(xiāng)建成功，便無事不可解決”。②王賀宸：《清河工作報告》，《社會學界》(第9卷)，1936年。盡管清河實驗并未堅持這一觀點，也未設立宏大計劃與愿望，但是，該實驗“為了試驗鄉(xiāng)村建設的辦法”，③楊雅彬：《中國社會學史》，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75頁。計劃在農村地區(qū)建立“一種功效大而更經濟的社會組織”，④許仕廉：《清河鎮(zhèn)社會實驗工作》，《村治》，1933年第2、3期。進而推進鄉(xiāng)村建設和中華民族復興。

清河實驗的出現與教會大學的轉型也有一定關系。隨著西方宗教世俗化演進，教會開始把服務上帝與服務社會結合起來，燕京大學作為教會大學，過去以服務外國教會為目的轉向以認識中國社會、服務中國社會為目的，當時的社會學系增加社會服務，并改名稱為“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該系非常重視學生的應用技能訓練與社會服務。

1928年秋季，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得到羅克菲爾基金(Rockefeller Foundation)捐助的一筆款項，用于社會學教學與研究工作。為此，當時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選擇距離北平德勝門約二里許的清河鎮(zhèn)為調查地點。由于清河鎮(zhèn)“代表中國生活的村鎮(zhèn)”“缺少大家庭勢力”“有回教徒不少”等因素，*許仕廉：《一個市鎮(zhèn)調查的嘗試》，《社會學界》(第5卷)，1931年。特別是該鎮(zhèn)的宗教因素與燕京大學宗教背景有一定關系，使得清河鎮(zhèn)更加適宜作為實驗場地。由楊開道博士負責實地調查指導，對清河鎮(zhèn)進行實驗前的問題與需要調查評估。此后他們并沒有立刻開始實驗，直到1930年2月，才開始清河實驗，并于當年6月16日舉行了開幕禮。

清河實驗主要圍繞兩個目的：其一，對清河鎮(zhèn)進行實驗，把教學訓練與科學研究融合在一起，為社會服務專業(yè)學生提供實習場地，培養(yǎng)領袖人才，為科學研究提供實驗場所，發(fā)展理論知識；其二，積極服務社會，根據實際情況，改進農村社會工作技術方法，組建地方社會組織，力爭把清河鎮(zhèn)建成一個模范示范鎮(zhèn)。可見，學院派社會工作一開始就堅持“教育、研究與服務”三位一體式發(fā)展，當然，這也與社會工作專業(yè)初創(chuàng)階段有一定關系，既需要謀求專業(yè)發(fā)展，又需要與社會發(fā)展建立密切聯系。學院派社會工作將“教育、研究與服務”三者結合在一起的做法至今對我國社會工作專業(yè)發(fā)展具有非常大的影響。清河實驗實施過程中遵循如下原則：以調查為基礎，實事求是，系統(tǒng)地應對問題，以經濟為上層建設的基礎，尋求多部門合作，培養(yǎng)并使用本地人才，結合當地情形，力求簡單經濟，謀求自立。*張鴻鈞：《燕京大學社會學系清河鎮(zhèn)社會實驗區(qū)工作報告》，《鄉(xiāng)村建設實驗》(第一集)，上海：中華書局，1934年版，第63-92頁。這些體現了學院派社會工作的需要為本、合作參與、助人自助等理念，在一定程度上為本土社會工作規(guī)范發(fā)展奠定了哲學基礎。

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日本占領北平，清河實驗停辦，但是，燕京大學仍在其他地區(qū)繼續(xù)開展鄉(xiāng)村建設。抗日戰(zhàn)爭結束后，燕京大學復校，1946年，清河實驗又恢復，但是，復辦實驗規(guī)模變小，也缺乏

持續(xù)性。因此，這里的“清河實驗”特指1930年至1937年這一時期的實驗活動。

二、清河實驗的組織安排與實務過程

1.組織安排

通過1928年的清河鎮(zhèn)調查，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師生提出了一些改良建議，如興辦成人教育、設立鄉(xiāng)村醫(yī)院、組建農民合作社、基礎設施建設等，這些建議為清河實驗的舉辦奠定了基礎。隨后的一年里，這些師生向清河鎮(zhèn)居民宣傳調查結果，引起當地居民注意，使之主動要求改良，果然，這些居民要求與他們合作進行村莊改良。1930年，清河實驗正式開始。

清河實驗成立之初實行委員會制，由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系派執(zhí)行委員會進行管理。1931年改為主任制，選派一名主任負責實驗全部管理工作，第一任主任由芝加哥大學社會行政學院畢業(yè)的張鴻鈞擔任。按照實驗工作類型分成四股，即經濟股、社會股、衛(wèi)生股、研究股，分別對應農村經濟工作、農村社會服務、農村衛(wèi)生工作、農村調查研究等四項具體工作，配有股長一人。主任、會計和各股股長組成執(zhí)行委員會商議決策清河實驗的重大事務與方法，并且每月舉行一次全體職員參加的會議。同時，清河實驗還設有顧問委員會由當地紳商代表和外界熱心贊助實驗工作的人員組成，本地人居多，三個月召開一次會議。顧問委員會還設有專門顧問委員會，如農業(yè)委員會、毛織委員會、合作委員會、小本貸款委員會、婦女委員會、旬刊委員會、研究委員會等，均由本地人加入，由各股股長負責召集，每兩個月召開一次會議。清河實驗的組織架構如圖1所示。

圖1　清河實驗的組織架構

當然，清河實驗有些組織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是逐漸完善的。整個實驗工作隸屬關系也逐漸發(fā)生變化，開始隸屬于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1934年，改為直屬燕京大學法學院，*根據1936年的《燕京大學教職員名錄》法學院的英文為“College of Public Affairs”，還包括政治學系、經濟學系等，可見，當時的“法學院”實際是較為綜合的“公共事務學院”。當時，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也是隸屬于法學院，實驗工作的權限范圍也擴大了。隨著鄉(xiāng)村建設運動影響的擴大，燕京大學還成立了農村建設科，這樣就把鄉(xiāng)村建設工作作為大學工作的一部分，因此，作為燕京大學鄉(xiāng)村建設主要工作的清河實驗自然就增加了其權限。在組織人員構成方面，從實驗開始就配備專門人員負責相關工作，在1936年《燕京大學教職員名錄》顯示，清河實驗的全體職員已達到18名，其中，還有1名社會工作員(social worker)，所以，社會工作人才在實驗中不僅參與了實際具體事務，而且獲得了真正的專業(yè)身份。

總之，在組織安排方面，清河實驗的整個組織體系比較健全，按照工作內容類別，對組織內部進行了細化分工，具有較強的科學性和較大的實用性。清河實驗在組織人員安排方面，配備包括社會工作人才在內的專職人員。這些為社會工作開展提供了組織性保障，也是社會工作行政實務的有益探索。

2.實務過程

清河實驗原來計劃實施七年。前四年，完全由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籌措資金推進清河實驗，至第五年由本地籌集四分之一資金，七年后完全由清河鎮(zhèn)本地籌辦，一方面實驗中各種生利事業(yè)已經有收入，而且當地一些人士也樂于資助，另一方面，七年期滿后實驗耗資項目已經結束，而且已培訓出一些當地人，相關工作可以自行推進，經常費用開支得以銳減。*張鴻鈞：《燕京大學社會學系清河鎮(zhèn)社會實驗區(qū)工作報告》，《鄉(xiāng)村建設實驗》(第一集)，上海：中華書局，1934年版，第63-92頁。如果實驗成功，整個清河鎮(zhèn)就可以實現自我發(fā)展。這種設想與社會工作“助其自助”理念一脈相承，該實驗希望清河地區(qū)居民能夠實現自助、互助與自治，進而改善居民的生活水平。但是，實際上實驗并不順利，特別是開始階段與結束階段。在開始階段，清河實驗工作人員就遭到了當地民眾的懷疑，要么認為他們“不是激烈分子宣傳赤化”，“就是政府偵探預備加捐”，否則“教會職員意在傳教”，當地民眾“絕不相信一批大學教員和學生跑到鄉(xiāng)村甘受勞苦，而背后沒有別的目的或報償”，*許仕廉：《清河鎮(zhèn)社會實驗工作》，《村治》，1933年第2、3期。因此，當地民眾參與的積極性非常低，開始階段幾乎處于停滯狀態(tài)。在結束階段，清河實驗并非自然結束，而是因為“盧溝橋事變”后，當時的北平淪陷，加之實驗工作人員的撤離，實驗不得已而終止，并未達到預期目標。

按照清河實驗工作進程，大致分為初創(chuàng)、成長、穩(wěn)定、終結等四個階段。*當時擔任清河實驗第二任主任的王賀宸在《清河工作報告》(載于《社會學界》(第9卷)，1936年)一文將整個實施進程分為三個階段：1930年為創(chuàng)辦時期，對外接洽，與地方人事聯絡感情，獲得地方人事的了解與協助；1931年至1932年為擴充時期，本區(qū)之組織設備大體上多是在這個時期完成的；1934年以后，則為繼續(xù)以前計劃循序進行試驗時期，工作方式自然有許多改變，但原則上則前后是毫無二致的。因為他僅僅對1936年以前的清河實驗工作進行了劃分，并未劃分出結束階段，所以，為了科學、完整地勾勒出清河實驗工作進程，本文認為清河實驗大致分為初創(chuàng)、成長、穩(wěn)定、終結等四個階段。1930年為初創(chuàng)階段，按照清河鎮(zhèn)評估調查的結論與建議，2月開始清河實驗，6月16日舉行了開幕禮；1931至1933年為成長階段，在經濟方面，開始合作與小本貸款工作，試辦衛(wèi)生工作，1931年，實驗的組織體系分為兩個股，即：經濟股與社會股，當時的衛(wèi)生工作附屬于社會股，1932年，成立了研究股，隨后衛(wèi)生工作脫離，成立了衛(wèi)生股，至此，該實驗的組織架構已經完整，1933年，清河鄉(xiāng)村醫(yī)院正式開辦運營，衛(wèi)生工作已全面展開；1934年至1936年為穩(wěn)定階段，這一階段清河實驗按照原計劃有序穩(wěn)步推進，與整體工作原則、目標是一致的；1937年為終結階段，受日本侵華戰(zhàn)爭的影響清河實驗被迫中止，盡管之后燕京大學也舉辦過類似實驗，但與清河實驗相比，無論是實驗規(guī)模還是存續(xù)時間都難以企及。

清河實驗按照經濟、社會、衛(wèi)生與研究等四種工作類別進行項目式實施。在經濟方面，先后采取信用合作、小本貸款、推進家庭工業(yè)、發(fā)展畜牧業(yè)、改良農業(yè)等方法改進清河鎮(zhèn)居民的經濟狀況，提高了他們的收入水平。在社會方面，主要包括兒童工作、婦女工作、教育工作等主要內容，先后成立兒童會和母親會兩種組織，開辦幼稚園、幼女班、女子手工班、家政訓練班、小學教師研討班，不僅從事兒童青少年教育，提高其文化素質，而且從事成人教育，提高其技能素質，此外，還開辦圖書館、閱報室，創(chuàng)辦月刊與壁報，組織娛樂和體育運動，豐富了當地民眾生活。在衛(wèi)生方面，主要包括防疫統(tǒng)計、環(huán)境衛(wèi)生、學校衛(wèi)生、助產及醫(yī)療等五種工作，不僅積極做好環(huán)境衛(wèi)生，而且進行衛(wèi)生宣傳教育，提高居民的衛(wèi)生意識；不僅從事衛(wèi)生預防工作，而且從事醫(yī)藥治療工作，開設診所、醫(yī)院，并為當地培養(yǎng)助產士，提高了助產水平，降低了嬰幼兒死亡率。在研究方面，主要圍繞農村的青苗會、商市、日常用品、訴訟等內容進行研究，這些研究一方面為該實驗工作的推進提供參考依據，另一方面促進科學理論知識發(fā)展。

三、“學院派”社會工作風格及其表現

清河實驗在燕京大學社會學與社會服務學系師生的主導下充分體現了“學院派”社會工作風格，既呈現出學院派的“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與嚴謹學風”，*王振復：《提倡“學院派”》，《學術月刊》，2003年第12期。又凸顯出社會工作的資源整合與助人自助專業(yè)秉性，特別是后者對于社會工作本土化發(fā)展具有重要指導意義。當然，清河實驗也暴露出“學院派”的一些弱點。

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師生選址清河鎮(zhèn)進行實驗，一方面是為了滿足社會服務人才培養(yǎng)需要。燕京大學社會學系的創(chuàng)系主任步濟時先生非常熱心社會實驗工作，采取“城市實驗與鄉(xiāng)村實驗同時并作”，*許仕廉：《清河鎮(zhèn)社會實驗工作》，《村治》，1933年第2、3期。特別是后來新建“社會服務”專業(yè)，也就是社會工作專業(yè)，更加注重學生的實際應用能力培養(yǎng)。在人才培養(yǎng)過程中，“到實際社會里去找材料”，“到實際工作里面去求經驗”，“達到理論實際并重”，“不是純粹的理論，更不是空中樓閣，而是科學的實踐，或者是實踐的科學”，*楊開道：《燕京大學農村建設工作》，《鄉(xiāng)村建設實驗》(第二集)，北京：中華書局，1935年版，第117-126頁?！吧鐣展ぷ鹘虒W注重參觀、訪問、實地調查, 指導學生走出課堂, 深入社會, 接觸實際, 在社會實踐中, 發(fā)現社會問題, 學習社會服務工作方法, 鍛煉社會服務工作能力”*雷潔瓊、水世琤：《燕京大學社會服務工作三十年》，《中國社會工作》，1998年第4期。。因此，從事清河實驗是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人才培養(yǎng)的必然要求。另一方面，清河鎮(zhèn)具有自身區(qū)位優(yōu)勢，燕京大學到清河鎮(zhèn)的交通比較便利，同時，該鎮(zhèn)也具有中國農村的典型特征，通過對清河鎮(zhèn)進行實驗，希望能夠找到具有一定示范性功效的方式，服務其他農村?？梢姡瑢嶒灥倪x址反映了學院派社會工作既遵循嚴格教育規(guī)律，積極探尋教育方式，又非常務實，選擇力所能及的方式，便于實驗順利開展。

在實驗過程中，學院派社會工作嚴格遵循實驗原則，不僅注重經濟基礎，“舉辦事業(yè)的規(guī)模，只求適合現有經濟能力所可擔負的程度”，而且“更要根據本地民俗、風化與實際環(huán)境，找出合宜的社會控制技術”，*張鴻鈞：《燕京大學社會學系清河鎮(zhèn)社會實驗區(qū)工作報告》，《鄉(xiāng)村建設實驗》(第一集)，上海：中華書局，1934年版，第63-92頁。改進農村社會工作方法，切實提高農村經濟生活水平。這體現出學院派社會工作做事嚴謹的風格。在實際具體操作中，學院派社會工作也進行了較為周密的計劃安排。以發(fā)展家庭毛織業(yè)為例，1932年6月，由北平華北工程學校贊助，選定參加清河實驗的2名學生，送至該校專學毛織技術。11月，兩名學生學成歸來，得到戴樂仁教授的鼓勵與社會人士的贊助，12月1日，正式開家庭毛織業(yè)訓練班，先前的兩名學生為教師，共收學徒20名，男女各占一半。在學習或訓練期間，不給學徒工資，學成后，按出品優(yōu)劣多寡，發(fā)給工資?？椕?、凈毛等部分設備費用較高，學徒需要在廠內工作。梳毛板和織毛車因費用較低，學徒領取板和車，回家工作，成線后送還。這種工作一般最適宜家中的婦女從事。關于用品的購買及成品售賣，聘請義務專家，協同農家紡織組織委員，在合作原則之下，共同管理。*同上。在學院派社會工作合理設計與科學組織下家庭毛織業(yè)在清河發(fā)展起來，提高了從事毛織業(yè)家庭的經濟收入。

清河實驗呈現的學院派社會工作專業(yè)秉性，主要集中于資源整合與助人自助兩個方面。在資源整合方面，清河實驗構建了較為豐富的社會支持網絡。該實驗由燕京大學社會學及社會服務學系專業(yè)師生發(fā)起，他們作為專業(yè)支持網絡，充分發(fā)揮大學智力與人才優(yōu)勢，利用科學研究成果和實習教育機會，積極開展清河實驗，全面服務清河居民。同時，在實施過程中積極發(fā)掘多種資源。其一，調動燕京大學的其他院系力量，例如：由體育系為清河鎮(zhèn)建造籃球場，學校農事試驗場為清河改良農業(yè)種子，并聯合舉辦農產品展覽會，因此，后期清河實驗已劃歸為燕京大學整體工作的一部分。其二，與華洋義賑會救災總會合作籌辦農村信用合作社、信托社等，促進農村信貸事業(yè)健康發(fā)展，與北平華北工程學校合作為清河鎮(zhèn)培養(yǎng)毛織人才，促進清河毛織手工業(yè)發(fā)展。其三，與北平市公安局第一衛(wèi)生事務所、協和醫(yī)院、北平第一產婆學校等合作，提高清河醫(yī)療衛(wèi)生水平，與商會、區(qū)公所、軍政部織呢廠、東北軍第七旅等合作共同翻修清河大街道路，并添設兩名清潔工，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清河的環(huán)境衛(wèi)生。這些資源的整合有力地推進了清河的經濟、社會、衛(wèi)生等事業(yè)發(fā)展。

在助人自助方面，清河實驗注重工作方式創(chuàng)新，如同社會工作“授之以漁”的方式，一是始終注重本地人能力提升，二是時常注重采取教育方法。在清河實驗工作原則中就提倡盡量聘用本地人才，而且每一種工作實驗成功后移交給本地人，安排本地人參與實驗的組織管理。在實施過程中，動員本地人成立了自組織，如兒童會、母親會等，對兒童婦女權益進行保護。本地人參加成立了“小本貸款委員會”，推進了信貸事業(yè)健康發(fā)展。由當地人管理幼稚園，推進幼兒教育發(fā)展。為培養(yǎng)本地助產士，降低當地生育死亡率。為本地培養(yǎng)毛織業(yè)、印花、挑花以及花生醬等手工業(yè)工人，提高本地人經濟收入水平，除此之外，甚至在清河實習生選擇農村學生進行培養(yǎng)，為本地農村發(fā)展培養(yǎng)領袖。清河實驗的許多工作都涉及教育，許多工作也是通過教育方式推進的。這也與當時社會發(fā)展趨勢相吻合，自民國成立以來，其中發(fā)展最普遍而最重要者莫過于民眾教育工作。*言心哲：《現代社會事業(yè)》，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336頁。該實驗舉辦了成人識字班、合作講習班、手工訓練班、家政訓練班、助產培訓班、小學教師研討班等，在一定程度上為清河發(fā)展提供了技能與人力資源支持，進一步強化了清河區(qū)域內部的自助、互助與自治能力。

此外，清河實驗也暴露出學院派社會工作的一些不足。學院派社會工作的目標不夠遠大，也不求遠大，因此，他們認為清河實驗有“少許的貢獻”，“便滿足了”，*王賀宸：《清河工作報告》，《社會學界》(第9卷)，1936年。不求宏大理想。盡管清河實驗非常具體、務實，但是，該實驗依舊受學院派的固有習性影響，他們認為農村工作更應由“農家子弟”完成，還認為師生“不必那樣刻苦”地投身于實驗工作，*楊開道：《燕京大學農村建設工作》，《鄉(xiāng)村建設實驗》(第二集)，上海：中華書局，1935年版，第117-126頁。前者看法延續(xù)了階層固化的程式，后者反映出他們也不具備甘于奉獻精神。這種看法與態(tài)度勢必影響實驗工作的效果，導致了參與實驗的部分村民“陽奉陰違”“不肯改良”*王賀宸：《清河工作報告》，《社會學界》(第9卷)，1936年。。清河實驗屬于鄉(xiāng)建性的試驗，但鄉(xiāng)建區(qū)是試驗住在近代都市內的一班學者的一套理想，目的使鄉(xiāng)村近代化，是一種生活外形的改變，缺乏科學實驗的控制性。*趙承信：《平郊村研究的進程》，《燕京社會科學》(第1卷)，1948年11月。這體現出清河實驗過多理想化，為了實驗而實驗，而且，和其他鄉(xiāng)村建設實驗一樣，清河實驗也并未觸及影響中國農村的“土地分配問題”，“僅從農業(yè)技術、農產運銷和流通金融等枝節(jié)問題去兜圈子，是不能解除中國農民的痛苦的”*楊雅彬：《中國社會學史》，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21頁。。清河實驗體現了學院派社會工作的保守性與改良性，這也預示了學院派社會工作“實驗”的微弱影響效力與短暫生命周期。

“Qinghe Experiment” in Modern Times and Its Style of the “Academic” Social Work

ZHANG Xuedong1， QI Feng2

(1.Shijiazhuang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Hebei 050035;

2.Hebei Vocational College of Rail Transportation， Shijiazhuang, Hebei 050051, China)

Abstract:In modern times “Qinghe Experiment” was a rural community social work “experiment” held by teachers and students in the Department of Sociology and Social Service of Yenching University, which was a typical attempt about the “academic” social work. Influenced by social transformation, Qinghe Experiment rose at the historic moment, formed a specific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divided labor according to content categories of work types, outfitted with full-time staff including social workers. The experiment lasted for seven years and has gone through four stages of start-up, growth, stability and the end. It showed the scientific spirit of seeking truth from facts and the rigorous style of the study of the academic, and also highlighted the social work professional characters of the resource integration and the help for self-help. It also exposed the conservative and modifying characters of the weaknesses of the academic.

Key words:Yenching University; Qinghe Experiment; the academic social work; the style

收稿日期：2015-07-19

中圖分類號：K2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469X(2015)05-0012-05

作者簡介：張學東(1980-)，男，河北永年人，中央民族大學社會學在讀博士，講師，主要從事城鄉(xiāng)社會工作研究。

基金項目：2012年度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農村社會管理機制的社會工作介入研究》(12CSH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