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春林
近代廣東教師群體的構(gòu)成與社會變遷*
阮春林
近代廣東教師群體作為近代中國知識分子階層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又具有廣東獨特的地域?qū)傩?。這一群體的來源與結(jié)構(gòu)變化,展現(xiàn)了近代廣東教師中思想保守的老學究與攝納西學的新先生這種新舊雜糅特有的歷史場景,反映了近代廣東教師群體與近代中國社會變遷相適應的歷史過程。
近代廣東教師群體構(gòu)成引發(fā)問題社會變遷
近代教師稱為教諭、訓導,后改稱教員、先生,直至20世紀50年代左右才一律統(tǒng)稱為老師。教師是課堂教育中最基本群體,對教學質(zhì)量、學生素質(zhì)提高以及教育改革推行都起著關鍵作用,直接決定教育工作成敗,從而使教師群體備受社會關注。同時,他們對當時社會的關注也逐漸成為近代社會知識分子的風向標,與時代脈搏緊緊相連。因此,探尋近代廣東教師群體的來源與構(gòu)成狀況,并分析其成因,無疑有助于我們更深了解這一群體在廣東近代化歷史進程中的作用與特殊意義。
(一)中小學教師資歷狀況
近代教育興起時,因新式教育剛起步,國內(nèi)教師十分缺乏,需聘用大量外籍教員,清政府將學堂師資的聘用權(quán)限集中在教育主管部門以及學堂負責人手上。后隨著近代教育改革的推進,教師的資歷規(guī)定、檢定等也逐步納入清政府管理范疇。而真正標志著師資隊伍管理進入制度化軌道的,則是1904年清政府頒布的《奏定任用教員章程》。該章程對各級各類學堂教員的任用資格做出明確規(guī)定,如普通中學教員以優(yōu)級師范學堂畢業(yè)為標準,分正副兩種:正教員“以將來優(yōu)級師范畢業(yè)考列最優(yōu)等及優(yōu)等,及游學外洋高等師范畢業(yè)考列優(yōu)等中等,及得有畢業(yè)文憑者充選。暫時只可擇游學外洋畢業(yè)生,曾考究教育理法者充之,不必定在師范學堂畢業(yè);或則學科程度相當之華員充之亦可”;副教員“以將來優(yōu)級師范畢業(yè)考列優(yōu)等及中等,及游學外洋得有高等師范畢業(yè)文憑者充選。暫時只可擇游學外洋畢業(yè)生,曾考究教育理法者充之,不必定在師范學堂畢業(yè);或則學科程度相當之華員充之亦可”。[1]
在限定資歷的同時,清政府對教師的考核也逐步進行規(guī)范。1904年頒行的《學務綱要》規(guī)定,學堂監(jiān)督、堂長擔負考核教員的責任。到1909年,又頒布《檢定中小學教員章程》,要求通過無試驗檢定和試驗檢定對教員的師資加以檢定。小學教員的無試驗檢定是指在中學堂、???、外國師范畢業(yè)或能力經(jīng)認可者,遞交相關證明文件即可取得資格;而試驗檢定則是指師范畢業(yè)生凡修業(yè)成績不理想、或修業(yè)年限不足、或非師范畢業(yè)者,須通過檢定考試才能取得資格。[2]相比小學教員的檢定,中學堂教員的檢定則較為嚴格,須符合以下資格才能無試驗檢定:大學預備畢業(yè),或?qū)iT學堂畢業(yè),或程度相等以上各學堂畢業(yè),得有獎勵或經(jīng)學部核準升學者;外國大學畢業(yè),經(jīng)學部考試錄取者。其余都要接受試驗檢定,試驗檢定分主科和輔科兩種,國文及教授法必須試驗。[3]
雖然教員入職資歷門檻不高,但因教員嚴重匱乏,各地難以照章行事。與全國其他省份相比,近代廣東中小學的師資狀況也是差強人意。1919年,廣東省視學劉景熙赴高州視察學務時發(fā)現(xiàn),當?shù)亍靶W教師資格大多數(shù)為中學或農(nóng)業(yè)畢業(yè)生,縱有少數(shù)號稱合格者,亦不過簡易速成之選,對于教授、管理、訓練、養(yǎng)護諸大端研究既未專精,措置難期盡善”。[4]平遠縣“師資缺乏,全邑國民學校職教員,有三四成為舊時塾師,二三成為師范講習所畢業(yè)生,二三成為中學畢業(yè)生”。[5]私立國民學校的情況更糟,如和平縣“私立之國民學校所用教員往往全無學識”。[6]全省開辦學校雖有幾千間,“然而收效的地方很少,這個緣故就是因為師資缺乏,才把中學和高小畢業(yè)的學生或是科舉時代沒有出息的老學究勉強將就”。[7]甚至到了1921年,廣東的小學教員“由師范畢業(yè)者,不及三分之一”。[8]近代廣東中小學師資不良及嚴重不足的狀況可見一斑。
鑒于此,廣東因地制宜降低師資要求。小學教員任用資格:高中師范科畢業(yè)或高中畢業(yè)任教3年,取得檢定資格或曾任教員3年以上者;簡易師范畢業(yè)可任初小教員,中等學校畢業(yè)或有專門學識者可任助教員。初中教員任用資格:國內(nèi)外大學教育學系或師范大學或大學師范部或高等師范畢業(yè)者;國內(nèi)外大學或高等專門學校3年以上畢業(yè)者;優(yōu)級師范選科或?qū)P蘅?年以上畢業(yè)者;曾任經(jīng)政府認可之中等學校教員5年以上者;經(jīng)中等學校教員檢定委員會認為合格者。高中教員任用資格:國內(nèi)外大學教育學系或師范大學或大學師范部或高等師范畢業(yè)者;國內(nèi)外大學或高等專門學校3年以上畢業(yè)者;曾任經(jīng)政府認可之高中以上學校教員5年以上者;經(jīng)高級中學教員檢定委員會認為合格者。[9]一些地方甚至在此基礎上再降。如汕頭市1927年規(guī)定,小學正教員必備資格:中等師范本科畢業(yè);由市政府檢定合格之正教員。??平虇T必備資格:中等師范學校本科畢業(yè)者;師范學校圖工樂體專修科或講習所1年半以上畢業(yè)者;受市政府檢定合格的正教員或?qū)?平虇T。助教員必備資格:中學畢業(yè)者;曾受短期師范教育,領有畢業(yè)證書者。以上教員均由校長報市政府委任。[10]然而,事與愿違。統(tǒng)計顯示,1917年廣東省各級學校教師共1.3萬多人,其中中學以上教師大多數(shù)為國內(nèi)外大學專門學校及高等師范學校畢業(yè)。而小學教員主要來自四個方面:一是師范及其他學校畢業(yè)者;二是經(jīng)小學教員檢定合格者;三是曾學校肄業(yè)者;四是未入學校者。其中師范畢業(yè)生未達1/3。[11]1918年2月至4月,廣東舉行第一屆檢定小學教員,結(jié)果其合格者無多。受試驗檢定合格者32人;受無試驗檢定合格者共1392人;曾領前清許可狀,檢查辦學年限成績合格者51人;檢定未合格但尚有科目優(yōu)良者共296人。[12]
當然,作為省會城市的廣州形勢尚好。以1928年48所廣州市立小學631名教員為例,其中廣東高等師范畢業(yè)33人,僅5.2%;教忠?guī)煼冻鰜?5人,占8.7%;省立女師出身165人,達26%;市立師范畢業(yè)63人,為9.9%;高師附師出來46人,占7.2%;優(yōu)級師范及高等學堂26人,僅為4.1%;師范講習所37人,有5.8%;其他師范50人,為7.9%;中學畢業(yè)者64人,近10.1%;大學及專門26人,近4.1%;體育學院22人,將近3.5%;其他44人,近7%。[13]比較而言,廣東其他地方的情況則明顯不妙。如1932年31所粵東潮汕地區(qū)的小學學生數(shù)為155217人、教員總數(shù)5594人,其中師范畢業(yè)888人,占16%;初高中畢業(yè)4347人,近達78%;其他359人,僅為6%。[14]1939年粵北的韶關仁化縣小學教師有120位,大學畢業(yè)1人,僅為0.8%;本科1人,近0.8%;中師7人,為5.8%;普師20人,占16.6%;幼師2人,僅1.6%;簡師24人,達20%;高中4人,將近3.3%;初中35人,近達29%;舊制中學1人,占0.8%;其他學校25人,高達20.8%。[15]尤其到了1930年代末至1940年代中,由于廣東大部分地區(qū)被日軍占領,許多中小學校被迫停辦,教師狀況也較難考察。
直至1940年代后期才有較為詳盡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如1947年粵東的汕頭市第二學期小學教師合計768人,其中國內(nèi)大專生121人,為15.7%;中學畢業(yè)112人,近14.6%;其他535人,高達69.7%。[16]1948年粵西的云浮新興縣小學教師有845人,留學1人,僅為0.1%;大學18人,近2.1%;專科35人,為4.1%;普師58人,僅達6.9%;簡師或幼師263人,達31.1%;高中120人,占14.2%;初中274人,近達32.4%;其他76人,將近9%。[17]1949年粵東北的梅州五華縣有公私立學校13所,教師154人,留學2人,僅為1.2%;大學88人,高達57%;師范9人,僅為5.8%;專科29人,近18.8%;普師1人,為0.6%;高中9人,近5.8%;高級技術學校11人,占7.1%;簡師2人,近達1.2%;初中3人,將近1.9%。[18]這些數(shù)據(jù)表明,雖然遭受戰(zhàn)爭的劫難,廣東近代教育仍蹣跚前行,師資力量逐漸增強,就連周邊地區(qū)小學教師的學歷水平也顯著提高,受過大學、師范和??聘叩冉逃慕虇T比重穩(wěn)步上升,而僅受過初高中教育的開始逐步淡出講臺。
中學教師狀況也喜人。以1932年潮汕地區(qū)31所中學(含師范、職業(yè)學校)教員總數(shù)718為調(diào)查對象。其中高等師范畢業(yè)者46人,僅為6.4%;大專畢業(yè)322人,達44.8%;中學畢業(yè)93人,近12.9%;其他257人,為35.7%。[19]1939年仁化縣初級中學教師共9人,大學畢業(yè)5人,高達55.5%;專科畢業(yè)1人,僅為11.1%;舊制中學2人,近22.2%;高中畢業(yè)1人,為11.1%。[20]1946年汕頭市第二學期中學(含師范、職業(yè))教師合計304人,高師畢業(yè)20人,僅為6.5%;留學大專生15人,近4.9%;國內(nèi)大專生144人,高達47%;受檢定合格中學教師20人,將近6.5%;中學畢業(yè)70人,為23%;其他35人,占11.5%。1947年汕頭市第二學期中學(含師范、職業(yè))教師合計396人,高師畢業(yè)38人,僅為9.6%;留學大專生30人,近7.6%;國內(nèi)大專生200人,高達50.5%;受檢定合格中學教師7人,為1.8%;中學畢業(yè)82人,竟達20.7%;其他39人,占9.8%。[21]這些數(shù)據(jù),從時間維度描述了中學教師師資向上的趨勢。1932年潮汕的中學教師,高師和國內(nèi)大專畢業(yè)者占一半以上;1939年仁化縣初級中學教師,大學畢業(yè)的超過一半多;1946年汕頭市中學教師,高師和國內(nèi)外大專畢業(yè)者近六成,第二年上升至七成。由此可見,1930年代廣東中學教師來自高師和大專僅一半左右,但到1940年代后期,擁有高師和大專資歷的教師已超七成,且相當部分是留學歸來的大專生。
顯然,近代廣東教師群體整體素質(zhì)的提高,在于專門培養(yǎng)教師的師范學堂的發(fā)展和社會的推動。
(二)廣東師范等高等院校師資概況
廣東師范教育興起之際,師范學堂的教師數(shù)量稀少、素質(zhì)較低、參差不齊。在兩廣優(yōu)級師范學堂的前身兩廣初級師范簡易科館時期,因為近代師范教育剛起步,合格教員為數(shù)甚少,加之該館的教師出身十分復雜,新舊雜糅的色彩明顯。他們中既有科舉出身的舊式文人,也有受過新式教育或留日回國的新式人才,還有外國教師。三者占總數(shù)的比重大約為40%、36%、16%。[22]兩廣初級師范簡易科館教員構(gòu)成:日籍教員4人,為16%;留日學生8位,達32%;國內(nèi)新學堂畢業(yè)生1人,僅近4%;有科舉功名者10位,高達40%;履歷不明2人,為8%。[23]可見,該學堂教師還是以傳統(tǒng)教育培養(yǎng)出來的知識分子居多。以1908年廣東初級師范學堂為例,該校共有33位教師,其中師范畢業(yè)者11人,他科畢業(yè)者7位,15位未畢業(yè)未入學堂者幾乎占居一半;優(yōu)級師范學堂教師的狀況稍好一點,31位教師中本國畢業(yè)者20人,外國人4位,而7位未畢業(yè)未入學堂者仍占相當比例。[24]甚至到了清末兩廣優(yōu)級師范學堂時期,師資的構(gòu)成與來源仍沒有多大變化?!稗k理首屆師范,該校監(jiān)督王舟瑤算是克盡心力的,但所聘的師資,仍未臻上選,其中只以上海聘來的兩位史地教師較令人滿意”。[25]
為培養(yǎng)小學教員,兩廣優(yōu)級師范學堂在1911年附設了初級師范學堂。該校教員多由高等師范的教員兼任,甚至有部分是高等師范畢業(yè)生。在全部教員中,廣東高等師范的畢業(yè)生最多,約為1/3。另外還有不少其他國內(nèi)高師、高校如北京大學、廣東高等學堂、北洋軍官學校等的畢業(yè)生及留學日本的回國人員。兩廣初級師范簡易科館25名教員中,有留學經(jīng)歷7人,占28%;在國內(nèi)接受新式教育2人,僅為8%;外籍教師4人,為16%;其他12人,其中多為科舉出身者,達48%。[26]相比清末兩廣初級師范簡易科館,民國時期廣東高等師范學校教師的學歷層次有顯著提高,知識結(jié)構(gòu)上亦有明顯變化,多為受過新式教育的知識分子。34名教師中曾在美、英、日等國接受過西方高等教育有16人,在國內(nèi)接受過新式高等教育亦有16人,而無畢業(yè)院校但歷任教員的僅2人。與此同時,各地也開始建立師范學堂,雖起步艱難,但仍漸有起色。如惠潮嘉初級師范學堂1910年僅有5名教師,其中科舉出身2人,達40%;清末學堂畢業(yè)3人,近60%。[27]他們當中3人接受過新式教育,1人接受過師范教育。進入民國后,省立惠潮梅師范學校的師資狀況略有好轉(zhuǎn),7人教員中,1人無學歷記載,1人無學歷但為有經(jīng)驗教員,各為14%;5位是清末與民國學堂畢業(yè)的,高達71%。[28]
此外,廣東其他各級師范學校的師資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如1916—1921年間在任的29位陽江縣立師范學校教職員中,師范畢業(yè)者18人,高達62.1%,其余的也大多受過高等教育,或有在國外留學的經(jīng)歷。[29]至于其他高等院校的師資,其狀況亦大致相同。自1916年8月至1917年7月廣東有1所高師和2所專門學校。廣東高等師范學校當時有223人,教職員93人。1936年,廣東高校學生6236人,教職員1644人。[30]抗戰(zhàn)爆發(fā)后,由于日軍侵略,不少院校遭到破壞,許多院校遷徙流離,1939年左右,學生數(shù)比戰(zhàn)前減少68%,教員數(shù)和經(jīng)費數(shù)亦均減少78%以上。1940年,抗戰(zhàn)局勢漸趨穩(wěn)定,為適應戰(zhàn)時需要,高等學校增至7所,學生增至4839人,教職員增至1040人。教職員中教授387人,僅為37%;副教授60人,達5.8%;講師12人,僅1.2%;助教86人,近8.3%;職員295人,教職兼任者94人。[31]有明確學位的比重分別是:在國外獲得博士學位50人,近4.8%,獲國內(nèi)外碩士學位者54人(其中國外46人),達5.2%,擁有國內(nèi)外學士學位者163人(其中國外67人),近達15.7%,中外??飘厴I(yè)者35人(其中國外3人),占3.4%。
綜觀近代廣東教師群體,一方面,就出身來說,伴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近代教育的發(fā)展,由出身清末的舊式文人或科舉人士逐漸過渡到近代新式教育知識分子,并被全面取代;另一方面,就執(zhí)教來說,師范等高等院校的教師以聘任為主,學校尤其是校長有較大話語權(quán);中小學教師也多采用考核聘用制,校長同樣有相當話語權(quán),不少非師范生、初高中生甚至無學歷者通過各種關系混跡其間,從而導致教師隊伍魚龍混雜。此外,很多有執(zhí)教義務的師范生不愿從教,無執(zhí)教義務但有意入職教師行業(yè)的大學生與大專生又難以從教,這更讓近代廣東教師隊伍這個龐大、多因素群體增添復雜性和不穩(wěn)定性。
近代廣東新式教育興起,眾多出身不一、受教育背景異同的人士進入學堂擔任教員。教員們是如何適應舊學與新學并存、中學與西學雜糅這種復雜交織狀況?其展現(xiàn)的政治思想傾向與當時社會的變革又有何關聯(lián)?這些都是更深層次了解近代廣東教師群體不可或缺的話題。
(一)執(zhí)教理念的新舊之別
近代廣東的教育變革,是一個新舊交織、雜糅的過程,新中有舊,舊中有新。僅就近代廣東教員構(gòu)成與來源看,既有科舉出身的舊式文人,也有留學回國的激進知識分子,其教育背景、知識結(jié)構(gòu)往往迥然不同,即使出身背景相似,但其情形也各有差異,知識背景與教育理念的新、舊分野在師資隊伍中會涇渭分明地體現(xiàn)出來,也造成學校教學質(zhì)量參差不齊。
與舊式塾學、書院相比,近代學堂傳授的知識內(nèi)容、教學方式都有很大的不同。其旨意就是將國外近代化的教育模式、教育內(nèi)容和理念引進國內(nèi),以推動近代教育的發(fā)展。因而在教學內(nèi)容上具有明顯的西學色彩,開設科目也遠比私塾、書院豐富,普通學堂既有本土的讀經(jīng)、國文、修身等國學課程,又有增添了國外引入的外語、博物、體操、聲光化電等新科目;師范學堂和實業(yè)學堂等專門學堂更是移植了教育原理、地質(zhì)測繪、國際商法等舶來品。不過由于學堂負責人和教員隊伍的取向有新舊之別,學堂教學內(nèi)容也只會側(cè)重于某一方面,很難處理平衡。如廣東教忠學堂秉承清政府“中體西用”的辦學方針,講授中學的教員被認為是“道的傳授”,西學教員是“藝的傳授”,以示重中學之意。學堂監(jiān)督還將中學各科的上課時間一律安排在上午,西學課程則全排在下午。[32]這種情形在廣東各地普遍存在。
但與此同時,作為知識傳授的直接對象,學生們在接受傳統(tǒng)文化教育的同時,更渴望學習新學、西學。這樣一來,同舊派教員相比,具有近代新學知識背景的新派教員在教學上要更得心應手,也更容易給學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如廣東高等師范學?!皵?shù)理部教員方御友用英文課本授微積分極坐標,解釋明白”;“理化部預科教員張樞授物理用英文原本,慣性之能率用啟發(fā)的教授,解釋詳明,學生頗注意”;“博物部預科教員何乃成授英文格致讀本第十課《論蛇體之構(gòu)造》,用英語解釋,間以華語,復以英語與學生討論”。[33]能用英語教學,并與學生開展自由討論,這顯然不是受舊式教育的教師可以比擬的。因此,廣東教育部門先后選派一批教師到國內(nèi)學習考察,以期引進國外先進的教學理念與辦學方法。如1922年7月,省立中學教職員分赴菲律賓、日本和臺灣省進行教育考察,學習其教育方法。[34]同年,中山大學教育研究所主任莊澤宣教授至意、法、英等國考察,對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歐洲教育進行了解。[35]1937年7月,中山大學教研所崔載陽教授曾至德、俄、美、英等國,重點考察各國教育研究及民族教育設施情況。[36]1939年2月,中山大學教研所的莊澤宣、崔載陽、古楳、曹芻4名教授組團赴菲律賓,對該地教育背景、大中小學校、師范教育及職業(yè)教育均詳加考察。[37]其結(jié)果是,很多學校在授課時,各課教員“極有條理”、“解釋透徹”,各班學生“亦甚整齊,留心聽講”。[38]
誠然,新派教員也是良莠不齊的,其中不乏濫竽充數(shù)之輩。1910年張資平到廣東東山師范學堂念書,該校的教學情形就令他深惡痛絕,“校中所有教員都是渾渾噩噩的,不懂得什么教育。我上起課來,覺得所有教員盡都是會催眠術,催著我打瞌睡?!痹撔S形恍諒埖慕虇T,其授課內(nèi)容僅是將他在優(yōu)級師范領來的講義抄在黑板上再讓學生抄錄。而在他稍后入讀的廣東高等巡警學堂,執(zhí)教的留日學生授課方式也是如出一轍,“僅是把日本人的著作翻譯過來,叫學生做筆記而已?!保?9]
與這些新派教師相比,舊學出身的教師就難免面臨巨大壓力,他們深受傳統(tǒng)教育的浸染,對近代科學文化知識不勝其解、甚至一無所知,這樣不僅很難適應新的教學要求,還直接影響新知識的傳授。開平縣在考察教育時發(fā)現(xiàn)塾師“關國琛課授文字不辨魯魚,黃德永身為道巫代人祈福,黃樹鼎竟于塾內(nèi)供像寫符借神斂錢”。[40]廣州改良私塾會也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一些私塾“擅定科目,課無定程,學童喧擾不加管理”,塾師“兼營醫(yī)卜,志業(yè)不專,僅課俚書,精神昏聵,裸體跣足,沉醉書寢”等情況,[41]在一次甄別塾師考試中,他們丑態(tài)百出。一道地理題問“中國三大流域是什么”,有人回答:“流于上者,士農(nóng)工商也;流于中者,醫(yī)卜星相也;流于下者,補鞋拖槍也?!保?2]
雖然新學撲面而來,但不少學校仍沒有實質(zhì)性轉(zhuǎn)變,一些學校甚至以新瓶裝舊酒來應對時局。如廣東大學堂,“堂中各學科以經(jīng)義策論為命脈,此外講史學者不得言西國歷史,講修身者不得言西國倫理,講地理者不得言地文地質(zhì)各學?!敝率埂坝心成咝月敺f,入大學堂肄業(yè)將周歲矣”,但西文二十六字母尚未明了。[43]因而有人感嘆:“乃觀于各省各屬之初等小學,其科程完備,常款豐裕,學生達三四十人以上者,十無一二;校舍合宜,教具應用、管理合方法,教授有興味者,百無一二?!保?4]社會輿論亦認為,學校管理不善的重要緣故,乃辦學之人對近代新學甚少研究,以致難以勝任教席。故而有評論指出:“特就官立之學堂論之?!袢崭鲗W堂之總辦,非迂謬之老翰林,即昏庸之候補道,平日自大自是,于新學實未嘗問津,適逢有學堂之設,乃鉆營請托,而謀一總辦之差。……及其到學堂也,則大擺其官之排場,大吐其官之氣焰,或則禁購新譯書籍,或則禁閱文明報章”,對西學毫無所知,“其宗旨在僅欲襲取其皮毛,而不深求其精義”。[45]
教師作為文化知識和思想觀念的傳播者,他們的言行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學生,其執(zhí)教情況更是關乎學校教學質(zhì)量和社會聲譽。而近代廣東教師隊伍整體素質(zhì)不高,也影響了近代廣東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進程。周予同指出:“中國中等教育所以沒有什么多大的成績,教師問題也是一個最大的原因?!保?6]自1897年便開始在中國生活工作的英國《泰晤士報》駐北京記者莫理循,親歷了近代中國的教育改革。他以外國人的眼光觀察近代中國的教育狀況,并對此做出評價,指出師資低劣是近代中國教育改革中的一根軟肋:“缺少師資,急需高等學校的教師。中國人沒有意識到擁有好教師的重要性。他們不像日本人,用高價聘請好教師。教師比學生多會一點,中國人便很滿足?!保?7]
新舊教育體制的更替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近代廣東教師的教學理念和執(zhí)教方式引發(fā)的新舊差異問題,凸顯了近代廣東教育蹣跚起步、艱難前行的過程,也折射出中國教育近代化進程中的艱辛變革。
(二)政治思想上的激進與保守之分
近代廣東社會局勢急劇變動,新舊交替、中西激蕩的思想文化氛圍對近代廣東教師群體產(chǎn)生了巨大的沖擊與影響,諸如傳統(tǒng)的孔孟之道、維新改良學說、西方資產(chǎn)階級民主革命思想等混雜、交織在一起,使得近代廣東教師群體中出現(xiàn)明顯不同的政治思想傾向。而這種政治態(tài)度與思想意識上的分野,也是近代廣東教師新、舊之別的重要體現(xiàn)之一。
誠然,近代廣東教師的新、舊分野,同其出身與受教育背景有著直接的關系,但從另一層面看,教師在政治立場和觀念上的差異,也與其在學校中的個人利益與處境相關。在近代廣東學校里,新學與舊學受重視程度因?qū)W校管理者的側(cè)重而有迥然不同的地位,新派和舊派教師的地位和處境也因此有很大差異。這些差異必然會影響到教師之間的同事關系,甚而引發(fā)摩擦。曾在中國居留的美國威斯康星州大學教授羅斯,目睹了中國近代教育興起帶來的這種變化:“舊式教師脫下長衫,穿上短上衣,力圖在新制度下找到立腳之地。那些學過西方科學基礎知識的教師要求提薪,令那些舊式教師嫉妒?!保?8]
事實上,近代廣東的教育陣營里明顯分成兩派。一派是舊學出身的特別是舊式文人執(zhí)教者,他們在政治態(tài)度和思想傾向上多較為保守。如改良后的私塾之塾師“大半為亡清遺老,其職業(yè)在制造遺少,以傳播其腐敗的種子。其反動思想,隱而潛滋,其消滅也不易”。[49]顯然他們受帝制時代陳舊思想的影響深刻,需加以整治改造,確保塾生不受其負面影響。但同時亦可利用其在農(nóng)村中的超然地位,使其成為無形的宣傳工具。這些塾師常參與鄉(xiāng)村權(quán)力機制的象征性事務,如田地轉(zhuǎn)移、儀式組織等,其“雖不掌握真正的鄉(xiāng)村權(quán)力,卻分享權(quán)力的程序性資源”,是鄉(xiāng)民心目中的“軟性權(quán)力”代言人。[50]塾師這種在鄉(xiāng)村文化網(wǎng)絡中的特殊地位,使得他們與鄉(xiāng)民之間保持著一種“密接的關系”。來廣東考察教育的教育家孟祿指出,“中國舊日教育,操于塾師之手,塾師和家庭社會都常通往來,有密接的關系,所以塾師往往為人望所歸,有指導社會的勢力,……擔負新教育的人,未能如塾師之盡其責任,所以新教育師的資格,第一要把這舊有優(yōu)點得到,要與家庭社會發(fā)生密接關系,造成指導民眾的勢力?!保?1]因此,有人提出:“國民革命之成功,不徒在以軍事勢力撲滅反動之行為,而尤在以黨化教育消除反動之思想,蓋革命與反革命之戰(zhàn)爭,實即新思想與舊思想的沖突,而負改造舊思想,灌輸新思想之責者,厥推教育……現(xiàn)在潛伏反動之封建時代思想,阻礙進化之宗法社會思想,應如何摧陷廓清,無使滋蔓,亦為今日一重要問題?!保?2]這里所說攜反動封建思想者即指塾師。在聲勢浩大的國民革命浪潮中,國民革命軍的勝利進軍需要與之相適應的黨化教育在全國范圍內(nèi)得到推廣,鞏固其軍事上的勝利。而廣州又是革命策源地,更應做出表率,“豈容有腐化教育之塾師,執(zhí)其封建思想、反動言論,灌輸于青年的新腦”。[53]
教育陣營的另一派,便是出身新學堂或留學歸國者,他們在政治態(tài)度和思想傾向上多較為激進,對教師和學生群體產(chǎn)生直接影響也更大。如留日學生是清末革命的重要倡導群體,從日本回國的革命黨人,往往寄身學堂,以教員身份為掩護,進行革命活動,對學校教師的政治思想傾向產(chǎn)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如留日學生朱執(zhí)信回國后,在廣州高等學堂和法政學堂任教,并從事革命宣傳活動。[54]
思想趨新的學校管理者不僅注重在教學中傳播新思想、新理念,而且還大量聘請思想進步的學者來校執(zhí)教。中山大學校長許崇清十分重視教育、關愛教師,強調(diào)“凡當教師的人必須要有高遠的見識,要有練達的才干。凡當學校校長的人必定要系專門家,曾經(jīng)特殊的訓練”。[55]要求教師不僅要有社會責任感,更應具有服務民眾之精神。在其出任中山大學校長時,甘冒風險高薪聘請王亞南、王造時、洪深、李達、梅龔彬、鐘敬文、卓炯、吳大基等一批學識淵博、思想進步的教授來中山大學任教。[56]創(chuàng)造社核心人物郭沫若被聘至中山大學任文學系教授兼文科學長,隨后該社的郁達夫、馮乃超、成仿吾、王獨清、云常湄、許德衍、周谷城等許多著名學者也紛紛來中山大學執(zhí)教。[57]
主持廣東省立教育學院工作的林礪儒,銳意改革教學教育工作,提倡思想自由和學術研究自由,開設進步的課程。他聘請許多思想進步、博學多才的教授如郭大力、張栗原、尚仲衣、王越、高覺敷、黃友謀、蔣徑三、陳守實、許杰、李平心等來學院任教。由李平心主講《國際形勢》、張栗原主講《新哲學》,翻譯馬克思《資本論》著名學者郭大力講授《經(jīng)濟學》、《現(xiàn)代經(jīng)濟學史》、《中國經(jīng)濟學史》等課程。還聘請進步學者鄒韜奮、錢俊瑞、楊東蓀等人來學院作時事報告,給學生對社會上各種重大問題以巨大教育啟發(fā)。同時在自然科學領域內(nèi),他聘請了進步教授如陳兼善、熊大仁等人來校任教。此外,他還要求學院圖書館訂購《群眾》、《新華日報》等報刊,讓青年學生接觸新思想,討論新問題。即便在平日講課或與學生談話時,他也常常善于啟發(fā)誘導學生探索真理和光明,允許學生組織各種進步社團,開展抗日救亡活動。[58]
被聘請來粵政治思想激進的教師果然不負眾望,他們不但會在各種場合表達自己的政治觀點,也會身體力行參與各種進步活動。如1920年冬末,陳獨秀來廣州指導廣東建立中國共產(chǎn)黨組織,并擔任廣東教育委員會委員長。次年,陳到省立女師演講,宣傳馬克思主義、新文化教育運動和指出婦女解放道路。[59]在1925年至1926年期間,廣東掀起革命文化高潮。被聘為中山大學任文學系教授兼文科學長的郭沫若,先后參加了廣東學生團體發(fā)起的“一二·九”運動兩周年紀念大會和示威游行;1938年7月7日他不僅參加了廣州各界舉行的紀念抗戰(zhàn)一周年活動,而且還走在游行隊伍的前面。[60]而被中山大學聘來任中國文學系教授兼教務處主任的魯迅則指出廣東文藝界太沉靜,他愿意從旁協(xié)助,充當搖旗吶喊的人。他還指導過編輯《中山大學改革問題專號》,以打下革命教育的基礎。針對1927年國民黨政府大肆搜捕中共黨員和進步學生,魯迅挺身而出,召開各系主任緊急會議,要求盡力做好營救工作。[61]
很顯然,在革命思潮的影響下,作為近代廣東教育陣營中的新派,不但在知識結(jié)構(gòu)、教學理念上占據(jù)優(yōu)勢,在思想觀念、政治態(tài)度上也順時順勢,他們積極參加愛國運動,宣傳愛國思想,從而成為一支社會進步的重要力量。
近代的教育變革,是一個新舊交織、雜糅的過程,新中有舊,舊中有新。以近代廣東教師情形為例,既有科舉出身的舊式文人,也有留學歸國的激進青年,其教育背景、知識結(jié)構(gòu)往往迥異,即便出身相似者,其情形也往往各不相同,知識背景與教育理念的新、舊分野在師資隊伍中就有明顯的體現(xiàn)。這種新、舊交織不僅造成學校教學質(zhì)量的參差不齊,也從另一個角度洞察出近代教育事業(yè)的過渡色彩。
在近代教育與社會革命的背景下,近代廣東教師這一職業(yè)群體中,既有知識上新學與舊學的對抗,中學與西學的沖突,又有政治立場與思想觀念上的開放與守舊的分離,激進與頑固的分歧。教師隊伍中的新、舊之分表明了其知識結(jié)構(gòu)、價值觀念的差異,也與教師的個人處境與利益得失有較大關聯(lián)。通過探析近代廣東教師群體中的新、舊分野與糾葛,也可從另一個側(cè)面看到中國近代知識界的奮進歷程及其對整個社會歷史進程的重要作用與意義。
[1]琚鑫圭、唐良炎編:《中國近代教育史資料匯編》學制演變,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年,第428頁。
[2]舒新城編:《中國近代教育史資料》上冊,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61年,第347-352頁。
[3]廖世承:《中學教育》,上海:商務印書館,1947年,第26頁。
[4]《廣東省長訓令第二四零號令高雷道據(jù)省視學劉景熙呈請將高州甲種農(nóng)業(yè)或省立高州中學校改組師范請核示由》,民國八年(1919年)八月二日,《廣東教育公報》第7年第3期,第1頁。
[5]溫仲良:《十年來廣東教育之回顧》,《廣東省教育會雜志》第1卷第1號,民國十年(1 9 2 1年)七月,第9 7頁。
[6]《廣東省長指令第二五九八號令和平縣知事呈繳國民學校任用教員簡章請備案由》,民國九年(1920年)七月十三日,《廣東教育公報》第7年第12期,第58頁。
[7]《呈生長文(議決請在省會及各市縣遞年籌設夏令教員講習會)》,《廣東省教育會雜志》第1卷第1號,民國十年(1921年)七月,第589頁。
[8]金曾澄:《義務教育進行中之師資問題》,《廣東省教育會雜志》第1卷第5號,民國十年(1921年)十一月,第617-618頁。
[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30][31][34][35][36][37][56][57][58][60][61]何國華:《民國時期的教育》,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304、305-306、303、303、306-307、307、308、309、310、310、308、308、309、202、204、207、297、297、298、298、63-66、293、70-71、293、293-294頁。
[22][26]兩廣初級師范簡易科館編:《兩廣初級師范簡易科館同學錄》,廣州裕和堂鉛印本,1906年。
[23][27]陳芳:《清末民初廣東師范教育研究》,華南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附錄4-1的表格統(tǒng)計、附錄4-4的表格統(tǒng)計,2007年。
[24]陳學恂主編:《中國近代教育史教學參考資料》下冊,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年,第325頁。
[25]沈瓊樓:《清末廣州科舉與學堂過渡時期狀況》,《廣東文史資料》第53輯,第9頁。
[28]《廣東巡按使公署省視學視察省立惠潮梅師范學校報告表》,民國四年(1915年)四月二十二日,《廣東教育公報》第3年第6期,第10-12頁。
[29]《陽江師范校友會季報》1921年第1期,第6-10頁。
[32]朱子勉:《廣州教忠中學的初期和末期》,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廣東省廣州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廣州文史資料》第10輯,1963年內(nèi)部發(fā)行,第109頁。
[33]《廣東省長公署省視學視察縣學務報告表——廣東高等師范學校報告表》,民國七年(1918年)六月十七日,《廣東教育公報》第6年第9期,第1-2頁。
[38]《廣東省長公署省視學視察縣學務第一種報告表——廣東高等師范附設師范學校報告表》,民國八年(1919年)三月二十八日,《廣東教育公報》第7年第3期,第13-16頁。
[39]朱壽桐:《張資平自傳》,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81-82、151頁。
[40]《本司批開平縣督學局長呈報局治內(nèi)學務情形并繳報告表》,《廣東教育公報》民國二年一月,第142頁。
[41]《巡按使示第三號各學塾遵照改良私塾辦法文》,《廣東教育公報》民國四年三月,第93頁。
[42]《塾師之三大流域解》,《廣州民國日報》1927年2月25日,第11版。
[43]《論廣東大學堂之弊》,《大公報》1903年4月12日。
[44]《強迫教育私議》,《東方雜志》1906年第6期。
[45]《論學務不見起色之二大原因》,《大公報》1903年12月8日。
[46]周予同:《中國現(xiàn)代教育史》,上海:上海良友圖書公司,1934年,第175頁。
[47]轉(zhuǎn)引自竇坤:《莫理循與清末民初的中國》,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23頁。
[48][美]E.A.羅斯:《變化中的中國人》,公茂虹、張皓譯,北京:時事出版社,1998年,第294頁。
[49]《市教育局之快人快事》,《廣州民國日報》1927年2月9日,副刊。
[50]殷文:《三十年代蘇南農(nóng)村私塾教育盛行之動因》,《鹽城師范學院學報(人文社科版)》2002年第4期。
[51]王卓然:《中國教育一瞥錄》,上海:商務印書館,1923年,第239頁。
[52]《擁護黨化教育運動大會宣言》,《廣州民國日報》1927年2月26日,第9版。
[53]《市校聯(lián)會函請廓清私塾》,《廣州民國日報》1927年2月26日,第9版。
[54]朱秩如:《朱執(zhí)信革命事跡述略》,《辛亥革命回憶錄》第1集,北京:文史資料出版社,1981年,第333頁。
[55]《許崇清文集》,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1994年,第166頁。
[59]廣東省立女子師范學校校友會校史編寫小組編:《廣東省立女子師范學校校史概要》,1987年,第9頁。
責任編輯:楊向艷
K25-26
A
1000-7326(2015)11-0117-08
*本文系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2012年度學科共建項目“近代廣東教師群體研究”(GD12XLS04)的階段性成果。
阮春林,華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廣東廣州,5106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