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萍

（云南民族大學 人文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漢語中性別語言的特點及原因探究

王新萍

（云南民族大學 人文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語言是思維的工具，人類在使用一種語言的時候，會受到心理、生理和社會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約。語言的差異也體現(xiàn)了心理、生理和社會地位的差異。在漢語中，男性和女性的語言差異較為明顯，甚至有些詞專門由男性或者女性在使用。探析漢語中因性別不同而導致的語言差異，對人們更好地認識人類語言具有重要意義。針對漢語中男性和女性語言使用的不同特點進行分析，可以了解當代社會男性和女性語言使用的新特點及其原因。

漢語；性別語言；特點；原因

漢語是漢族人民在日常交際中所使用的語言，也是整個中華民族最主要的交際語言。然而在實際交往過程中，并不是所有的個人都使用著相同的語音、詞匯。除了因地域原因而導致的方言差異外，男性和女性之間也因性別的不同，在語言使用上表現(xiàn)出不同的特點。語言是思維的工具，是聯(lián)系社會成員之間的紐帶，語言是社會發(fā)展到一定階段才出現(xiàn)的，是社會發(fā)展的產(chǎn)物。因此，男性和女性語言使用上的差異，除了生理因素以外，也與一定的社會關(guān)系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語言就是社會的一面鏡子，男性和女性語言的差異，是社會賦予了他們思想的差異。

1 關(guān)于性別語言的研究歷史及其發(fā)展

很多學者認為性別語言就是指女性語言，筆者認為這種說法欠妥。語言是全人類的，語言沒有階級性，它一視同仁地為全民服務(wù)，只是在具體使用中表現(xiàn)出一些具體差異而已。因此，性別語言應(yīng)該是操同一種語言的男性和女性在語言使用上的差異，它可以以男性語言的使用為參照，從而提煉出女性使用語言時的一些特點。

早在古希臘羅馬時期，就出現(xiàn)了對語言及性別的相關(guān)研究。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一些人認為語法中的性范疇是由人類的性別決定的。人們通常認為陰性名詞帶有消極和從屬的意味，所以這些名詞所表示的事物與女性有關(guān)；而陽性名詞則充滿力量，帶有積極色彩，因而陽性和中性名詞帶有男性的特征。20世紀初，矛納斯指出，社會和歷史的原因決定了語言中存在這種性別差異，他認為社會中男性和女性地位的不平等直接導致了語言的社會化進程。葉斯珀森在《語言：本質(zhì)、發(fā)展及起源》一文中概括了女性語言的特點，他認為女性更多地會在語言中采用委婉語，所使用的咒罵語較少。從20世紀60年代到80年代，關(guān)于性別語言的研究有了進一步發(fā)展，并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很大成果，但所研究的語言范圍十分有限，主要是關(guān)于英語的，也有少量的日語。此時，漢語中性別語言的研究則剛剛起步。隨著歐美婦女解放運動的興起，語言學家對于性別問題有了進一步研究，20世紀70年代，一批著名的社會語言學家從社會語言學角度研究語言性別差異的社會根源。如英國學者科拉夫在他的《語言和婦女地位》一文中指出，在語言所反映的世界圖景中，男性居于中心地位，而女性的地位則是殘缺不全的。到20世紀80年代末，俄羅斯女性研究者開始由批判父權(quán)制和研究女性特有經(jīng)驗轉(zhuǎn)向性別制度的分析上來。

20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很多學者紛紛研究性別語言的差異，但是大多仍然是以英語為例進行研究。如郝紅艷在《性別語言差異原因分析》一文中，以英語為例分析了性別語言差異及其表現(xiàn)，并對產(chǎn)生差異的原因進行了分析。高嵩、陳瑩在《女性語言特點及原因探究》一文中，結(jié)合英語進行舉例，分析了女性語言的特點，并解釋了產(chǎn)生這些特點的原因，等等。在中國長達千年的封建社會里，儒家思想曾長期占統(tǒng)治地位，儒家文化中“男尊女卑”的思想對婦女的言行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在婦女語言的使用上也刻上了深深烙印。新中國成立以來，女性獲得了解放，但是傳統(tǒng)觀念根深蒂固地影響了一代又一代人，對于解放初期的婦女而言，她們的言行相對自由，但是骨子里仍然能看見傳統(tǒng)思想的痕跡。21世紀以來，中國社會更加自由開放，男女性平等發(fā)展，女性的思想和心態(tài)也更加開放，她們的語言由傳統(tǒng)的溫柔內(nèi)斂轉(zhuǎn)向優(yōu)雅可愛。

2 性別語言的特點

在漢語中，男性和女性之間語言的差異主要通過語音、詞匯、句法結(jié)構(gòu)、修辭和感情色彩幾個方面表現(xiàn)出來。其中詞匯部分既包括交際中男性和女性用詞的差異，也包括某些詞語專門用于男性或女性的差異。

2.1 語 音

語音具有生理、物理和社會屬性。語音的生理屬性是指由人的發(fā)音器官發(fā)出來的，不同的發(fā)音部位、相同的發(fā)音部位但是采用不同的發(fā)音方法都會發(fā)出不同的音；語音的物理屬性是指由發(fā)音體的震動產(chǎn)生的，具有音高、音強、音長、音色四個屬性；語音的社會屬性是指語言的語音和語義之間沒有本質(zhì)的、必然的聯(lián)系，是一種社會的約定俗成。什么樣的音表示什么樣的意義，什么樣的意義由什么樣的音表示，是由社會成員共同約定的。男性和女性所使用的語言在語音上的差異，主要是由生理決定的，而體現(xiàn)在物理上。一般而言，男性的聲帶比較厚，因而聲帶震動的頻率低，發(fā)出的音就比較低沉；女性的聲帶輕而薄，震動的頻率高，因而發(fā)相同的一個詞時，女性的語音顯得清脆而響亮。如漢語中的“媽”（m?。?，其調(diào)值是55，如果是男性發(fā)這個音，調(diào)值則可能變?yōu)?4或者33。但是在日常交際中，由于有具體的語境，同一個人說話，其調(diào)值的相對偏高或者相對偏低并不影響言語的表達。

2.2 詞 匯

男性和女性語言使用上詞匯的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1）女性喜歡使用一些色彩明麗或者包含某種感情色彩的形容詞。比如，要表達下雪了這樣一個事實，男性會直接說“外面在下雪”，女性則會說“外面下著白白的小雪花”；又如，一位男性會告訴他的妻子“門前你種的那棵花開了”，而表達相同事實的時候，一位女性則會告訴他的丈夫：“門前我種的那棵花，今天開了一朵粉色的小花，太漂亮了?！保?）在日常交際中，女性比男性更多地使用副詞，從而加重自己所表達的意思，或者構(gòu)成委婉禮貌的表達。女性經(jīng)常使用的副詞有：很、非常、特別、挺、可能、也許、應(yīng)該、大概、幾乎、太、差不多，等等。如女性說“今天的這場晚會真是太精彩了，那些跳舞的姑娘動作特別柔美，她們的歌聲也挺甜的。”而一位男性在表達這一意思時，則可能只會說“今天這場晚會還不錯，舞跳得可以，歌聲也還行”，一般不會用一連串的副詞。又如，同學邀請自己一起去爬山，但是自己又不想去，女生會說“我可能去不了，那天下午我應(yīng)該會有事的”，而在相同的情景下，男生會說“我有事，去不了”。（3）女性在言語交際中經(jīng)常使用語氣詞，如：嗎、啊、嘛、啦、呢、吧，等，而男性使用語氣詞的頻率相對來說就少得多。如女性常說“已經(jīng)九點了，咱們是不是該出發(fā)啦？”男性則說“九點了，咱們走?！迸哉f“明天咱們都不用上班了，咱們一起去商場買點東西好嗎？”男性則說 “明天不用上班，咱們一起去商場買點東西?！迸哉f“這雙鞋子的價格太便宜啦”，男性說“這雙鞋子不貴”。在詞匯方面，男性女性的差異還表現(xiàn)在一些詞的特定使用對象或特定使用主體上，如“漂亮”“聰慧”“溫柔”等這樣一些詞主要用來形容女性，而要用相同意思的詞形容男性，我們則說“帥氣”“聰明”“溫和”。還有一些帶臟字或者比較粗魯?shù)脑~，一般出自男性之口，而女性的言辭一般比較文雅和內(nèi)斂。

2.3 句法結(jié)構(gòu)

在語言表達上，女性偏向于使用一些復(fù)合句，常常使用一些連詞，如“因為…所以”“雖然…但是”“即使…也”“然而”“卻”“之所以…是因為”等等。而男性則常常使用一些獨立的小句。如女性說“雖然飯菜很好吃，很香，可是我吃飽了，所以不能再吃了?！币晃荒行詣t會說“飯菜很香，我已經(jīng)飽了，不吃了”。女性說“天氣預(yù)報是說明天有雨，即使下雨，我也會陪你去的?！蹦行栽诒磉_這個意思的時則會說“天氣預(yù)報說有雨，我照樣和你一起去?！蹦行院团栽诰浞ńY(jié)構(gòu)使用上的差異，還表現(xiàn)在男性多用祈使句，而女性偏愛使用疑問句。盡管有時候女性在發(fā)問時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還是會選擇疑問的句式以示禮貌，而男性則通常會顯得比較直率和大氣。如女性說“明天是媽媽的生日，咱們一起回家給媽媽祝壽好嗎？”男性則會說“明天是媽媽生日，咱們一起回去給媽媽祝壽吧！”又如一位女性在上公交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零錢，于是她會對身邊的另外一個一起工作的女孩說“不好意思，我沒有零錢了，你能借我一塊錢零錢嗎？”如果遇到相同的情景，男性一般會直接對他身邊的同事說“我沒零錢，你幫我投一塊錢的零錢吧”。

3 性別語言差異形成的原因

3.1 男性和女性在語音上的差異主要是受其生理的影響

男性的聲帶通常比女性厚，在相同時間內(nèi)震動的頻率自然比女性聲帶震動的頻率低，所以男性的聲音一般聽起來比較雄渾低沉，而女性的聲音則聽起來清脆洪亮。發(fā)同一個音的時候，男性的音高略低于女性。此外，性格也是影響男女不同發(fā)音的一個重要因素。高嵩、陳瑩曾在《女性語言特點及原因探究》一文中指出：“由于男女生理和性格上的差異，在語言使用上也會相應(yīng)地表現(xiàn)出不同的氣質(zhì)。”［1］相比于男性而言，女性體質(zhì)一般稍弱，性格一般也偏于內(nèi)向和溫婉，說話時經(jīng)常吐字較為清晰，而男性一般則充滿陽剛之氣，說話比較快，音長相對較短。

3.2 社會地位和社會觀念的影響

在中國封建社會里，女性沒有獨立的社會地位，常常被看作是男性的附庸，封建禮教要求婦女遵從“三從四德”的社會規(guī)范。在這樣一種壓抑的環(huán)境里，女性喪失了自身的尊嚴與內(nèi)心的訴求，在男性面前經(jīng)常以“臣妾”“奴婢”這樣一些卑微的詞稱呼自己。在家庭教養(yǎng)中，女性也常常被教導柔弱順從，久而久之，女性也接受了自己低人一等的傳統(tǒng)封建觀念。為了使自己不脫離社會群體，女性在言語中也經(jīng)常慢條斯理；在句式選擇上，常常使用一些比較復(fù)雜的句式，力圖清晰準確地表達自己的思想；在與人交談時，常常習慣于以對方為中心，附和別人的期望，通過這些行為展現(xiàn)自己良好的家庭教養(yǎng)，從而得到社會的認可。李昕輝認為：“語言作為一種社會現(xiàn)象是與社會觀念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它也反映了社會對女性的社會行為正確性的期望比男性更高?！保?］這也說明了社會地位對女性語言表達的重大影響。新中國成立后，女性從封建禮教中徹底解放出來，從根本上與男性獲得了平等地位，但是幾千年的儒家傳統(tǒng)思想的影響，讓婦女在身份地位提高的情況下，思想上還很難完全達到開放的程度，很多女性仍然追求傳統(tǒng)中的柔弱服從的形象，以此來約束自己的言行。一些從舊社會走過來的長輩，仍舊認為男性的地位比女性高，因而從新中國成立到20世紀末，中國的女性在交際中依然保持著內(nèi)斂恭謙的一面，言辭莊重，語氣委婉。但是一些帶有封建性的稱謂，如“奴婢”“臣妾”已經(jīng)取消。

3.3 從心理層面上講，女性一般比較感性，缺乏安全感，從內(nèi)心深處渴求被保護

張愛玲曾在其文章中說：“即便是事業(yè)上與男性同樣杰出的女性，從心理上講，也把第一位讓給了男性?！保?］一位女性，無論其外表多么堅強，在內(nèi)心深處始終有著自己無法擺脫的脆弱及對于外部世界的恐懼感，女性常常渴求得到男性的保護。在這種心理驅(qū)動下，女性常常通過清晰緩慢的表達，商量委婉的語氣來展現(xiàn)自己柔弱的一面，期望以此獲得周邊男性乃至周圍其他人的憐憫保護之心。而男性則截然相反，他們精力旺盛，強壯威猛，對周邊的事物充滿征服欲，女性的柔弱正好迎合了他們保護弱小者的心理。很多女性正是通過語言塑造自身溫文爾雅的形象，從而體現(xiàn)自身的涵養(yǎng)，以此得到社會的認可。

4 當代性別語言差異的新特點

語言是社會的產(chǎn)物，它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發(fā)展。社會環(huán)境的變化也會引起人們認識的變化，從而引起語言的變化。當今社會，女性走向一個更加開放的時代，女性的交際范圍變得廣泛，互聯(lián)網(wǎng)的迅速傳播，也方便了女性對外部世界的了解，女性與男性有同等的機會參加工作，使得女性的社會化增強，女性的自信心和獨立意識也得以提高，很多女性對于自身的角色定位開始發(fā)生變化。她們的一言一語，不再是處于被動地位，女性開始有了自己獨立的追求，可以按照自身的個性發(fā)展自己。自卑的心理逐漸減退，個體的本位意識提升。

21世紀，女性的個性開始由傳統(tǒng)的柔弱走向可愛幽默，有的甚至帶上了霸氣的色彩。因此，網(wǎng)絡(luò)上現(xiàn)在有了一個新詞“女漢子”，專門用來形容那些性格豪放、不拘小節(jié)、內(nèi)心強大的女性。傳統(tǒng)的溫柔文靜的女性越來越少，文靜的性格也不適應(yīng)經(jīng)濟化時代的要求，女性的言語特點逐漸轉(zhuǎn)向可愛幽默的方向，語言中也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形容女性可愛的詞“萌”，意思是說女孩子像新長出來的嫩芽一樣，惹人喜愛。女性也常常使用一些帶可愛色彩的語氣詞或者擬聲詞，如“咯”“哈”“嘍”“噠”“嘛”“哇塞”“么么噠”等等。很多女性和男性一樣使用網(wǎng)絡(luò)上罵人的詞語，如“二貨”“傻逼”，等等。男性與女性的用詞及語氣上的差異正在一步步縮小。正是社會環(huán)境的改變促使男性與女性語言差異的變化。

［1］高嵩，陳瑩.女性語言特點及原因探究［J］.青島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學報，2006（2）：62.

［2］李昕輝.女性語言風格特色淺析［J］.萊陽農(nóng)學院學報，1999（2）：81.

［3］張愛玲.論女性語言的特點及其文化內(nèi)涵［J］.上海外國語大學學報，1995（1）：77.

責任編輯 閆桂萍

Exploring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Reasons of Chinese Gender Language

WANG Xinping
（College of Humanities，Yunnan Minzu University，Kunming Yunnan 650500，China）

Language is the tool of thinking，and when humans are using one kind，he will be hampered by the psychological，physiological and social factors in many aspects.Different language also reflects different psychological，physiological and social status.In Chinese，the difference between male and female is more obvious.Some words are exclusively used just by men or by women.It has an important significance for people to better understand the human language by exploring the differences caused by gender in Chinese. The new characteristics and reasons of contemporary men and women in language use can be learned by analyzing the different features of male and female language usage in Chinese.

Chinese；gender language；features；causes

H0-05

A

1674-5787（2015）02-0052-04

10.13887/j.cnki.jccee.2015（2）.14

2015-02-02

王新萍（1990—），女，云南民族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語言學及應(yīng)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