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琳
摘 要:意大利作家卡爾維諾在《分成兩半的子爵》中塑造了一個被炮擊成兩半的子爵,這個看似荒誕的故事背后隱藏了人格本身的秘密,這種奇異的“分裂”帶來的是更加完整的人格。本文將從梅達爾多子爵身上分析人類形式缺失與人格完整的關(guān)系。
關(guān)鍵詞:卡爾維諾;分裂與健全;人格的完整;社會制約;集體無意識
《分成兩半的子爵》這個故事講了一個子爵因戰(zhàn)爭被分成兩半,一半善良一半兇惡。他們改變了這個小鎮(zhèn),最終因為愛情的爭斗回歸了完整。作者用這種超現(xiàn)實的手法解析人格,并在這個“分成兩半的子爵”身上追求不受社會摧殘的完整的人生。
一、分裂后的健全
正如壞的子爵在“我”在抓螃蟹時對“我”說的那樣:“假如你將變成你自己的一半的話,孩子,我祝愿你如此,你便會了解用整個頭腦的普通智力所不能了解的東西。你雖然失去了你自己和世界的一半,但是留下來的這一半將是千倍的深刻和珍貴。你也將會愿意一切東西都如你所想象的那樣變成半個,因為美好、智慧、正義只存在于被破壞之后?!鄙眢w、形式上的分裂雖然是痛苦的,但是它帶來了人格不曾有過的完整,這才是完整的人生。梅達爾多子爵的經(jīng)歷正印證了這一觀點。這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對完整人格的追求
在梅達爾多還是一個完整的“人”的時候,他并不是一個完整的人。他在平靜的生活中變得麻木,變得渾渾噩噩,即使在他經(jīng)過尸橫遍野的草叢時依然察覺不到明顯的痛苦與悲傷。他任憑鮮血沖撞進他的眼球,可是卻激不起他半點的悲憫。被任命為中尉和在好奇心驅(qū)使下的戰(zhàn)爭才是他此時此刻最想要的。他對這個世界的根本知覺也許就是麻木,沒有任何情感而言。一尊大炮襲來,子爵變成了兩半,兩者是絕對善和絕對惡的對立。惡的一半干盡壞事,卻讓工匠把自己的才能發(fā)揮到極限;善的一半所到之處必會行善,但卻顯得笨拙迂腐。他們都把各自的人格發(fā)揮到了極點,毫不摻雜對立情感的善和惡,這才是作者想要告訴我們的完整的人格。身體的不完整造就了他本質(zhì)的完整,正是作者所謂的“不受摧殘的人生”,這彌足珍貴。其實,形式完整與人格完整并沒有什么高下之分,重要的是在這個紛擾的環(huán)境中,個體所達到的一種完美的境地。
好的就是善,壞的就是惡,這樣對善惡美丑的簡單劃分是一個極度殘缺的觀點,卡爾維諾想要告訴我們這只是簡單的“異化”,太過絕對,而事實是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多面性。在他看來,完整并不是一種由各種特質(zhì)雜糅在一起的總和,而是一個部分的完好無損。這或許和作者的經(jīng)歷不無關(guān)系??柧S諾參加了戰(zhàn)爭,了解戰(zhàn)爭中人們的消極、迷茫和缺失,他便在他的故事中開始了尋找完整人生的旅程。
(二)對現(xiàn)有的珍惜
故事最后,兩個子爵合為一體,成為了一個完整的人。他的生活也幸福美滿、兒孫滿堂,看似同之前相同的生活卻又變得不同。合一后的子爵更讓子爵自己以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完美無缺,從而對正常的世界倍加珍視。我們把事物絕對化,就像坐在井里望天。雖然摸不清天空的全貌,但至少對于所觀望的一小塊湛藍天空極為了解。一旦我們走出井底感受藍天白云以及造物主的恩惠時,才會更加珍惜我們的所得,這是人類意識的特點。而故事的最后,作者在合二為一的梅達爾多子爵身上寄予了對人類美好的愿望:希望所有人都能在形式的健全下找尋人格的完整。就像我國流傳很久的太極圖案,它們各自擁有最完美的顏色,相互借個又相互區(qū)別。這才是現(xiàn)實的、我們所需要的完整。
二、社會影響下的形式缺失的個體體驗
在這個故事中,壞子爵總是把自己身邊的所有東西都變成兩半,原因除了子爵希望更多的人和生物能感受到完整的美好,還有子爵的孤獨。特別是剛剛回到這個小鎮(zhèn)時候的子爵。由于他“形式上”的與眾不同——變成了完整人身體的一半,他的內(nèi)心是孤獨又壓抑的。而把身邊的一切都分為兩半正是他孤獨的體現(xiàn)。他無法變得和普通人一樣,形式上的不同讓他無法和任何一個人產(chǎn)生心靈上的共鳴。子爵無法改變他身體的殘缺,他在這種“強迫的”形式缺失的痛苦下逐漸找尋到了人格完整的美妙,成就了完整的人格。
可是我們?nèi)祟悈s不同,像子爵那樣在痛苦中尋求不被摧殘的人格幾乎是不可能的。對于我們來說,更加現(xiàn)實的做法是拋棄自認為心理上所謂的“缺失”即與眾不同,而向普遍意義上的“正?!?、“完整”的人格傾斜,最終改變。心理學家榮格提出的“集體無意識”解釋了人類的這一心理特征。受動力和無意識對人類行為影響這種想法的吸引,榮格認為無意識包括了更多的弗洛伊德的壓抑性沖動和攻擊沖動的理論。榮格認為,無意識不僅是個人的而且是集體的,來自一個共同發(fā)展歷史的心理內(nèi)部能量和形象界定了集體無意識。人的意識在一定的條件下,會不自覺地向集體所靠攏,這是我們?nèi)烁癫煌暾母拘砸蛩亍5覀儾煊X的某一方面的“異稟”時,會被孤立、被傷害,而我們?yōu)榱吮苊膺@種傷害、為了變得“正?!保庾R會不自覺地支配行為發(fā)生改變。
這同樣是社會帶給人類的意識上的影響。我們在這個社會中,就必然受社會影響。可以說,社會這個整體以及它的各種規(guī)定、制度,甚至法律和道德,都在束縛著我們的獨立和我們完整的人格。木匠彼特洛基奧多和醫(yī)生特里勞尼也同樣體現(xiàn)了這一點。前者在惡子爵統(tǒng)治下做出了最精致的刑具;后者在善子爵影響下開始關(guān)注醫(yī)學本身。他們在一種形式上的不完整下找到了自己的所長,并小有成績。對他們來說,這兩種不同的完整人格解開了他們原有的束縛,促使他們發(fā)現(xiàn)從未發(fā)現(xiàn)自己,并成就了自己的天賦。這個故事投射了當下的整個社會,提醒我們不要被環(huán)境和自我蒙蔽了雙眼。
這個寓言式的故事無疑是討論了完整和缺失的關(guān)系,它讓我們擁有一個通向自我意識的通道,使我們更加了解自己,并行進在通往完整自我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