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元

《項脊軒志》是明代文學家歸有光的作品。在這篇文章中，作者圍繞項脊軒，以平凡無奇的生活瑣事寫出了物在人亡、三世變遷的感慨，讀來令人潸然淚下。本著以讀促寫的思想，本文就以《項脊軒志》為例，談談該文的記敘技巧。

一.抒情之物的選取

借物抒情類作品的寫作，物的選取是首要的。在《項脊軒志》中，歸有光要表達的情感是復雜的，人物也是較多的，那么選取什么物才能跟所有人都有交集，又能串起來所有故事情節(jié)呢？符合這樣要求的事物或許很多，但最恰當?shù)幕蛟S只有項脊軒。

之所以如此說。一者，南閣子取名項脊軒很可能具有追祖懷宗之意。二者，歸有光的曾祖曾中舉，但祖父、父親都沒有中舉，那么“弱冠盡通六經(jīng)、三史、大家之文”的歸有光就成為家族的希望。所以，選項脊軒為抒情之物還因它象征著家庭的希望。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身擔家族眾望的歸有光奮發(fā)圖強的地點就在項脊軒。因此，對歸有光而言，項脊軒充滿象征意味又是自己朝夕所處的地方，選取它作為抒情之物貫穿全文，自然而然就會在字里行間透著深情了。

二.行文結構的安排

《項脊軒志》的結構安排，可以看做是時空結合型的寫作手法。從時間順序上來看，第一、三、四段的內(nèi)容應該是“讀書軒中”的事情。但作者在第一段描寫項脊軒修葺前后對比，算得上是使用了倒敘手法。第二段應是“讀書軒中”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歸有光出生前后，第五段則是歸有光長大成人及之后事。因此，這篇文章大體上是按照時間的先后順序敘述，但也有倒敘和補敘，敘述手法比較多樣。

從空間位置的轉換角度來看，首段主要寫項脊軒內(nèi)部特點以及修葺前后對比。然后以項脊軒為中心，先是從項脊軒看庭院正中，由此看到的是從“庭中通南北為一”到“內(nèi)外多置小門墻”的時間變化，也是大家庭分崩離析之悲痛。后寫項脊軒西邊之中閨，引出老嫗“每謂予曰”的喪母之悲。接下來第三段，則又將筆墨轉回到項脊軒之內(nèi)寫祖孫之情，突出祖母的關愛及期盼。至第四段，作者又將敘述空間位置轉換到項脊軒之東（廚房），借“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說明自己勵志苦讀的情景。第五段則又講軒內(nèi)及庭前，但軒內(nèi)講的是夫妻情懷，庭前是“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的枇杷樹。至此，圍繞抒情之物——項脊軒，歸有光寫了項脊軒的東、西、北、內(nèi)。其中，庭前與軒內(nèi)的變換是最能表現(xiàn)歸有光復雜情感的所在：讀書之樂，家庭分裂之苦，重擔在身之痛，夫妻陰陽相隔之悲。

三.記敘情節(jié)的設置

《項脊軒志》中，歸有光寫的是生活瑣事，但產(chǎn)生了“使覽者惻然有隱”的效果。從記敘情節(jié)的設置來看，《項脊軒志》有以下特點：

首先，避實就虛，選取能側面反映世事變遷的情節(jié)。《項脊軒志》第二段寫大家庭敗落，就是避實就虛，從側面寫起。比如文中的“內(nèi)外多置小門墻”、“東犬西吠”，都側面說明小家庭之間的不和睦。到了“始為籬，已為墻”，就可以看出諸父之間日趨擴大的鴻溝。對于歸有光來說，這種變化是他在項脊軒中一一見證的，這些變化背后的痛楚也就這樣從側面一一被言說了。

其次，刻畫典型，選取能鮮明表現(xiàn)人物性格的情節(jié)。在第三段中，歸有光的祖母到軒中看望孫兒，開始說“吾兒……大類女郎也”，言語之間充滿了對孫輩的逗弄之意及關愛之情。待祖母見歸有光立志苦讀的景象之后又依稀看到了家族重振的希望，進而“持一象笏至”，鼓勵自己的孫子奮發(fā)圖強。這些動作行為符合祖母身份，也為讀者塑造出典型的祖母形象。因此，注意刻畫典型，用情節(jié)中的典型話語表現(xiàn)具體人物的典型性格，使人讀之可觀可感，方算成功。

第三，重氣氛渲染，選取能夠明確表現(xiàn)人物情感的情節(jié)?！俄椉管幹尽分械那楣?jié)不僅能夠表現(xiàn)出不同人物的典型性格，更重要的是這些情節(jié)還能明確表明作者歸有光的悲喜情感。在“老嫗話慈母”這一情節(jié)中，誠如林紓曾說：”震川之述老嫗語，至瑣細，至無關緊要，然自少失母之兒讀之，匪不流涕矣?！敝劣诜蚱捃幹袑υ?，初看起來充滿小兒女之可愛，但讀至“吾妻死，室壞不修”，又發(fā)現(xiàn)這歡樂更增悲傷。在《項脊軒志》中，歸有光所展開的生活情節(jié)，一字一句都在渲染一種或悲或喜的氣氛，都為表現(xiàn)他內(nèi)心飽滿的情感而服務。

總而言之，《項脊軒志》這篇文章通過選取項脊軒這個抒情之物，使用時空結合的寫作方式安排文章結構，再加上側面描寫、塑造典型、渲染氣氛等寫作手法，達到了含而不露、以情動人的效果。學習這篇文章，不僅要感悟作者的情感，還要學習其寫作技巧，以達到閱讀與寫作相互促進的良好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