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信用卡盜刷舉證責任的分配及責任認定

秦博

摘要：信用卡應用日益普及，信用卡盜刷的問題日益突出，應當明確信用卡盜刷情形下的舉證責任分配，明晰違約責任，確定信用卡盜刷損失的承擔主體，保證盜刷糾紛的合理解決。

關鍵詞：信用卡盜刷；舉證責任分配；違約責任；格式條款

一、信用卡合同概述

信用卡是指商業(yè)銀行或其他金融機構依法向個人發(fā)行，憑持卡人個人信用為其提供一定信用額度，具有消費支付、信用貸款、轉賬結算、存取現(xiàn)金等全部功能或者部分功能的電子支付卡。本文所研究的信用卡類型是指銀行發(fā)行的、并給予持卡人一定信用額度、持卡人可在信用額度內(nèi)先消費后還款的信用卡。

信用卡的法律關系主要包含三個方面的關系：即持卡人與發(fā)卡行、發(fā)卡行與特約商戶、持卡人與特約商戶之間的法律關系。信用卡的使用運作流程就是持卡人在特約商戶刷卡消費，特約商戶與發(fā)卡行依據(jù)憑證進行結算，持卡人按照約定還款。其中，持卡人與發(fā)卡行之間的關系是信用卡業(yè)務中最基本的法律關系，即學界所稱的信用卡合同關系。《銀行卡業(yè)務管理辦法》第五十六條規(guī)定：“銀行卡申請表、領用合約是發(fā)卡銀行向銀行卡持卡人提供的明確雙方權責的契約性文件，持卡人簽字即表示接受其中各項約定。”按照合同成立“邀約一承諾”的模式進行分析，當事人填寫的申請表及領用合約等形式的文件，即是邀約，發(fā)卡行經(jīng)過審核批準后作出同意發(fā)卡的通知或者發(fā)卡行為視為承諾（實踐中通常是短信通知或者將信用卡按照申請人填寫的地址進行郵寄）?！逗贤ā返诙鍡l規(guī)定：“承諾生效時合同成立?！背兄Z生效遵循“到達生效主義”，銀行同意信用卡申請的承諾到達申請人即信用卡合同成立。

二、信用卡盜刷的舉證責任分配及責任認定標準

信用卡盜刷是指信用卡合法持有人的信用卡遺失或者被竊后，為不法之徒所使用。信用卡盜刷對發(fā)卡機構和持卡人均造成損害，發(fā)卡行與持卡人對損失的承擔存在很大的分歧，只有明確信用卡合同關系雙方的舉證責任分配及責任認定標準，才能夠明確信用卡盜刷情形下?lián)p失的承擔。

“證明責任是指當事人對其在訴訟中所主張的案件事實，應當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并在案件事實真?zhèn)尾幻鲿r應當由該當事人承擔不利訴訟后果的責任?！弊C明責任包括兩方面，一是誰主張誰舉證證明事實，即行為意義上的證明責任，二是指不承擔舉證責任或者事實無法查清時，由何人承擔法律后果，即結果意義上的證明責任。證明責任的本質(zhì)在于后者，即如果事實無法查清，訴訟的不利后果由何人承擔。信用卡盜刷主要導致發(fā)卡行與持卡人之間的糾紛，發(fā)卡行要求持卡人對盜刷的數(shù)額進行償還，持卡人因不是本人刷卡要求對于盜刷不承擔責任，雙方產(chǎn)生訴訟，為了定紛止爭，就需要明確雙方的舉證責任。《證據(jù)規(guī)定》第二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jù)的事實有責任提供證據(jù)加以證明。沒有證據(jù)或者證據(jù)不足以證明當事人的事實主張的，又負有舉證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后果?！彼?，在信用卡訴訟中，銀行主張持卡人應當還款而未還，對此發(fā)卡行負有舉證責任；持卡人會進行反駁與抗辯，以達到免責或者減少責任承擔的目的，持卡人對抗辯事由或者免責事由負擔舉證責任。在信用卡盜刷訴訟中，持卡人的抗辯事由通常包括幾個方面：信用卡盜刷是由于特定商戶在信用卡使用時沒有盡到謹慎審查的義務，或者是特定商戶與發(fā)卡行、盜刷人存在惡意串通；盜刷是由于發(fā)卡行系統(tǒng)或者技術原因導致他人盜刷或者發(fā)卡行的其他過錯；持卡人無過錯情況下的他人盜刷或者信用卡掛失后損失承擔等情況。

舉證責任的分配從應然角度明確雙方的證明義務，具體實踐中信用卡盜刷的責任認定標準是信用卡合同違約行為，同時存在免責事由。違約責任的構成要件是違約行為、因果關系和損害結果，認定違約責任的主要標準是違約行為。信用卡盜刷糾紛的實質(zhì)是信用卡合同糾紛，信用卡盜刷在持卡人與發(fā)卡行之間責任的認定實質(zhì)上是合同違約責任的認定。如果發(fā)卡行或者持卡人在信用卡合同履行中存在違約行為，則需要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及導致的損失包括信用卡盜刷而產(chǎn)生的損失。在以違約行為為責任認定標準的前提下，如果存在法定或者約定的免責事由時，可以免除違約責任或者減少責任的承擔?？偠灾谛庞每ūI刷糾紛中，責任認定就是需要明確持卡人與發(fā)卡行哪一方存在違約行為，如果沒有免責事由，則違約方承擔盜刷的損失；如果存在免責事由，則違約方的責任可以減免，依據(jù)免責事由不同，盜刷的損失承擔的主體不同，在雙方當事人之間承擔比例不同。

三、信用卡郵寄送達不成功情況下的信用卡盜刷分析

信用卡郵寄不成功情況下的盜刷情形是指銀行向申請人郵寄信用卡，申請人在未收到的信用卡的情況下遭他人盜刷。銀行主張按照申請人所填地址郵寄了信用卡，并且信用卡已經(jīng)激活并使用，申請人應當履行還款付息義務；申請人則主張未收到信用卡，激活信用卡也不是本人所為，更沒有進行刷卡消費，不應承擔盜刷的損失。按照舉證責任的分配原則，銀行需要舉證證明持卡人本人辦卡并刷卡消費后到期未還款，對于該項事實，銀行可以出具信用卡申請表、領用合約以及消費明細加以證明。申請人選擇的抗辯事由通常是由于銀行過錯沒有收到信用卡、他人激活信用卡并刷卡消費，申請人需要對抗辯事由舉證證明。對于未收到信用卡的抗辯理由，申請人很難舉證證明。信用卡申請表等協(xié)議中通常約定，銀行按照申請人填寫的地址郵寄后，即履行完發(fā)卡義務，申請人需要確保填寫的地址準確無誤且可以正常收取，否則，因此發(fā)生遺失、被竊的風險銀行不承擔責任。既然銀行是按照申請人填寫的地址郵寄信用卡，那么銀行應當可以出具郵寄單據(jù)或者是簽收回執(zhí)以證明銀行按照填寫地址郵寄并無過錯?！蹲C據(jù)規(guī)定》第75條規(guī)定：“證據(jù)證明一方當事人持有證據(jù)無正當理由拒不提供，如果對方當事人主張該證據(jù)的內(nèi)容不利于證據(jù)持有人，可以推定該主張成立?！比绻y行不能提供該項證據(jù)，則可能做出不利于其的推定，即其沒有按照地址郵寄信用卡導致申請人沒有收到信用卡。上述推定減輕了申請人的舉證責任，也是法律基于公平原則，依據(jù)距離證據(jù)的遠近做出的平衡。同時，申請人主張他人激活信用卡并刷卡消費，對該抗辯事由，其應當負擔舉證責任。上述即是信用卡未郵寄到申請人情況下盜刷糾紛的舉證責任分配。民事訴訟中，證明所要達到的是高度蓋然性的標準，即通過雙方的舉證證明，一方的證據(jù)證明力明顯大于另一方，其證明的事實在法官內(nèi)心確信中具有高度蓋然性。如果無法達到高度蓋然性，則需要通過證明責任的分配，確定哪一方當事人承擔敗訴的風險。

對于當事人責任的認定，應當考慮違約行為及免責事由是否成立。如果銀行不能夠提供不利于其的郵寄單據(jù)或者回執(zhí)、或者郵寄單據(jù)顯示其沒有按照申請人填寫的地址進行郵寄，則對于銀行做出不利推定，銀行沒有履行自己郵寄信用卡的義務，應當承擔違約責任。（注：此處的違約責任是在銀行未郵寄信用卡，但是通過其他方式使承諾到達，合同已經(jīng)成立的情況下）如果銀行可以證明其按照填寫的地址郵寄信用卡，履行了相關義務，不存在過錯，信用卡被盜刷的責任由申請人承擔。同時，依據(jù)信用卡申請表的約定，申請人的信用卡通過密碼刷卡消費，即視為申請人的刷卡消費，申請人未按期還款，構成違約行為，應當承擔違約責任。申請人提出他人盜用導致自己的信用卡消費，并非自己的真實消費。首先，如果能夠證明盜刷是由于銀行的過錯，對于違約責任的免責事由成立，申請人可以免責。其次，如果申請人能夠證明確實是他人盜刷，則免責事由成立，可以免除責任，實踐中，銀行會通過刑事報案的方式進行解決。最后，如果申請人能夠證明盜刷事實，然而其對于自己身份信息的泄露存在過錯，導致他人通過電話自助激活系統(tǒng)驗證申請人的身份信息、家庭電話等個人信息激活信用卡進而盜刷，申請人也應當承擔違約責任。如果雙方均存在違約行為，法官應當通過證據(jù)進行自由裁量，明確雙方的責任承擔比例。

四、格式條款下信用卡郵寄的法律意義

基于銀行的優(yōu)勢地位，信用卡合同中存在許多格式條款，包括對信用卡郵寄送達的規(guī)定，銀行按照申請人填寫的地址郵寄后，即履行完發(fā)卡義務，申請人需要確保填寫的地址準確無誤且可以正常收取，否則，因此發(fā)生遺失、被竊的風險銀行不負責。在信用卡實際業(yè)務中，交付信用卡主要是通過郵寄方式交付信用卡。申請人申請信用卡通常不是即時得知結果，而是需要經(jīng)過銀行的審核，即申請人發(fā)出要約，等待銀行的承諾。如果銀行除了信用卡郵寄之外并無其他方式通知申請人，則郵寄信用卡可以視為承諾的做出。承諾采取到達生效主義，如果銀行無法證明其信用卡郵寄交付了申請人，則承諾未到達，信用卡合同即未成立。進而，信用卡產(chǎn)生的盜刷消費，銀行應當向盜刷人主張不當?shù)美蛘哌M行刑事立案，而不應當向申請人主張合同違約，返還錢款。如果發(fā)卡行通過其他方式向申請人做出承諾，信用卡合同則成立，郵寄信用卡則是銀行的某項合同義務，如果不能證明其履行了該項義務，則需要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

發(fā)卡行在合同中約定按照申請人填寫的地址郵寄之后即視為送達，即擬制到達主義，并不是實際達到主義，這就可能出現(xiàn)信用卡被冒領或者申請人一直未發(fā)現(xiàn)信用卡的情形，增加了持卡人的風險，加重了持卡人的責任。依據(jù)《合同法》第四十條規(guī)定：“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彼?，銀行對于郵寄送達信用卡的約定應當屬于無效條款，基于公平原則不能視為銀行合理履行了信用卡送達義務，由于信用卡沒有正常送達導致的信用卡盜刷，銀行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所以，信用卡送達應當采取申請人實際領取的方式，或者是在郵寄信用卡前提供其他有效通知，并且提醒申請人注意查收。同時，基于公平原則，應當修改信用卡合同中的格式條款的約定，公平確定雙方權利義務。

在信用卡合同關系中，雙方應當履行自己的合同義務，避免出現(xiàn)違約行為。如果出現(xiàn)信用卡盜刷糾紛，應當以違約行為作為認定責任的標準，并且合理考量是否存在免責事由，合理分配雙方當事人之間的損失承擔。信用卡合同的訴訟中，依然適用“誰主張、誰舉證”的基本舉證責任分配原則，但是作為對“誰主張誰舉證”原則的補充，可根據(jù)當事人距離證據(jù)的遠近和收集證據(jù)能力的強弱來適當分配舉證責任或者依據(jù)法律做出相關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