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子”羽生結(jié)弦

大為

羽生結(jié)弦獲男子單人滑亞軍。

“海上王冠”像一顆鑲嵌在黃浦江邊的明珠，為期4天的2015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就在這里舉行。最高規(guī)格、最高水平的冰上花滑大賽首次來到上海，反響之熱烈、賽場氣氛之火爆超出了預(yù)期。來自日本的男子花滑選手羽生結(jié)弦，成為了本屆大賽最受歡迎的頭號巨星……

笑容化冰場，引爆上海灘

3月28日晚，世界花滑錦標賽在“海上王冠”盛大落幕。在最后進行的壓軸大戲男子單人滑決賽中，西班牙帥哥費爾南德茲以273.90的總分首奪世界冠軍，索契冬奧運會冠軍、日本名將羽生結(jié)弦以271.08分屈居亞軍。然而，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決賽當晚，冠軍未能成為主角，反倒是羽生結(jié)弦卻成為了中國觀眾最受歡迎的“冰王子”。

羽生結(jié)弦是當下冰雪體壇如雷貫耳的超級巨星，以優(yōu)雅柔軟的身段和驚人的早慧名聞遐邇，其演繹的冰上芭蕾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他的高難度動作阿克薩爾三周跳和高速的四周跳一度震撼冰壇。去年，年僅19歲的他成為男單花樣滑冰賽66年來最年輕的奧運冠軍，首位亞洲男單冬奧金牌得主，冰上短節(jié)目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超過100分的選手……在昔日的“冰王子”普留申科退役后，羽生結(jié)弦毫無爭議成為當下男子花滑界一位標桿式的人物。

除了出色的成績外，讓更多人喜歡上他的是他身上所獨有的偶像魅力和精神力量。

說起他的顏值爆表——“仿佛是從漫畫世界飛出來的王子”，細巧的眼眉、柔嫩的小臉蛋似乎吹彈得破，窄臀細腰更添嫵媚氣息。他身材修長，有著極佳的柔軟性，再加上幼時接受過芭蕾訓(xùn)練，冰上姿態(tài)舒展開放，肢體古典優(yōu)美。他天賦過人，性格剛毅，勤奮努力，永不放棄——平時睡前每晚都要聽20分鐘的音樂，他說把音樂融入到身體里來是自己的必修功課，因此在場上常常呈現(xiàn)出優(yōu)美的樂感和超強的藝術(shù)表現(xiàn)力。

就在“海上王冠”這個相同的場地上，就在4個月前，羽生結(jié)弦放聲痛哭的情景曾讓無數(shù)人動容。當時在花滑大獎賽上海站中，羽生和中國小將閻涵在在賽前熱身時猛烈對撞，脖子上被撞出血痕，腦袋一度失憶，當時教練和家人都勸他放棄比賽，可是羽生堅定地說：“沒問題，我要上?！闭镜劫悎錾系挠鹕?，盡管狀態(tài)大受影響，轉(zhuǎn)體時失誤不斷，但最終還是拼下亞軍。所有復(fù)雜的情緒，都在成績宣布后得到盡情釋放。在那一刻，大獎賽亞軍或冠軍已經(jīng)意義不大，重要的是他讓人感受到了一位專業(yè)選手崇高的職責和精神：既然來到了賽場，既然沒被迫退賽，就一定要完成比賽！

在那一刻，他的堅持不由地讓人想起都靈冬奧會上的張丹/張昊——當年在花滑決賽中挑戰(zhàn)超高難度的后內(nèi)四周跳時，因張昊拋出高度偏低，張丹空中旋轉(zhuǎn)周數(shù)不夠，整個身體重重地跌在冰面上，接著飛出滑道撞在了場邊的護墊上。不僅動作失敗，張丹的腿部韌帶也嚴重拉傷，膝蓋受損。正當大家以為這位未滿21歲的中國姑娘會選擇退出時，她卻堅強地向教練姚濱擺擺手，堅持比賽，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重新將觀眾帶回美妙的音樂和視覺享受中。最終他們征服了裁判、征服了觀眾，以實際行動詮釋了奧運精神，令整個世界為之動容。如今，當中國上海觀眾，從羽生身上再次真切地感受到那份執(zhí)著和堅持，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4個月后，在本次重要性僅次于奧運會的世錦賽上，受傷病影響的羽生盡管沒有滑出最好水平，但他卻用真誠的微笑融化了整個冰場，他為對手加油鼓掌，他捧起毛絨玩具“維尼熊”與觀眾一起友好互動，他的一言一行感染著中國和來自世界各地的觀眾，雖然只是亞軍，但他卻是本屆大賽上當之無愧的頭號明星。

據(jù)他的教練透露：“結(jié)弦小時候就有一種積極向上的精神力量。他天賦過人，卻從不服輸、不偷懶。盡管小結(jié)弦在4歲時對滑冰沒有太大興趣，每次滑個幾分鐘就沒耐心了，他比較喜歡棒球等一般日本孩子都在玩的體育項目。但是當他看到他的姐姐在冰場上練習(xí)花樣滑冰認真執(zhí)著的樣子，他興趣漸漸濃厚：‘姐姐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姐姐能完成的技巧，我也能完成?！瘡拇撕笏呀憬阕鳛樽约旱陌駱用刻靾猿钟?xùn)練?！苯叹氈两癖Ａ糁鹕愕艿暮险?，照片中的兩人容貌驚人相似，細長的眼睛，微笑時可愛的樣子，據(jù)稱兩人的容貌都遺傳自母親，“姐弟倆的性格也很相似，冷靜、集中力高、一旦下決心就一定要做到底，自我控制力強，小時候兩人也經(jīng)常為一點小事打架，可以說他們有很好的競爭關(guān)系，只要是一到冰場又重歸于好。結(jié)弦為了趕上姐姐而拼搏，姐姐為了不輸給弟弟而努力”。

與中國體育的舉國體制不同，日本運動員要想取得成績更多的要靠自己和家人的奮斗。羽生姐姐以后放棄了花樣滑冰，但她對弟弟的期待非常大。在羽生家，媽媽管理飲食和健康，爸爸負責其他后勤保障，姐姐作為“花滑前輩”提供技術(shù)等方面的見解。10年前，只有10歲的小羽生第一次參加全國性比賽，便在日本初級花樣滑冰錦標賽上獲得金牌。也正是從那一刻時，羽生開始在花滑界嶄露頭角。

2014年11月8日，中國上海，2014花滑大獎賽中國站次日，羽生結(jié)弦熱身時與中國選手發(fā)生相撞事故，頭纏繃帶上場。

2014年，19歲的羽生結(jié)弦先后在世錦賽和奧運會上力壓群雄，他連摘桂冠，登上了世界男子花滑的最高峰。然而，成名后的他卻依然低調(diào)、謙虛，尊重每一個對手，尊重每一位觀眾。就是這樣一位看似瘦弱的男孩，內(nèi)心卻散發(fā)出驚人的頑強。去年在上海與中國選手對撞受傷僅治療了一周時間，他又參加比賽，相繼奪取了世界花滑總決賽和日本全國錦標賽兩項冠軍?？墒菙?shù)周后，命運再次跟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居然被查出患有先天性的“臍尿管殘余”，由于病情導(dǎo)致嚴重腹痛，只能開刀手術(shù)。在這種情況下，羽生結(jié)弦依然沒有放棄，在帶病訓(xùn)練的情況下，又扭傷腳踝。就這樣，來上海參加本屆世錦賽前的這幾個月，羽生基本都是在和傷病的抗爭中度過的，到達“海上王冠”后，他甚至缺席了本屆賽前的第一天訓(xùn)練課。在如此困境中，誰還會苛求羽生一定要完美表演呢？所有人都看到了，20歲的羽生遠比外界想象的更堅強，他咬牙參加了所有的比賽，雖然在短節(jié)目和自由滑的開場都有一些較大失誤，但接下來依然十分流暢地完成了兩套觀賞價值極高的動作，最后拿到了一枚價值不輕的銀牌。世錦賽或許有遺憾，但他依然贏得了更多的贊嘆和敬仰！

于是，我們看到了羽生結(jié)弦引爆上海灘賽場的那最瘋狂的一幕——他在中國滑出了唯有主場才可能會有的山呼海嘯般的優(yōu)勢，漫天砸下來的“維尼熊”，讓日本的本土電視觀眾都看得驚呆了。有媒體用細膩的筆觸這樣寫道：請注意那位站在進出門旁邊的志愿者女生，她在其他選手進門時無甚表情，卻在羽生進門時笑容可掬，她想上去請他簽名，但又猶豫了一下不敢貿(mào)然上前。花樣滑冰或許是一項女性觀眾多于男性、在競技之外更講究顏值和身段、淡化太多政治對抗的運動。從去年的花滑大獎賽上海站比賽，到今年的花滑世錦賽，四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弱冠之年的他除了賣萌不變，卻已然成熟了許多。盡管他已取得亞洲男子花滑選手最好成績，但他的成年組別專業(yè)生涯比賽才剛剛開始，真正的超級較量，還在三年后甚至七年后的冬奧會。期待那時的羽生，哪怕歲月如白駒過隙，哪怕容顏不再后生，但我們堅信，當他再次舉起“維尼熊”時，依然能綻放出最青春、最爛的笑容。

花滑要翻身，任重而道遠

3月28日，羽生結(jié)弦在男子單人滑自由滑比賽中。

羽生結(jié)弦在中國人氣爆棚。從某種意義上說，恰恰折射出中國花滑偶像缺失的尷尬。

花滑世錦賽期間，正值國際奧委會對北京申辦2022年冬奧會進行了較為全面的評估考察。北京—張家口申辦2020冬奧運會籌備工作已全面升溫。然而，相比較如火如荼的申辦工作，多少讓中國花滑運動有些汗顏的是，中國花滑隊的成績卻大不如以往，繼女子單人滑陳露、雙人滑申雪/趙宏博之后，中國花滑隊依然處于青黃不接的過渡期。

在9年前的都靈冬奧會上，日本花滑選手荒川靜香獲得女單冠軍。此后，女單項目幾乎成為了亞裔女子的天下——亞洲選手獲得了接下來的4個世錦賽冠軍、2個冬奧會冠軍和5個總決賽冠軍，溫哥華冬奧會女單前五名除加拿大本土選手羅切特外，全部是黃皮膚、黑頭發(fā)的亞裔面孔。上世紀90年代，以陳露為代表的中國選手開啟了花滑的亞洲時代。金妍兒和淺田真央貴成為韓日花滑女神的時候，中國花滑卻倒退回到了20年前。

陳露還可以復(fù)制嗎？她的恩師李明珠曾表示：“從接手陳露到她獲得世錦賽冠軍，我用了10年的時間?！边@位53歲的國家級花樣滑冰教練正在訓(xùn)練李子君和張可欣。事實上，金妍兒的成功也借鑒了陳露模式。從9歲開始，她每年都會去美國、加拿大參加青少年訓(xùn)練營，為期兩個月的訓(xùn)練營光是學(xué)費就約合7.5萬元人民幣。正當金妍兒赴美鍍金時，中國花樣滑冰在90年代巔峰過后，全隊每年包括參賽、交流在內(nèi)的外事活動機會只有9次，全年外事預(yù)算不超過40萬元人民幣。金妍兒也曾表示：“韓國花滑選手如果沒有參與世界各地大賽的經(jīng)驗，猶如‘井底之蛙’?！?/p>

和金妍兒復(fù)制陳露不同，兩屆世錦賽花滑冠軍淺田真央貴崛起于日本掀起的花滑熱潮。日本媒體撰文指出：在日本，隨處都有室內(nèi)滑冰場，花滑是全民最愛看的節(jié)目之一，全民關(guān)注是促進花滑體育項目發(fā)展的根本原動力。據(jù)NHK統(tǒng)計，2010年溫哥華冬奧會花滑女單決賽，日本全國平均收視率達到了36.3%，創(chuàng)下了日本電視臺收視紀錄。在中國，據(jù)央視統(tǒng)計前年亞冠決賽的收視率創(chuàng)造了北京奧運之外的最高紀錄，但也只有5.14%。

隨著日本女子選手的成功，近幾年以高橋大輔、羽生結(jié)弦為代表的日本男子花滑選手也快速登上世界之巔，而且更加令人羨慕的是，全日本都對這項目的瘋狂喜愛和廣泛參與。相比之下，如此花滑熱潮，在中國很難想象。盡管前些年，中國花滑隊曾多次獲得過世錦賽和奧運會冠軍，然而在中國“金牌體育”的光環(huán)背后，我們看到的是大眾參與熱情的巨大缺失。中國冰雪運動的成績幾乎全部都來自東北三省，而且花滑運動員曾經(jīng)全部出自吉林和黑龍江。中國國家花樣滑冰隊官員曾無奈地表示：“全國包括半專業(yè)在內(nèi)的花樣滑冰運動員大概只有一百多人，具體到女單上，能參加比賽的也只有20人左右，全國錦標賽外界看到的那些選手應(yīng)該就是全部了。”全國花滑錦標賽單人項目明確規(guī)定：短節(jié)目成績進入前24名的運動員可以進入自由滑，但實際上大多數(shù)時候參賽人數(shù)不足24人。

2015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開幕式帶妝彩排 申雪、趙宏博出演。

中國體育似乎向來都是“陰盛陽衰”。與女子項目相比，男子單人滑項目現(xiàn)狀更是如此。在該項目上，中國至今還沒有出現(xiàn)過頂尖選手。目前，來自哈爾濱的19歲選手閆涵或許勉強能算是中國隊的希望之星，可是與羽生結(jié)弦這樣的世界級選手相比，無論是從實力還是氣質(zhì)上看均相差甚遠。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為什么羽生結(jié)弦會在這中國這么火爆。

1994年冬奧會上的陳露。中國昔日輝煌能否重現(xiàn)？

曾幾何時，冰雪運動離我們?nèi)绱酥?，而如今卻為何又離我們?nèi)绱酥h。隨著冬奧會申辦升溫，隨著世界大賽相繼舉辦，花樣滑冰運動在中國一改過去的冰清局面，呈現(xiàn)出少有的熱騰局面。有來自北方的冰迷如此感慨：北京申辦冬奧會的消息，觸發(fā)了大家內(nèi)心塵封已久的冬季戶外運動情結(jié)。許多冰迷回憶，還記得上小學(xué)的時候，穿著普通的黃球鞋，走路去上學(xué)，路過結(jié)冰的小河，忍不住跟小伙伴們上去滑一會，摔跤是常事，不怕痛。讀初中時，冬天依舊沒有棉鞋，也不覺得冷，從家里到學(xué)校的一公里山路，來回都是步行，中午還回家吃飯，走路并不冷。上大學(xué)后，冬天穿的是皮鞋單鞋，外面經(jīng)常結(jié)著厚厚的冰，一樣沒感覺到有多冷。上班以后，手頭不再緊張了，在冬天很自然地備置了幾套厚厚的羽絨服、幾雙棉鞋，租房要先看看暖氣是否足夠熱。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即使出門也全副武裝。甚至連乘坐沒有空調(diào)的公交車也感到?jīng)鲲`颼的，難以忍受。跟許多人一樣，現(xiàn)在年輕人似乎也期待春天和秋天，因為夏天太熱，冬天太冷，尤其是冬天，大多數(shù)時間都只能窩在家里。不久前北京傳出申辦冬奧會消息，自己有種被電的感覺，驚醒了沉睡已久的冬季運動念頭。原來，冬天并不是那么“冷酷”，冬天的戶外，并不是不可久留之地。房間里配備暖氣，并不是鼓勵市民不出去運動。冬天的戶外，同樣充滿活力。北京申辦冬奧會，是對固化的思想觀念的一次重大沖擊，運動細胞被激活了。只要愿意運動，想運動，冬天的戶外運動可以更精彩。帶動中國3億人參與冰雪運動，是北京申辦和舉辦2022年冬奧會的努力目標之一。

冬奧會，令人遐想無限。當冰雪運動不再是東三省專業(yè)運動員的專利，當越來越多的人像滾雪球似的廣泛參與進來，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一定會誕生屬于自己的花滑王子。就像羽生結(jié)弦一樣，真實、率真而不失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