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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啟蒙與困惑:八十年代作為一種詩歌精神

      2015-09-15 14:35劉波
      揚子江評論 2015年4期
      關鍵詞:朦朧詩詩人文學

      劉波

      我們如何認識八十年代詩歌,這個主題看起來異常宏大。在很多人的文學記憶中,八十年代就是“詩歌的黃金時代”,這早已成為共識,批評與研究好像都不可繞過。新世紀之后一度興起八十年代熱,詩歌再次成為熱門話題,也只是親歷過八十年代的歸來詩人們帶有懷舊色彩的回憶或口述文章居多,詩歌理論界在這方面有缺席之嫌。原以為,在前幾年的“重返八十年代”學術熱潮中,詩歌應是重頭戲,可除了有關于民刊《今天》和朦朧詩論爭的再解讀之外,對這一時期詩歌進行重新挖掘的論文并不多;相反,對九十年代詩歌的學術研究,則占據了相當大的篇幅。何以“輝煌的八十年代”沒有獲得研究的徹底性,而沉寂且邊緣化的九十年代詩歌卻得到了更深入的關注?八十年代詩歌到底有沒有重返的價值?作為后來者,從代際角度考量我們又如何重返?重返的目的何在,重返的意義又何在?帶著這樣一些問題出發(fā),或許我們的重返之旅會更理性,探索之路也將更清晰一些。

      代際的進入與理解差異

      以“重返八十年代”的研究成果來看,參與這場學術討論的多為70后和80后的青年學者,他們將八十年代的作家作品從文學史中剝離出來作重新解讀,滲透著濃郁的方法論色彩。因此,我們看那些“重返八十年代”的學術文章,某種程度上像在讀社會學分析論文。當然,對一個時代文學之理解,端賴于我們站在什么角度、以何種立場來對其作深入探討。尤其是隨著時代轉型,我們的接受尺度和審美觀念都在不斷發(fā)生變化,在這一變化過程中,各種西方觀念和現代美學,都會影響我們的判斷。

      在不少人看來,對八十年代的“重返”首先就是去政治意識形態(tài)化,這是否就要將八十年代文學解構掉,讓體系成為碎片,讓文本成為某種社會學觀念的載體?九十年代時,就有人對八十年代文學予以否定,認為后面的必然比前面的好,這種線性超越論其實對于文學的認知是一個誤區(qū)。現在越過九十年代再回到八十年代,時間讓觀察拉開了距離,相反,有些詩人的認同感越來越強烈,“可以說,沒有80年代那些招人詬病的流派‘宣言和詩歌‘群體,便沒有轟轟烈烈的80年代詩歌運動;沒有80年代詩歌運動,便不會有我們今天所說的‘80年代詩歌精神!我們現在看到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相對自由及思想藝術的多元化,實在受益于偉大的80年代?!雹僮鳛閰⑴c者和親歷者,周倫佑的言說可能代表了一部分人對八十年代詩歌氛圍的定位。因為他們從回憶中找到了美學共鳴,那種“觸及”和“感動”源于深切的集體記憶。見證者的價值判斷,對于八十年代詩歌來說是一種參照,而他們當時的感受與后來沉淀下來的反思,又會形成反差,這種同一代人不同階段的思考呈現,才讓八十年代詩歌變得豐富、立體和全面。

      新世紀以來,八十年代像民國一樣被神化,究其原因還是在于當下糟糕的人文環(huán)境和社會風氣,并非完全因為八十年代有著無與倫比的燦爛。沒有經歷過八十年代現場的人看待那時的文學,大多都是從間接資料獲得的認知,甚至從前輩的回憶中看到了八十年代的美好,進而在想象中夸大了這種美好。然而,當年輕的讀者們以同時代人的審美去理解八十年代文學時,要比親歷者對那一階段文學的認識要更膚淺還是更深刻呢?親歷者可能純粹出于懷舊的目的進入八十年代,而后來者除了好奇之外,更可能是站在當下立場上來對過去時代的文學作更客觀和理性的分析,由此得出不同的結論。審美差異所引起的理解角度之別,或許會帶來完全不同面貌的八十年代文學景觀,就像我們對民國的認識也會因代際不同而相異一樣。不同年齡所帶來的審美反差,并不是因為作品本身,而是在于各自所確立的美學標準和擁有的代際觀念,如果二者無交集,也就很難站在同一層面上進行對話。

      這種因代際審美差異所造成的對八十年代詩歌認識的不同,不僅是一種觀念上的錯位,也是認識論上不同的思想環(huán)境所致。比如八十年代初的朦朧詩,它在當時屬于異端,相對于六七十年代頌歌體詩來說,甚至是離經叛道的;因其有著讓人看不懂的“朦朧”,曾引起很多老詩人的不滿。謝冕、孫紹振和徐敬亞關于“新的美學原則”的理論共識相繼出現,朦朧詩從異端到主流,憑借的是時間的淘洗和讀者美學接受的變化;當朦朧詩被更多人所認同時,一種不同于其宏大抒情的生活流之詩橫空出世,它更符合當時部分年輕人對宏大抒情的排斥心理,生活流之詩又完全不同于朦朧詩的正統,理所當然地成了一個時代的先鋒和異類。短短近十年時間,八十年代詩歌經歷了美學上的翻轉變化,一種詩歌美學取代另一種美學,一種聲音顛覆另一種聲音,似乎都變得順理成章。從遭人非議,到被大部分人所接受,朦朧詩與“第三代”詩雖然最后都獲得了自己的合法性,但不同代際的人對它們的理解,至今仍是有差異的。尤其是在網絡時代的多元化文學場域里,對八十年代詩歌的理解就更是無法達至同一層次和境界了。

      對八十年代詩歌的認識,我們可能認為越是趨同就越是利于總結、概括和歸納,但這恰恰忽略了個體詩人之間的差異性。所以,不管出于何種目的來重返八十年代的詩歌,打破單一化或模式化的經驗認同,對個體詩人的階段性分析會更重要。有些學者也意識到了八十年代文學的豐富性,而我們的文學史認知依循的仍然是一種單向度視角,要么重形式,要么重內容,這都會造成對復雜性的遮蔽,“所以,重新突出現實、思想之于文學的意義是對80年代文學歷史復雜性的還原,但這種還原不能轉變?yōu)閷π问教剿鞯姆穸?,對人的豐富性復雜性的否定?!雹诓煌H和不同領域的人,對八十年代所形成的認識會有差別:大眾看到的可能是外部抒情,而專業(yè)批評家看到的可能是內在精神,尤其年輕學者們大都是帶著“問題意識”重返八十年代詩歌的。有些詩人在經歷過八十年代之后,于九十年代又有了不同的變化,到新世紀還進行了寫作轉型,對于詩人們創(chuàng)造的復雜性和延續(xù)性的探索,才是真正重返八十年代詩歌的價值所在。而70后和80后研究者對八十年代詩歌的解讀,同樣也面臨著這樣的價值判斷和美學思考,從共同性里去尋找差異性,從普遍中來解析個體,從斷裂中建立起超越感,讓八十年代詩歌呈現出更豐富的面貌。除了從現象、流派與群體、圈子的關注中走出來,回到具體的詩人和切實的文本,將八十年代詩歌的經典化從觀念性理解中釋放出來,還原它們的藝術價值和蘊藏其中的詩意,從而破除覆蓋在詩作上的標簽化與符號性,這可能要比那些純粹的懷舊式重返更理性和智慧。

      自由的限度:個體性、豐富性和復雜性

      相比于小說和文學理論界的“重返八十年代”,對于詩歌的重返則帶著濃郁的懷舊色彩。在此,我們也不排除一些年輕學者出于學術研究的考慮,打破既定文學史范疇,重新解讀曾被意識形態(tài)化的作品;他們的分析具有學理性,這又是對當年“重寫文學史”的更深層面挖掘,同樣帶有很強的質疑性。在這樣一種語境下,對八十年代文學的重返,事實上是有著多重性質的理解。對于八十年代詩歌,它令一代人更為刻骨銘心,這也是很多人至今還對那個時代有著無限向往的原因。整個八十年代中后期的意識形態(tài)環(huán)境,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寬松的,這給文化及其他人文科學都帶來了不錯的氛圍,詩歌的興盛,正是文學活力的體現。因此,對八十年代的重返,也可以說是對一種精神活力與個性氣質的渴望。很多人認為那是個富有理想主義色彩的時代,尤其是詩歌作為語言的精華,皆因它的無用性,對一代人的精神革命起到了重要作用。而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如此多的人對其念念不忘,認為重返那個時代就是對當時理想主義精神的一種重新體驗。后來那份精神在九十年代的失落,則轉化成了新世紀功利主義的變本加厲。這種強烈對比所呈現出來的差異,也可能是很多人重返八十年代詩歌的理由。

      八十年代的詩歌場域,大致可劃分為兩個階段,前五年是朦朧詩集體主義審美,后五年是“第三代”詩人的個人主義發(fā)現,這中間的過渡,有人認為很突然:一批年輕人叫囂著闖進來,以日常的詩意沖撞了富有神秘感的精神啟蒙。這樣,八十年代詩歌的脈絡貌似非常清晰,而相對沉寂的九十年代則是模糊的,不僅大眾有此認識,很多詩人也這樣認為。這清晰與模糊的界限,倒并不是因為時代和政治的變化,它其實是一個綜合因素作用的結果。無論我們怎樣理解八十年代,盡量還原現場是基礎,那些二元對立或一味肯定與否定的做法,皆有失公允,畢竟,詩歌之事會涉及更多復雜的心理,它并非簡單的好壞高低劃分所能解決的。

      對于八十年代詩歌現場到底怎樣,我們并不能隨意地去想象,認為那是一個異常開放的時代。有些人拿今天和過去對比,覺得八十年代是一個自由的時代,什么都可以寫,但現在看來,那又何嘗不是一種錯覺和誤讀。八十年代在“重返”中有被符號化和政治化之嫌,于是另一種聲音出現:在文學和政治的選擇中,八十年代氛圍并無想象中的輕松,而九十年代的詩人們也未“噤若寒蟬”。十年前,詩人于堅曾在重返八十年代熱潮時總結說,八十年代是中國各方面解放與自由的“黃金時代”。他這樣描述:八十年代是一個偉大的時代,堅冰在被打破,思想啟蒙氣氛活躍,敢為天下先,使命感,對自由和真理的追求是時代的潮流。大學生是那時代的青年精英,并非今日的枯燥試卷培養(yǎng)出來的豆芽,大學集中了這個國家最有思想和創(chuàng)造力的青年。當時中國最有創(chuàng)造力的一群人在大學里,但不是什么學院派,他們是中國最早的嬉皮士,最先穿牛仔褲、留長發(fā)、跳迪斯科、聽搖滾音樂、熱愛崔健、談論性解放和黑色幽默等。③從于堅的回憶來看,八十年代似乎有著產生詩歌的自由土壤,這也是很多人對八十年代的共識。此言論是否有著美好的想象成分?也有詩人并不認同那是詩歌的好時代,“80年代現在被有些人誤傳為‘現代詩的黃金時代,實際上當時現代詩的環(huán)境很差,詩歌本身又面臨一場美學革命,詩人要做的是拓荒和從一片詩歌廢墟里清理出屬于‘我們的詩歌家園。”④同樣經歷過八十年代的詩人陳東東如是說。親歷者們有著完全不同的說法,但誰都不會否認自己的客觀。學者張旭東的認識又是另一個印證,“如果按照絕對標準,以及社會意義上的自由和思想文化意義上的自由來看,實際上80年代恰恰還是比較禁錮的,并不是一個自由的時代;但是今天在回憶中,80年代被重構為一個自由的時代、解放的時代?!雹菸覀兊降讘撔湃握l?于堅的回憶里是否有美化八十年代之嫌?當然,從他作為一個詩人的角度來看,那種壓抑已久的氛圍一旦放開,確實會給年輕人帶來一股清新之風,但由于對當下的“警惕”,詩人們在回憶八十年代時也不免帶有個人色彩。于堅從那個時代的大學里看到了文化的整體變革,而陳東東則是從個人遭遇的小環(huán)境來檢討寫作,兩人所站的角度不一樣。詩人們這種對八十年代的“重構”,也讓人對那時的詩歌有了更多元的期待,特別是對并不怎么熟悉八十年代文學現場的后來者來說,更是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

      相對于新世紀乃至九十年代來說,八十年代并不足以構成詩歌的神話,它只是擁有了在一個封閉時代突然開放的契機,詩歌幾乎是猛然給青年們帶來了精神共鳴的力量,尤其是在一個十分匱乏而又渴望敞開的時代。當絕大多數年輕人和文化人都成為了詩歌的信徒,這種狀況正常嗎?至今反思,我們會發(fā)現許多人只是占有了一個姿態(tài),卻并不是從內心徹底認同詩歌的“無用”。那個時代的激情、狂熱、沖動,如同經歷一場盛大的精神洗禮儀式,這可能來自于被長期壓抑的隱秘,以及年輕人某個時期反叛的天性。詩歌此時構成了一種集體無意識,如同我們的童年記憶一樣,它是公共體驗的精神延伸,即便不參與其中,那種氛圍也或多或少地影響了一代人的精神氣質與思想立場。雖然八十年代各種文化熱潮不斷襲來——人道主義、美學熱、哲學熱,這對于文學的影響是難免的,但一切物質匱乏和思想壓抑之后的突圍,都可能會顯得簡單粗暴,缺少一種內在的復雜性。這一時期的詩歌寫作于外在表現上是豐富的,張揚的,它有意在打破某種既定規(guī)則,這種解構可能是出于一種推翻、顛覆的意氣用事,其探索性多集中在如何解構,而對于技藝和思想的建構,或許并未引起年輕詩人們足夠的重視。因此,八十年代詩歌更多是一種體驗性寫作,從文學本體上來說其實是缺少難度的。“轟轟烈烈的詩歌運動背后是實際創(chuàng)造力的匱乏和精神儲備的貧瘠”,⑥此論斷雖不乏絕對,但也的確道出了八十年代中后期詩歌所存在的問題和不足。皆因那個時代的詩歌受眾龐大,具有大眾化和流行性特點,這對于詩歌的接受來說可能是好事,但是對于詩歌的深度創(chuàng)造來說,其實是一個矛盾。正有可能是這種大眾化消解了專業(yè)性和深度,那個時代并沒有給我們提供多少經典的文本。

      在不斷的對比和辨析中,我們原來印象中清晰的八十年代詩歌脈絡,也可能變得模糊了,不再那么界限分明,這也引起了一些人重新審視八十年代的詩歌:它到底是倫理問題,政治問題,還是美學問題?它們之間可有一條相互轉換的內在線索?尤其是在“重返八十年代”的學術背景下,對八十年代詩歌的解讀,我們從懷舊的立場中走出來,進入到更為純粹和理性的學術視野中,當不失為一個更具力度的方式。

      啟蒙之責與困惑中的詩歌精神

      由于詩人們的出場方式與“拉幫結派”這種集體行為相關,因此,詩人群體和詩歌流派更是成為了八十年代的一道人文景觀。詩歌的運動性,一方面在于詩人本身所具有的圈子化色彩,另一方面,就在于當時的社會氣候。那個時代的自由,首先體現在社會氛圍的開放,但詩人內心的開放,卻又未必是理性的。1989年,李澤厚在評價“五四”的啟蒙之責時,給了它一個定位:“啟蒙本身是理性的。但它作為一場運動,當然會有情緒性的成分。”⑦不管他說的是否有理,這對于我們重新理解八十年代詩歌,是一個可借鑒的角度。我們聽到那代詩人發(fā)出的聲音,可能是吶喊的,控訴的,抑或是撒嬌的,不屑的,詩歌被某種狂熱的激情所裹挾,稍有了解和興趣者,皆想參與其中。在年輕詩人的四處游走與流浪中,詩歌充當了一個工具,那我們如何評價八十年代詩歌?它是否承擔了人文精神上的啟蒙之責?

      我們對八十年代詩歌的想象,很大程度上是基于文學史和公共性的評價,那些歸納為了敘述的方便,總是有些失之簡單。很多學者熱衷于從群體性和流派性角度對詩人作劃分,強調群體性和相似性,這種劃分從統計學角度來看有其合理性,然而,文學的個體性與差異性,卻在如此歸類與劃分中喪失了。這也是我在前面提到的,對八十年代詩歌的關注,歸納與整合各詩歌群落寫作狀態(tài)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需更加重視個體的力量,個人所承擔的文學啟蒙責任,可能在那個時代顯得更有活力和價值。真正的啟蒙,還是源于詩人們的獨特創(chuàng)造,源于其寫作所呈現出來的思想性和力量感,這一點在北島、江河、楊煉、歐陽江河、王家新、廖亦武等帶有“史詩”氣質的詩人作品中體現得更為明顯,他們的寫作雖然后來也陸續(xù)有所變化與轉型,但在八十年代所建構的經典性是毋庸質疑的。只是他們詩歌中所擁有的啟蒙重任,也更多地體現為個人語言創(chuàng)造基礎上的精神探索,此外,歷史意識的覺醒也讓部分詩人從現實中獲取了一條通往更高遠詩意的大道。

      因為忽視每個具體詩人的差異性和其詩歌文本的豐富性,那么,對八十年代詩歌的符號化、標識化與神秘化,已成為我們“重返”的主要障礙。因先入為主的解讀在詩歌經典化的過程中已深入人心,慣常的理解都可能趨于板結和僵化,我們的再解讀也會在無形中受到影響。例如對韓東的認識,很多人記住的就是其在八十年代寫的《你見過大海》和《有關大雁塔》,這兩首反叛性的解構之作,能真正代表韓東的詩歌成就嗎?這樣的詩作目前只有符號意義和文學史價值,皆因其中對八十年代某種宏大敘事和英雄抒情的反叛,應和了八十年代整體上對自由精神的向往和對傳統束縛的打破,這樣的詩隨之獲得了足夠闡釋的空間。也即韓東的解構之詩讓人有話可說,而非讀后不知所措。與韓東有著相似命運的是,于堅的《尚義街六號》、李亞偉的《中文系》都得到了同樣的對待:因其共同的解構性與反諷性,都進入了文學史。很多人現在對韓東、于堅和李亞偉的認識,也都是停留在八十年代那幾首被符號化的“代表作”上,詩人的其他詩作和后來更優(yōu)秀的作品,都難以獲得更清醒客觀的認知。

      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八十年代詩歌就是這樣被劃分的兩極:一極是朦朧詩強大的政治性與批判意識,一極是“第三代”詩歌無限向下的日常性敘事。它們均引發(fā)爭議,朦朧詩的宏大和空洞,“第三代”詩的格局狹窄和無詩意,都或多或少地影響了它們之間的有效融合。不可否認的是,參與這兩極的詩人都背負了詩歌的現代性啟蒙之責,但一極是竭力向外延伸,另一極是盡量向內收縮,當二者越離越遠,文學的現代性又何以能在中間重塑新的創(chuàng)造的可能性?當然,這里會涉及到詩歌的功能。抒發(fā)情感和語言創(chuàng)造是詩人寫作的首要目的,而它的延伸功能,就是審美的享受和對社會與時代的“介入”。八十年代詩歌之所以在當時產生影響,很大程度上是放大了詩歌的社會功能,讀者與詩人、詩歌的對話,文本接受是第一位的,更重要的是詩歌文體的煽動性,更能讓人產生激情??墒?,于堅、韓東、李亞偉等“第三代”詩人雖然進入了生活流寫作,但他們并不是引領八十年代詩歌潮流的主體,北島、顧城、舒婷、梁小斌等宏大抒情的影響力一直持續(xù)到了九十年代。所謂八十年代詩歌所承擔的啟蒙,也可能是后來者為其賦予的一種額外責任,或者說一種策略性想象。

      八十年代詩歌理想主義精神里,可能暗含了啟蒙的意思,但受時代條件和詩人思維方式的限制,也存在諸多問題?!霸姼柚械睦硐胫髁x其實又摻雜了意識形態(tài)中固有的二元判斷思維方式。褊狹的意識形態(tài)思維范式加上血性的青春沖動成就了第三代詩人。這種反抗,當然也是啟蒙意義上的覺醒,其中又摻雜著傳統與現代、西方與本土的沖撞和整合?!雹喈斎唬ヒ庾R形態(tài)化也并非是絕對的,因為詩歌與時代的關系,很大程度上是和意識形態(tài)的某種對抗,它可能是文學與詩歌創(chuàng)作的無形障礙;但在實際創(chuàng)作中,詩歌與制度的關系,詩歌與環(huán)境的關系,詩歌與社會的關系,這些都是無法規(guī)避的。尤其是在詩歌多元性和復雜性上的消解,不僅是對八十年代詩歌本身的誤讀,同時也是對其所承擔的啟蒙之責的簡化。這一時段詩歌的啟蒙,對于具體的詩人來說,皆是外部啟蒙與自我啟蒙的結合,然而,這一啟蒙任務并沒有在八十年代完成,要等到九十年代后期才以一場詩歌論爭又重新接續(xù)上。

      八十年代詩歌精神的彰顯,還是體現在中后期寫作的反叛性和青春性特征上,這更多源于校園詩的興盛。大學生作為詩歌的主要閱讀者,他們中的一部人同樣開始了寫詩的歷程,這種寫作擺脫不了青春幼稚之氣,而真正現代性的接續(xù),則是后來才成為一種自覺。受西方現代派文學的影響,是八十年代校園詩歌的轉折點,他們將青春主題置于一個特殊的時代環(huán)境下,讓其獲得了自由的人文氛圍,那種狂熱的理想主義才成為一種精神回歸的標志。詩人們不僅獲得了寬松的氛圍,而且還找到了“思維的樂趣”,這一點此前未有。大膽、解構、冒進,都可以在那一代詩人身上體現出來。所以,他們留給我們的,更多的是一種詩歌精神和寫作姿態(tài),要真正理解先鋒詩歌的文本內涵,其實要到九十年代,詩歌回到了它的邊緣位置,詩人開始沉寂下來,找到了獨立寫作的方向和命運感的維度,這才是詩歌的真實處境。

      當然,完全還原八十年代的詩歌現場是不可能的,有些歷史的瞬間一閃而過,到頭來,卻連影子也留不下。我當年寫博士論文《“第三代”詩歌研究》,就曾經想著能在自己的文字里與那個精彩的時代相遇,并通過想象尋找到一點生命的交集。目的固然美好,結果卻很遺憾,我未能如愿以自己的打撈接續(xù)上那個時代的“燦爛”。之所以義無反顧地選擇八十年代詩歌作為研究對象,很大程度上就是向往那樣一個自由的時代?,F在想來,其實不然,那代詩人也有特殊時代所造成的命運與寫作困惑;而作為研究者,我們可能面臨著更大的困惑,但從進入的起點上看,困惑也就是潛在的動力。八十年代詩歌所蘊藏的豐富性和復雜性,我們或許遠未能對其作充分挖掘。我之前的研究策略,很大程度上是一種理念,而不是問題,值得反思的是,要從文學史的簡化和方法論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回到對八十年代詩人個體寫作的探索中,回到對八十年代詩歌精神的全面考察中,這或許才是當下“重返八十年代”詩歌研究之旅的通途。

      【注釋】

      ① 周倫佑:《詩歌流派與80年代詩歌運動——兼論80年代詩歌精神的“流派學”特征》,《揚子江評論》2011年第1期。

      ②王堯:《如何現實,怎樣思想——關于當代文學“思想狀況”的一種認識》,《作為問題的八十年代》,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年版,第57頁。

      ③張映光:《于堅: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新京報編《追尋80年代》,中信出版社2006年版,第16頁。

      ④張學昕、李笠、陳東東:《關于80年代詩歌及其寫作的一些記憶》,《遼寧日報》2007年7月13日。

      ⑤張旭東、徐勇:《“重返八十年代”的限度及其可能——張旭東教授訪談錄》,《文藝爭鳴》2012年第1期。

      ⑥姜濤:《偏執(zhí)時代的十字軍行動——關于八十年代青年詩歌》,《中國青年研究》1996年第4期。

      ⑦李澤厚:《“五四”的是是非非——答孫尚揚問》,《李澤厚對話集·八十年代》,中華書局2014年版,第170頁。

      ⑧小海:《談80年代詩歌精神》,《名作欣賞(上旬刊)》201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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