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韋韋 李斯令

聶秋華

寧波大學原校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浙江省重點學科通信與信息系統(tǒng)學科帶頭人，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公開發(fā)表學術論文150余篇，出版專著3部，獲國家發(fā)明專利10余項。主持獲得國家技術發(fā)明二等獎1項，國家教學成果二等獎1項，參與獲得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1項。

聶秋華是寧波大學成長的見證者，從參與籌建開始，近三十年的時間，他伴隨著寧波大學一起成長，親歷了寧波大學從教學型大學向教學研究型大學的轉變。作為寧波大學的校長，他提出了“把成才的選擇權交給學生”的教育理念，在寧波大學力推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體系。而今，他已卸任校長一職，但仍然潛心教學科研工作，繼續(xù)耕耘在生機盎然的寧波大學校園。

從中學代課體育老師到大學校長

聶秋華的成長經歷可謂足跡遍四方：祖籍江西，出生河北，成長在四川，求學在杭州，工作在寧波。

聶秋華的父母年輕時都是軍人，他從小就跟隨父母所在部隊輾轉于全國各地，后來才安家于四川成都。1974年中學畢業(yè)時，文革尚未結束，熱愛學習、渴望知識的他只好暫時放下書本，到建筑工地做小工。偶然的一個機會，因為喜歡體育，聶秋華開始了他的教師生涯，成為成都新繁鎮(zhèn)中學的一名代課體育老師。

幸運的是1977年國家恢復了高考制度。恢復高考的消息傳到小鎮(zhèn)時，距離高考只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和很多考生一樣，聶秋華只是匆匆復習一下便參加了考試。盡管如此，聶秋華還是從當年參加高考的570萬大軍中脫穎而出，被浙江大學光儀系錄取，成為國家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學生。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聶秋華說：“我心里涌動著無法言語的激動！”

1978年早春二月的一個夜晚，聶秋華告別了父母兄長，獨自從成都坐了50多個小時的火車，一手提著木箱，一手拎著帶補丁的毛領黑色大衣，跨進了浙江大學這座著名的高等學府，開始了他的求學之路。班上同學之間年齡相差最大達15歲，每個同學的學習熱情都很高漲，好多同學在食堂排隊買飯時手里都拿著英語單詞本，聶秋華也是其中一個。

1982年，完成四年本科學習的聶秋華憑著優(yōu)異的學習成績和繼續(xù)求學深造的渴望，留在了浙江大學光儀系攻讀碩士研究生。1985年，碩士畢業(yè)的他被分配到了當時仍在籌建的寧波大學。

說起初到寧波大學時的情景，聶秋華依然感慨萬千。

那是鄧小平號召“把全世界的‘寧波幫都動員起來建設寧波”的第二年，寧波大學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由當時的世界船王香港環(huán)球航運集團主席包玉剛提出捐資創(chuàng)辦、在黨和國家領導人直接關心下籌建起來的大學。這一年，浙江省政府正式批復同意籌建寧波大學，鄧小平為寧波大學題寫了校名，時任國務院代總理萬里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參加了寧波大學奠基典禮。

1986年，嶄新的寧波大學校園迎來了第一批來自全國各地的280名學生。因為當時的校園除了幾幢教學樓，大部分地方還是一片農田，學校因此被戲稱為“早稻田大學”。

聶秋華在這所“早稻田大學”里一干近三十年，從一名年輕教師起步，一步一個腳印，先后擔任寧波大學物理系副主任、主任，寧波大學校長助理、副校長、常務副校長，直至校長。

改革人事聘任制度，向教學研究型大學轉型

1999年10月，浙江省人民政府決定聘任中國科學院院士嚴陸光擔任寧波大學校長，同時任命聶秋華為寧波大學常務副校長，負責處理學校日常行政工作。

當時的寧波大學在高等教育布局大調整中完成三校合并不久，剛剛于1998年獲得碩士學位授予權。面對新世紀的機遇和挑戰(zhàn)，寧波大學作出了從教學型大學向教學研究型大學轉變的重大決策。

三校合并后的寧波大學，師資隊伍結構性矛盾突出，高級職稱教師嚴重缺乏，全校僅50余名教授，其中30人已經超過60歲。學校一年的科研經費僅數(shù)百萬元，獲得的國家級項目僅3項。

這樣的基礎條件，如何實現(xiàn)向教學研究型大學的轉變？聶秋華認為：“關鍵的因素是人，是高水平的教師，沒有一支高水平的教師隊伍，是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這個轉變的?！?/p>

那年，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在全國率先開始人事分配制度改革，推出了9級崗位津貼制度，教授評為3級，除原來的基本工資外，每年依次發(fā)崗位津貼5萬、4萬、3萬元，這在當時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對全國高校震動很大。

很多高校都在觀望，但寧波大學沒有觀望。聶秋華和當時班子其他成員在趕赴清華、北大調研后，于2000年年初也開始推行人事分配制度改革。

人事分配制度改革對寧波大學調動廣大教師的積極性和吸引優(yōu)秀人才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校內教師的積極性空前提高，一批優(yōu)秀的人才得以從四面八方匯聚寧波大學。

2004年4月，聘期屆滿的嚴陸光不再擔任寧波大學校長職務，聶秋華眾望所歸，接棒成為寧波大學第六任校長。

擔任校長職務后，聶秋華帶領寧波大學不斷深化以人事聘任制度為核心的校內管理體制改革，加快了學校向教學研究型大學轉型的步伐。為了突破學校發(fā)展瓶頸，寧波大學把爭取博士學位授予權作為實現(xiàn)向教學研究型大學轉型目標的重要標志，制訂了詳細的申博計劃。為了能盡快使學校學科建設水平達到申報博士點的要求，寧波大學啟動了新世紀學科建設工程，采取有力措施推動學科發(fā)展。

系列改革措施和建設工程的成效很快顯現(xiàn)，學校師資隊伍結構明顯改善，教學科研水平顯著提高，學科綜合競爭力快速提升。2006年，學校首次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實現(xiàn)了國家級科研成果獎零的突破，為獲得博士學位授予權增添了重要的砝碼。經過多年的努力，2007年6月9日，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終于正式發(fā)文批準寧波大學為博士學位授予單位，并批準3個學科為博士學位授予權學科專業(yè)。這一年，寧波大學已經擁有一支1300多人的教師隊伍，高職稱人數(shù)達到一半以上，教授數(shù)量近300名，博士300名，學校師資隊伍水平和整體實力與八年前不可同日而語。

在成功獲得博士學位授予權后，聶秋華和他的班子仍然不敢松懈，隨即推行實施目標任務導向的學術團隊聘任制改革，把學校的重點崗位與聘期目標任務結合起來，強化對學院和團隊聘期目標的考核。

正是在這種持續(xù)不斷的人事制度改革激勵下，寧波大學教師工作積極性得到極大激發(fā)，學校綜合實力得以不斷提升。在武書連的《中國大學排行》中，寧波大學從百名以外躋身百強，從2012年第99位，到2013年的第95位，再到如今的第91位。寧波大學就是這樣一步一步、穩(wěn)扎穩(wěn)打，堅定地向著包玉剛先生創(chuàng)辦寧波大學時設想的“一流大學”目標邁進。

從1999年到2014年，聶秋華在寧波大學擔任了五年的常務副校長和十年的校長，在前不久召開的寧波大學第三次黨代會上，寧波大學對這15年是這么概括的：進入新世紀，學校做出了向教學研究型大學轉變的重大決策，經過近15年左右的努力，學校被列為省屬重點建設大學，以優(yōu)秀成績通過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獲得了博士學位授予權，躋身中國高校百強行列，成功列為省部市共建高校。到現(xiàn)在，寧波大學已基本建成為一所綜合性教學研究型大學。

構建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體系，把成才的選擇權交給學生

寧波大學有一個民辦二級學院——科技學院，在1999年成立時便被賦予了“要成為學校改革創(chuàng)新試驗田”的使命。為了更好地適應經濟社會形勢的發(fā)展變化，科技學院根據(jù)“三本”（指普通公辦本科的下一個招生批次）學生的特點，實行按文理大類招生，進校學習一年后再按志愿進行專業(yè)分流，采取平臺式遞進教學模式，以加強學生應用能力培養(yǎng)。這是一次具有深遠意義的教育教學改革嘗試，也是寧波大學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體系最早的雛形。

2000年，學校教務處在總結科技學院平臺式教改經驗的基礎上，申請每年投入500萬元，用于實施“專業(yè)、課程、教材三大建設”，推行教學改革。

當時作為分管財務的常務副校長，聶秋華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寧波大學推進人才培養(yǎng)模式改革、培育學校人才培養(yǎng)特色的重要機遇。他向教務處表明了支持加大教學改革投入的態(tài)度，同時要求教務處探索建立一套適應市場經濟對人才需求的培養(yǎng)模式，并建議在平臺教學階段打基礎，適當延遲學生選專業(yè)的時間，再加入專業(yè)模塊課程，允許學生根據(jù)社會用人和本人實際情況進行靈活選擇。正是在這樣的思路指引下，寧波大學很快提出了按學科大類招生的辦法和基于“平臺+模塊”課程結構體系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改革方案。

基于“平臺+模塊”課程結構體系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由于有利于學生個性的發(fā)展和滿足社會對不同規(guī)格人才的需求，有利于提高學生的學習自主權并激發(fā)低年級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剛出臺就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媒體紛紛對此做了專門報道，全國各地前來考察學習的高校絡繹不絕。基于“平臺+模塊”課程結構體系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深受廣大學生及家長的歡迎，更在2003年教育部對寧波大學的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中，被專家組認定為寧波大學辦學特色項目，為寧波大學在那次教學評估中獲得優(yōu)秀成績奠定了重要基礎。

2004年，為進一步深化教育教學改革，聶秋華在寧波大學基于“平臺+模塊”課程結構體系的人才培養(yǎng)模式改革實踐基礎上，提出了“把成才的選擇權交給學生”的教育理念。他說：“誰能成為哪種人才的選擇權不應該屬于學校，而應該屬于學生自己。學校的任務是為學生的選擇創(chuàng)造條件，重點是指導和教會學生做出適合于他們成才的合理選擇。”

“把成才的選擇權交給學生”，一石激起千層浪。當時，全校師生對這樣一個理念有不同的認識。學生們歡欣鼓舞，認為校長的理念真正體現(xiàn)了“以學生為本”。學生工作部門更是進一步提出，成才的選擇權本來就是學生的，應該“還給學生”。也有人有疑議，學生會選擇嗎？還有人顧慮，學校有那么多資源給學生選擇嗎？甚至有人擔心，這樣會不會引起熱門專業(yè)撐死、冷門專業(yè)餓死？

面對大家的不同認識，聶秋華在不同的場合不斷地向師生做出說明，為什么要“把成才的選擇權交給學生”，以及如何真正做到“把成才的選擇權交給學生”。

在聶秋華看來，從國家市場經濟體系對人才的需求規(guī)律，到培養(yǎng)學生創(chuàng)新素質和就業(yè)的現(xiàn)實需要，都迫切要求高校的人才培養(yǎng)進行深入改革。而在改革中加入了學生成才選擇的元素，無疑會加快這場改革速度、深度和適應度，促使教師教育觀念的轉變和學校的教學建設。

在隨后的實踐中，學校加快專業(yè)、課程和實驗室三大建設，為學生的成長成才選擇提供更多的優(yōu)質教學資源和條件，不斷發(fā)揮教師在學生成才選擇中的主導作用，逐步建立起根據(jù)學校辦學資源正確引導學生合理選擇的機制。在不斷探索和實踐中，逐步統(tǒng)一了全校師生對如何正確理解和實現(xiàn)“把成才的選擇權交給學生”的思想認識。

2006年，寧波大學作出了“構建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體系”的重要決策，全面實施按學科大類招生，并正式組建對學生按大類組織教學和進行管理的“陽明學院”，把構建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體系的教育教學改革推向縱深。

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體系的構建，極大地激發(fā)了學生成長成才的內在主動性，調動了教師對學生主動關心的積極性，提高了學校辦學資源配置的科學性，更使得學生更好地適應了經濟社會發(fā)展對人才培養(yǎng)的需求。這種“面向學生選擇、適應社會需求、推動教學資源優(yōu)化”的人才培養(yǎng)機制探索與實踐在2009年獲得了國家教學成果二等獎。

青春無悔，余熱再獻寧波大學

2014年6月，由于年齡原因，聶秋華不再擔任寧波大學校長職務。他在離任講話中說：“忽然我已屆花甲之年，而最美好的青春歲月在寧大度過。先賢們把寧大建成一流大學的呼聲，始終回響在我耳邊，成為自己的理想；為實現(xiàn)這個理想而奮斗，感到無比快樂。親眼目睹和親身經歷了迄今為止寧大從農田中破土而出、頑強生長的全過程，寧大教會了我做人、做事、做學問，寧大這片土地為我的成長發(fā)展提供了豐富的養(yǎng)分，使我一步一步成長為教授、校長。寧大給了我一個求上進的氛圍，給了我一個干事業(yè)的舞臺，寧大人給了我前行的力量，每當我凝視著承載我理想的寧大校園，細數(shù)著幫助過我的每一個人，感恩之情油然而生。人生能有幾十年？青春沒有虛度。我想如果我再有一次青春年華，依然獻給寧波大學！”

聶秋華的離任講話凝結了他對寧波大學的深厚感情和殷切期望，在師生中引起熱烈反響，大家紛紛對他三十年來為寧波大學所作的貢獻點贊，對他獨具魅力的人格品質點贊。

有一位當?shù)亟逃姓块T的領導干部，在工作中曾經和聶秋華有不少交集，他在自己的網絡日志中寫道：“真誠不夸張，內斂不張揚，務實不作秀，做人做事做學問皆秉持不移，浮躁時代仍修身不懈。有校長如斯，何嘗不是寧大之幸！”

關于卸任校長職務后的打算，聶秋華說：“我是一名教師，希望自己在離開行政工作崗位后能夠更加專心地從事教學科研工作，爭取在教學科研方面取得更好的業(yè)績，繼續(xù)為寧波大學的事業(yè)發(fā)展作出自己的貢獻。”

聶秋華也正用實際行動證明，雖然不再擔任校長，他仍然以另一種方式為寧波大學作貢獻。在前不久公布的國家科學技術獎獲獎名單中，聶秋華主持完成的“新型紅外硫系玻璃制備關鍵技術及應用”獲得了國家技術發(fā)明二等獎。

包玉剛先生在捐資創(chuàng)辦寧波大學時說過“要辦就要辦一流的大學”。辦一所一流的大學是寧波市人民包括海內外“寧波幫”的共同心愿，這一目標的實現(xiàn)絕不在一朝一夕，還需要一代又一代寧大人為之不懈奮斗。對此，聶秋華充滿信心地說：“精衛(wèi)填海、愚公移山是一曲神話，也是一種精神，還是一個客觀規(guī)律，只要能設法聚點滴之力、堅持做長久之功，就一定能實現(xiàn)這個宏偉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