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濤
二○一四年八月,張楚憑借短篇小說《良宵》榮獲“第六屆魯迅文學獎”。作品講述了一個京劇名伶離開城市在鄉(xiāng)村隱居的過程中與一個身患艾滋病的小男孩之間交往的故事,它明亮溫暖,令人感動??稍趶埑P下,像《良宵》這樣故事背景完全在鄉(xiāng)村的非常少,而像《梁夏》、《大象》、《小情事》等幾篇作品雖然主要對象也寫得是鄉(xiāng)村與農(nóng)民,但是也都與城市有著或密切或稀疏的聯(lián)系。縱觀張楚十多年的文學創(chuàng)作,我們會清晰地發(fā)現(xiàn)他的眼光與著力點絕大部分在小城鎮(zhèn),而諸如《草莓冰山》、《曲別針》、《疼》、《七根孔雀羽毛》、《野象小姐》等作品也更能代表并體現(xiàn)他的創(chuàng)作風格與寫作特質(zhì)。
長期以來,我國在鄉(xiāng)土文學方面成績卓著,百年中國文學史也更像是一部鄉(xiāng)土文學史,大量的經(jīng)典作品涌現(xiàn)并不斷流傳,都市文學雖較之鄉(xiāng)土文學遜色很多,但也在不斷進步,尤其是近些年,凸現(xiàn)出趕超鄉(xiāng)土文學的潛力與發(fā)展空間。鄉(xiāng)土與都市,作為文學創(chuàng)作與研究的兩極,已經(jīng)習慣性進入我們的思維。其實,處在鄉(xiāng)村與現(xiàn)代都市之間的小城鎮(zhèn)同樣是一方魅力無窮的場域,它足以與另外兩者相抗衡。在現(xiàn)代文學史中,沈從文的《邊城》、蕭紅的《呼蘭河傳》及師陀的《果園城記》等名篇已經(jīng)證明了小城文學的價值。小城鎮(zhèn),在過去與未來、落后與現(xiàn)代之間,它一方面努力向現(xiàn)代都市靠攏,另一方面又無法割斷與鄉(xiāng)村的聯(lián)系,既有地理上的因素,又因其生活方式、思維習性等依舊保有農(nóng)業(yè)文明的基因。與此同時,由于受到現(xiàn)代都市的影響,小城獨屬的精神氣質(zhì)也在發(fā)生變化,它的節(jié)奏在舒緩與緊張之間,它的居民在本色與異化之途。而這一切的碰撞、矛盾及掙扎都會在小城中長期存在。在當代文學中,涉及小城的文學尚未得到更多重視,也就未能充分挖掘小城文學內(nèi)蘊豐富的美學價值。從這個層面而言,張楚的寫作對當下文學有著比較大的意義。
張楚長期在河北省的一個小城市生活,在他的筆下,也多是發(fā)生在名為桃源縣、梅鎮(zhèn)、清水鎮(zhèn)等小城鎮(zhèn)上的故事,常識來講,小城與小鎮(zhèn)是區(qū)別很大的兩個概念,但在張楚的作品中,故事背景在小城也好,小鎮(zhèn)也罷,其內(nèi)在人物以及整個作品內(nèi)蘊的精神氣質(zhì)是相同的,無形中也就淡化了這兩者的空間差別,于是張楚作品中的小城與小鎮(zhèn)也就變成了兩個有著共同內(nèi)蘊的概念。
與《良宵》的溫暖光亮相比,張楚絕大部分的作品都偏沉重,其筆下的人物命運多舛,在糾結與困境中無法自拔。女人們,如《長發(fā)》中的王小麗、《疼》中的楊玉英、《你喜歡夏威夷嗎》中的艾婭、《細嗓門》中的林紅、《剎那記》中的裁縫、《野薄荷》中的蘇蕓、麗梅以及《因惡之名》中的鄭小琴與《野象小姐》中的清潔工等,她們多為已婚女性,但又無一例外地婚姻不幸,離異是普遍的結局,她們又在再次追尋屬于自己幸福的過程中被侮辱與損害,甚至丟掉性命??伤齻兊男挠侄嗍橇忌频?,有著慣有的女性美德。男人們,如《草莓冰山》中的“我”、《曲別針》中的劉志國、《蜂房》中的三哥、《人人都說我愛你》中的蘇威、《夜是怎樣黑下來的》中的老辛、《七根孔雀羽毛》中的宗建明以及《在云落》中的張文博等多為失意者與落魄者。張楚善于刻畫男性形象,將他們以最赤裸與真實的面目示人,城市中的他們,一方面充溢著人之原始本能,另一方面又不斷被逼迫、異化,驅(qū)趕入人生中的黑暗與無奈之中。在眾多的有關城市文學的作品中,城市更多是外來者的城市,而較少對生于斯長于斯的原住民的講述。而這一切,都在張楚的小城鎮(zhèn)敘事中得到了補充與展示。
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小說家,張楚敘述綿密,結構故事的能力特別強,尤其在《七根孔雀羽毛》、《剎那記》、《細嗓門》、《小情事》、《因惡之名》等中篇小說方面體現(xiàn)地尤為突出。同為河北作家的李浩曾如此評論道:“張楚那么津津有味地書寫著生活的平靜庸常,而作為閱讀者,一個不太喜歡庸常故事的讀者,我也讀得津津有味:你不得不佩服張楚結構故事的能力,不得不佩服他精湛的敘述能力和巧妙設計,他善于無事生非,善于在杯水中制造波瀾,使這個日常有著起伏,曲折,吸引,甚至詩性。是的,詩性,這本是現(xiàn)代小說的首要質(zhì)地,它要求寫作者有巨大的精心和經(jīng)心,在司空見慣里變出陌生,讓語詞呈現(xiàn)一種特有著的美感,氣息?!痹趶埑錆M耐性與智性的講述下,生活本身一方面被附以詩性,同時也呈現(xiàn)出了原本擁有的豐富、復雜及厚重。將厚重的生活以文學的方式真實重現(xiàn),這本身就是一種了不起的能力。張楚在自己的文學想象中,為我們呈現(xiàn)出了小城鎮(zhèn)的世俗萬象。
在當下的社會,當慢生活、慢節(jié)奏逐漸成為一種或被粗暴拋棄、或被無奈放手、或被執(zhí)著向往的時候,張楚以其耐性引領我們深入生活內(nèi)里,反復尋味。評論家張莉抓住了張楚寫作的這個鮮明特點,“他的書寫特點在于他作為敘述人的耐心,他會不厭其煩地書寫日常中的細部生活,直到它們閃現(xiàn)出我們平素不易查覺的亮度?!?/p>
張楚一方面為我們呈現(xiàn)出厚重的生活及其中沉重的命運,但他又會通過這樣那樣的小小物件與象征將整個作品沉郁灰暗的基調(diào)予以光亮,從而使得生活與命運之重有了一份輕靈,一種別樣的況味。譬如《曲別針》中的曲別針,當劉志國完成陪客人嫖妓、因誤會被帶進派出所并最終稀里糊涂在嫖妓又將妓女殺死后,他掏出自己經(jīng)常把玩的曲別針含在嘴里,故事戛然而止。與《曲別針》類似的《草莓冰山》中,當“我”目睹了一個男人帶著有些自閉的女兒反復去青島尋找自己老婆的經(jīng)歷之后,小說最后也在“我”吃著小女孩提到的草莓冰山中結束。還有《蜂房》,老四莫名其妙地來看我,蜂房成了他與“我”之間反復談到的話題。在《七根孔雀羽毛》中,宗建明時常會打開老舊的人造革箱子拿出七根孔雀羽毛欣賞色澤暗淡的它們,羽毛在文中毫無意義,甚至宗建明也講不清楚,但是這不妨礙他一次次取出它們,與仿佛有著沉郁藍眼睛的羽毛對視。《細嗓門》中林紅要送給岑紅一盆薔薇,當最終林紅被捕的時候,薔薇花交到了岑紅的手里,小巧玲瓏的花盆,盛開著兩朵粉紅薔薇。這兩朵薔薇代表著兩個落入深淵的女人,它們在寒風里瑟瑟抖動,發(fā)出極細小的嗚咽像極了她們的心聲。在張楚筆下,還有許多帶有象征意義的作品,譬如《我們?nèi)タ蠢罴t旗吧》、《你喜歡夏威夷嗎》等等,李紅旗與夏威夷是遙遠的存在,讓身處泥濘的人葆有積極生活下去的信心與動力。張楚在文中設置的這些物件與象征,如同幽長隧道中的一束光,代表了溫暖、希望與向往,又或者僅僅只是一束光,沒有更多的意義,但不管怎樣,它們讓整個作品充盈著輕靈的美感。
作為作家的張楚很幽默,這份幽默在文中沉重生活外表下緩緩流淌。我喜歡并欣賞幽默又充滿童趣的作家,因為他們在苦痛生活面前永遠懷有陽光與天真。張楚體現(xiàn)在文章中的幽默是內(nèi)在的,冷不丁冒出來,他會給文中人物起名劉若英,也會給起一個與自己同名的名字,譬如他在《小情事》中寫“如果沒記錯,該是一九八一年吧?或許還早些?反正我還小,估計七八歲的樣子。不過,我已經(jīng)是夏莊最有名的男孩。我出名的原因很多,譬如好干凈:我動不動就哭,人家見了就調(diào)侃著問,張楚啊張楚,你哭就哭,干嘛梗梗著脖子哭?我會抽搭著耐心解釋,我媽剛給我換的衣裳,要不伸脖子,哭濕了你給我洗啊?譬如脾氣暴:放學回家,周桂花正在庭院里忙著割向日葵,開門晚了,我就在門口扯著嗓門罵她。她懲罰我的方法很獨特,喜歡用一條灰色腈綸圍脖將我捆結實,吊房梁上拿笤箸疙瘩悠閑地抽,每抽一下,就小聲商量著問:“小王八犢子,還罵不罵?小王八犢子,還罵不罵?”有一次她真把我打暈了,她以為我被打死了,就抱著我上氣不接下氣地哭,可一等我醒過來,她就接著打。也許可以這么說,她是位非常稱職的軍嫂,渾身總有使不完的勁。”類似這樣幽默的場景在《因惡之名》中也有,他寫兩個情敵之間的打斗,“相國先跟當兵的在鄭京東飯店的后院跑了三圈,相國粗壯,當兵的細弱,相國后邊追,當兵的前邊跑。如果不知底細的瞧了,還以為是部隊的士兵在搞體能訓練。第三圈跑下來時相國撐不住了,雙手扶膝呼哧帶喘地歇了片刻。當兵的只在一旁探頭探腦觀瞧,他的肝火就又噼里啪啦焚燒起來,指著人家鼻子七大姑八大姨痛罵一通,隨后擺頭晃尾犯了羊角風般去追打……”還有他在《野象小姐》中關于華妃假發(fā)的描述以及野象小姐跳舞的片段都寫得活靈活現(xiàn),令人忍俊不禁。
可在張楚的骨子深處,更多的還是憂傷,永遠都無法化解的憂傷,在他的文章里,隨處可見的是孤獨、迷惘、憂郁、死亡。
他不止一次寫到了小女孩兒與少女,譬如《曲別針》中的拉拉、《草莓冰山》中的小東西、《櫻桃記》與《剎那記》中的櫻桃、《大象》中的明凈以及《在云落》中的和慧等等,但是拉拉與小東西都患有不同程度的憂郁癥與自閉癥,櫻桃則是一只手只有三根手指的殘疾人,明凈與和慧最終都因為罹患白血病死掉了。原本天真燦爛的生命失掉陽光的照耀,定是讓人心疼的事情。
他還寫了成長之痛。徐則臣有過兩篇關于成長的作品,《鏡子與刀》中將穆魚與九果兩個小孩子分別通過鏡子與刀片折射陽光來進行交流的場面寫得惟妙惟肖,畫面感強,透出來的是明亮的歡樂,《九年》寫了回到家鄉(xiāng)的“我”看到了昔日小伙伴的凄慘生活,看到了多年前導致這一切的壞人依舊在耀武揚威,從而克服懦弱最終奮起反抗,完成了多年前就應該有的復仇之舉。相比于徐則臣而言,張楚的調(diào)子要沉痛得多?!稒烟矣洝分械臋烟矣幸环蓦鼥V的情感,最終遭受到的是傷害,《剎那記》中的櫻桃被強奸,其屈辱至最后也沒有得到正義的伸張。
在張楚的作品中,更多的疼來自于個體對生活的絕望反抗,并進而落入更加絕望的境地。《曲別針》中劉志國有兇殘的一面,更有為人父的柔軟,為了讓女兒得到更好的治療,他不斷以身試法,最終陷入萬劫不復深淵?!都毶らT》中林紅的妹妹長期被自己的丈夫糟蹋,忍無可忍之下林紅殺死了丈夫?!短邸分袩o所事事的馬可找來一幫哥們想搶劫自己同居女人楊玉英的錢,卻不曾想楊玉英被同伙中的一個弱智失手殺死。文章里的人物都懷揣為自己、為親人的希望與理想,結果卻是更大的悲傷。在張楚筆下,生活本身就是苦痛的,并且這是無法控訴、無法反抗、必須承受的苦痛,所有試圖通過不正常途徑獲取的希望都會落空,進而落入更深層次的困境與掙扎之中。
李敬澤說:“面對張楚的作品,同樣有一種解釋的困難。他的小說,很多人看出了好。但十幾年來,他從未被充分地評說和闡釋。張楚,他的人物不是中層也不是高層,他寫的不是未來也不是過去;但是,在平原盡頭的城市中,那些孤獨的男女,他們在人世間的愛欲、苦痛和軟弱,似乎真是放不進關于底層或現(xiàn)實的通行批評話語里?!睆埑淖髌分杂幸环N解釋的難,是因為面對張楚,如同面對寬廣龐雜的生活,以及其中或隱或現(xiàn)的豐富人性。所以我們才會發(fā)出“面對張楚,難以言說”的感慨。
與許多作家不同的是,張楚所呈現(xiàn)給我們的只是一種活著的狀態(tài),以及永遠都是不停地追問,有時他似乎告知了你答案,更多時候會令每一個思考者陷入久久的深思。
在張楚的作品中,《因惡之名》是少有的給人以清晰答案的作品。開飯館的鄭京東的女兒鄭小琴看上了當兵的李國勇,為此不惜與相國退親,但鄭京東始終覺得李國勇性格靦腆,于是反復向他灌輸一個道理,那就是只有比別人更壞,別人才會拿自己當人看。也正是在鄭京東的影響之下,李國勇從一個懦弱靦腆的小伙子最終變成了一個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浪蕩子,由此帶來的惡果就是鄭小琴自殺。面對這一切,鄭京東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張楚在文章里探討了“惡”,“惡”所代表的行為處事準則是否為自己獲得應有的尊嚴?又將會把我們引向何方?
作為張楚早期的成名作與代表作的《曲別針》中劉志國作為一個嫖客、商人、罪犯與父親的多重身份體,內(nèi)心的柔軟與狠辣交織纏繞。我們難以明晰他之所以如此的原因,我們對他的情感也是復雜的,很難用簡單的對與錯、愛與恨去對待?!都毶らT》中的殺死自己丈夫的林紅,當她在大同看著自己的好友岑紅與他的丈夫李永的時候,發(fā)出的是我們何以至此的感慨。究竟是什么,讓林紅變成了殺人犯,讓岑紅與李永走到了離婚的邊緣,讓過去的一切美好如今都變得如此不堪?《蜂房》中兩個久未聯(lián)系的大學室友,突然走到了一起,于是了解了彼此近期的生活,可在了解的背后卻是為何變成這樣的追問,這追問令人迷惘又難過。
在張楚所有的作品中,《梁夏》與《野薄荷》是其中兩篇頗有力度與震撼力的作品,它們不僅令我們深思,更將我們?nèi)又翢o邊的暗夜。如同高峰期乘坐地鐵的人們,在狹小空間之中的碰撞,并由此引發(fā)的摩擦、口角、打斗,每一個個體都有責任,但是在每一個個體身后,是否還應該有對此負責任的他者,究竟是誰讓他們何以至此?
《梁夏》中梁夏與王春艷結婚了,小兩口一起趕集賣衣服,生意紅火忙不過來,于是找了一個遠房親戚蕭翠芝幫忙。蕭翠芝是留守婦女,丈夫在外地打工,常年不見面,于是她對梁夏產(chǎn)生了感情,某天夜里引誘梁夏不成,為了保全名節(jié)選擇了誣告梁夏強奸她。梁夏為自己的清白,反復上告,從鄉(xiāng)里到縣里最后到市里,并最終導致了蕭翠芝上吊自殺。到底誰該為一條生命的逝去負責?蕭翠芝是有責任的,她不該任由情感泛濫,但是長期處于情感空白期的她也有自己正常的的情感需求,我們不該過分苛求她。梁夏處于被損害的一方,實際也有責任,正是他一次次的上告最終將蕭翠芝逼上絕路。如果將眼光放得高一點來看,蕭翠芝的悲劇并不是個體的悲劇,也是時代造成的悲劇。城市對農(nóng)村的擠壓,大量農(nóng)民涌入城市,只留下婦女與老人、孩子,給許許多多的蕭翠芝們帶來了難以面對的情感真空。
《野薄荷》中也有兩個彼此傷害的受傷者。十九歲的蘇蕓是站柜臺的小員工,為了生計慢慢也做起了拉皮條的生意。直到有一天她把同樣很年輕的麗梅介紹給了郭金弟,但是郭金弟在睡過麗梅之后竟然沒有給麗梅事先說好的兩千元錢。而麗梅之所以這樣做,是想用兩千塊錢為自己的弟弟買一個蘋果手機,所以麗梅遷怒于蘇蕓,找人綁架蘇蕓并且在她的額頭紋了一只雞來羞辱她。就在蘇蕓被綁架的時候,她的父親坐車來城里做手術,因為無法聯(lián)系上她最后又返回鄉(xiāng)下家中。故事在蘇蕓與父親的通話中結束了。又有誰該為蘇蕓與麗梅的遭遇所負責?張楚給了我們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張楚結構出龐雜的生活景象,展示了人之為人的復雜與豐富,在張楚的筆下,沒有什么是明晰可辨的,他告訴了我們愛、恨、憐憫、孤獨,但更多還是我們在不斷追問、自省之下得到的無奈,一種不得不如此的無奈。
有一個不斷被提起的問題,那就是生活面前,文學何為?或者也可以理解為文學如何處理當下的生活?讀過張楚的作品,我們似乎可以找尋一絲答案。對當下日新月異、不斷刷新我們?nèi)粘O胂蟮纳疃?,文學的意義就在于用文學的方式發(fā)現(xiàn)一種真實的生活,它一方面賦予沉重的生活以光亮與希望,畢竟文學還有一種為我們造夢的責任,另一方面也要讓我們明白在充滿挫折與磨難的生活面前,并非所有的黑暗都會被陽光籠罩。我們所能做的,唯有默默前行,努力保有希望,與失望、絕望抗爭。張楚在《我對城市文學的一點思考》中說他只是將許多農(nóng)村與小鎮(zhèn)經(jīng)驗以想象的方式放置于城市之中,是否自謙姑且不論,但他的小城鎮(zhèn)敘事之優(yōu)秀卻是我們無論如何都不可否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