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哲+葉向遠
【摘 要】從80年代開始,甚至追溯到更為久遠的新文化運動,中國人的群體意識中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出現(xiàn)過被許多學者稱為“逆向民族主義”的思潮。在這個思潮中,中國人傾向于將幾乎一切負面的形容詞加于自身,而將西方文化想象成積極而進步的。在這樣的思潮下,人們的內(nèi)心無疑是痛苦的,這無異于一種類似于自我折磨的文化自身認同。如此這般的貶損自己讓這個時代的中國人非但無法愛上自己的國家,甚至于會給自己框定一個難堪的定位——我向往的地方不是我居住的地方。本文通過對中國近代歷史的背景分析,試圖分析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現(xiàn)代語境下的自我認同難題,并從中找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定位,在全球化的大趨勢下,這對中國的青年一代如何定位自己的世界觀顯得尤為重要。
【關(guān)鍵詞】中國傳統(tǒng)文化;自我認同;文化對話;文化博弈
自我認同的背景
在哲學家和邏輯學家的眼中,“身份”的問題似乎最開始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大問題,原因莫過于對于事物的同一性而言,很多情況下都是一種不言自明的狀態(tài)。對于學者來說,這里面并無什么需要著重分析的地方,因而也更加不需要擔心它會成為一個問題。
在我們的社會中,每個人都被分配以不同的身份,很多時候一個人更是可以分飾多個身份,“父親”“兒子”“兄弟”“丈夫”“工人”這樣的多樣化身份可以同樣存在于一個人身上。當然,身份的問題在更大規(guī)模的維度上同樣存在,甚至當它上升到國家和民族的維度,身份就成為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議題。在中國,從古代開始就有華夷之辨,以周王朝為中心呈輻射狀擴散的中華文化圈,讓中華文化的身份認同有了一定的地理意義。不僅在中國,各國的人們似乎都喜歡按照自己的個人的想象與偏好對各種群體進行類似地“刻板印象”式的劃分,這種劃分更大的現(xiàn)實意義是讓不同的群體可以在此基礎(chǔ)上,對各自群體的優(yōu)越性與利益分配進行劃分。
值得注意的是,在現(xiàn)代社會的語境下,傳統(tǒng)社會以等級制度為代表的“身份”已經(jīng)被很大程度上解構(gòu),但是在這樣的社會環(huán)境中,以文化為代表的身份象征卻在逐漸增強。正如趙汀陽所表述的,社會的大平等讓各種人群在幾乎一夜之間擁有了宣稱自己文化身份的權(quán)利,從搖滾、滑板等亞文化現(xiàn)象、到同性戀大游行等“顛覆”傳統(tǒng)價值觀的社會活動,人們正在愈加地重視自己在文化身份上的獨特性。這種別人不可替代的文化身份,讓每個人自己都有了一種“可以把自己定義為什么”的獨特權(quán)力。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樣的權(quán)力看似隨意,但對于人們來說卻有著重要的作用。文化身份上的自我認同,讓人們在日常生活乃至重大的活動中有了判斷自己行為的依據(jù)。這樣,不難看出在全球化的語境下,國家乃至民族的文化自我認同同樣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全球化的影響下,文化的自我認同看似多元化了,但實則更加的含義不清。在很多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為何而起沖突,甚至對于沖突的雙方來說,沖突的意義以及沖突能獲得什么都已經(jīng)不再重要。僅僅是因為身份上的不同,就能讓不同陣營的雙方相互攻擊。這樣邏輯上看似荒謬的劇情在現(xiàn)實生活中卻并不少見。
當今社會中的文化自身認同,就像是一根隱形的指揮棒,在深層次地影響著我們的行為,更加確切地說,在影響我們所在群體的行為。從心理學角度上,這樣被自己的心理身份“綁架”的狀態(tài),是典型的自我認同危機。
救亡還是啟蒙
仔細研究魯迅的作品,不難發(fā)現(xiàn)他的文學作品最能體現(xiàn)那個時代的人們自我折磨式的自我認同,他對國民的愛恨交織從某種程度上暗含了對國民覺醒的期望。
但是,這種自我認同雖然批判性極強,但是從根本上卻缺乏讓國民前進的動力。在中國尋找自己現(xiàn)代化道路的歷史進程中,似乎我們總會遇到一個兩難的問題,那就是到底應(yīng)該啟蒙還是救亡。然而在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救亡的重要性似乎都要勝過啟蒙一籌。不僅因為救亡是個更為現(xiàn)實的問題,更因為啟蒙需要更為長期的知識與人才積淀。
但是在精神層面上來看待的話,單純的救亡就完全是治標不治本的臨時化解方式而已。如果一個國家不去解決自身的精神危機,那么在面臨現(xiàn)代化的挑戰(zhàn)中,自身將不可避免地站在劣勢的一方。
事實上,這樣的精神危機并不難理解,我們曾經(jīng)擁有偉大的文明、同樣也有著優(yōu)秀的精神傳統(tǒng),但是由于在近現(xiàn)代以來在物質(zhì)上的失敗,那么精神上的優(yōu)秀似乎也失去了支持,更危險的是認為自己傳統(tǒng)的精神是失敗的。在失去了精神傳統(tǒng)后,所謂的信心也就成了空心化的信心,或者坦白說就是為了相信而相信。
在這樣的前提下,就形成了這樣的邏輯,既然西方在物質(zhì)上是成功的,那么對于東方來說自己的成功很自然地就是將東方變成西方。按此邏輯,在現(xiàn)代化的語境中,東方文化的自我認同居然就成了讓自己轉(zhuǎn)化成西方。這么一種讓自己扮演別人的模式,雖然是以自強為目的,但是這樣的進步理想的基礎(chǔ)卻是自我否定。這就像是一個人,成天幻想著成為另一個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雖然自己具有各種獨特的屬性,但在自己看來卻都不應(yīng)該屬于自己。如果用心理學家的眼光看來,這樣的情況可能是多重人格,甚至有可能是精神錯亂。于是,在如此錯亂的自我認同中,雖然我們在物質(zhì)上看似與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但是精神、文化上的鴻溝(不管是與西方還是與傳統(tǒng)之間)卻不可避免地越來越深。
自我認同還是認同他者
那么問題就不可避免地被導向到我們應(yīng)該如何進行自我認同上,對于“落后”的東方國家來說,所謂的自我認同更像是“他者認同”,是一種脫離了自身實際情況的幻想甚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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廂情愿。更為危險的是,這樣的“自我認同”將不得不以幻想中的他者的承認為成敗標準。而對于發(fā)達的西方世界來說,東方這樣的一廂情愿卻也恰恰是他們在文化上所不愿意看到的。簡單來說,如果東方變成了西方,那么從邏輯上來說,一個不符合西方人對東方想象的東方,那么無論是對西方人亦或是東方自己來說,都就不再具有完全的“東方”屬性。
“崇洋”這樣一個貶義意味濃厚的詞語,恰恰是東方世界尷尬自我認同的縮影。在“崇洋”的人看來,所有來自于異域文明的文化、事物都顯得格外美麗。正如中國的一句俗語——外國的月亮特別圓。這無異于是一種追隨式的自我認同,東方國家為自己設(shè)定了現(xiàn)代化的模板,而當在追隨的過程中卻不可避免地遇到了自我認同的困境甚至于危機。
這樣的危機在19世紀以來尤其突出,其根本原因莫過于西方世界憑借著工業(yè)革命在物質(zhì)方面首先取得了全面的優(yōu)勢。既然在物質(zhì)上呈現(xiàn)了壓倒的姿態(tài),那么在精神上就不可能對東方世界存在正面的評價了。如果我們仔細從西方人的視角來看待東方世界的文化、政治、文學等精神層面的事物,就不難發(fā)現(xiàn)西方人對于東方文化的正面評價,幾乎都限于美學方面的欣賞。
對于西方世界來說,東方世界的魅力僅限于其獨特的美學藝術(shù),而在思想或者政治制度方面似乎不值一提,至少這些方面的成就西方的學術(shù)界一直沒有給予正式的承認。這樣一種在不影響自身文化基礎(chǔ)的前提下,在美學等無關(guān)輕重的問題上去“崇拜”東方,是絕對不可能產(chǎn)生像東方世界這樣的自我認同危機。反而,美學上的學習和交流,反而可以豐富自己的精神文化。
因此,東方世界的最大自我認同危機,就在于我們?yōu)榱擞稀拔鞣绞健钡默F(xiàn)代化進程,而不得不在觀念和制度上都被迫進行西方化的改革。而這種改革卻不是“土生土長”,改革在本土的文化中找不到根基,這正是我們當今出現(xiàn)危機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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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薩伊德.《東方學》緒論
【作者簡介】
薛宸哲(1989年10-),女,漢,籍貫:江蘇省無錫市,單位:無錫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學歷:碩士研究生,職稱:講師。
葉向遠(1988年02-),男,漢,籍貫:廣東省佛山市,單位:無錫日報報業(yè)集團,學歷:碩士研究生。
(作者單位:1.江蘇省無錫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 2.江蘇省無錫日報報業(yè)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