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佩洪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工商管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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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智慧的本土管理研究探析

謝佩洪

(上海對外經貿大學工商管理學院)

目前我國的管理學研究深受西方管理研究的影響，變成了以西方旨趣和需求為導向的管理研究，這既不是我們的比較優(yōu)勢，也不符合我們的學術使命。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企業(yè)在經營和管理實踐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為管理學的研究提供了無限的機會。當前，關于如何探索基于中國的文化智慧來理解當代中國的管理實踐，進而發(fā)展中國本土管理的新概念和新理論已經成為許多海內外華人學者熱衷的研究課題。華為、樂高等優(yōu)秀企業(yè)應用陰陽思維不斷進行創(chuàng)新，取得了商業(yè)的成功。國內外本土管理研究學者應凝聚中華文化的精華，把中華智慧歸納起來，發(fā)展成為有系統(tǒng)的理論架構。中華智慧可補充西方理論的不足，進而將管理之道提升至一個更高的層次。

傳統(tǒng)文化智慧； 本土管理研究； 新概念； 新理論

在過去一個世紀，管理學成為西方的一門顯學。經過幾代學者的探索與研究，管理學已被學術界確立為一門對行為科學有實質及重要貢獻的獨立學科，而管理學發(fā)展出來的概念和理論，例如馬斯洛提出的需求層次理論、波特提出的五力模型和一般競爭戰(zhàn)略(成本領先戰(zhàn)略、差異化戰(zhàn)略和聚焦戰(zhàn)略)、以及麥卡錫提出的4Ps(營銷組合)等，已被視為每一位管理人員必須認識和掌握的管理工具和模式。

自1979年中國實行改革開放之后，管理學的理論也隨西方的商品及意識形態(tài)一起被引入并學習借鑒。經過30多年的實踐，從事管理實務的高管人員及從事相關研究的中國學者開始反思以下兩個問題：①植根于西方土壤的管理學理論和分析架構，是否完全適用于不同的文化和政治環(huán)境，例如中國；②中國傳統(tǒng)的智慧和哲學思想，能否補充主要由西方發(fā)展出來的管理學的不足之處，并為其未來發(fā)展提供養(yǎng)分。要回答以上兩個問題，需要對中西文化和管理的差異有深入的了解和分析。

1　東西方文化和管理的差異

1.1東西方文化的差異

西方文化主要受三大古代文化的影響，它們包括：①希臘文化，它孕育了西方追求科學及邏輯的思想；②羅馬文化，它為西方完整的法律系統(tǒng)提供了基礎理念；③希伯來文化，它闡釋了人的來源，以及人與大自然及神的關系。西方三大傳統(tǒng)文化造就了一種長于邏輯思辨，崇尚科學，熱衷于知識、權力、法治以及追求物質生活的文化傳統(tǒng)。這些文化深深影響了西方宗教、思想等方面的發(fā)展。追溯西方的哲學發(fā)展，由希臘蘇格拉底開始，到他的學生柏拉圖，以至亞里士多德，都專注發(fā)展理性，因而形成宗教及上帝的概念。

相對于西方文化，影響中國文化至為深遠的，則為儒、釋、道3種思想或宗教理念。儒家思想強調個人的品格修養(yǎng)及如何建立人與人的關系，“仁”、“義”、“禮”、“智”、“信”、“五倫”等觀念為儒家所倡議，并由此衍生出中國文化中一些用以維系社會中人與人的交往以及建立和諧社會的獨特機制，例如人情、關系及面子等。佛家的理念主要強調人與時間的因果關系，當今的果是前世種的因，而今世的因結出來世的果。佛學的“因”、“果”、“業(yè)”、“報”等觀念也深深影響了中國社會和文化。道家思想則強調人與大自然的關系，主張人應與大自然維持和諧的關系，并致力達到“天人合一，渾為一體”的境界，正如莊子所云：“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除了儒、釋、道之外，法家的刑法思想、墨家的博愛思想對中國文化也有不同程度的影響。

1.2東西方管理的差異

整體而言，西方的哲學思想是基于人為萬物的中心，環(huán)境與外物皆為輔。此外，為了維持人的自立和獨立性，西方文化特別強調平等、自由以及法律等觀念。相對而言，“和諧”——維持內心的和諧、人與人的和諧、人與大自然的和諧，則為中國文化的重要理念?；诖?，中國社會往往出現(xiàn)重關系、人情、面子而輕平等、法律等現(xiàn)象。MA等[1]通過研究中國最成功的15名企業(yè)家的管理實踐，發(fā)現(xiàn)他們最主要的領導與管理理念是法，其次是儒，最后是道。在企業(yè)界，許多中日韓公司將《孫子兵法》列為其管理骨干的必讀書目，以尋求競爭環(huán)境中的致勝之道。CHEN等[2]從“左右兼顧”的視角考察了亞洲企業(yè)后認為，比起西方企業(yè)，它們更善于同時兼顧毫不相干、甚至有時彼此干擾的兩個目標，像擁有同樣靈活的左右手一樣。 這種左右兼顧的作法在促進企業(yè)短期增長的同時，還確保了企業(yè)在全球市場的長期競爭地位。左右兼顧和亞洲企業(yè)的文化(如陰陽)和制度(如規(guī)則不確定)傳統(tǒng)是一致的。

東西方在制度、哲學思想、文化價值觀等方面的情境差異，使得東方社會有著不同于西方的管理實踐與商業(yè)體系?！叭恕笔侵袊鴤鹘y(tǒng)文化的出發(fā)點，同時也是它的落腳點。中國文化強調以人為本，“以人為本”的“正己正人之學”或“修己治人之學”這一命題，不同于西方管理科學，它是從體用相結合的理論高度來立論的。儒、釋、道在內的中國管理哲學，都強調管理主體的道德修養(yǎng)和人格塑造，強調首先要管理好自己然后再管理他人。這是東西方管理的一個本質性差別。中國管理哲學有“有為而治”和“無為而治”兩種基本模式以及多種管理手段，都強調重視實際，主張在變化之中探索最切合的方法，而忽視硬性規(guī)定的制度建設。西方管理理論強調黑白分明，著重計算和執(zhí)行，更偏重硬實力管理的工具、方法和技術。而中國古代管理思想，包括《易經》、《道德經》和其他經典，著重形而上的思維方式，更偏重軟實力的管理智慧，是為“道”，這是中西方管理的基本差異。

2　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智慧

在過去30多年中，中國企業(yè)界和學術界經過系統(tǒng)的學習，已經對西方管理理論的工具或概念相當熟悉。但是隨著時空的洗禮和驗證，企業(yè)界普遍發(fā)現(xiàn)在管理決策時，這些由西方學術界開發(fā)出來的工具或理論，存在著一定的不足或缺失：它們只是管理的專業(yè)知識，而不是管理的智慧[3]。企業(yè)領導人在決策時，他們需要的不僅是專業(yè)的知識，更需要的是管理的智慧。因知識只強調決策的系統(tǒng)性，而智慧則強調決策的靈活性；知識受到時空的限制，而智慧卻具有永恒的特性和價值；知識會因時而變，智慧則歷久彌新，而且能夠靈活變通。我們現(xiàn)在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是我們對西方的了解不夠，對中國自己的了解也不夠。中國老祖宗的這些東西是已經過時了，可是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智慧卻沒有新舊，很多東西是越久越香，歷久彌新，只是你會不會運用的問題[4]。

習近平強調，拋棄傳統(tǒng)、丟掉根本，就等于割斷了自己的精神命脈，不忘本來才能開辟未來，善于繼承才能更好創(chuàng)新。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智慧為中華民族自強于世界民族之林提供了有力的精神滋養(yǎng)。今天，中國傳統(tǒng)文化依然能以自己獨特的魅力，助力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國哲學，特別是先秦哲學，為構建中國本土管理理論提供了豐富的內容及堅實的基礎。中國兩岸三地的學者在如何將中國傳統(tǒng)智慧應用在管理方面，已有不少研究和討論。比如，香港城市大學商學院華人管理研究中心編著的《華人管理之挑戰(zhàn)：管理學本土化之驗證》就是其中典型代表。這些理論研究和學術探討得出以下3個初步結論[5]：①西方的管理理論應用于中華文化的土壤時，需要進一步的驗證和修改；②中華智慧可補充西方理論的不足；③中西智慧的配合，可將管理理論提升至一個更好的層次。因此，西方管理學與中國傳統(tǒng)智慧應互取所長，而非互相排斥。

3　中國傳統(tǒng)文化智慧與現(xiàn)代管理

中國傳統(tǒng)文化是一座管理文化資源極為豐富的寶藏，葛榮晉[6]認為它主要由理論層面和實踐層面兩部分構成。在理論層面上，主要有4點：①中國歷代政治家和思想家的治國方略與管理之道；②中國歷代文人學者作品中所蘊涵的管理思想；③中國古代兵書中的管理之道；④中國古典小說和史書中的管理思想。在實踐層面上，主要包括三方面：①明清商幫的經營理念和管理藝術；②近百年來的海外華人企業(yè)家的成功管理之道；③建國以來中國大陸國有企業(yè)和民營企業(yè)的管理經驗。對于這些中國文化智慧，必須與時俱進，站在時代精神的高度，對其進行新的詮釋，為現(xiàn)代管理帶來借鑒和啟示。

幾千年來，我們仍然停留在“悟道”的抽象層面，沒有結合中國現(xiàn)代企業(yè)的管理實踐而進行情景化和理論化探索。中國近現(xiàn)代落后于西方，我們缺乏文化的自信和足夠的話語權，導致許多學者有強烈的自卑心理，認為我們提出的東西不是前沿，不是大理論，盲目追隨西方。其實中國文化博大精深，道家核心思想的陰陽哲學便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管理智慧的優(yōu)秀代表，陰陽魚圖高深莫測，具有典型的“整體論”特征并能夠“提綱挈領”。下面就以道家智慧為重點進行闡述其在現(xiàn)代管理中的思想應用。

3.1陰陽平衡思維及其應用

道家老莊運用陰陽思維說明了萬物的起源以及如何達到陰陽平衡的狀態(tài)。作為“道”的最為本源的規(guī)律，“陰陽”思維可用“相生相克”為主題的陰陽平衡(Yin-Yang Balancing)理念具體表述[7]。什么是陰陽平衡或陰陽思維呢？太極圖已經涵蓋了智慧的精髓。從兩個陰陽魚的太極圖中我們可以看出，陰陽代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且相互依賴，相互轉化，其核心原則是“對立互補”，既對立又統(tǒng)一。陰陽二元動態(tài)平衡哲學具體包含三大原理：①整體性原理；②動態(tài)平衡性原理；③對立統(tǒng)一性原理。陰陽平衡還能夠用于現(xiàn)代管理研究中，錢·金教授和勒妮·莫博涅博士的《藍海戰(zhàn)略》就可以視為一部應用陰陽思維的經典之作。紅海與藍海本身就是一對陰陽，而且藍海戰(zhàn)略的具體操作工具，即四步動作框架(剔除和創(chuàng)造；減少和增加)就是兩對陰陽[8]。陰陽二元平衡思維有著豐富的哲學底蘊，作為中華民族理性與智慧的結晶，其所蘊含的系統(tǒng)論和辯證法思想對于各種管理困境的解決有許多的啟示。借鑒陰陽哲學，企業(yè)可以更好地在各種管理悖論(如探索式學習與利用式學習，非市場戰(zhàn)略與市場戰(zhàn)略的整合等)中實現(xiàn)陰陽平衡，從而推動自身可持續(xù)發(fā)展。

3.2道家智慧與企業(yè)成功之道： 華為與樂高

(1)華為與任正非的“灰度管理”

1987年，年滿43歲的任正非和5個同伴集資2.1萬元在深圳成立華為公司。28年后，華為公司由默默無聞的小作坊成長為通信領域的全球領導者。2015年華為實現(xiàn)全球銷售收入3950億元，同比增長37%；凈利潤369億元，同比增長33%。而且華為整個集團超過70%的收入來自于海外，是一家真正的全球化品牌企業(yè)。消費者業(yè)務是華為2015年度最顯著增長亮點，消費者業(yè)務收入達1291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73%。在Interbrand全球品牌100強排行榜中，到2013年為止，中國企業(yè)品牌的上榜數(shù)量還是零。2014年中國企業(yè)中僅有華為一家名列其中，位列第94名，2015年華為的排名已升至第88名。中國企業(yè)國際化有3個不同階段的轉型升級：“走出去、走進去、走上去”?！白叱鋈ァ币馕吨屓蚨颊J識該企業(yè)和品牌；“走進去”意味著成為當?shù)氐闹髁鳟a品；“走上去”意味著真正成為全球品牌?？梢哉f，華為真正實現(xiàn)了中國企業(yè)從“走出去”升級為“走進去”和“走上去”。華為的巨大成功和任正非的企業(yè)管理哲學(華為之道)有著密切的關系。

武亞軍[9]通過整體認識和把握任正非關于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的重要講話，并對其進行扎根分析，研究結果表明任正非具有典型的“悖論整合式”思維模式。他能夠在兩種矛盾或對立的因素中進行悖論式整合從而形成統(tǒng)一的戰(zhàn)略對策。早在2000年前后，任正非在講話中就開始明確提出所謂的“灰色”理念(悖論整合)，在堅持原則和適度靈活中處理企業(yè)中的各種矛盾和悖論。任正非在《開放、妥協(xié)與灰度》的講話中則更加明確地體現(xiàn)了“管理的灰度”這一范疇的重要性。在這篇講話中，任正非明確地指出：“一個領導人重要的素質是把握方向和節(jié)奏，他的水平就是合適的灰度。……并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合理地掌握合適的灰度，是使各種影響發(fā)展的要素，在一段時間和諧，這種和諧的過程叫妥協(xié)，這種和諧的結果叫灰度”。任正非本人認為華為崛起的秘密在于“灰度管理/中庸之道”。一如走鋼絲的平衡，它不是按照既定的模式或套路，而是在混沌、顫抖中把握節(jié)律和平衡的實際體驗，是很多嘗試和失敗的精華[10]。

(2) 克伊爾與樂高的“陰陽文化”

創(chuàng)辦于1932年的丹麥LEGO集團，靠著小小積木成為全球最大的積木玩具生產商，也是世界上第三大玩具制造企業(yè)。1999年被美國《財富》雜志評為對人類生活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世紀玩具”。根據樂高集團2015年年報，2015年的集團收入達358億丹麥克朗，銷售額同比增長19%。2015年的凈利潤達到了92億丹麥克朗(約合13.4億美元)，較2014年的70億丹麥克朗增長31%，創(chuàng)歷史新高?，F(xiàn)在樂高在玩具市場上把芭比娃娃和孩之寶甩在了身后。該公司首席財務官表示，公司2016年有望實現(xiàn)更快增長，特別是在拉丁美洲和亞洲地區(qū)；2015年公司在中國市場業(yè)務增長35%，并仍有很大潛力可以挖掘。過去10年，該公司年均增長15%，凈利潤增長32倍。

這是一家什么樣的北歐企業(yè)，驅動其高速持續(xù)發(fā)展的背后力量是什么？它的成功秘訣是什么，又有何管理特色？老板克伊爾聲稱樂高的可持續(xù)發(fā)展來源于公司形成的“陰陽文化”，其企業(yè)文化的核心有11條原則所構成[11]：①和員工親近，也要保持適當距離；②要出類拔萃，但不可鶴立雞群；③向員工展示權威，同時讓他們感受到自我存在感；④有容忍心，但要牢記處理事情的原則；⑤對自己負責，同時忠于企業(yè)愿景；⑥工作要精細，計劃須靈活；⑦勇于自我表達，但要注意策略；⑧要有遠見，同時腳踏實地；⑨關注輿論，但不為其所累；⑩要有活力，但要三思而后行；○11 自信而謙遜。樂高“童話”般的精彩，竟然是構筑在東方哲學之上，其管理思想來源于中國的“太極圖”。這一丹麥首富家族希望以自己的方式繼續(xù)成長，像安徒生的童話一樣，它以樂高積木“說著一種全世界人都能聽得懂的共同語言”而驕傲[12]。

3.3道家智慧與現(xiàn)代創(chuàng)新思維

我們可以從新思想的內在表達出發(fā)，用“虛極”、“靜篤”、“并作”、“觀復”八個字全面系統(tǒng)地概括創(chuàng)新思維的途徑。“虛極”和“靜篤”概括了創(chuàng)新思維的前提和條件，“并作”和“觀復”結合構成了創(chuàng)新思維的完整方略。因此，結合起來，“虛極”、“靜篤”、“并作”、“觀復”，形成了一套系統(tǒng)完整的創(chuàng)新思維指導原則，推廣應用這些指導原則將極大地挖掘創(chuàng)新潛能，提高創(chuàng)新思維效率。劉漢輝[13]認為這一基于現(xiàn)代科學最新成果的創(chuàng)新思維途徑本身卻不是“新的”，早在2000多年前，老子在《道德經》中就明確指出獲得正確認識要“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其復(《道德經》第十六章)”。

“虛極”指的是人要做到“虛懷若谷”，暫時把自己的知識、經驗、常識、觀念、信仰、情感(偏見)等等，統(tǒng)統(tǒng)擱置一邊，真正做到沒有“好惡”，沒有成見，這是創(chuàng)新思維的前提。因此，要打破思維定式，才能有所創(chuàng)新?！叭招恼f”早在公元前300多年就有了，但被壓制了2000余年才又由哥白尼提出。 “靜篤”指的是要實實在在地清靜下來，這是創(chuàng)新思維的基本條件。因為只有切切實實靜下心來，大腦才能處于最佳狀態(tài)。許多大科學家、大發(fā)明家都有如癡如醉的時候。具體的清凈狀態(tài)又有兩種情況：“集中思考”和“放松暢想”(隨機漫游)，“有張有弛”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所謂的“靈感”與“頓悟”都是經過長時間的冥思苦想后實現(xiàn)的。如牛頓根據蘋果掉下來突然想到了“萬有引力定律”，這與他既有的物理學知識儲備密切相關。

“并作”是創(chuàng)新思維的基本方法，指要多線思維、并行、交替、反復思考，新思想才有可能“涌現(xiàn)”?！安⒆鳌币笸瑫r思考兩個以上的事物(并不要求嚴格的同時)，造成代表不同思想內涵的神經通道簇并行同步激發(fā)，產生所謂“靈感”?！安⒆鳌钡膭?chuàng)新思維方法鼓勵學科交叉，從多個角度、多個學科看問題，才更有利于創(chuàng)新的形成，比如頭腦風暴法、隱喻等。畢業(yè)于加州理工學院的錢學森透露，加州理工學院還鼓勵那些理工科學生提高藝術素養(yǎng)?！坝^復”指的是觀察事物之間的相互作用，注意客觀過程的循環(huán)往復?！坝^復”是總體策略，是更高層次的看問題，考慮創(chuàng)新思維過程的整體功能和特性?？陀^事物都是循環(huán)往復的，因而要真正認識事物，做出符合客觀規(guī)律的創(chuàng)新，就必須防止孤立和片面性，注重事物的相互作用，探究事物循環(huán)的總體。

老子的說法與我們基于現(xiàn)代科學成果得到的結論居然如此一致，這有力說明《道德經》這一古老的東方文化典籍具有極其深刻的科學內涵[13]。另一個與突破式創(chuàng)新思維有關的概念是“忘卻學習”，它是以打破原有路徑和規(guī)則為主的。“忘卻學習”就是打破思維慣性和路徑依賴，與《道德經》(第四十八章)中的“為道日損”密切相關，只有逐漸淡忘已有經驗和已有理論，才有可能另辟蹊徑，從而實現(xiàn)突破性創(chuàng)新。

4　中國本土管理研究存在的困惑與出路

事實上，已有不少學者呼吁管理學走出西方苑囿，與東方管理實踐相結合，汲取東方文化、哲學、以及更廣泛的知識傳統(tǒng)，從而豐富現(xiàn)有的管理學體系，為其注入新的活力，更好地在全球視野下理解和管理組織和行為[14,15]。然而，雖然使用亞洲數(shù)據的論文在數(shù)量上有了顯著增長，但其理論框架大多還是西方現(xiàn)有的，鮮有創(chuàng)新與發(fā)展。盡管管理學在過去的60年間取得了巨大的發(fā)展，但其理論范式大多源于20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的北美，根據當時的管理現(xiàn)象及其文化、哲學和研究傳統(tǒng)而創(chuàng)立。而在近幾十年中，新理論的發(fā)展似乎處于停滯狀態(tài)。中國有著新的社會環(huán)境，而又有著悠久歷史和深厚文化傳統(tǒng)，其管理實踐很可能與眾不同。因此，諸多知名學者呼吁并鼓勵華人管理學者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融合東方概念與情境來不斷創(chuàng)造出新的管理理論和研究范式。與此同時，也指出了在檢驗東方概念有別于西方概念的難度，特別是這些理論構念的對等性、突顯性和融入性[16]。

改革開放30 多年，隨著管理學科體系的建立和蓬勃發(fā)展，中國的管理研究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一些學者還嘗試將中國傳統(tǒng)的管理思想與西方的理論方法相結合，但是，仍然面臨著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目前中國管理學界仍然缺乏相應的本土管理研究，更沒有形成所謂的“東方管理學”或“中國管理學派”。中國本土管理研究存在以下3個方面的不足：①缺乏本土理論的構建；②缺乏與本土哲學的銜接；③缺乏與西方哲學及理論的對話[17]。因此，需要國內外華人學者為中國本土管理研究做出更大的努力。謝佩洪等[8]在《管理學報》的文章中指出，可以借鑒北京大學湯一介先生關于中國哲學“接著講”的表述，提出了中國管理學研究如何“接著講”的3個路徑：“接著中國傳統(tǒng)文化講”、“接著中國管理實踐講”、“對著西方管理學講”。并將“對著西方管理學講”放在最后的位置，以此強調先有本土研究，然后再與西方研究平等對話。

4.1為何要構建中國本土管理理論？

改革開放30多年來，盡管中國的企業(yè)在經營與管理實踐中取得了巨大成就，然而國內外中國管理學者對于全球管理理論的貢獻卻與此并不相稱，其中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非常少。無論是豐富的中國管理實踐還是悠久的中國管理哲學，都尚未對過去及當前的國際核心管理理論產生巨大影響。嚴格地說，完全基于中國管理實踐并能對國際主流產生重大影響的大理論尚未產生[15]?？傮w而言，目前我國的管理研究成為美國管理研究的附庸，甚至中國的商學院或管理學院成為了美國商學院在中國的分院，變成了以美國旨趣和需求為導向的管理研究，這既不是我們的比較優(yōu)勢，也不符合我們的學術使命。在過去的30多年，中國的管理學研究者更多地聚焦于演繹式的西方管理理論的假設檢驗型研究。做中國本土管理研究既需要智慧，也需要勇氣。如果中國管理學者想要對全球管理知識有所貢獻的話，那么應該選擇一條屬于自己的羊腸小道。

這類研究需要從一個理論開始，而現(xiàn)在大多數(shù)的理論都是由美國的學者們創(chuàng)立的。當然，這些理論毫無疑問是根植于美國的制度、文化和歷史情境之中。

使用西方現(xiàn)有的理論是一個合理的學習策略，它有助于學者們學習符合國際標準的實證研究方法，以及在全球范圍內交流研究思想和研究成果。現(xiàn)在中國的這類管理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向歐美發(fā)達國家學習沒有錯，但是如果一直滿足于當學生去模仿和學習，“吃別人嚼過的饃”，不積極主動地爭取學術的獨立性和主導權，面對當今中國經濟轉型和企業(yè)升級發(fā)展的現(xiàn)實問題，則將會導致理論的殘缺甚至空白。但是，30年過后，大量的研究并沒有為我們理解中國特色的管理現(xiàn)象提供具有洞察力的見解，也沒有出現(xiàn)一個真正的中國管理理論[18]。中國悠久的歷史傳統(tǒng)、深厚的儒家文化、有特色的社會主義制度，以及轉型和快速增長中很多獨具特色的元素在現(xiàn)有管理理論中還沒有得到體現(xiàn)?，F(xiàn)在，我們十分需要構建能夠解釋中國獨特管理困境和問題的理論。只有扎根于中國獨特管理情景的管理知識創(chuàng)造，才有可能對全球管理知識做出我們自己的貢獻。

中國管理研究到底為全球學術界貢獻了什么管理知識？JIA等[19]基于1980～2010年發(fā)表于7種國際頂級管理學期刊的259篇中國情境實證研究以及《組織與管理評論》自2005年創(chuàng)刊以來的43個實證研究作為樣本，用來評價中國情境研究在構念(what)、關系(how)、邏輯(why)等方面的貢獻。結果表明，過去的30年間中國管理研究僅僅貢獻了市場轉型[20]、網絡資本主義[21]和關系[22]這3個新概念，并沒有發(fā)展出真正中國本土的理論體系，只是貢獻了儒家思想中的一些概念(如面子、人情、仁、報等)而已。30多年來，雖然中國經濟增長很快，但中國管理學研究對管理學貢獻的新知卻非常有限。采用中國樣本的研究大多采用了西方尤其是美國情境中發(fā)展出來的既有理論作為邏輯基礎，缺乏對中國本土情境的關切，并沒有揭示出中國管理實踐過程中可能產生的專有性特征[23]。

庫恩認為概念、理論和范式是特定地區(qū)、特定時代現(xiàn)實中的困惑、問題和世界觀的反映(具體反映在制度、思想和文化信仰)。早期理論家關注其所在時代的社會問題，致力于解決組織的生產問題，并因組織形式和實踐的多樣而感到困惑。創(chuàng)立理論的動機在于解開管理謎題，并解決當時的管理問題。在理論創(chuàng)立早期，由于無可借鑒，研究者只能選擇與其相關的管理謎題、異象和問題，根據他們自己的理解從而創(chuàng)造出新的概念和理論。中國商學院已經掌握了管理的基本研究方法，但在理論構建上依然很薄弱。因此，有關“如何構建理論”方面的問題是我們迫切需要提升的一個知識領域。本土管理研究的問題對于中國商學院的學者而言還比較欠缺，學習理論構建的目的是能夠“解釋和理解”本土情境的經驗困境。我們?yōu)槭裁匆_發(fā)本土管理理論，既不是為了發(fā)表文章，也不是為了理論而理論，而是為了發(fā)展管理和商業(yè)世界里某些有趣但卻深深困惑著我們的那些現(xiàn)象的富有洞見的理解和解釋。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如費孝通先生提出的中國社會“差序格局”結構。

4.2中國本土管理研究存在的問題與思路

鑒于東西方在制度、哲學思想和文化價值觀等方面的情境差異，東方社會有著不同的管理實踐和商業(yè)體系，從而導致了本土化研究的興起。20世紀90年代初期，我國臺灣學者率先在心理學、組織行為學、社會學等領域開展的“本土化運動”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今天中國企業(yè)30多年的管理實踐已經為理論研究積累了大量的素材，構建本土管理的新理論已經成為國內外大部分華人學者的共識。中國的管理學研究應該離開美國式的循規(guī)蹈矩和旨趣需求，去充分發(fā)揮自己的想象力和實踐性。我們應該敢于自我欣賞，敢于建立自己的標準。是留在原地繼續(xù)做美國研究的婢女，還是勇敢地奔向自由與向往之境，擺脫“皇帝的新衣”般的思想貧乏型研究，進而構建中國本土管理理論，答案似乎不言自明[24]。

DUBIN[25]是較早強調理論開發(fā)對科學的重要性的學者之一。他指出，理論關注的焦點就是人類的思想?；蛘哒f，理論開發(fā)滿足了人類對現(xiàn)實進行歸類、理解的需求。60年前，盧因提出，好的理論具有無與倫比的實用性。44年以后，范德萬重申了這一觀點。好的理論非常實用，能夠推動科學知識的發(fā)展。理論通過提高研究問題和研究設計的關聯(lián)性、有效性和結構性，推動科學的發(fā)展[26,27]。從實踐角度來看，好的理論有助于我們找到應該研究哪些因素，這些因素之間的關系是什么，以及這些關系背后的原因。高質量的理論還能夠告訴我們，這些關系存在的條件和界限[25,28]。因此，我們通過開發(fā)新理論來推動整個學術領域的發(fā)展。

30多年的改革開放，雖然中國經濟奇跡的主要動力是市場之手，但肯定也有管理之手。管理研究者應該走到中國組織管理實踐中，探究新的管理實踐。中國為什么僅有有限的貢獻，或許存在以下3個方面的原因：一是過于追隨西方現(xiàn)有概念與理論，而缺乏理論創(chuàng)新的自信[29]； 二是迫于制度的壓力，如升職稱等，追求在西方主流期刊發(fā)表學術論文，即SSCI導向的量化指標以及相關的制度羈絆導致不敢研究新的中國管理實踐[30]。三是掣肘于當前主流研究方法論和所謂的研究范式。1996年，WEICK[31]在《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上發(fā)表了一篇論文，他鄭重呼吁組織管理學者要“Drop Your Tools”以便輕裝前進。我們的問題，恰恰是WEICK所說的：因為裝備過于沉重而落后。目前我國管理研究的理論探索仍需要在以下4個方面有所提升：

(1)研究的科學性與規(guī)范性有待提高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歐博文[32]教授認為，目前學術研究存在兩大潮流：一是課題專門化，二是學科專門化。本質上說，專題化研究生產出了一些像素很高的拼圖零片，但沒有告訴我們應該如何拼裝這些零片，裝零片的包裝盒上也沒有拼圖全貌的示意圖。學科化構成了一種威脅，它制造了新的、被學科術語和特有興趣阻隔的研究孤島。這不僅抑制了跨學科的研究，也妨礙了對研究對象的總體把握。這主要是由于我們越來越把精力放在取悅學科同行上，而不是強調我們的研究發(fā)現(xiàn)對于理解現(xiàn)實有什么意義。在這樣一個充斥著混合研究方法、高級計量技術、以及最近令許多青年學者趨之若鶩的實驗方法的時代，究竟是應該與學科理論對話還是與社會現(xiàn)實對話呢？研究者殫精竭慮地確立某個關系，而頂級期刊的很多論文可以輕松地濃縮為一句話[32]。愛因斯坦提醒我們：“讓普通人的生活變得更美好，必須成為科學關注的首要目標。你在琢磨你的圖表和方程式時，永遠都不要忘記這一點！”

中國國內卻有不少管理思想創(chuàng)新的研究者，創(chuàng)新者的作品可能是大膽假設有余，而小心求證不足，但往往因為原創(chuàng)性和本土性而具有強大的生命力。為真正理解中國特色的管理現(xiàn)象提供具有洞察力的見解，并構建能夠解釋中國獨特管理困境和問題的理論，中國學者必須擺脫過于注重計量、實驗、統(tǒng)計的驗證式研究范式而忽視其他探索性的研究方法，或者是盲目追求研究方法的復雜性與先進性，導致忽略了研究問題的本質，出現(xiàn)“高射炮打蚊子”的現(xiàn)象[33]。結果，頂級期刊上的論文長篇累牘地應付這些可能的方法論上的詰難，真正重要的研究發(fā)現(xiàn)也許反而黯然失色了。因此，管理學術研究需要在思想和驗證之間，在理論想像和嚴謹研究方法之間尋找到一個平衡。

(2)驗證性研究為主而理論探索性研究不足

絕大多數(shù)組織管理學理論產生于20世紀50～80年代之間，這一時期正是美國和歐洲快速工業(yè)化和經濟增長期。提出理論的目的是為了解釋在理論形成的早期階段在組織機構的管理中遇到的復雜現(xiàn)象。然而，在全球范圍內管理理論的發(fā)展自20世紀90年代中期陷入停滯。自那之后，大多數(shù)管理理論構建停留在擴展(通常是增加一個新的中介變量或調節(jié)變量)、限定(檢驗邊界條件)、驗證(如檢驗曲線效應)或改進現(xiàn)有理論的階段[16]。從總體上說，在過去的20余年里，中國的管理學者熱衷于檢驗從西方發(fā)展而來的管理問題、理論、構念乃至研究方法，而不是致力于挖掘基于中國現(xiàn)象的理論構建。如果我們僅僅滿足于詮釋、傳播西方理論，那么，中國本土管理理論的產生，將會變得遙遙無期。知識的匱乏、理論的殘缺甚至空白，已經成為時代之痛。

中國的管理者在實踐中所遇到的挑戰(zhàn)以及在理論上的困惑，都亟待通過詳細描述方法和歸納式方法對它們進行解釋和解析，因此，中國的管理研究迫切需要扎根式理論構建。“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從方法論的角度來說，相比定量方法來說，定性研究方法的運用更有可能發(fā)展出高度中國情境化的理論[8,34]。正如徐淑英教授所言，我們需要通過案例研究方法來構建能夠解釋中國獨特管理困境和問題的理論。案例研究方法的影響廣泛，因為它引導研究者專注于那些沒有明顯答案但卻非常重要的問題，即那些研究問題時?！耙饬x重大”。而且它的研究結果時常貼近現(xiàn)實，甚至具有實用價值，讓管理實踐者感同身受[35]。通常情況下，案例研究方法比較適合對以下幾類問題進行研究：難以明確定義的問題；隱含在過程之中且難以觀察的問題；以及挑戰(zhàn)現(xiàn)有理論邏輯的問題。除了案例研究方法之外，其他歸納的方法對于中國本土情境的探索性理論研究也是合適的。歸納的方法注重觀察事實數(shù)據，提煉基于事實數(shù)據的抽象概念和關聯(lián)系統(tǒng)。通過歸納的方法進行探索性研究，既可以包含定量研究也可以包含定性研究。中國管理學者通過基于歸納的理論化方法，從而對所要研究的本土情境的經驗困境提供最有力的解釋，進而構建出本土獨特的管理理論。

(3)管理理論與實踐相互脫節(jié)導致本土化不足

管理研究者似乎都更專注于驗證和完善理論，而不是開發(fā)和運用理論，這就導致了一個很自然的結果，缺少切題性(relevance)。他們都太忠誠于自己的研究范式，過分強調嚴謹性而不是實用性。因此導致了目前管理學術研究的通病，即管理研究與實踐的脫節(jié)。如果沒有現(xiàn)實世界的行，就產生不了理論世界的知。理論研究應以企業(yè)管理中的“實踐問題”為導向。目前主流學術界重視的是對已有知識的理論貢獻，即以“理論意義”為中心、以構建“一般規(guī)律”為先的研究范式[16]。觀察西方理論發(fā)展的早期階段，就能發(fā)現(xiàn)理論聯(lián)系實際以及理論服務于實踐的重要意義。理論的發(fā)展不應該僅僅滿足研究者的好奇心，更應該為真實管理問題尋找解決方法。只有做到以“實踐意義”為中心，以構建“地方知識”為先，本土管理研究才能有機會發(fā)展出理論聯(lián)系實際的理論[36]。理論聯(lián)系實際要求研究者要抓住本土要素，特別要突出本土現(xiàn)象中的歷史、語言、經驗和文化內涵[37]。有了聯(lián)系實際的理論，才能更好地服務于實踐。

商學院的研究一直飽受爭議和批評，甚至有些人認為，當前的學術研究與商業(yè)世界嚴重脫節(jié)，已經淪為商學院和學者個人自娛自樂、孤芳自賞的活動。管理新知來自于管理實踐，如泰羅制、行為學、領導學、戰(zhàn)略理論等都來自于現(xiàn)實世界的管理實踐。反觀戰(zhàn)后的日本發(fā)展，其管理學研究至少貢獻了諸如豐田制造技術(后發(fā)展為精益生產和精益思想)、核心能力、企業(yè)文化、知識創(chuàng)新公司、J組織、全員質量管理等全新概念和理論。這些理論和概念都是從日本企業(yè)發(fā)展實踐中提煉出來，并抽象成管理知識的[38]。30 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成功企業(yè)和企業(yè)家的管理實踐數(shù)不勝數(shù)，如華為與任正非，騰訊與馬化騰，海爾與張瑞敏，格力與董明珠，阿里巴巴與馬云，聯(lián)想與柳傳志等。中國企業(yè)在經營和管理實踐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為管理學的研究提供了無限的機會。目前我國的管理學研究已成為美國管理研究的附庸，變成了以美國旨趣和需求為導向的管理研究，這既不是我們的比較優(yōu)勢，也不符合我們的學術使命。

(4)缺乏權威的專業(yè)學術平臺和學術刊物

盡管中國管理研究國際學會(IACMR)具有一定的國際影響力(但主要聚焦于組織管理領域)，但是目前我國大陸仍缺少像美國管理學會(AOM)、戰(zhàn)略管理協(xié)會(SMS)、國際商務學會(AIB)那樣具有全球影響力的權威學術學會，更缺乏專門的某個學術領域(如戰(zhàn)略管理)的全國性權威學術組織。成立于1936年的AOM是世界最大也是歷史最悠久的專業(yè)致力于管理科學知識傳播的學術性組織。截至2015年2月15日，在美國管理學會(AOM)的17846個會員中，來自美國的會員比例為54%，仍為大多數(shù)，而來自西方(北美和歐洲)以外的機構的會員僅占18%，且在這些機構中，又僅有9%在亞洲設有分支。此外，搭建中國本土管理理論發(fā)展的支持平臺非常重要，尤其是應用型理論的學術期刊更適合中國探索性研究的需要，因此學術期刊界需要積極打造出中國式的《哈佛商業(yè)評論》和《斯隆管理評論》。

AOM出版了6種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學術雜志，它們風格迥異但又互相關聯(lián)(如AMA可以進一步通向AMR，AMD也可以進一步通向AMJ)：《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AMR)注重原創(chuàng)管理思想類理論構建文章的發(fā)表；《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AMJ)注重嚴謹驗證性定量文章的發(fā)表；《Academy of Management Annals》(AMA)注重管理各領域最新研究進展的綜述評論性文章的發(fā)表；《Academy of Management Discoveries》(AMD)注重組織與管理現(xiàn)象探索性研究的發(fā)表；《Academy of Management Perspectives》(AMP)注重企業(yè)管理實踐的實務類文章的發(fā)表；《The Academy of Management Learning and Education》(AMLE)注重管理學習和教育類文章的發(fā)表。AOM真正做到了讓學者們能夠百花齊放、學術爭鳴，而這卻正是我們所缺乏的，我們的學術刊物把計量模型和統(tǒng)計實證分析作為主流甚至是唯一的科學研究方法，這大大限制了中國學術和理論的本土創(chuàng)新。

5　中國本土管理研究的未來與展望

中國本土管理研究應當關注中國的管理情景，發(fā)現(xiàn)有意義的獨特管理實踐現(xiàn)象，改進西方現(xiàn)有理論，構建中國的管理理論，對全球管理知識作出貢獻。是時候了，我們離開陳舊的華堂，披荊斬棘，去建筑自己心中理想的城邦。我們一直以“頂天立地”作為研究追求的目標，真正的頂天立地是，我們堂堂正正地站在中國的土地上，腰板筆直，腦袋在中國的天空里[24]。在中國經濟飛速增長的背景下，并在中國豐富的管理實踐和商業(yè)智慧的基礎上，以“立足中國，關注實踐，貢獻主流，影響世界”為立意與宗旨，繼續(xù)努力探尋具有中國特色的理論創(chuàng)新，豐富現(xiàn)有的管理理論體系，是海內外中國學者的重要時代使命[37]。那么，如何具體構建中國本土的管理理論呢？任兵認為在構建基于獨特情境的本土管理理論時需要遵循5個原則：理論的構建要緊密聯(lián)系實際、抓住“本土”、掌握“合適”的方法、提升理論的“品質”、保持“開放”[36]。

中國本土管理研究不是對西方主流理論的“修修補補”，必須實現(xiàn)庫恩所說的范式革命，才有可能實現(xiàn)對原有理論體系硬核的突破。陸亞東[39]認為中國的管理學者既要了解和參照國際主流管理理論的構建模式，更需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走出獨特而有效的6條路徑：困惑驅動式、哲學引導式、分類式、框架式、比較式和隱喻式。筆者認為困惑驅動式、哲學引導式和隱喻式更有可能實現(xiàn)中國本土管理理論的突破。困惑驅動式是華人學者實現(xiàn)全球管理理論貢獻的絕佳機會，我們缺乏對真正商業(yè)實踐的足夠關注和深刻洞察。中國獨特的本土制度環(huán)境、市場特征、商業(yè)實踐和管理文化給管理學者提供了許多困惑性的難題，需要從理論的高度深入系統(tǒng)地探求實踐中的真正困惑和問題。隱喻和哲學引導也是發(fā)展中國管理理論很好的方式，它既能包融中國特有的傳統(tǒng)哲學和古典管理思想，又易被實踐前沿的管理者理解和接受。這些根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企業(yè)管理實踐的理論智慧必將能夠指引中國企業(yè)未來的戰(zhàn)略制定和管理實踐。

德魯克曾經明確指出：“管理是以文化為基礎來轉移的，并受社會價值、傳統(tǒng)、習俗所支配，因而管理越是能夠運用當?shù)氐纳鐣鹘y(tǒng)價值與信念，越是能獲得更大的成就”。中國本土管理研究必須深深地扎根于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與管理智慧之中，只有這樣才能夠把中國的傳統(tǒng)智慧經過概念化的過程，發(fā)展成為有系統(tǒng)的理論架構。因為很多中國傳統(tǒng)智慧都沒有經過概念化的過程，并發(fā)展成理論。比如美國心理學家馬斯洛提出的需求層次理論，即人們有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歸屬與愛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xiàn)的需求，依次由較低層次上升到較高層次。中國人很久以前已經有“衣食足則知榮辱”這句話，已指出人的需要是分成不同層次的，但需求層次理論是由西方人提出，而非我們中國人，正是因為我們缺乏理論構架所致。中國人的智慧著重“悟”(非常深邃的直覺洞察力)，強調靠個人的“修為”，因此，中國管理學派或東方管理學要在這方面下工夫。

中國本土管理研究必須基于文化深層結構這一基石的基礎上。中國經濟30多年來的高速發(fā)展表明中國的管理經驗確有可取之處，管理的中國經驗不僅具有“各美其美”的本土價值，而且還具備“美美與共”的全球價值[37]。形成中國的管理學派離不開發(fā)揚我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智慧，也離不開學習借鑒國外先進的管理思想和管理方法，更離不開我國豐富的管理實踐，應該秉承“以我為主、會通中西、熔鑄古今、自成一家”的綜合創(chuàng)新之路。中國學者構建本土管理理論面臨著三大挑戰(zhàn)：第一是如何“知古”，即對中國傳統(tǒng)的了解；第二是中西的文化雙融；第三是理論研究與管理實踐的雙融[4]。21世紀是一個中西文化融合的年代，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及智慧的探討，相信定能為現(xiàn)代西方管理學理論提供養(yǎng)分，互補不足，將管理之道提升至一個更高的境界和層次！中國學者通過“中西雙融”、“古今雙融”、“理論與實踐雙融”來構建本土管理理論仍是一條漫長的探索之路！但只要找到了路，就不怕路有多遠！

鳴謝感謝西交利物浦大學的李平教授、華東師范大學賈利軍副教授與哥本哈根商學院李鑫助理教授的指導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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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劉繼寧)

Indigenous Management Research Based on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Wisdom

XIE Peihong

(Shanghai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 Shanghai， China)

Our current management research is voluntarily kidnapped by US-style research and institutions.It caters to US taste and demand.This is not our comparative advantage and is inconsistent with our academic mission.For over 30 years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the remarkable achievements of Chinese enterprises in operation and management practice provide unlimited opportunities for management research. It is recommended to build indigenous theories rooting from Chinese culture. Explore and develop new concepts and theories of Chinese indigenous management is a challenging project faced by domestic and aboard Chinese scholars. Huawei and Lego corporations have achieved commercial success through applying Yin-Yang balancing thinking. Chinese indigenous research scholars at domestic and aboard should condense the essence of the Chinese culture and wisdom to develop a systematic framework. Chinese wisdom can supplement Western theories, and thus enhance the way of management to a higher level.

traditional culture wisdom; indigenous research on management; new concepts; new theories

2015-05-18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71002067)；上海市曙光學者計劃資助項目(13SG53)；上海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資助一般項目(2014BGL015)；上海高峰高原學科建設資助項目

C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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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884X(2016)08-1115-10

謝佩洪(1980～)，男，河南正陽人。上海對外經貿大學(上海市201620)工商管理學院市場營銷系主任、副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上海市曙光學者，管理學博士，丹麥哥本哈根商學院和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學毅偉商學院訪問學者。研究方向為戰(zhàn)略管理與本土管理。E-mail: phxie68@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