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靜
如何直面人吃人
文/張靜
雖然人類站上了食物鏈頂端,但還有一味“美食”,始終是禁忌。
BBC記者格雷·富特(Greg Foot)想知道人肉到底什么味,就從自己小腿上取下了一小塊肌肉,但是在英國,吃人肉犯法(自己的肉也不行),他把肉煮熟后,對氣味做了化學分析,分析顯示,人肉肉質(zhì)介于豬肉和羔羊肉之間。富特用豬肉和羔羊肉做了一份漢堡,據(jù)說味道好極了。
英國人其實對吃人肉這件事深惡痛絕?!遏敒I孫漂流記》里,魯濱孫撞見土人燒烤人肉的場面后怒不可遏,立誓要把他們殺光―因為太野蠻了。
但人類開始擁有對同類相食不忍直視的同理心,是物質(zhì)豐富、脫離蒙昧狀態(tài)以后才有的事。2009年,有人類學研究指出,3萬多年前從非洲出走的智人(也就是今天人類的祖先)不僅和歐亞各地穴居的尼安德特人爭奪食物,還要把對方殺了吃肉,把牙齒制成項鏈,而尼安德特人還可能有吃同族人尸體的習慣。
部落出現(xiàn)后,一族吃掉敵人通常是為了獲得對方的勇氣和能量。巴布亞新幾內(nèi)亞的許多部落直到最近50年仍在吃人。用奧洛卡瓦人的話說,嗜食敵人是為了“捕捉靈魂”。
即使在文明社會,一旦物質(zhì)匱乏,人就又會把同類視作“可食用品”,這在荒年里尤其明顯。僅《漢書》和《資治通鑒》中,就有關(guān)于“人吃人”幾十處記載:
漢高祖二年―“關(guān)中大饑……人相食?!?/p>
漢武帝建元六年―“河南……父子相食?!?/p>
漢靈帝建寧三年―“河內(nèi)人婦食夫,河南人夫食婦。”
戰(zhàn)亂時,捉小孩和女人充饑、吃戰(zhàn)俘等事情時有發(fā)生。根據(jù)李敖的考據(jù),唐昭宗天富二年,受困的鳳翔城(今寶雞市鳳翔縣)里公開買賣人肉,人肉比狗肉還便宜(狗肉每斤五百錢,人肉每斤一百錢)。
為了避免直白地提及“人”,被吃者被委婉地稱為“兩腳羊”。其中年輕女子叫“不羨羊”,小孩子叫“和骨爛”,相較之下,老年人最不受歡迎。
也有人為了泄憤而吃人,非得“生吞活剝”、“食肉寢皮”才解恨。隋煬帝就把造反的臣子斛斯政給煮了,分給官員們吃,楊貴妃的哥哥、宰相楊國忠也遭人分食。妖怪覬覦唐朝和尚的細皮嫩肉是小說,大唐群眾吃了唐朝的宰相卻是現(xiàn)實。
人肉一度被當做藥用。古人認為,吃親人的肉能幫助病愈,不少“孝順”的媳婦在父母或公婆生病時,割下大腿上的肉來熬藥―“割股救親”?!对贰防镞€有女兒鑿腦漿給父親治病的記載。在郭德綱的相聲里,生病的婆婆想吃兒媳的肉,兒媳一刀割下一斤多,還說:“吃好了再來??!”
食人療法也曾在歐洲流行,西歐風俗―進食含有人骨、人血、脂肪的藥劑―風行了好幾百年。在英國杜倫大學研究者理查德·薩格看來,“‘吃不吃人’根本不是問題,問題是‘吃哪塊兒’?!?/p>
17世紀的英國腦科學家托馬斯?威利斯曾在巧克力飲品中加入人頭骨粉末來治療中風;有德國醫(yī)生用在人體脂肪中浸泡的繃帶包扎傷口;英國國王查理二世對尸療有種近乎偏執(zhí)的喜愛,他飲用過“國王的瓊漿”―一種用人頭骨泡的酒;他的父親、斷頭臺前仍保有王者風范的查理一世則成了尸療的藥品:查理一世腦袋落地后,圍觀民眾紛紛用手帕蘸取他的血帶回家治病。類似的,中國舊時迷信人血治癆病,魯迅《藥》里的華老栓就買了人血饅頭給患肺結(jié)核的兒子吃,嚷著“包好”,只是兒子最后還是死掉了。
達·芬奇還煞有介事地費心解釋了,為什么要吃人肉:“我們的生是建立在他人的死之上。在死者體內(nèi),無知無覺的生命潛伏著,等待與另一生者的胃結(jié)合,重獲知覺與智慧?!?/p>
吃人肉也有合法方式:在中國,多數(shù)醫(yī)院允許產(chǎn)婦帶走胎盤(正確的做法是當醫(yī)療垃圾丟棄),有人相信吃胎盤能夠增強產(chǎn)婦體力。那么問題來了:
是紅燒?燉湯?還是包餃子?以及是產(chǎn)婦獨食,還是大伙一塊兒幫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