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旖旎
【摘要】:《聊齋志異》作為中國古典文學(xué)名著,對于兒童讀者亦有著極大的吸引力。一方面,聊齋故事因其童話意味為廣大兒童喜聞樂見;另一方面,《聊齋志異》在兒童視角的多方位解讀和詮釋下,書中關(guān)于世界萬物、生活百態(tài)的內(nèi)容得以成就其匠心獨運的魅力和美感。這與作者蒲松齡對兒童的喜愛和了解也是分不開的。
【關(guān)鍵詞】:《聊齋志異》;兒童;兒童視角;蒲松齡
《聊齋志異》作為中國十大古典文學(xué)名著之一,備受世人的廣泛閱讀和接受,不少讀者在童年時代就對聊齋故事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喜愛之情?!读凝S志異》對孩子有著極大的吸引力,究其原因,蒲松齡在寫作過程中所慣用的天馬行空的想像、生動幽默的敘述語言及其超現(xiàn)實的藝術(shù)手法使其筆調(diào)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一層童話色彩,正切合了兒童的心理特點和理解能力。一方面,聊齋故事因其童話意味為廣大兒童喜聞樂見;另一方面,《聊齋志異》亦得以從兒童視角出發(fā),對書中關(guān)于世界萬物、生活百態(tài)的描繪進(jìn)行別樣的解讀和詮釋,并成就其匠心獨運的魅力和美感。
一、兒童視角下的奇幻世界
世界在兒童眼睛里顯示出來的最初的樣貌,是新奇的、未知的,充滿了魔幻色彩。與見多識廣、飽經(jīng)世故的成年人不同,兒童視角下的世界更像是一張未成形的自定義拼圖,想象力直接決定了這張拼圖將要呈現(xiàn)的樣子。故由實山實水演繹而來的幻景幻域誠然對兒童而言更具吸引力?!读凝S志異》中信手拈來的奇境妙宇,便是作者蒲松齡以兒童視角出發(fā)精心構(gòu)筑的一個奇幻世界。
蒲松齡筆下的天空,藍(lán)天白云背后有著神妙迷人的月宮神殿:
“童導(dǎo)入廣寒宮,內(nèi)以水晶為階,行人如在鏡中。桂樹兩章,參空合抱;花氣隨風(fēng),香無斷際。亭空皆紅窗,時有美人出入,冶容秀骨,曠世并無其儔……”[1]
紅窗白沙、玉欄桂闕,整個月宮的景象就像是一幅彩筆點綴的中國畫,且時有幽香從畫面深處飄來,引人入勝。
天空之下的海洋波詭云譎、變幻莫測。“水云幌漾之中,樓閣層疊”,步入海底方知是“玳瑁為梁,魴鱗作瓦,四壁晶明,鑒影炫目”的海底龍宮。甚至海底世界的花草樹木都披上了一層奇特的外衣,這些奇珍異寶恰好傳達(dá)出了兒童的好奇心和創(chuàng)造力:
“花開滿樹,狀類薝卜,每一瓣落,鏗然作響,拾視之,如赤瑙雕鏤,光明可愛。時有異鳥來鳴,毛金碧色,尾長于身,聲等哀玉,惻人肺腑?!盵2]
值得一提的是,兒童視角下《聊齋志異》中有關(guān)自然天氣的描述更是展現(xiàn)出了生動而充滿童趣的色彩。如《雷曹》中對下雨現(xiàn)象的詮釋——打雷是駕鰻車的二龍“尾一掉,如鳴牛鞭”,繼而“有數(shù)十人,以器淘水,遍灑云間”。這一天馬行空的想象不正貼合兒童群體認(rèn)識自然、體驗生活的獨特方式嗎?兒童的知識貧乏、智能水平有限,所以不得不以想象代替直覺來描摹周圍的一切,在這一過程中,原本未知的世界方才絢麗豐滿起來。
二、兒童視角下的萬物有靈
人之初,性本善。兒童的心思單純、感情真摯,相信萬事萬物皆有靈性。這一點反映在聊齋故事中便是“擬人化”手法的廣泛運用。所謂“擬人化”,就是借用動植物或仙幻世界的構(gòu)思,來概括地表現(xiàn)人類社會的形態(tài),將真實平凡的人以及他們的生活和感情投射到那些不平凡的非人物形象身上。
投射的結(jié)果,一方面是使動植物具有了人的樣貌和行為特點:如《綠衣女》中的那只小綠蜂,被賦予了女兒之身的她穿的是“綠衣長裙”,體態(tài)是“腰細(xì)殆不盈掬”,談吐間“妙解音律”、“聲細(xì)如蠅”,一系列擬人化的描述中卻又不脫離綠蜂本身的特點。動植物原型與人的形象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重合,可視為兒童眼中自然萬物亦無異于人的一種表現(xiàn);另一方面便是賦予異類以人的感情和人性之美。如《花姑子》中的花姑子與章叟不僅是兩只香樟子,更是一對義貫長虹的父女,在他們身上展現(xiàn)的是一種至真至善的人性美:
“眾方聚哭,一女郎來吊,自門外噭啕而入。撫尸捺鼻,涕洟其中,呼曰:‘天乎,天乎!何愚冥至此!痛哭聲嘶,移時乃已。告家人曰:‘停以七日,勿殮也?!褂謥?,哭如昨。至七夜,安忽蘇,反側(cè)以呻。”[3]
花姑子一家接受了五年前安幼輿的救命之恩,如今恩人遭難,章叟“愿壞道代郎死”,以命相抵;而正經(jīng)歷著喪父之痛的花姑子亦不惜折損自己的道行來救安幼輿,她痛哭七日,這份深情,恐怕連人類都要自慚形穢吧!
三、兒童視角下的生活百態(tài)
兒童的天性是愛玩的,故他們的生活里總是不乏奇思妙想和游戲意趣。蒲松齡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在《聊齋志異》諸多篇目的構(gòu)思里注入了奇異的幻想,增添了童年游戲的情節(jié),牢牢吸引著兒童讀者的目光:
“又開幛拂褥促寢,曰:‘請即眠,當(dāng)為郎作褲。乃取大葉 類芭蕉,剪綴作衣……少間,具餐。女取山葉呼 作餅,食之,果餅;又剪作雞、魚烹之,皆如真者?!盵4]
于此,蒲松齡借小仙女翩翩之手將兒童“過家家”的游戲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瞧其自得其樂之貌,倒真反觀出蒲老先生一顆未泯的童心了。
兒童的好奇心旺盛,隨便一樣小道具都能引發(fā)他們無窮無盡的想象力,深諳兒童心理的蒲松齡便《聊齋志異》中創(chuàng)造了許許多多的奇珍異寶。如《鳳仙》中狐女交予愛人的一面魔鏡,能在千里之外照出她的喜怒哀樂,又如《績女》中的“神梭”,紡線“云細(xì)生光”,織布“晶瑩如錦”,能夠比平時多賣三倍價錢。
最神奇的莫過于《余德》中提到的“缸之魂”:
“惟舍后遺一小白石缸,可受石許。尹攜歸,貯水養(yǎng)朱魚。經(jīng)年,水清如 初貯。后為傭保移石,誤碎之。水蓄并不傾瀉。視之,缸宛在,們之虛耍。 手入其中,則水隨手泄;出其手,則復(fù)合。冬月亦不冰。一夜,忽結(jié)為晶, 魚游如故。”[5]
破而不瀉,寒而不冰,一口看似普普通通的大水缸因其特殊的功能而被賦予了“龍宮蓄水器”的稱號。這些寶貝就如同孫悟空的金箍棒一樣,都是兒童眼里脫胎于尋常事物的不尋常的存在,因而表現(xiàn)出了非同一般的藝術(shù)魅力。
結(jié) 語
《聊齋志異》在兒童視角的詮釋下讓讀者看到了一個充滿童真童趣和奇思妙想的世界,這一點與其作者蒲松齡對兒童的喜愛和了解是分不開的。蒲老先生近五十年的舍耕生涯中曾有一段坐館教書的時光,他與兒童朝夕相處,在進(jìn)一步熟悉和了解兒童的同時,也為他筆下的兒童形象和兒童故事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在《綽然堂會食賦》里,蒲松齡生動地刻畫了幾個徒生爭食的情況,字里行間都透露出這位老先生對兒童深深的愛和隱藏于他蒼老外表下一顆未泯的童心。正因如此,《聊齋志異》的創(chuàng)作與構(gòu)思方能閃現(xiàn)來自于兒童的人性最本真的光芒。
注 釋:
[1](清)蒲松齡.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42.
[2](清)蒲松齡.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97.
[3](清)蒲松齡.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278.
[4](清)蒲松齡.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81.
[5](清)蒲松齡.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88.
參考文獻(xiàn):
[1](清)蒲松齡.鑄雪齋抄本聊齋志異.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2](清)蒲松齡.蒲松齡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3] 魯迅.且介亭雜文.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1.
[4] 汪玢玲.蒲松齡與民間文學(xué).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5.
[5] 馬瑞芳.馬瑞芳揭秘聊齋志異.北京:東方出版社.2006.
[6] 馬瑞芳.聊齋志異創(chuàng)作論.濟(jì)南:山東大學(xué)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