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依
三
(接上期)
轉(zhuǎn)眼就是周六,早上,我正在網(wǎng)上瀏覽申請學校的最新信息,手機鈴聲大作,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小張你好!我是小何,阿古的朋友,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現(xiàn)在有空嗎?”
我們的事?我們有什么事?還不是我想幫阿古卻又幫不上嘛!等等,現(xiàn)在?“今天是周六,我們不辦公的。你周來我們辦公室好嗎?”
“不行,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我在北京打工,只有周六有假,請你一定要來!”小何的口氣和阿古一樣倔。
“那好!”我的倔勁也上來了。我沖出了家門,一路上,和阿古溝通以來的種種委屈涌上心頭?;疝k公室的工作最近頗為繁忙,好不容易有一個休息日,師傅都還沒讓我加班,你憑什么把我拉去辦公室自證清白呢!
去的路上,我心里早就組織好了語言,準備用最快的速度把“中國兒童保險專項基金”和“孤兒保障大行動”詳詳細細地給他講個透徹,直到他啞口無言為止!
小何生怕我不來,一路打了三個電話確認。我心里早就盤算好了,如果道理講不通,他敢有任何過激行為,我就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樓下的保安。
出了電梯,拐過曲折的樓道,遠遠地,我就見到了他。這樣的碰面讓我終生難忘。
小何體型消瘦,頭上整整齊齊地佩戴著穆斯林的白帽,正蹲在基金辦公室的門口,兩手攏在袖子里,默默地等我。我以為他抽了煙,但地上卻沒有煙灰??礃幼铀呀?jīng)等了很久,一看見我,他立刻露出了憨厚的笑容,“小張,是小張不?我就是小何!”
打開辦公室的門,我把他請進屋里,遞給他一張公益保險卡的樣卡。小何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卡來反復(fù)看,“艾草的那張也是這樣的吧?……”
“小何,我真的不是騙子。”我告訴他,青海全省的孤兒都連續(xù)多年獲贈公益保險卡,艾草罹患的良性腦腫瘤就是承保的十二種重疾之一。如果材料齊全,孩子將獲得10萬元保險理賠款。
“我問你,我們的公益保險卡是通過民政員發(fā)放給孩子們的,怎么可能是騙子呢?”
小何嘆了口氣,“小張,聽你這么說,我就踏實了。我信你,你別怪我們小心。艾草治病太需要錢了!為了給他治病,我們?nèi)迦税涯芙璧腻X都借給阿古了。之前我也覺得民政員發(fā)的東西不可能有假,可是阿古受騙的次數(shù)太多了,他非要我來見見你。你等著,我這就跟他說!”小何說著就撥通了阿古的電話。
電話通了,阿古的嗓門兒真大,透過聽筒他急切的聲音就灌入了我的耳膜。小何一開口就是陌生的撒拉語,我有些疑惑,阿古能被說服嗎?
小何嘰里咕嚕地說著,十分鐘的對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只有一個詞,“BAOXIAN(保險)”“BAOXIAN”,頻繁地出現(xiàn)在他們的撒拉語對話中。這是我唯一能聽懂的詞。原來,在古老的撒拉語中,“保險”作為外來詞沒有對應(yīng)的翻譯!
看著小何逐漸舒展的眉頭,我心中積壓已久的氣憤與委屈頃刻間煙消云散。我理解了那對在牧區(qū)生長的叔侄和他們那古老民族的謹慎。正是這公益保險,把不同民族、不同地域、不同境遇的我們緊緊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