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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與現(xiàn)實
——道教徒詩人李白的矛盾人生

翟貴蜜王芳芳（四川文化藝術(shù)學(xué)院621000）

摘要：受道文化影響的詩人李白，糾葛于入世與出世、從政與求仙的理想與現(xiàn)實中，終因世事無常，悲劇一生，令人扼腕嘆息。

關(guān)鍵詞：理想；現(xiàn)實；求仙；從政

四川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重點研究基地李白文化研究中心研究項目：論李白在道教光輝折射下詩意人生的文化思考，項目編號：LB14-16階段性研究成果。

李白是中國文學(xué)史上最偉大的詩人，一生筆耕不輟，留下了近千首詩歌傳后世，其中一百多首與神仙道教信仰有關(guān)。自20世紀30年代學(xué)者李長之的文章《道教徒詩人李白及其痛苦》發(fā)表以來，越來越多的學(xué)者開始關(guān)注到李白詩歌與道教的關(guān)系，此方面的研究論文已有上百篇。這些文章主要圍繞李白的游仙詩與道教的關(guān)系和李白的山水詩與道教的關(guān)系展開研究，而甚少關(guān)注詩人在道教文化影響下的理想人生與現(xiàn)實世界的沖突。本文擬從李白希圖青春永駐的求仙理想及青春如夢、生命短暫的現(xiàn)實人生及功成身退的入世理想與功名如幻、從政失敗的沖突進行探討。

四川江油是李白的家鄉(xiāng)，蜀地也是道教的發(fā)源地，他自小就受到了道教思想的陶冶。其《上安州裴長史書》云：“五歲頌六甲，十歲觀百家?！贝颂幜字傅木褪堑澜绦g(shù)數(shù)一類的書籍。《秋于敬亭送從侄耑游廬山序》中則有：“余小時，大人令誦子虛賦，私心慕之”之句?！蹲犹撡x》是漢代辭賦家司馬相如早期游梁時所作，有濃厚的黃老道家色彩。其《感興八首》（之五）亦說：“十五游神仙，仙游未曾歇?！笔司艢q時，李白在匡山隱居讀書時作《訪戴天山道士不遇》一詩，就表現(xiàn)了詩人訪道士不遇的惆悵心情，“無人知所去，愁倚兩三松?！痹娙诉€通過《登峨眉山》一詩抒發(fā)了對仙界的向往：“蜀國多仙山，峨眉邈難匹。周流試登覽，絕怪安可悉？青冥倚天開，彩錯疑畫出。泠然紫霞賞，果得錦囊術(shù)。云間吟瓊簫，石上弄寶瑟。平生有微尚，歡笑自此畢。煙容如在顏，塵累忽相失。倘逢騎羊子，攜手凌白日。” 騎羊子：即葛由。《列仙傳》卷上：“葛由者。羌人也。周成王時，好刻木羊賣之。一旦騎羊而入西蜀，蜀中王侯貴人追之上綏山。山在峨眉山西南，高無極也。隨之者不復(fù)還，皆得仙道?！?/p>

開元十二年（724年），出于對功名的追求，李白出蜀：“以為士生則?；∨钍福浜跛姆?，故知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仗劍去國，辭親遠游”（ 《上安州裴長史書》）。開元十三年（725）間春，李白謁見了受三代皇帝贊譽的道教大師司馬承禎，司馬謂白“有仙風(fēng)道骨，可與神游八極之表”，因作《大鵬賦》言志抒懷。此賦寄寓了詩人一鳴驚人、一飛沖天的功業(yè)幻想。由于李白無法提供自己戶籍譜牒資料的文獻線索，不能參加大多數(shù)士子選擇的“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科舉之路。他即選擇了通過隱居和廣泛的社會交際來培養(yǎng)聲譽的“終南捷徑”。據(jù)考證，李白先后和元丹丘、孔巢父、道士吳筠等隱居嵩山、徂徠山和剡中。他嘗自言“隱不絕俗”，說穿了也就是隱居以求仕。［1］此間，李白雖屢行干謁之事，皆無結(jié)果。雖通過衛(wèi)尉張卿結(jié)識了玉真公主“幾時入少室，王母應(yīng)相逢”看似一步步接近了統(tǒng)治階級，卻仍“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弊鳌缎新冯y》三首“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抒寫其在政治道路上遭遇了艱難險阻之后的感慨?！妒竦离y》亦是此時所作，他借“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喻世路之坎坷，人生之多艱，嘆仕途之坎坷、有退縮之意?！板\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cè)身西望長咨嗟！” 。乘興而來，敗興而去，離開長安，東游梁宋、訪道嵩山。政治上失意，使得詩人求仙訪道熱情高漲，曾尋訪“八極恣游憩，九垓常周旋”的嵩山焦煉師，希望成為她的弟子。開元二十一年至開元二十九年間，李白日以讀書、賦詩、飲酒為事，恣意游玩結(jié)交友人，懷才不遇、求仕無門。有《庭前晚開花》《惜馀春賦》諸作?！敖Y(jié)實苦遲為人笑，攀折唧唧長咨嗟?！薄昂薏荒軖扉L繩于青天，系此西飛之白日?！眹@歲月蹉跎、青春將逝、功業(yè)未成。

天寶元年（742），李白與秘書監(jiān)賀知章相遇于長安，賀對其評價極高，稱其為“謫仙人”，并將其向玄宗推薦。因前有元丹丘、玉真公主的舉薦，此次推薦引起了玄宗的興趣，玄宗看了李白的詩賦，對其十分仰慕，便召李白進宮。李白聞知，滿以為實現(xiàn)政治理想的時機到了，受寵忘形，寫下了“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詩句。玄宗召見于金鑾殿，優(yōu)禮有加，即命待詔翰林。不到三年的宮廷生活，李白并未能實現(xiàn)其政治理想，僅為御用文人，作一些應(yīng)制詩文。不久，即生厭倦之心，加之受奸人所讒見疏，遂生還山之念。天寶三載（744）春，李白上書請還。李陽冰《草堂集序》云：“天子知其不可留，乃賜金歸之。

此次政治上的失敗，對李白造成了嚴重打擊，為派遣內(nèi)心的苦悶，他對求仙成道的追求比任何一個時期都更執(zhí)著?！恫萏眉颉吩疲骸八炀蛷淖骊惲舨稍L大使彥允，請北海高天師授道箓于齊州紫極宮。將東歸蓬萊，仍羽人駕丹丘耳?！辈痪糜衷L道北上，請道士蓋寰為其書寫真箓，以《訪道安陵與蓋寰為予造真箓，臨別留贈》作紀。天寶五載作《夢游天姥吟留別》一詩，借虛無飄渺的仙境，寄寓生活現(xiàn)實“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既抒發(fā)去朝后的憂憤，又慨嘆求仙之不可得“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

天寶十四載（755），安祿山反于范陽，李白聞亂后，意欲報國濟世，作《猛虎行》《扶風(fēng)豪士歌》《贈友人三首》等詩言志，亦作《感時留別從兄徐王延年從弟延陵》詩，游說李延年起兵勤王而來，然未果。唐肅宗至德元載秋，永王璘出鎮(zhèn)江陵。三次征白入幕，白有《別內(nèi)赴征三首》，中有“歸時倘佩黃金印，莫學(xué)蘇秦不下機?！敝?，抒其欣欣然赴征，欲成就一番功業(yè)之心情。其間作《永王東巡歌十一首》，贊永王之功績，抒其之遠大抱負。天恩難測，兄弟鬩墻，至德二載二月永王兵敗丹陽，白陷尋陽獄中。作鳴冤求援之作多首，幸友人救援，死罪雖免，仍判長流夜郎。此次政治上的失敗，暴露了李白政治上的幼稚，自此仕途斷絕。

乾元二年（759），因大旱，朝廷大赦，流途中的李白遇赦，立返江陵。寶應(yīng)元年，四處流浪，病重的李白至當涂，投奔族叔李陽冰。宗廣德元年（763），李白六十三歲，于當涂賦《臨終歌》而卒。

觀李白之一生，求仙失敗即以從政救贖，從政失敗又轉(zhuǎn)向仙道之路，入世與出世，理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構(gòu)置了其矛盾人生，在理想中高歌，又不得不向現(xiàn)實屈服，令人扼腕嘆息。

參考文獻：

［1］ 張楊.李白不與科舉原因考辨［J］.黃河科技大學(xué)學(xué)報，2009（1）.

［2］吳增輝.超越與永恒-李白的終極追求及悲劇性［D］.西南大學(xué)，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