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紅暖
(安徽省社會科學院 歷史研究所,安徽 合肥 23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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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名臣方觀承的惠政及其為官從政特點
郝紅暖
(安徽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安徽合肥230051)
清代名臣方觀承除主要負責治理河渠外,也曾在社會慈善救濟領域有較為顯著的政績,如在山東、直隸建立和完善義倉,在浙江關注育嬰事業(yè)的發(fā)展,在直隸遍設留養(yǎng)局等。這些惠政不僅是其執(zhí)行國家政令的表現(xiàn),也是其關注民生,“實力辦公”為官從政特點的體現(xiàn)。方觀承的惠政及其成效說明地方官員執(zhí)行國家政令要因地制宜,并盡量保持政策的持續(xù)性。
方觀承;桐城;義倉;留養(yǎng)局;實力辦公
方觀承(1698—1768),字遐谷,號問亭,一號宜田,籍桐城,幼時寓居江寧(今南京),清代名臣,乾隆“五督臣”之一,謚號恪敏。方觀承自雍正年間擔任平郡王福彭記事起家,歷任直隸清河道、直隸布政使、山東巡撫、浙江巡撫、直隸總督等職,其中任直隸總督近20年。因方觀承主要成就是修治海塘、治理河渠,被譽為水利專家。《清史稿·方觀承傳》也主要介紹了其在水利方面的成就*《清史稿》卷324《方觀承傳》,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0825—10831頁。。筆者在研究直隸留養(yǎng)局的過程中,對方觀承在社會救濟方面的政績有所了解,檢索清人各種版本方觀承傳記,對其創(chuàng)辦義倉、留養(yǎng)局、育
嬰堂等惠政多有忽略*袁枚:《太子太保直隸總督方敏恪公神道碑》,《袁枚全集》,江蘇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57—59頁;姚鼐:《方恪敏公家傳》,《惜抱軒全集》,中國書店1991年版,第238—240頁;馬其昶:《桐城耆舊傳》卷9《方恪敏公傳》,黃山書社1990年版,第329—331頁。。今人的研究在強調(diào)方觀承水利方面貢獻的同時,也開始關注其賑災、農(nóng)業(yè)、義倉、文學等方面的成績*金衛(wèi)國:《清朝名臣方觀承》,《歷史檔案》2010年第1期;汪寶樹:《方觀承治理永定河》,《水利天地》1992年第2期;張艷麗:《方觀承治理永定河的思想與實踐》,《蘭臺世界》2011年第28期;江小角、吳曉芬:《水利總督方觀承》,《桐城明清名宦》,安徽美術出版社2011年版,第68—71頁;馬秀娟:《論直隸總督方觀承與轄區(qū)倉儲建設》,《經(jīng)濟研究導刊》2012年第3期;鞠明庫:《試論方觀承的農(nóng)業(yè)貢獻》,《農(nóng)業(yè)考古》2007年第1期;鄭微微:《清代方觀承在直隸義倉建設規(guī)劃與實踐》,《歷史地理》第21輯,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汪波:《方觀承〈賑紀〉》,《福建論壇》2010年第1期;[法]魏丕信著、徐建清譯:《18世紀中國的官僚制度與荒政》,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江貽?。骸妒⑹烂挤接^承的惠政與教化》,《第三屆全國桐城派學術研討會論文集》,2007年6月;何鳳奇:《方觀承的〈竹枝詞〉與卜魁風情》,《齊齊哈爾師范學院學報》1989年第6期。,本文擬從興辦義倉、留養(yǎng)局和育嬰堂等慈善設施及其成效等方面補充方觀承的政績,兼對其為官從政特點稍作分析。
義倉是民間設立收儲米谷,以便饑荒之年賑濟自救的糧食儲備設施。義倉的歷史可以追溯至隋代,明清以來,逐漸形成完備的倉儲制度體系,即“由省會以至州郡俱建常平倉,鄉(xiāng)村則設社倉,市鎮(zhèn)則設義倉,而近旁有營倉之制,瀕海有鹽義倉之制”*《清朝通志》卷88《食貨略八》,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十通”本,志第7269頁。。義倉的主要功能在于災荒之年賑濟之用,即所謂“各省社倉為糧戶借放而設,義倉專為賑恤之需”*劉錦藻:《清朝續(xù)文獻通考》卷61《市糴考六》,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年“十通”本,考第8167—8168頁。。
方觀承在山東、直隸任職時,均比較關注義倉建設,就是關注民間救荒事業(yè)。乾隆十二年(1747年)方觀承在山東巡撫任時上陳“奏為勸輸義倉以廣積貯以備緩急”折,“地方至計足民食為先,而委積相赒,義倉稱便”,并附有其制定的“義倉條規(guī)”。在其看來義倉的便利之處在于:“官為勸輸,斂散在鄉(xiāng),典守在民”,災荒之年,或煮粥或散谷,“可以助常、社,而充倉猝之用,待食之民得此當阨之施,無復倉皇外出,而查戶請賑”*方觀承撰、方傳穆校:《方恪敏公奏議》卷1《撫東奏議·勸輸義倉》,臺灣文海出版社1967年版,第97—115頁。。對這一奏折的回應,乾隆皇帝諭令:“義倉一事,直隸、山東,現(xiàn)在議行。其陜西、山西、河南等省,應否仿照之處,著將此折寄與該督撫閱看,令其查明覆奏?!?《清高宗實錄》卷283,乾隆十二年正月丁未,《清實錄》第12冊,中華書局1985年影印本,第688頁。在此影響下,有些省份也開始相繼創(chuàng)辦義倉,如“山西巡撫愛必達奏稱,可與直隸、山東一體舉行”,有些省份則因社倉的存在而難以舉行,“河南、陜西二省,俱奏明難與社倉并行”*⑧《清高宗實錄》卷287,乾隆十二年三月壬子,《清實錄》第12冊,第743頁。。
因方觀承在山東的任職時間比較短,其義倉建設尚在籌辦階段。其后繼任的山東巡撫準泰在建設義倉問題上的認識與方觀承有異,“與其舉行義倉,不若仍行常平”*《清高宗實錄》卷347,乾隆十四年八月乙巳,《清實錄》第13冊,第795頁。,而且多數(shù)清廷大員認為“社倉、義倉名異實同”,對義倉的態(tài)度也傾向于“各省情形不同,應聽各督撫因地制宜,任從民便”⑧,某些地方“無庸仿照舉行”,山東的義倉未能大規(guī)模建立起來。
傳統(tǒng)觀點認為“鄉(xiāng)村則設社倉,市鎮(zhèn)則設義倉”,而關于義倉設置于市鎮(zhèn)還是鄉(xiāng)村,學者已有討論,長江中下游地區(qū)的義倉多設置于鄉(xiāng)村*任放:《明清長江中游市鎮(zhèn)與倉儲》,《江漢論壇》2003年第2期。,江南地區(qū)的社倉多設立于市鎮(zhèn),但義倉設置地點比較靈活*黃鴻山、王衛(wèi)平:《傳統(tǒng)倉儲制度與社會保障功能的近代發(fā)展》,《中國農(nóng)史》2005年第2期。。從《畿輔義倉圖》和方觀承的奏折所見,直隸義倉多設置于鄉(xiāng)村。確定社倉地點也有其原則:“就其幅員之廣狹,度其道里之均齊,于四鄉(xiāng)酌情設倉座”,“其地必擇煙戶稠密,形勢高阜之處,使四面村莊相為附麗”*方觀承編:《畿輔義倉圖》,第3—4頁。。方觀承在直隸設置的義倉平均達到每個州縣近7所,每倉輻射范圍約35村。但由于各州縣的情況不同,根據(jù)酌情設倉,因地制宜的原則,不同區(qū)域的義倉輻射范圍也各不相同,如盧龍、清苑等33縣,附倉村莊在15里以內(nèi);大興、宛平、灤州、天津、保定等73縣附倉村莊在20里以內(nèi);永清、晉州、宣化等33州縣附倉村莊在20里內(nèi)及20余里;靜海、滄州、南皮3縣村稀地錯,附倉在30里內(nèi);房山、阜平2縣山村窎遠,附倉在40里以內(nèi);一些山鄉(xiāng)無庸建倉。
方觀承還將在山東巡撫任時擬定的義倉條規(guī)進一步完善和修正,其中在倉房的修葺、倉房數(shù)量、捐谷的獎勵等方面的規(guī)定更為具體,倉正“統(tǒng)于鄉(xiāng)耆中公舉端謹殷實之人充當”,并在出借米谷的時間和名簿的上報、借谷計息、息谷支出、鑰匙管理、州縣官的稽查等方面都做了調(diào)整*方觀承撰、方傳穆校:《方恪敏公奏議》卷5《畿輔奏議·請酌義倉條款》,第595—615頁。,使義倉條規(guī)更為成熟與因地制宜。
方觀承創(chuàng)辦義倉及其義倉條規(guī)在直隸產(chǎn)生重要影響,此后一些地方事務也有參考義倉管理的情形。如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方觀承奏地方有司編查保甲,因保甲長屬于官役,“請照義倉設立倉正副例,擇其誠實者,聯(lián)名公舉點充”*《清高宗實錄》卷549,乾隆二十二年十月,《清實錄》第15冊,第1007頁。。嘉慶、道光年間,那彥成任直隸總督時,將方觀承創(chuàng)辦、已經(jīng)廢弛的義倉重新進行了修復,并使其繼續(xù)在災荒賑濟中繼續(xù)發(fā)揮作用*那彥成:《那文毅公奏議》,臺灣文海出版社1966年版,第5028—5029頁。。
方觀承在直隸廣泛創(chuàng)辦義倉,除了其本人對義倉的理解之外,還與國家政策密切相關。早在康熙十八年(1679年),清政府就“題準地方官勸諭官紳士民捐輸米谷,鄉(xiāng)村立社倉,市鎮(zhèn)立義倉,照例議敘”,雍正四年(1726年)由兩淮鹽商公捐設立規(guī)模較大的鹽義倉*昆岡:《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卷193《戶部·積儲·義倉積儲》,清光緒二十五年重修本。。至乾隆十一年(1746年),清廷在給直隸總督那蘇圖的諭令中提到:“至于義倉一事,乃急公慕義之人,當米谷有余,輸之于倉,以備緩急。目下正值豐收之際,宜飭地方官善為鼓舞勸導,以足倉儲。蓋米谷為民食攸關。乘此豐年,當廣為儲蓄之計?!辈⒁竽翘K圖“凡有益積貯之事,令其悉心籌畫。”*《清高宗實錄》卷276,乾隆十一年十月癸酉,《清實錄》第12冊,第611頁。故而那蘇圖遵旨勸捐義倉,至乾隆十二年正月已捐“雜糧粟谷一十一萬二千余石”,并擬定規(guī)條六條*《清高宗實錄》卷283,乾隆十二年正月,《清實錄》第12冊,第693—694頁。。那蘇圖在直隸創(chuàng)辦義倉時,方觀承在任直隸布政使,應當有參與其事,他在山東巡撫任時勸輸義倉折及擬定的義倉規(guī)條均體現(xiàn)了乾隆十一年諭令和那蘇圖創(chuàng)辦義倉的影響。方觀承在擔任直隸總督后繼續(xù)創(chuàng)辦義倉,亦是遵旨而行,其奏折中有明確提及,“皇上念切民依仁周蔀屋,凡于備荒足食之政,靡不宵旰勤求,尤以義倉足資民間緩急。于乾隆十一年十月內(nèi)特降諭旨,命地方大吏乘時勸導。臣先于直隸布政使任內(nèi)與督臣那蘇圖,欽遵訓諭,酌議規(guī)條?!?方觀承撰、方傳穆校:《方恪敏公奏議》卷5《畿輔奏議·經(jīng)理義倉告成繪刻全圖恭呈》,第588—589頁。由此可見,那蘇圖最初在直隸創(chuàng)辦義倉的時候,方觀承是有參與的,并將這一政令帶至山東任上,回直隸總督任時,仍繼續(xù)遵行,體現(xiàn)了其政策執(zhí)行的持續(xù)性。
方觀承在浙江設立育嬰堂及籌措資金的辦法,也是有國家政策依據(jù)的??滴踉?1662年),京師廣渠門外建立育嬰堂,“遇有遺棄病廢之嬰兒,收養(yǎng)于堂”*③《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卷269《戶部·蠲恤·養(yǎng)幼孤》。??滴跛氖迥?1706年),針對江南等地溺女鄙俗盛行的情形,康熙帝接受副督御史周清源的建議,要求各地設立育嬰堂,以拯救溺嬰、棄嬰。雍正八年(1730年)詔令各地仿照京師育嬰堂例,“勸募好善之人,于通都大邑人煙稠集之處,若可以照京師例推而行之,其于字弱恤孤之道,似有裨益?!雹鄯接^承在育嬰堂奏折中所提及的政策依據(jù),即雍正二年(筆誤,實為雍正八年)諭旨“令各省督撫轉(zhuǎn)飭有司,勸募好善之人,于通都大邑人煙稠集之區(qū),照京師育嬰堂例行之,于字弱恤孤之道有益”。還有“乾隆元年(1736年)奉準,部咨理事務王大臣覆準,楊名時代通判田爾易條奏:‘直省郡縣育嬰堂有貲糧缺乏,難以持久者,督撫大臣酌款接濟,以收實效’?!雹艽藯l在乾隆朝實錄中未能找到。不過可以肯定,乾隆皇帝即位之初,就很重視育嬰堂的建設,曾諭總理事務王大臣,要繼承先皇向普濟、育嬰堂兩賜帑金的傳統(tǒng),賜予京城普濟二堂和育嬰堂,各銀五百兩,“以助其贍養(yǎng)之費”*《清高宗實錄》卷9,雍正十三年十二月庚寅,《清實錄》第9冊,第332頁。。
但是,有一點需要注意,由于任職時間短,主要精力在修筑海塘,方觀承在浙江建立育嬰堂的舉措并未取得顯著效果。梁其姿的研究表明,1748—1749年間浙江成立的育嬰堂僅衢州江山縣一所*梁其姿:《施善與教化:明清的慈善組織》,第344頁。。
留養(yǎng)局在直隸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乾隆《正定府志》評價,“制府方公留養(yǎng)之舉,前此所未嘗聞。局成道無餓莩,人皆勉于為善,今且十余年矣。計畿輔一百幾十廳州縣,歲所全活以萬計。其斯為新吾先生之實政也?!?乾隆《正定府志》卷14《惠政下》。同朝為官的慶泰在寫給方觀承的挽聯(lián)中提到慈航寺,“原是方公棲留處,百千孤寡茲逍遙”*乾隆《安肅縣志》卷16《藝文志》。留養(yǎng)局在救濟冬季流民方面也取得明顯的成效,據(jù)方觀承所言,“從前每年自十月至次年正月此四個月內(nèi),通省詳報路斃者常至千數(shù)百人,近年不過百余人”。留養(yǎng)局的創(chuàng)辦也帶動了直隸地方創(chuàng)辦民間慈善事業(yè)的積極性,“其奉行仿照病坊、養(yǎng)濟院,原為地方官應辦之事,今已漸成士民公眾之舉。”*方觀承:《議覆地方生息札子(節(jié)錄)》,乾隆《正定府志》卷14《惠政下》。嘉慶末年道光初年,方受疇任直隸總督時,曾對留養(yǎng)局進行整頓*同治《畿輔通志》卷110《恤政·留養(yǎng)局》,商務印書館1934年版。,有些留養(yǎng)局直到民國年間仍然存在并發(fā)揮作用,與方觀承的倡辦之功是分不開的。
明代以來,國家提倡設立養(yǎng)濟院,每州縣一所,清初即繼承明代的養(yǎng)濟院政策,“窮民鰥寡孤獨、篤疾殘疾、不能自存者,在京許兩縣申文戶部告給養(yǎng)濟外,聽該府州縣申詳,撫按動支預備倉糧給養(yǎng),務使人沾實惠,昭明朝廷恤民至意”*《清世祖實錄》卷17,順治二年六月甲子,《清實錄》第3冊,第95頁。,后逐漸形成孤貧本籍收養(yǎng)和固定收養(yǎng)名額的養(yǎng)濟院制度。順治五年(1648年)的詔令中明確規(guī)定:“各處養(yǎng)濟院,收養(yǎng)鰥寡孤獨及殘疾無告之人,有司留心舉行,月糧依時給發(fā),無致失所。應用錢糧察照舊例,在京于戶部,在外于存留項下動支。”*《清世祖實錄》卷41,順治五年十一月壬寅,《清實錄》第3冊,第330頁。乾隆二年(1737年)題準:“各州縣設立養(yǎng)濟院,原以收養(yǎng)孤貧,但因限于地額,不能一同沾惠。嗣后如有外來流丐察其聲音,訊其住址,即移送各本籍收養(yǎng),令各保甲將實在孤苦無依者,開明里甲年貌,取具鄰佑保結,呈報州縣官?!?《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卷269《戶部·蠲恤·恤孤貧》。方觀承設留養(yǎng)局,既是執(zhí)行國家倡導收養(yǎng)貧民的政策,也是為了彌補養(yǎng)濟院的不足,即“留養(yǎng)之設,所以通病坊、流所之窮,而普養(yǎng)濟院之所以不及者也”*⑨乾隆《淶水縣志》卷2《建置志·恤政》,清乾隆二十七年刻本。。留養(yǎng)局以外來流民為收養(yǎng)對象,“皆在城市集鎮(zhèn)沖圖孔道”,561所基本遍布直隸全省重要集鎮(zhèn),且基本沒有收養(yǎng)資金的限制,故相對其他慈善設施,更能滿足外來流民的需要。正如乾隆《淶水縣志》所言,“宮保制府桐城方公匯仿其規(guī)模,而班布之郡邑,以分為合,約遠為近,俾外來之煢獨望局如歸,將何處非樂土乎?!雹?/p>
方觀承是清代唯一以書記起家者,以實力辦公、老成歷練成為一方大員,清人趙慎畛亦對此有所評論,“在任二十年,留心民瘼,如義倉、書院、留養(yǎng)、育嬰各局,并督所屬實力奉行。其籌辦河務,亦得機要?!?趙慎畛撰、徐懷寶點校:《榆巢雜識》下卷《方觀承》,中華書局2001年版,第241頁。
乾隆皇帝多次稱贊方觀承熟悉地方事務,辦事認真。在浙江巡撫任時,稱其“系行在時常召對,屢經(jīng)訓諭之人”,“辦事才具頗優(yōu),于整飭地方、厘剔積弊及海塘工程、清查錢糧,諸皆力所能勝”*《清高宗實錄》卷311,乾隆十三年三月壬子,《清實錄》第13冊,第95頁。。在給繼任直隸布政使辰垣的旨意中,特別提及“直隸一切事務,方觀承甚為熟悉,可詳悉問之于彼”*《清高宗實錄》卷313,乾隆十三年四月,《清實錄》第13冊,第142頁。。方觀承臨終前,稱其“老成歷練,任直隸總督兼理河務,二十年來奉職恪勤,方資倚任”,并囑咐其安心靜養(yǎng),特賜經(jīng)驗藥丸,并遣醫(yī)診視*《清高宗實錄》卷817,乾隆三十三年八月壬申,《清實錄》第18冊,第1068頁。。逝后多年,仍強調(diào)其“實力辦公”*《清高宗實錄》卷976,乾隆四十年二月癸巳,《清實錄》第21冊,第42頁。,“宣力畿輔二十余載,懋著勤勞”*《清高宗實錄》卷1003,乾隆四十一年二月戊午,《清實錄》第21冊,第432頁。。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御制懷舊詩,方觀承被列為五督臣之一。詩曰:“以書記起用,古有今則無;有之祗一人,曰惟觀承夫。夙稱習政事,銓曹尤著譽;出而為監(jiān)司,洊升撫與督。在直二十年,勤干實有余;永定籌補苴,艱為永逸圖。然謹能如此,誠亦蒿目予,徒以蒞任久,稍與姑息俱,未至大狼籍,何必吹求吾。成全良臣多,詎非佳事乎。”*乾隆《御制詩四集》卷59《五督臣五首》,《清代詩文集匯編》第326冊,第57頁。。
因此,《清史稿》總結方觀承為官的特點,“政無巨細,皆殫心力赴之”。乾隆帝在方觀承晚年遭遇彈劾后的上諭中,也對其采取了較為寬容的態(tài)度,“直隸事務殷繁,又值災歉。措置不無竭蹶。言易行難,持論者易地以處,恐未能如觀承之勉力支持也?!?③《清史稿》卷324《方觀承傳》,第10831、10825頁。
有人評價方觀承“無過人政見,所以稱不上政治家”*金衛(wèi)國:《清朝名臣方觀承》,《歷史檔案》2010年第1期。。這一評價是相對客觀的,本文分析方觀承實施的惠政,基本上都是遵行國政的結果。義倉、育嬰堂和留養(yǎng)局等政績均是如此,當然留養(yǎng)局的創(chuàng)辦及普及是方觀承的首創(chuàng)。
然而,并非所有的國家政令都全國適用,地方官員在執(zhí)行過程中必然有所選擇,方觀承在執(zhí)行國家政令時也會如此,并有其因地制宜的特點。本文所及各項惠政均有其地域性,并未隨著方觀承任職的調(diào)整而轉(zhuǎn)移到其他地區(qū)也證明了這一點。方觀承在浙江創(chuàng)辦育嬰堂,籌備育嬰資金,與當?shù)厥⑿械哪缗畻墜肓曀子嘘P?!案F民生女每多違禁溺棄,屢經(jīng)嚴查,終不能絕。雖緣惡習成風,亦由不能育養(yǎng)之故?!?方觀承撰、方傳穆校:《方恪敏公奏議》卷2《浙撫任上·請建育嬰堂》,第241頁。直隸境內(nèi)的河流因泥沙堆積,在夏秋暴雨時,多有潰決,水患頻發(fā),義倉的建設和創(chuàng)辦滿足了直隸水旱災害尤其是水災較多,積谷備荒的需要。乾隆年間,“山東無業(yè)貧民,出口往八溝、喇嘛廟等處傭耕度日者,難以數(shù)計。蓋由此等流寓民人在彼耕作得利,藉以成家業(yè)者甚多,遠近傳聞,趨之若鶩,皆不憚數(shù)千里,挈眷而往者。”*《清高宗實錄》卷1009,乾隆四十一年五月甲午,《清實錄》第21冊,第550頁。。留養(yǎng)局的設置則適應了直隸地處北方,冬季寒冷,且臨近京師,是山東等大量貧民北出口外謀生的必經(jīng)之地,流民往來較多的需要。
方觀承的惠政及其成效也充分說明,地方政令要有其延續(xù)性。方觀承在山東推行義倉,因任職時間太短,后繼者與其意見相左而未見效果。直隸義倉的興辦和推廣則是繼承了前直隸總督那蘇圖的政策。在直隸創(chuàng)辦留養(yǎng)局的舉措,最早開始于方觀承任直隸布政使期間,卻因其離任而未見成效。重回直隸任總督后,繼續(xù)強調(diào)和推廣創(chuàng)辦留養(yǎng)局。從乾隆十三年至二十四年,經(jīng)過十余年的時間,直隸留養(yǎng)局才初具規(guī)模,在全省范圍內(nèi)普及。
[本文為安徽省社會科學院青年基金項目“桐城名宦方觀承的惠政及其理政特點”(QK201619)的階段性成果。]
責任編輯:方英
Study on Noted Official Fang Guan-cheng’s Political Achievements in Charity and His Administrative Features in the Qing Dynasty
HAO Hong-nuan
(Institute of History, Anhu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 Hefei 230051, China)
Noted official Fang Guan-cheng in the Qing Dynasty had not mainly responsible for the management of canals, but also had a more significant achievements in the field of social charity, such as established and improved the charitable granaries in Shandong and Zhili, pad attention to bay-nursing business in Zhejiang, and widely established Liuyangju in Zhili etc.Fang Guan-cheng who carried out these political achievements in charity was implemented the national decrees in the first, and reflected his administrative features for pay attention to people’s livelihood, earnest and dedicated to official business. Fang Guan-cheng’s political achievements in charity and the effectiveness show that local officials should execute national decrees according to local conditions, and try to keep the continuity of policies.
Fang Guan-cheng; Tongcheng; charitable granary; Liuyangju; earnest and dedicated to official business
K249
A
1005-605X(2016)05-0072-06
郝紅暖(1979-),女,河北寧晉人,安徽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副研究員,歷史學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