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海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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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十五貫戲言成巧禍》的藝術成就

□叢海霞

宋代流行于民間的曲藝話本《錯斬崔寧》，見于《京本通俗小說》。明代通俗小說家馮夢龍將《錯斬崔寧》改編為《十五貫戲言成巧禍》（下文簡稱《十五貫戲言》），收入《警世恒言》中，保存史料之舉功不可沒。《十五貫戲言》有著重要的文學價值，主要表現(xiàn)在主題傾向和藝術成就兩個方面。前者涉及抨擊官吏昏庸腐敗、展現(xiàn)明末清初社會風貌、批評封建迷信等，后者除了謹遵話本體制規(guī)范外，突出的成就是巧妙利用市井化語言來塑造各色人物形象，并以細膩之筆透視人物復雜心理，以機趣動作描摹形象個性。本文對藝術成就作重點研討。

首先，話本體制的典范。

擬話本《十五貫戲言》由篇首詩、頭回、入話、正話、結語和片尾詩六個部分構成。篇首詩總體述說世態(tài)復雜，人心險惡。隨后用簡短的24個字描述正話的故事情節(jié)作為入話。營造觀眾期待視野。既而引少年舉子魏鵬舉因戲言，撒漫美官，斷送前程的故事。引導聽眾領會“話意”動機。這才進入正話。如此安排，既給觀眾設下懸念，還可推動話本情節(jié)的自然發(fā)展，并逐漸勾起觀眾對正話故事情節(jié)的興趣。

正話是話本小說的主要內(nèi)容，也是編者創(chuàng)作話本小說表達思想的寄托。總有六大部分，每部分都由兩句詩承前啟后，概括總結。這有助于說書人完整表達每段故事情節(jié)，掌控現(xiàn)場。便于觀眾中場的休息。話本體制的形成，是編者在多次演出實踐中積累而來的。以上體制結構的安排，也是后來雜劇戲曲中每一折劃分的借鑒。因此，話本體制的完善對于后來的雜劇、傳奇、小說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這種詩文結合的體制也適應了市民文化藝術的追求，俗中帶雅，符合城市小市民的身份、地位及口味。

其次，典型人物形象的刻畫。

《十五貫戲言》善于把人物對話、心里活動和行為動作三者有機地結合起來，對典型人物進行有血有肉的塑造。并成功的刻畫出陳二姐、劉貴和崔寧等人的形象。這些人物的性格是通過富有個性化的語言和逼真的動作來表現(xiàn)的。

陳二姐為代表的封建女性形象揭露出宋代市井底層女性群體的社會地位。她家境貧困，地位卑微。妾的身份是為了延續(xù)香火，平時幾與奴婢丫鬟等同。她本性善良隨和，卻也導致沒有主見、懦弱的性格。當將戲言信以為真后，并沒有哭鬧、反抗，而是接受命運安排。面對冷漠的人情，腐敗的官吏和黑暗的社會制度，終于被屈打成招，背著通奸殺夫的罪名，承受著慘絕人寰的剮刑。除陳二姐外，還有劉貴等市民形象。劉貴家境窘迫，卻從未開口向較為富裕的丈人和鄰里借錢，而是捱著日子苦悶的過活。他娶下家境貧困的二姐，對她卻是冷若寒冰，沒有一絲溫暖。他和鄰里相處融洽，為人老實。編者刻畫的劉貴，優(yōu)缺點并存，更加真實地將這個有代表性的普通小市民的形象深刻地展現(xiàn)在聽眾的面前。

第三，通俗易懂的市井化語言。

話本一方面為迎合勾欄瓦舍市井平民的口味，通俗易懂的口語化是其主要的特點；另一方面市井化語言貼近百姓生活，適合在一種娛樂放松的環(huán)境中拉近與觀眾的距離，也增添故事情節(jié)的機趣性。通俗易懂的市井化語言結合文中穿插的詩詞歌賦，“一俗一雅”使宋代話本小說擺脫了完全落入俗套的窠臼?！妒遑瀾蜓浴返恼Z言通俗性主要表現(xiàn)在口語和民歌運用上。先說多用生活口語。運用口語和白話進行講述，一方面是以話本中所刻畫人物的口吻進行溝通交流，符合人物身份的特點和性格，無形中拉近與在場觀眾的距離，在心理上獲得了觀眾的同情；另一方面使編者表達更加生動逼真，且淺顯。再說恰當?shù)剡\用詩歌、俗語和典故等形式，表現(xiàn)出化雅為俗的特征。如劉官人死得不如：“五代史李存孝，漢書中彭越?！卑凳纠贤醯拿\“豬羊走屠宰之家，一腳腳來尋死路?！钡鹊?。再有“他妻莫愛，他馬莫騎”、“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中亡”等等，不一一羅列。

第四，細膩的心理刻畫，機趣的動作描寫。

《十五貫戲言》中大量運用人物的心理、動作描寫，來刻畫人物的性格特征并促進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除了陳二姐和崔寧心理描的細致真實外，值得一說的是對大娘子的心理刻畫。面對現(xiàn)實生活的窮迫和其父的一番話，大娘子沒計奈何，只能選擇再嫁，在封建社會，克己復禮、三從四德的禮教綱常嚴重束縛著女性，大娘子的決定在當時看來是反封建禮教的行為，其堅決勇氣可嘉。面對靜山大王的威逼，更表現(xiàn)出大娘子的機智勇敢，因此，她是一位較為機智、懂得變通且識相的反封建女性。

文中還運用大量動作描寫，這些動作機趣的表現(xiàn)出人物的特征，給話本故事增添十足的動態(tài)感和畫面感，使話本中的人物活靈活現(xiàn)的展現(xiàn)在聽眾的面前。如：陳二姐“趁他酒醉，輕輕的收拾了隨身的衣服，款款的開了門出去，拽上了門?！庇昧鶄€動詞，反襯出二姐既緊張又害怕的神情。最精彩的動作莫過于劉貴與盜賊爭搶十五貫的過程。那人照面一拳，劉氏側身躲過。盜賊拔步出房，劉氏緊追不舍，搶出門來，趕到廚房。想要呼喊鄰舍幫忙，拿起旁邊斧頭，打中劉某面門，撲倒在地，又復一斧，斫倒一邊……隨后，背上十五貫，越墻而去。幾乎都在用動詞雕刻，使打斗情節(jié)異常緊張而又激烈。盜賊動作麻溜，心狠手辣，使劉貴和盜賊的形象活靈活現(xiàn)的展現(xiàn)在聽眾的面前。

《十五貫戲言》藝術成就的取得奠定了他在話本小說史上的重要地位，作為戲曲《十五貫》生成史中的重要一環(huán)，其在演變發(fā)展、保持史料、人物形象生成等方面都有重要貢獻。

本文為海南師范大學2014年研究生創(chuàng)新科研項目“《十五貫》故事流變研究”（編號：Hsyx2014-26）

(海南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