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靖宜
“他者”視閾下艾米麗身份危機研究
張靖宜
美國文學巨匠威廉??思{擅于塑造人物形象來反映南方社會百態(tài),經(jīng)典短篇小說《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艾米麗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本文通過文中三個具體“他者”形象,即清教主義、父親、小鎮(zhèn)居民,深入剖析,挖掘主人公艾米麗身份危機的深層原因,探討形形色色的“他者”們?nèi)绾嗡茉炝税惻で娜烁?,并最終導致艾米麗悲慘的命運,從而揭示出以艾米麗為代表的19世紀南方婦女們面臨的殘酷壓迫及所遭受的精神傷害。
他者 艾米麗 清教主義 南方婦道觀 《獻給艾米麗的玫瑰》
威廉·??思{是20 世紀美國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也是“南方文學”的主要代表人物。他的作品常以美國南方小鎮(zhèn)為背景,致力于描寫內(nèi)戰(zhàn)前后,新舊交替之時,南方貴族的陷落與衰敗,北方資本主義和南方種植園經(jīng)濟之間的沖突與對立,以及北方新型價值觀和南方傳統(tǒng)價值體系的對峙與矛盾。在這特殊的歷史時期,即使明知北方新文化將不可阻擋地成為時代主流,南方人對于清教主義及傳統(tǒng)婦道觀仍有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恪守,一種對逝去繁榮狂熱又無奈的堅持。正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艾米麗主體的確立和身份的建構(gòu)受到了極大威脅,她的身份危機也隨之產(chǎn)生。
為探明艾米麗身份危機的深層原因,本文共分析了小說中出現(xiàn)的三個具體“他者”。首先,宗教律法奠定了父權(quán)中心及女性從屬地位的統(tǒng)治基調(diào)。清教主義制約下,身為女性,艾米麗不被允許建立主體思想意志,整日像機器般程序化運行,遵循唯一的指令:服從。其次,父親的絕對權(quán)威進一步固化了艾米麗畸形的身份意識。他專橫清高,認為為鎮(zhèn)上的青年沒一個配得上艾米麗,從小時候起,艾米麗就被關在高墻之內(nèi),沒能在與外界的交往中建構(gòu)社會化自我身份,而是在長期與父親獨處中遠離了群體中幫助她正常成長的他者。父親死后,她渴望成為獨立完整的自我與個體,又無法擺脫父親的他者鏡像。對父親過度依戀的畸形心理,使她陷入情感危機和身份危機中不能自拔。[1]當然,艾米麗的身份也離不開小鎮(zhèn)居民的參與,“常人”的凝視。 戰(zhàn)爭給南方人造成致命的打擊,小鎮(zhèn)居民沉浸在對輝煌過去的回憶之中,他們迫切需要一座代表傳統(tǒng)的“偶像”給他們精神上的支撐和慰藉,于是,她永遠成為他們的“紀念碑”和夢想中的“南方淑女”。艾米麗的大院就成了“神龕”,艾米麗既是全鎮(zhèn)人的偶像,也是全鎮(zhèn)人的玩物。他們不僅扼殺了艾米麗的愛情,更徹底毀滅了她重建真正主體的希望。艾米麗與這三種“他者”的關系中,“他者”始終占據(jù)主導地位,而“自我”卻一直處在瀕臨消失的邊緣,主體意識被無情的壓制,甚至被閹割。南方男權(quán)中心主義和傳統(tǒng)婦道觀的大環(huán)境下,艾米麗的身體和思想被牢牢控制,在男性與女性、集體與個體、強與弱、喧嘩與沉寂、言說與被言說的二元對立中,艾米麗只能是后者。暴政與霸權(quán)之下,艾米麗在對自我的身份認知問題上產(chǎn)生了嚴重的危機,進退維谷間只能走向極端,不惜殺死愛人,與一具腐尸共伴四十余載。
《獻給艾米麗的玫瑰》中的美國南方社會正是一幅高度崇尚清教主義下的眾生百態(tài)圖,加爾文主義自16世紀歐洲宗教改革傳入美國以來,“它支撐南方的社會、政治、經(jīng)濟、文化, 支持奴隸制和種族主義, 控制人們的思想和生活, 規(guī)定人們之間的關系和行為準則。所以美國南方被視為圣經(jīng)地帶”。[2]它遵循原罪的教條和命運生前決定的教義,壓制人的欲望,扭曲正常心性,批判一切形式的娛樂和享受,以“加爾文化”了的上帝之名實行“禁欲主義”,‘在壓抑人性方面, 它完全可以同“ 存天理, 滅人欲” 的中國封建禮教相媲美’。[2]它看重門第等級,支持種族主義,信奉父權(quán)至上,實行男尊女卑的道德訓制。在這些貴族與平民、黑與白、男與女的二元對立語境中,男權(quán)中心主義及舊傳統(tǒng)婦道觀對女性帶來了極其深遠的傷害。在加爾文主義者看來, 基督教的基本信條就是“父親乃家族之首腦”。而在南方, 正如在希伯萊部落一樣,人們信奉的上帝就是《舊約》中那個嚴厲的、不斷懲罰的“部落的神”,[3]他是“父權(quán)社會和家庭的楷?!薄#?]也就是說,父親成了上帝在家庭中的代言人,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quán)柄。在男權(quán)如此備受吹捧的社會中,女性的地位自然十分低下。《圣經(jīng)》中也印證了這一點,亞當、夏娃的故事中明確指出,女人是上帝用男人的肋骨造出來的,最初只是男人的一部分,這無疑奠定了女性的從屬地位。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說,女人是附屬中的存在,是男人的他者。[5]與中國的儒道禮教類似的是,《圣經(jīng)》里還要求女性遵從三從四德,夫為婦綱的禮數(shù),甚至妻子尊重丈夫要像信徒信仰上帝一樣。更嚴重的是,偷吃善惡果的夏娃被視為將罪惡帶入人間的邪惡存在,是萬惡之源。表面上,出身貴族世家的南方淑女們好像受到了男性的珍惜與呵護,實際上,他們只把女性視為沒有自我的洋娃娃,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所謂的完美淑女形象罷了。只有具備溫柔、隱忍、順從、自我犧牲等“美德”,男人才會滿意。南方社會極力宣揚的“淑女風范”也只是女性被壓制在社會底層的象征秩序,是必須遵守的游戲規(guī)則,女性的自然欲望和需求完全被父權(quán)制社會鉗制。這就意味著女性完全失去自我,喪失其主體性,淪落至只能被動言說,絕無言說可能的境地?!跋噍o相成”的父權(quán)制及南方傳統(tǒng)婦道觀作為那一特定歷史時期的話語/他者,把艾米麗及當時的女性打入“失語”的無意識中,如同一道又一道套在女性身上的無形枷鎖, 深深地束縛著女性的靈魂, 奴役著女性的肉體。這一點直觀地體現(xiàn)在小說中,作者故意將整篇文章以同是南方社區(qū)居民的視角來敘述,在“我們”或“他們”的講述中,艾米麗只是一個被關注的對象,她的聲音被自然而然的忽視,言說的權(quán)力被“他者”剝奪?!霸谌藗兊难劾锼龔牟皇且粋€有血有肉、渴望并有權(quán)利過正常生活的女人,而是一座紀念碑,是過去時代的象征,體現(xiàn)著他們的傳統(tǒng)、義務、責任。在這樣的家庭和傳統(tǒng)勢力的控制之下,愛米麗生活中的一切希望都毀滅了”。[6]在這樣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面前,艾米麗,一個喪失了主體意識的弱女子始終無法擺脫長期形成的婦道觀。的確,后來她也曾鼓起勇氣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曾努力嘗試沖破統(tǒng)治的桎梏,但最終告以失敗。她不停地游走于主體與傳統(tǒng)的邊緣,在自我與他者的夾縫中痛苦地掙扎,舉步維艱。雖然邁出了勇敢的一步,但艾米麗終究和其他南方女性一樣,湮沒于清教主義的男權(quán)中心主義和傳統(tǒng)婦道觀的深淵之中。
19世紀末的美國是一個新舊對峙的時代,南北戰(zhàn)爭雖然以南方的失敗告終,南方的種植園主及曾經(jīng)的貴族們?nèi)猿两趯ξ羧諛s耀的緬懷中,拒絕接受來自北方的新文化和生活方式,艾米麗和其父正是小鎮(zhèn)中僅剩的一戶沒落貴族?!八母赣H是一位狂熱的清教徒和暴君, 專橫的家長,是美國南方舊傳統(tǒng)、舊習俗及沒落貴族的衛(wèi)道士” 。[7]在這個典型南方貴族階級的思想中,“愛”女兒就是將她隔絕在污濁的世界之外,通過守護艾米麗的貞潔來守住格里森家族最后一代貴族的尊嚴。于是艾米麗從小便生活在牢籠一般的房子里,足不出戶,與世隔絕,家中只有父親和一個黑奴,沒接觸過其他任何外界人士。??思{通過敘述者的視角巧妙地暗示出艾米麗和父親的關系,“長久以來, 我們把這家人一直看作一幅畫中的人物: 身段苗條、穿著白衣的艾米麗小姐立在背后, 她父親叉開雙腳的側(cè)影在前面, 背對艾米麗, 手執(zhí)一根馬鞭, 一扇向后開的前門恰好嵌住了他們倆的身影”。[8]艾米麗美麗、純潔;父親專橫,霸道?!安骈_雙腳”、“背對艾米麗”均象征著父親的剛愎自用?!笆謭?zhí)一根馬鞭”則表明他時刻捍衛(wèi)著舊南方傳統(tǒng)的道德習俗和貴族尊嚴。在這種過度保護中,艾米麗被剝奪了青春、自由以及追求幸福愛情的權(quán)力。又由于母親的缺失,她在價值體系形成過程中只能以父親為模仿對象,這個她成長階段的唯一“他者”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對其人格的發(fā)展產(chǎn)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
拉康的“鏡像理論”認為最初嬰兒對自身只有零散的認知,第一次獲得對身體的完整意識是通過辨認出自身在鏡中的完整形象實現(xiàn)的。此時,自身尚未成熟,極易將他者的影像投映在鏡面中,這個他者通常是最親近的人,《獻》中艾米麗自然而然地把父親作為其投射對象。然而,父親的極度腐朽、壓迫、專制直接導致其自身主體被閹割,她把囚禁視為保護,自愿接受父親的“他者”鏡象,并逐漸與他者融合,趨向一體。所以父親過世時,她堅決否認父親已死的事實,連尸體也要死死拖住,不愿讓這長期倚賴的鏡像消失。但根據(jù)拉康的鏡像理論, 不管這個鏡像讓主體感受到多么強烈安定感, 鏡像仍然是與主體自身存在有差異的, 仍舊是來自外部的他人的影像。[9]父親死后,這一差異——艾米麗心中固有卻被殘忍壓制的對愛情的渴望、對自由的向往漸漸顯現(xiàn)。身為南方貴族小姐,她愛上了來自北方的荷默,無疑展現(xiàn)出對于掙脫禁錮的他者鏡像,重新構(gòu)建主體的勇敢嘗試。然而,荷默的離開徹底冷卻了她的熱情,艾米麗放棄自我的同時,父親那專橫、高傲的他者鏡像迅速奪回統(tǒng)治地位。重新變身為南方“淑女”后,她承受不了自尊心受到的強烈打擊,愛而不得的矛盾心情更是無法消解,為了既能留住愛人又能保有自尊,她只能選擇殺死荷默,與愛人的尸體相伴以謀求兩全其美??梢哉f,父親“他者”直接導致了艾米麗扭曲人格的形成,她的結(jié)局也注定是個悲劇。
艾米麗被迫成為傳統(tǒng)豐碑,從小便在小鎮(zhèn)居民的“凝視”中生活,作為“傳統(tǒng)代言人”,她像現(xiàn)代社會中的公眾人物一樣,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八袚艘豁椇甏蟮氖姑?, 行使了一種制度和文化的象征功能。她的存在滿足了瀕臨 滅亡的秩序的需要, 在一個發(fā)生劇烈變革的時代,作為一塊精神基石支撐著走向分崩離析的舊南方”,[10]也正因為肩負著太多責任和義務,艾米麗的主體被時時刻刻監(jiān)視著,完全喪失了自由。父親在世時,居民們對她的關注還只停留在好奇階段,只想窺探他們的生活。因為他們知道老格里森會守住南方貴族的尊嚴,也會監(jiān)督艾米麗成為優(yōu)秀的所謂“南方淑女”。而父親去世后,他們自愿接過老格里森手中的利鞭,承擔起這一“監(jiān)督”重任,尤其是在艾米麗與來自北方的修路工人荷默相戀的過程中,為了阻止兩人,他們無所不用其極。當看到艾米麗與荷默結(jié)伴出游,往來密切之時,“我們”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于竊竊私語中暗施輿論引導,稱她是“全鎮(zhèn)的羞辱, 也是青年的壞榜樣”, 是“墮落”的女人,年紀大的人則說她就算悲傷也不應忘記“貴人舉止”。當發(fā)現(xiàn)他們的關系逐漸超出我們的想象,那個“北方佬”不再只是“寄托”,而成為艾米麗的全部時,“我們”干脆用行動直接干涉,先是請浸禮會牧師前去拜訪,加以勸告,后來甚至寫信請來了艾米麗的兩位遠方表姐妹出面阻撓,最終“我們”取得了勝利。為什么小鎮(zhèn)居民會如此反對兩人的愛情,甚至不惜犧牲艾米麗的生命也要終結(jié)這場戀愛呢?因為艾米麗在她們眼中從來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她不能擁有七情六欲,她就應該是一座冰冷的豐碑,凡是有悖于南方傳統(tǒng)、貴族禮節(jié)的行為都是不可饒恕的。具有諷刺意義的是文中重要的兩個行動干預都是鎮(zhèn)上的婦女主動操辦的?!翱吹桨愅赡谝黄穑J為有傷風化,于是便自覺行動起來以維護舊傳統(tǒng)為己任。她們見謠言無濟于事便迫使浸禮會牧師打上門去,當牧師鎩羽而歸,牧師夫人就寫信把艾米麗遠在亞拉巴馬的兩個堂姐妹叫來,終于棒打鴛鴦,造成了艾米麗和荷默的悲劇”。[11]本是同為南方父權(quán)制和傳統(tǒng)婦道觀的受害者,婦女們卻在這一事件中扮演了主要施害者的角色。受舊傳統(tǒng)的壓迫的人變成了舊傳統(tǒng)最積極最自覺的擁護者,[11]被監(jiān)督被凝視的對象卻成了監(jiān)督凝視的主體。正如??滤f, “用不著武器, 用不著肉體的暴力和物質(zhì)上的禁制, 只需一個凝視, 一個監(jiān)督的凝視, 每個人就會在這一凝視的重壓下變得卑微, 就會使他成為自身的監(jiān)視者, 于是看似自上而下的針對每個人的監(jiān)視, 其實是由每個人自己加以實施的” 。[12]凝視的上級,男權(quán)中心主義,將南方婦女的思想意識完全內(nèi)化,每個個體都在無意識下機械性履行對自身和他人的監(jiān)督義務。
小鎮(zhèn)居民的監(jiān)督與凝視實際上是一種話語權(quán)力,它死死地束縛壓制著艾米麗的精神與肉體,維持著南方不可違抗的傳統(tǒng)價值體系。艾米麗并非沒有反抗過,但終究敵不過如針扎般令人無處遁形的視線,最終她只能屈從于強大的壓迫與控制中,成為一朵失語的玫瑰,一座永遠的豐碑。
清教主義的糟粕與腐朽如毒藥般滲入每個南方人民的血液中,被控無意識的人們無情淪為宗教的木偶,艾米麗也難逃此命。以父親為主導的父權(quán)制加之虛偽婦道觀的荼毒,艾米麗只能以戀尸的形體展示他人的回聲。父親死后,這種畸形的主體得以部分蘇醒,主體意識逐漸萌生,不料又遭到“常人”的殘忍合謀。小鎮(zhèn)居民不間斷地凝視實際上是“一套設計精密、檢查嚴格的規(guī)訓體系”,[13]在愛情的啟發(fā)下,艾米麗雖意識到這一陰謀卻無力反抗,因為這股力量早在不知不覺間將艾米麗變成了清教主義父權(quán)制/婦道觀自覺發(fā)揮作用的,被規(guī)訓改造后,擁有自覺內(nèi)化標準的虛假主體。她一面渴望自由美好的愛情,一面又要時刻提防內(nèi)心傳統(tǒng)價值觀的魔鬼。兩相煎熬的她既無法徹底拋開束縛追求愛情,又不能完全屈從傳統(tǒng)舍棄對愛情的向往。自我還是他者?她終究未能做出明確的抉擇,那看似變態(tài)的謀殺行為正是她雙向妥協(xié)后想出的“兩全之策”。也就是說,她一生都未能完成主體意識的建構(gòu),逃脫身份危機的陷阱。
[1]丁禮明. <兒子與情人>中保羅的身份危機與“拉康式自我”建構(gòu)[J].外國文學研究,2012(03).
[2]肖明翰.??思{與基督教文化傳統(tǒng)[J].國外文學,1994(l).
[3]Cash, W. J.. The Mind of the south[M] .Vintage Book,1941:135.
[4] Kerr, Elizabeth. Yoknapatupha: Faulkner's Little Postage Stamp of Native Soil[M]. Fordam university, 1976:175.
[5]西蒙·德·波伏娃,陶鐵柱譯.第二性[M].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
[6]肖明翰.試論福克納筆下的婦女形象[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3(4).
[7]黃桂平.父權(quán)制下女性的瘋狂與恐怖——心理解讀福克納筆下的愛米麗[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 科學版),2007:04.
[8]Faulkner, W. A Rose for Emily [A].胡全生等.20 世紀英美文學選讀——現(xiàn)代主義卷[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3:257.
[9]羅玲.被他者閹割后的自我變異——從拉康鏡像理論淺析<獻給艾米麗的玫瑰>[J].福建論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S1.
[10]李楊.可悲的“替罪羊”——評<獻給艾米莉的玫瑰>中的艾米莉[J].山東大學學報, 2004(2).
[11]肖明翰.為什么向愛米麗獻上一朵玫瑰?——兼與錢滿素先生商榷[J].名作欣賞,1996(06).
[12]李銀河.女性權(quán)力的崛起[M] .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127.
[13]Foucault M. Discipline and Punish: The Birth of the Prison [M]. Sheridan A. Trans.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79:202.
(作者單位:東北大學秦皇島分校語言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