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斌
(中國地質(zhì)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湖北 武漢 430070)
試析英文兒童讀物漢譯中兒童可讀性的遺失
陳曉斌
(中國地質(zhì)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湖北 武漢 430070)
兒童文學(xué)作品必須是兒童所能夠讀且愿意讀的,即必須具備兒童可讀性。英文兒童讀物在漢譯過程中,兒童可讀性的遺失是個普遍存在的問題。在對比分析英漢語言形式的基礎(chǔ)上,找出英文兒童讀物漢譯過程中兒童可讀性的遺失過程,進(jìn)而就可能影響翻譯作品中兒童可讀性遺失的因素進(jìn)行詳細(xì)的探討與分析。
英文兒童讀物;兒童可讀性;遺失;因素
近年來,大量風(fēng)靡全球的國外兒童讀物開始在中國市場熱銷,成為了我國少年兒童課外閱讀的重要組成部分。國外兒童讀物的引進(jìn)對于我國少年兒童來說無疑是益處良多的,孩子們有機會接觸到更多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xué)作品,讀到更多的好故事。但另一方面由于語言、文化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國外兒童讀物在漢譯的過程中,其兒童可讀性受到很大的挑戰(zhàn),兒童可讀性的遺失似乎成為了譯者翻譯過程中繞不開的難題。
兒童讀物作為面向兒童的文學(xué)作品,一定是要兒童所易讀且樂讀的,因此兒童文學(xué)作品的語言應(yīng)該是簡單生動,充滿“童味兒”、“童趣”的。優(yōu)秀兒童文學(xué)的創(chuàng)作者不僅要講“好故事”,而且要擅長講故事,即在內(nèi)容和語言形式上最大程度地實現(xiàn)兒童可讀性,滿足兒童讀者的需求。然而,通過英文原文本和漢譯本的對比研究、不同漢譯本的對比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在語音、語匯、短語、句子、修辭等各個層面,兒童可讀性遺失的例子比比皆是。限于篇幅,略舉幾例以示之。
(1)Instantly her shoes turned into super sportyspeedyspongysleekystylish trainers.[1]103(她的鞋子立刻變成了一雙超級運動型快速跑鞋。[1]17)
例(1)中英文原文本一連使用了6次頭韻和4次尾韻,反復(fù)出現(xiàn)[s]和[i]這兩個音,讀來跌宕起伏、生動詼諧,光是聲音上的強烈沖擊就足以讓小讀者們瞠目結(jié)舌、忍俊不禁了,音樂美由此而生。內(nèi)容上,這樣一長串押韻的形容詞的運用也讓小讀者切實地感受到這是一雙多么功能齊全、神奇無比的鞋。相比較而言,此句對應(yīng)的譯文就過于平淡乏味了,不僅語音上的生動之美完全喪失,語義上也沒有了層層推進(jìn)而讓人感覺鞋子功能很多、很神奇的效果了。漢譯使得此句在原文本中的兒童可讀性——趣味性遺失了。
(2) “It’s terrific! I watch it every day.I watch all of them every day, even the rotten ones, where there’s no shooting.”[2]31(“太棒了,我每天都看。我每天所有的節(jié)目都看,連不開槍的戇節(jié)目也看。 ”[3]44-45)
例(2)這句話出自一個9歲的男孩兒邁克·蒂維之口,他每天最喜歡干的事就是看電視,特別是激烈、火爆的打斗或槍戰(zhàn)片。漢譯本中在翻譯這個孩子的語言時用到了 “戇”這個字來翻譯“rotten”?!皯摺北疽獗硎尽吧?、愣”,“戇節(jié)目”這里指“那些不開槍、不火爆的,很平淡,很乏味的節(jié)目”。原文本的“rotten”本來是個很常用、很易懂的詞語,但被譯成“戇”之后,文本的可讀性陡然就遭到了破壞。畢竟“戇”這個字太生僻,屬于方言詞匯。生僻字的使用勢必會造成小讀者理解上的困難,影響小讀者的順利閱讀,造成兒童可讀性的遺失。
(3)“You’re just in time! ” shouted Grandpa Joe. “There’s not a moment to lose.You must start making preparations at once! Wash your face,comb your hair, scrub your hands, brush your teeth, blow your nose, cut your nails, polish your shoes, iron your shirt, and for heaven’s sake, get all that mud off your pants! You must get ready,my boy!You must get ready for the biggest day of your life!”[2]49(“你正好趕上! ”約瑟夫爺爺叫道,“現(xiàn)在一分鐘也不能浪費了。你必須馬上準(zhǔn)備!洗臉,梳頭發(fā),擦手,刷牙,擤鼻涕,剪指甲,擦皮鞋,熨襯衫。天哪,刷掉你褲子上的泥巴!你必須做好準(zhǔn)備,我的孩子!你必須為你一生中最重大的日子做好準(zhǔn)備!”[3]67)
例(3)是小主人公查理意外地找到了最后一張金獎券,獲得了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參觀巧克力工廠的機會后,查理的爺爺激動萬分,吩咐小查理趕緊為第二天的參觀做準(zhǔn)備時所說的一段話。英文原文本使用了一長串相同的結(jié)構(gòu)——動賓短語,來羅列約瑟夫爺爺吩咐小查理要做的事。這樣同等長度、相同結(jié)構(gòu)的一系列動賓短語的使用讓人讀起來就有一種要做的事情很多、很迫切的感覺,且語氣急促,都是命令式的,充分顯示了約瑟夫爺爺對查理參觀之行的重視,也從側(cè)面反映出巧克力工廠對于人們巨大的吸引力,讓小讀者們也更加滿心憧憬,對即將到來的巧克力工廠參觀之旅充滿了期待。漢譯本在處理這部分時采取了直接意譯的方法,原文本整齊的結(jié)構(gòu)沒有了;因為文字長度的減短,視覺上“多”的感覺沒有了;原文本命令且急促的語氣也隨之喪失了。譯本的兒童可讀性較之原文本出現(xiàn)了遺失。
大量的文本對比研究顯示在英文兒童讀物的漢譯過程中兒童可讀性的遺失實際上是個非常普遍存在的問題。那么到底是什么引起了翻譯過程中兒童可讀性的遺失呢?
2.1 英漢語言本身的固有差異導(dǎo)致的可讀性遺失
英語屬于印歐語系,漢語屬于漢藏語系。兩種語言在語音、語匯、句子結(jié)構(gòu)、語法特點等方面都存在著巨大差異。這種語言本身的固有差異無疑給翻譯造成了很大困難,是兒童可讀性遺失的重要原因之一。如下例:
(4)Crash! Winnie flung open the door and threw her shopping down.
‘Wilbur, where are you? Wilburrrr?
Wilbur was lying in a nice hot patch of sunshine on the floor behind the worm-noodle machine.He opened one eye,then closed it again.
‘Wiiiiiillllbuuurrrr!’yelled Winnie.[1]98
(嘩啦!溫妮沖進(jìn)屋里把剛買的東西都扔下。
“威爾伯,你在哪兒?威爾伯——”
威爾伯就在蟲子面條機后面,被太陽照得暖洋洋的地上。他睜開一只眼睛,接著又閉上了。
“威——爾——伯!”溫妮大喊。[1]5)
英語是拼音文字,便于模擬聲音。例(4)的英語原文本通過字母的多次重復(fù)非常生動形象地展現(xiàn)出了聲音的延長,讓人如聞其聲、如臨其境,很具有感染力,在書寫形式上也顯得別具一格,很容易吸引住小讀者。漢語是象形文字,使用的是一個個方塊字,在模擬聲音上顯然不及英語便利。上例的漢譯本雖然通過破折號的使用和音素的重復(fù)試圖盡量展現(xiàn)原文本的聲音效果,但在感染力和趣味性上遠(yuǎn)不如英文原文本,造成了兒童可讀性的遺失。又如下例。
(5)They streaked past a black door.STOREROOM NUMBER 71,it said on it.WHIPS——ALL SHAPES AND SIZES.
“Whips!” cried Veruca Salt.“What on earth do you use whips for?”[2]82
(他們又掠過一道黑色的門。門上寫著:第七十一號貯藏室。攪打器——各種形狀和大小。
“攪打器?”維魯卡·索爾特叫道,“你用攪打器來干什么? ”[3]115)
一詞多義是英語中的普遍現(xiàn)象。例 (5)中的“whip”就是個多義詞,除了表示“攪打器”的意思,還可以表示“鞭子”。此例中的第一個“whip”是“攪打器”,指做巧克力時會用到的各種攪打器。第二個和第三個“whip”維魯卡是理解成了“鞭子”,所以才會奇怪地問旺卡先生做巧克力“用鞭子來干什么?”由于英漢兩種語言語匯上的差異,不可能做到詞匯語義的完全對應(yīng),這里漢譯本就只取了“攪打器”這個意思,把三個“whip”全部譯為了“攪打器”,這樣原文本由一詞多義引起的幽默效果就喪失了,中國小讀者也會感到費解為什么維魯卡會問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兒童的可讀性由于兩種語言在詞匯上的差異出現(xiàn)了遺失。又如:
(6)Mr.Willly Wonka can make marshmallows that taste of violets,and rich caramels that change color every ten seconds as you suck them,and little feathery sweets that melt away deliciously the moment you put them between your lips.He can make chewing-gum that never loses its taste,and sugar balloons that you can blow up to enormous sizes before you pop them with a pin and gobble them up.[2]9
威利·旺卡先生能夠做出有紫羅蘭香味的軟糖、舔下去每十秒鐘變一次顏色的牛奶糖、進(jìn)口就會甜津津地融化的棉花糖。他能夠做出永不失去甜味的口香糖,只要不用針刺破、不用口咬破便可以吹得奇大無比的泡泡糖。[3]14
英語和漢語在句子結(jié)構(gòu)、語法特點上也有很大的差別。英語強調(diào)形合,造句常用各種形式手段連接詞語、分句或從句,所以即使句子較長也能做到結(jié)構(gòu)清晰、表意明確。漢語強調(diào)意合,少用形式連接手段,語義與語序密切相關(guān),因此句子不宜過長,多用中短句。例(6)中,英文原文本采用了定語從句的形式,淋漓盡致地描述了旺卡先生做的每一種糖有多么的神奇,結(jié)構(gòu)清晰,意義表達(dá)充分,給小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由于漢語沒有這種后置定語從句的用法,所有的修飾語都是前置的,為了避免行文造句中的累贅,譯者不得不化繁為簡、簡明扼要地對每一種糖進(jìn)行介紹。這樣給予小讀者的感受肯定是不如原文本深刻了,兒童可讀性的遺失也就不可避免。
2.2 中西文化的差異導(dǎo)致的可讀性遺失
語言與文化是密不可分的?!坝捎诟鲊?、各民族的社會制度、自然環(huán)境、宗教信仰、民情風(fēng)俗、思維方式、心理差異和語言表達(dá)習(xí)慣等方面的差異,語言隱含的文化內(nèi)涵會給翻譯帶來種種的障礙?!保◤埨伲?011)中西文化差異是英文兒童讀物漢譯中要處理的重要難題,是引起兒童可讀性遺失的重要因素之一。
(7)“Show him the ticket, Charlie! ” shouted Grandpa Joe,who was stilldancing around the floor like a dervish in his striped pajamas.“Show your father the fifth and last Golden Ticket in the world!”[2]47
(“查理,給他看看獎券!”約瑟夫爺爺叫道,他穿著睡衣,在地板上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地狂舞,“給你爸爸看看這世界上的第五張,也是最后一張金獎券吧!”[3]65)
例(7)中英文原文本中的“dervish”指伊斯蘭教的托缽僧,他們在進(jìn)行宗教儀式時常常邊跳旋轉(zhuǎn)舞邊大聲地喊叫。這是英文小讀者非常熟悉的形象,一看到“dervish”,源語文化的小讀者立刻就會聯(lián)想到托缽僧邊跳邊唱的景象。原文中,小查理意外地得到了最后一張珍貴的金獎券,獲得了參觀巧克力工廠這個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機會,這讓查理的爺爺約瑟夫無比興奮,他在屋子里旋轉(zhuǎn)著跳著、大聲喊叫著。“dancing......like a dervish”非常具體、形象地在源語文化小讀者的腦海中顯現(xiàn)出了約瑟夫爺爺旋轉(zhuǎn)著、喊叫著的興奮模樣,給小讀者的感受是非常直觀而豐滿的。但由于文化的差異,漢語的小讀者們對托缽僧是沒有任何了解的,對其進(jìn)行過多的解釋又會影響漢語小讀者的流暢閱讀,因此譯者采取了直接釋意的方法,將原文譯為“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地狂舞”。這樣的處理雖然表達(dá)出了原文要傳遞的意義,但較之原文本對于小讀者產(chǎn)生的形象直觀的感受來說,譯本的兒童可讀性出現(xiàn)了遺失。文化差異導(dǎo)致的兒童可讀性的遺失由此可見一斑。
2.3 意識形態(tài)、主流詩學(xué)和贊助人導(dǎo)致的可讀性遺失
勒菲維爾(1992)在《翻譯、改寫和文學(xué)名聲的操縱》一書中指出,“翻譯實質(zhì)上是譯者對原文的主動操控與改寫。在改寫過程中,身在一定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的譯者往往會對原作進(jìn)行一定程度的加工或調(diào)整,以使其符合譯者所處時期的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xué)形態(tài)”。另外,為了譯作能順利出版,譯者還必須迎合贊助人的要求,符合出版商的期望。除了語言與文化因素外,意識形態(tài)、主流詩學(xué)和贊助人等也都會影響到兒童讀物翻譯中可讀性的遺失。如下例。
(8)“Many years ago there lived an emperor,whocared so enormously for beautiful new clothes that hespent all his money upon them,that he might be veryfine.He did not care about his soldiers, nor aboutthe theater, nor about driving in the park except toshow his new clothes.He had a coat for every hour ofthe day;and just as they say of a king, “He is incouncil,” one always said of him, “The emperor is inthe wardrobe.”[6]92
(“某公子自海外游學(xué)歸來,學(xué)問高低可不必論,卻是滿身都沾了洋騷臭,什么穿的、吃的、用的,以及一切與他接觸的東西,沒一樣不是洋貨,連便壺、馬桶也是西洋的舶來品,恨不能連自己的身體也要用蓮花化身法化成西洋的種子。人家都說他是洋迷,實在爽爽快快說起來,簡直是洋貨的奴隸?!盵7]481)
例(8)分別列出的是W.A&J.K.Craigie及劉半農(nóng)先生對安徒生作品《皇帝的新裝》的英文及中文翻譯。很明顯英文的翻譯要更忠實于原著,而中文的翻譯在內(nèi)容上與原著差別很大,與其說是翻譯,不如說是改寫。究其原因,在劉先生所處的五四運動前期,根據(jù)“國情”對原著進(jìn)行編譯在當(dāng)時的譯界蔚然成風(fēng)。劉先生通過改編原著來針砭時弊,借以諷刺當(dāng)時中國崇洋媚外的“洋迷”,在當(dāng)時的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xué)背景下是可以為人們所接受的。但對現(xiàn)代小讀者而言,其譯文對原文本內(nèi)容的大幅度改寫違背了現(xiàn)代翻譯的“忠實”準(zhǔn)則,無法讓小讀者藉由譯文形成對原文本所要表達(dá)內(nèi)容和思想的正確理解,造成了兒童可讀性的遺失。
(9)……taking a pail from the shelf she carried it down to the little brook and filled it with clear sparkling water.[8]11
她從架子上拿下一只木桶,到小河里去汲滿了清得發(fā)亮的水。[9]12
(10)…… while Toto ran around the pole and barked.[8]15
這時候托托在竹竿的四周跑著、吠著。[9]17
例(9)(10)來自陳伯吹先生 1953年對《綠野仙蹤》一書的翻譯。譯文中陳先生使用了“汲滿”、“吠著”等非常書面化的表達(dá),這是因為當(dāng)時的文學(xué)界倡導(dǎo)的就是使用“經(jīng)過加工的書面語”——白話文,陳先生的翻譯與當(dāng)時的主流詩學(xué)是非常相符的。但對現(xiàn)代兒童讀者而言,過于正式的書面語容易讓小讀者產(chǎn)生距離感,使譯文語言顯得過于死板、缺乏趣味性,從而造成兒童可讀性的遺失。
意識形態(tài)、主流詩學(xué)、贊助人三方面因素相互交融,共同對兒童文學(xué)的翻譯產(chǎn)生作用,成為影響譯文兒童可讀性的重要原因。作為“那些可以促進(jìn)或阻礙文學(xué)的閱讀、書寫或重寫的力量(包括人和機構(gòu))”,贊助人可以是一些人、宗教團(tuán)體、政黨、社會階層、朝廷、出版商,以至報紙、雜志、電臺、電視臺等傳播媒介等(Lefevere,1992)。贊助人的力量是強大的,其“對異域思想文化典籍翻譯影響最明顯的特點就是運用權(quán)力以及利用所控制的意識形態(tài)對文本的選擇及翻譯的過程向譯者本人施加壓力,進(jìn)而影響和導(dǎo)向譯作思想的流傳和發(fā)展。”(廖蓓輝,2008)
2.4 譯者個人因素導(dǎo)致的可讀性遺失
譯者,作為翻譯活動的主體,其對待原文本的態(tài)度、翻譯動機、翻譯策略及自身的文學(xué)素質(zhì)、文化修養(yǎng)等無疑會對譯本的質(zhì)量產(chǎn)生重大影響,也是造成譯本兒童可讀性遺失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前面提到的例(8),劉半農(nóng)先生翻譯安徒生名作《皇帝的新裝》時,對其內(nèi)容進(jìn)行了大幅度的改寫,對此劉先生專門進(jìn)行了解釋說明:“今兼取安氏原文及日人劇本(即日本據(jù)安徒生寓言改編的喜劇《新衣》)之意,參以我國習(xí)俗,為洋迷痛下針砭,但求不失其真,非敢以推陳出新自詡也?!保▌朕r(nóng),1914,引自郭延禮,1998:481)可見,劉半農(nóng)先生對原文進(jìn)行改寫,旨在針砭時弊、諷刺時人。譯者的翻譯動機造成了對原文本的歪曲、變形,導(dǎo)致了兒童可讀性的遺失。
(11)But before he had opened his wings,a third drop fell,and he looked up, and saw—Ah! What did he see?[11]16
巴譯:但是他還沒有張開翅膀,第三滴水又落了下來,他仰起頭去看,他看見——啊!他看見了什么呢?[12]5
蘇、張譯:他還沒有張開翅膀,第三滴水又掉了下來,他抬頭一看,只見——唔!天哪,你猜他看見了什么?[11]3
例(11)來自巴金、蘇福忠和張敏對英國作家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快樂王子》的翻譯。對比可見,巴金的譯本更“忠實”于原文本,采取了字字對譯的方法,而蘇、張的譯本則靈活地添加了“天哪”“你猜”等詞。不同翻譯策略的使用帶來的效果是不同的。在蘇、張的譯本中,“天哪”一詞的添加使得整個譯文顯得格外生動形象、引入入勝,小讀者們的情緒一下子被調(diào)動了起來,急于跟隨作者去發(fā)現(xiàn)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猜”一詞的使用又恰到好處地實現(xiàn)了作者與小讀者的互動,增強了小讀者進(jìn)一步閱讀的興趣。對比而言,巴金的譯文就顯得較為呆板、沉悶了,不同翻譯策略的運用導(dǎo)致了譯本兒童可讀性的差異。
(12)“What do you mean, less than nothing?I don’t think there is any such thing as less than nothing.Nothing is absolutely the limit of nothingness.It’s the lowest you can go.It’s the end of the line.How can something be less than nothing?If there were something that was less than nothing, then nothing would not be nothing, it would be something—even though it’s just a very little bit of something.But if nothing is nothing,then nothing has nothing that is less than it is.”(White,2008:27)
“比零還要少,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不認(rèn)為有什么東西會比零還要少。 零就是零,什么也沒有,這已經(jīng)到了極限,少到了極限,怎么能有東西比零還要少呢?如果有什么東西比零還要少,那么這零就不能是零,一定要有些東西———哪怕只是一丁點東西。 如果零就是零,那就沒有什么東西比它還要少。 ”[13]180
“什么叫比啥都不是還不是?”威伯回答。“我不認(rèn)為有什么東西會比啥都不是還不是?!抖疾皇恰呀?jīng)到了頂了,那絕對是天地的頂端,世界的盡頭了。怎么可能還會有比啥都不是還不是的東西呢?要是你說得對,那‘啥都不是’就該是點啥,哪怕只是那么一丁點兒。但是如果‘啥都不是’就是‘啥都不是’,那么你就找不到會比啥都不是還不是的東西。”(肖毛譯)
例(12)來自任溶溶和肖毛對美國作家E·B·懷特(E.B.White)《夏洛的網(wǎng)》的分別翻譯。原文本中孤獨的小豬威爾伯希望能找到一個一起玩的朋友,卻一直未能如愿,其中小羊羔拒絕它的理由之一就是豬的價值是“l(fā)ess than nothing”,對此小豬威爾伯進(jìn)行了長篇大論的反駁,上例就是威爾伯進(jìn)行反駁的一段話。原文本對“l(fā)ess than nothing”的反復(fù)論述顯得詼諧幽默,讓人忍俊不禁,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了小豬威爾伯希望找人說話、希望交到朋友的孤獨處境。任溶溶先生將“nothing”譯成了“零”,既實現(xiàn)了概念的對等,清晰地表述出原文本所傳達(dá)的意思,又使得整個翻譯顯得簡單明了,沒有任何贅述,巧妙地再現(xiàn)了原文的趣味性。肖毛將“nothing”譯成“啥也不是”,雖然使譯文讀起來有種繞口令式趣味性,但從內(nèi)容的表述上看,就不是那么清晰了,特別對于兒童讀者而言,這種譯法容易造成理解上的困難,譯本的兒童可讀性也因此大打折扣。譯者的個體差異對譯本可讀性的影響由此可見一斑。任先生作為從事過長達(dá)六七十年翻譯活動的專業(yè)兒童文學(xué)家和兒童文學(xué)翻譯家,其堅實的文學(xué)基礎(chǔ)、深厚的文化底蘊造就了其眾多充滿“童真”、“童趣”的優(yōu)秀翻譯作品的誕生,成為了青年翻譯工作者的標(biāo)桿和楷模。
兒童文學(xué)作品,因其本身特殊的讀者群體定位,必須是兒童所能夠讀且愿意讀的,即必須具備兒童可讀性。充滿“童真”、“童趣”的英文原文本在漢譯之后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可讀性的遺失。究其原因,英漢兩種語言本身的固有差異、中西兩種文化的差異、意識形態(tài)、主流詩學(xué)和贊助人的因素、譯者自身文學(xué)素質(zhì)、文化修養(yǎng)等個人因素等等都會導(dǎo)致兒童可讀性的遺失。當(dāng)然,兒童可讀性的遺失作為翻譯過程中繞不開的難題,其具體表現(xiàn)和影響因素是多種多樣、極其復(fù)雜的,相關(guān)方面的研究還需要更多學(xué)者的關(guān)注與參與。筆者鄙陋,一己之言,但求拋磚引玉。
[1](英)勞拉·歐文.巡邏隊長溫妮[M].王爽譯.成都:四川少年兒童出版社,2013.
[2]Roald Dahl.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M].New York: Puffin Books, 2011.
[3](英)羅爾德·達(dá)爾.查理和巧克力工廠[M].任溶溶譯.濟(jì)南:明天出版社,2009.
[4]張蕾.兒童文學(xué)翻譯中的“文化對話”[J].湖南工程學(xué)院學(xué)報,2011,(3):46-48.
[5]Lefevere, A.Translation, Rew 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2.
[6]安徒生,葉君健中譯,W.A.&J.K.Craigie英譯.安徒生童話全集(英漢對照)[M].北京: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2001.
[7]郭延禮.中國近代翻譯文學(xué)概論[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
[8]Lyman Frank Baum.The W izard of Oz Series[M].Shanghai:W orld Publishing Corporation of Shanghai,2009.
[9]陳伯吹.綠野仙蹤[M].上海:少年兒童出版社,1953.
[10]廖蓓輝.從林譯小說看贊助人對譯介活動的操控[J]. 云夢學(xué)刊, 2008,(5):135-138.
[11](英)王爾德.快樂王子[M].蘇福忠,張敏,譯.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5.
[12](英)王爾德.快樂王子[M].巴金,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7.
[13]任溶溶.夏洛的網(wǎng)[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
【責(zé)任編輯:黃素華】
On the Loss of Children’s Readability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English Children’s Literature
CHEN Xiao-b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hina University of Geosciences, Wuhan 430070, China)
Children’s literature must be what children are able and willing to read.They must have children’s readability.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 English children’s literature into Chinese,the loss of children’s readability is quite common.This article,based on the comparative study of language form between the English source text and its Chinese version, aims to locate the loss of children’s readability in the translating process, and have a detailed discussion and analysis on the possible factors that may influence the loss of children’s readability in the translating process.
English children’s literature; the loss of children’s readability; factors
I046
A
1671-9565(2017)02-013-06
2017-04-26
湖北省教育廳科學(xué)技術(shù)研究計劃指導(dǎo)性項目“英文兒童讀物漢譯中兒童可讀性的遺失和補償”(編號B2015459)階段性研究成果。
陳曉斌(1978-),女,湖北嘉魚人,中國地質(zhì)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講師,主要從事翻譯與語言學(xué)方面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