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凌水
盜火者
文 凌水
古希臘有這樣一個神話,說的是盜火者——普羅米修斯,他歷經千難萬險,不顧生命安危,盜來了火種,給人類送來了光和熱。每每我微微地閉上眼睛,腦海里不時閃現(xiàn)這個偉大形象。我常常這樣想,我們的礦工就像他一樣,變得無所不能。在礦工的字典里,不知什么是苦,什么是累,他們把困難踩在腳下,甚至咽到肚子里。我做北票礦工報記者時,時常到各礦采訪,又因挖過煤,跟他們聊起來有共同語言。冠山煤礦422采煤隊是我的“娘家”,他們開采千米以下煤炭,井越往下延伸,地溫越升高。別說我穿著絨衣下井,就是身著單工作服,也通身是汗。何況我們的采煤工和掘進工了,那是怎樣的情景。他們揮汗如雨,無堅不摧,特別能戰(zhàn)斗,僅憑這一點,我沒有理由不謳歌他們。
那年秋季的一天,我去了臺吉礦,那是我國第一座千米豎井。引為驕傲的是,我曾開鑿過主井的井筒呢。那天,北票礦工報駐礦記者小郭帶我去了一個采場,還有兩個掘進掌子頭,輾轉了一圈,身體疲乏了。一看表,都過了吃午飯時間,本想打馬回山。這時他對我說,你想不想看看在“水簾洞”作業(yè)的漢子們,那個掌子頭離這不遠。我想那必定是個好去處,能親身體會一下,也是求之不得。我倆匆匆趕到那里,那是新開鑿的巷道,底板成了一條河,水尺余深,騰騰冒著熱氣。這時,耳畔傳來風錘的吼叫聲,再往里走,發(fā)現(xiàn)頂板棚梁上掛著七八盞礦燈,透過濛濛水霧,隱隱約約看見掌子頭有幾個人影晃動。小郭對我說,再走四五米會有好戲看。此時我的衣服被淋濕了,水快沒靴子,索性走到了掌子頭,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一群這樣的礦工,他們只戴著礦工帽,蹬著礦靴,渾身赤條條的。他們僅沖我一笑,我本想說點什么,卻好像有什么東西鯁在喉內。
事情是這樣的的:掌子面突然遇到高壓裂隙水,礦工置于瓢潑大雨之中,形成一個“水簾洞”,根本沒法做窯。他們想盡了辦法,先在掌子面搭上塑料,沒多長時間棚子塌了;本想停掌子,但又使不得,領導下達死命令,這條巷道是為采場準備的,十萬火急。于是出現(xiàn)了眼前一幕。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衣服還滴著水,被風一吹,有些涼颼颼的。但我一臉陽光。小郭問我,老孫,你咋這么高興?我說,因為邂逅了當代的“普羅米修斯”。小郭擺出一副驚訝狀,意思說,不就是光著身子掘進,這算啥呀?那古代的盜火者普羅米修斯,怎能與我們的礦工相媲美呢?小郭看我一眼,說,我們的礦工不是普羅米修斯卻勝過普羅米修斯。
于是我想到422采煤隊,在采高不足二尺的碴面,他們仰面朝天,支著風鎬,或用手鎬,任憑煤塊落在身上臉上都不顧,硬是在這樣的作業(yè)環(huán)境下,屢屢啃下硬骨頭,創(chuàng)下高產記錄。若是普羅米修斯見到此情此景,是不是感到自愧不如?
如今,煤礦作業(yè)條件雖然得到了很大改善,但仍存在瓦斯的襲擾、冒頂?shù)耐{,還有斷層的設障等,然而這些都難不倒我們偉大礦工。呵呵,到哪里尋找普羅米修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仿佛看到,讓漫漫的黑夜跳躍希望的火,讓蠻荒時代沐浴的曙光,寧愿在四塊石頭夾塊肉的環(huán)境里,克服種種困難,也要給人類帶來火種。
如今老邁的我,每每在媒體上看到我們礦工形象,就會這樣稱呼:新時代的盜火者——普羅米修斯。這是我從心海里發(fā)出的,那么堅定而有力。因為我曾是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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