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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與間接損害

      2017-03-27 18:09:32迪特爾梅迪庫斯
      財經(jīng)法學 2017年3期
      關(guān)鍵詞:加害人請求權(quán)受害人

      [德]迪特爾·梅迪庫斯 著

      徐建剛 譯

      一、直接與間接損害分類之發(fā)展

      1.“因作為或不作為而直接、首要導致之不利益,稱直接損害。若該不利益雖因作為或不作為而生,但僅當其與其他事件或與人或物之異常屬性相結(jié)合時方產(chǎn)生,則為間接損害?!边@一定義規(guī)定在普魯士一般邦法第2條及第3條第1款第6句中。依該法第15條,在“對輕微疏忽亦須負責”之情形,亦即不存在特別能力或認知(besondere F?higkeit oder Sachkunde)時,加害人僅須賠償直接損害(第22條,第23條第1款第3句)。

      2.除普魯士一般邦法外,普通法(gemeineRecht)亦發(fā)展出直接與間接損害之區(qū)分。就來源而言,包含三項依據(jù)(dreifacherAnhalt):第一項依據(jù)是物之價值與利益計算(Sachwert-und Interesseberechnung)的并列[注]參見Kaser, Quantiea res est (1935) 6 ff.und passim; ders.,R?m.Privatrecht I (2.Aufl.1971) 498 ff.mitLiteratu; Medicus, Id quod interest (1962) passim, bes.229 ff。。在古典羅馬法中,這一來是由于訴訟方式之差異,二來是物之價值計算向精確之利益計算發(fā)展的產(chǎn)物。第二項依據(jù),存在于若干區(qū)分瑕疵損害與(僅在惡意時予以賠償之)瑕疵結(jié)果損害的文獻中[注]主要例證是Iul.-Ulp.D.19, 1, 13 pr., 1; 對此,Medicus持類似觀點,參見上注,Medicus,第128頁以下;另參見Honsell, Quod interest imbonae-fidei-iudicium (1969) 83 ff。對于普通法上之闡釋,參見F.Mommsen, Beitr?ge zum Obligationenrecht II: Zur Lehre von dem Interesse (1855) 280 ff。。第三項依據(jù)可從對損害賠償進行一般性限制的兩種立場中得出:其一,根據(jù)Paulu詔令評注(Ediktskommentar),僅須賠償物本身之用益損失(utilitas circa ipsam rem)(D.19,1,21,3)[注]對此闡釋,仍然存在爭議,參見前注〔1〕,Medicus,第35頁以下;上注,Honsell,第7頁以下;Keuk, Verm?gensschaden und Interesse (1972) 173 ff., 關(guān)于普通法,參見上注,F(xiàn).Mommsen,第285頁以下。,其二,優(yōu)士丁尼法典將其限于事實上所遭受之損失(quod re verainduciturdamnum)(C.7,471,1)[注]對此,參見前注〔1〕,Medicus,第288頁以下;前注〔2〕,F(xiàn).Mommsen,第231頁以下。。

      然而,這一起源背景(Quellengrundlage)與階段分明的損害賠償發(fā)展歷程并不相符:上述文本源自不同時期(verschiedeneZusammenh?ngen),故而難以提煉出共同之基礎(chǔ)(gemeinsamenNenner)。此外,訴訟方式之區(qū)分業(yè)已過時;且此種發(fā)展歷程,與物之價值計算相去甚遠;上述文本中,部分是基于惡意責任之特殊性,部分在表述中因不甚明了而幾乎孤立無據(jù)。因此,在普通法中,既無直接與間接損害之劃分,亦不存在與之相關(guān)法效果之共識。職是之故,F(xiàn)riedrich Mommsen在1855年將直接與間接損害之分類直斥為徒勞之功[注]參見前注〔2〕,F(xiàn).Mommsen,第255頁以下,第296頁。。

      3.Mommsen對損害理論,尤其對Windscheid產(chǎn)生深刻影響,其結(jié)果是:《德國民法典》明顯沒有采納直接與間接損害之分類,也未對賠償義務進行相應層次之劃分。立法理由書[注]II 18 = Mugdan, Die gesammten Materialien zum BGB II (1899)10.對此僅有的討論是,對于這兩種損害類型應適用無差別之平等處理,是否應在法典中特別指出。即使是對這一點,答案也是否定的:“直接與間接損害之概念并不足夠明了”,在法典中對之加以規(guī)定肯定會“在實踐中導致有害之探討(Untersuchungen)”[注]Mot.及Mugdan均表述為如此,但是否指的是“判決”?(立法理由書中原文雖為“Untersuchungen”一詞,但Medicus懷疑,立法者本意應為“Unterscheidungen”即判決;換言之,Medicus認為,立法理由書在此要表達的意思是,“在司法實踐中導致有害之判決”——譯者注)。

      如此一來,《德國民法典》不僅有意拉開與普魯士一般邦法之距離,也與《法國民法典》(第1151條規(guī)定,在非故意違約情形,僅須賠償“因不履行直接產(chǎn)生”之損害[注]參見Rabel, Recht des Warenkaufs I (1936/57/64) 227 f.; M?ller, Summen-und Einzelschaden (1937) 26 f。)及彼時生效的《瑞士債務法》(第116條)有別。此外,也未考慮《奧地利普通民法典》之分類,即區(qū)分損害填補(Schadloshaltung)、全部賠償(第1323條[注]依奧地利普通民法典第1323條第2句之規(guī)定,若賠償范圍僅包括所受損害,則為損害填補(Schadloshaltung);若也包括所失利益及消除所造成的侮辱,則稱為全部賠償(Genugtuung)。國內(nèi)有學者將前者稱為“積極的損害賠償”,后者稱為“完全賠償”。參見《奧地利普通民法典》,周友軍、楊垠紅譯,清華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219頁?!g者注)及在輕過失時僅賠償范圍物之通常價值(第1332條)[注]對此,參見前注〔8〕,M?ller,第24~25頁;Bydlinski, Probleme der Schadensverursachung nach deutschen und ?sterreichischem Recht (1964) 28 f。有關(guān)英美法,參見Zweigert-k?tz, Einführung in die Rechtsvergleichung II (1969) 330 ff。。只有在德國商法中,如《商法典》第430條[注]其他相關(guān)條文在運輸法(Frachtrecht)中:《鐵路運輸法》第85條,《機動車交通法》第35條第1款,《商法典》第658、659條,《內(nèi)河航運法》第26條,參見Caemmerer, Das Problem der überholenden Kausalit?t im Schadensersatzrecht (1962) 8 = Ges.Schr.I 419。,或有類似規(guī)定。

      4.《德國民法典》對此雖然完全予以忽視,但直接與間接損害之分類并未完全消失。例如,Neuner[注]Interesse und Verm?gensschaden, AcP 133 (1931) 277 ff.即于1931年在其極受矚目之論文中一再提及;Wilburg[注]Zur Lehre von der Vorteilsausgleichung, InhrJb 82 (1932) 51/152ff., doch vgl.FN 17.亦是如此;Michaelis[注]Beitr?ge zur Gliederung und Weiterbildung des Schadensrechts, 52 ff., vgl.109 ff.在1943年思考損害賠償法之改革時,亦對此有所考量。

      1945年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直接—間接損害這一組概念首先在英國占領(lǐng)區(qū)最高法院(OGH[注]全稱為“Oberster Gerichtshof für die Britische Zone”,此處背景為:二戰(zhàn)結(jié)束后,德國首都柏林為英、美、法、蘇四國分區(qū)占領(lǐng)。——譯者注)消防水池判決(L?schteichentscheidung)中,涉及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注]OGHZ 1, 308.時再次出現(xiàn):Coing[注]SJZ 1950, 865 ff.與Larenz[注]NJW 1950, 487 ff.; VersR 1963, 1 ff., Hermann Lange原則上也同意這點, AcP 152 (1952/3) 153/160,但其在第165頁中又拒絕了這一觀點。認為,內(nèi)在原因(Reserveursache)僅對間接損害產(chǎn)生影響。

      5.在此期間,討論仍在繼續(xù);此類討論展示了一個豐富多彩但也有所混亂之景象:

      a)就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而言,Larenz自第10版《債法總論》(1970)后,即已再次摒棄直接與間接損害這一術(shù)語之區(qū)分,現(xiàn)今[注]Schludrecht I § 27 II b 3 (10.Aufl.1970 S.311, 11.Aufl.1976 S.349 f.).類似觀點參見Esser, Schuldrecht I (4.Aufl.1970) § 41 I 3 及前述Wilburg(參見前注〔13〕);Deutsch現(xiàn)在也持這一觀點,參見Deutsch, Haftungsrecht I (1976) 425。以客觀損害與財產(chǎn)結(jié)果損害(Objekt-und Verm?gensfolgeschaden)取而代之。Larenz所欲澄清的是,這與因果關(guān)系無關(guān),毋寧取決于損害發(fā)生之地點(Ort des Schadenseintritts,即:是受法律保護之特定法益本身,還是全部財產(chǎn))。Larenz的這一區(qū)分得到了廣泛認可。就(拒絕對損害作此分類的)批評意見而言,尤值一提的是Caemmerer[注]參見前注〔11〕,Caemmerer文,=Ges.Schr.I 441 ff。。但他在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中,也得出了與Larenz同樣的結(jié)論。二者達成共識的是:就所失利益而言,應考慮內(nèi)在原因[注]Larenz, Schuldrecht I (11.Aufl.1976) 414;前注〔11〕,von Caemmerer,第16頁=Ges.Schr.I 428 f。;聯(lián)邦最高法院在經(jīng)理案(Direktorenfall)[注]BGHZ 10, 6.的判決中,亦秉持這一立場。

      b)除上述與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相關(guān)之分類外,新近有關(guān)損害法的專著文獻中,也出現(xiàn)對一般請求權(quán)之分類。例如,Bydlinski[注]參見前注〔10〕,Bydlinski,第26頁以下。區(qū)分具體—主觀與抽象—客觀計算之損害。第二種即指向被侵害法益通常價值之計算,須依物之本質(zhì)[注]同上,第112頁。確定應予賠償之最低額。在此,與Neuner及Wilburg一樣,在Bydlinski的觀點中,可以看出《奧地利普通民法典》之痕跡[注]Neuner und Wilburg, vgl.FN 11 f.; 有關(guān)奧地利法,參見Larenz, VersR 1963,1。:依其第1332條,于輕過失情形,僅須賠償物之通常價值;其結(jié)果便是,在過錯更嚴重時,所給付之全部賠償即不得低于通常之價值。

      有些學者在不依賴奧地利民法典的情況下,也得出了類似的結(jié)論。例如,Coing[注]SJZ 1950, 865/869.在1950年即已指出,對于當代差額損害概念之首創(chuàng)者Friedrich Mommsen而言,客觀價值乃須賠償損害之下限。Mertens[注]Der Begriff des Verm?gensschadensimBürgerlichenRecht, 139 ff., zustimmendetwa Hagen, Die DrittschadensliquidationimWandel der Rechtsdogmatik (1971) 182 ff.mitweiterenAngaben.于1967年教授資格論文中,雖格外強調(diào)損害概念之主觀層面,但盡管如此,仍凸顯出客觀之損害本質(zhì)。某物歸屬于權(quán)利人,并不限于業(yè)已實現(xiàn)之用益(該用益可能并不高,甚至會帶來虧損),毋寧也包含任何其他收益。因此,須賠償之損害,必然包括物之使用可能性:這包含在物之價值內(nèi),因為其必須考慮所有使用之可能性[注]同上,第142頁以下。。

      在最新?lián)p害法專著中,Keuk[注]Verm?gensschaden und Interesse (1972).雖強烈反對Mertens對主觀性的強調(diào),但在損害分類之必要性上達成了一致:Keuk甚至比Mertens更堅決地區(qū)分最低損害(Minimalschaden)[注]同上,第109頁以下;參見前注〔27〕,Mertens,第192頁以下。與由此所生、而為其他規(guī)定所包含之利益[注]參見前注〔29〕,Keuk,第161頁以下;參見前注〔27〕,Mertens,第203頁以下。。

      二、可賠償損害區(qū)分之必要性:兩類案型

      本文立場:筆者倍感不解的是,為何自Neuner以降,均關(guān)注損害賠償之下限(Untergrenze)或最低利益(Minimalinteresse)[注]詳見Stoll,Begriff und Grenzen des Verm?gensschadens (1973) 13 ff。。相反,實踐中更為重要的是確定其上限(Obergrenzen)[注]判例中的最低利益并不多見,如BGHZ 54,45/49f.中的附屬意見(obiter dictum)可資參照。當然,在此有意義的還包括那些發(fā)生于受害人領(lǐng)域內(nèi)、但加害人并不明知的價值貶損情形(wertminderndeUmst?nde)。反之,受害人往往熱衷于主張損害擴大之情形(schdenssteigernde Umst?nde)。。作為例證,請看下述兩種案型:

      1.就第一類案型,筆者整理了第12版Staudinger評注中自1959年以來數(shù)百判決,發(fā)現(xiàn)受害人通常決定自己消除損害(Schadensbeseitigung)。這些決定中,有的產(chǎn)生了本可避免之費用(至少嗣后發(fā)現(xiàn)是如此)。以日均發(fā)生數(shù)百起的機動車致?lián)p案件為例,人們在此考慮的問題很多:從技術(shù)上看,修理在多大程度是可能的?其花費多少?技術(shù)上會留下何種后果、會帶來何種市場價值貶損?修理是否是經(jīng)濟的,或者至少不屬于《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2款[注]詳見Palandt-Heinrichs, BGB (36.Aufl.1977) §251 Anm.2; 4 b bb。意義下的不合理之費用?等值汽車的重置價格多高?為了確定其價值與價格,可否求助于鑒定人[注]參見OLG Stuttgart, NJW 1974, 951。?受害人是否必須相信由加害人之責任保險人所指定的鑒定人[注]參見AG M?nchengladbach, VersR 1968,56 (L)。?受害人要在多長時間內(nèi)做出決定[注]參見OLG Stuttgart, VersR 1972, 448; KG VersR 1973, 1070, OLG Nürgberg, VersR 1966, 1085 (L)。?受害人何時得以加害人之費用接受貸款[注]參見 BGHZ 61, 346。?其何時得租賃替代汽車[注]參見LG Darmstadt, VersR 1972, 474; LG Karlsruhe, VersR 1972, 869; LG Aachen, VersR 1972, 594; D?rner, VersR 1973, 702 ff。?其應盡到何種最低義務[注]參見LG Tübingen, VersR 1972, 59 (L); LG Darmstadt, VersR 1970, 93。?何時得為實現(xiàn)其賠償債權(quán)而委任律師[注]參見BGH AnwBl.1969, 15; OLG K?ln, VersR 1975, 1105; OLG Hamburg, VersR 1974, 238; KG VersR 1973, 926; Ulrich, MDR 1973, 559 ff.; Klimke, VersR 1969, 487 ff。?此類問題仍然處于放任未決之狀態(tài)。

      在此情形,完全也可能會產(chǎn)生一些本可避免、但仍具有相當性之費用。如此一來,在法律上應如何處理,便面臨困難:從《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來看,其并非恢復原狀所必要之金額,不得請求賠償。而與之相反,《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1款可能會成立一項請求權(quán)基礎(chǔ):對于受害人而言,前述費用具有相當性,且屬于恢復原狀不足填補其損害之范圍。但如此不受限制的迂回適用《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1款,是否可行?尤其考慮到,判例擴大了《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的適用:“一位理性、經(jīng)濟思考之所有權(quán)人,處在受害人之特殊地位時”,都將支出的所有費用,均屬“必要”[注]參見BGHZ 54, 82/85。,此種質(zhì)疑,尤為合理。如此,就《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1款而言,尚存疑問的只有客觀不合理之費用。其究竟應否予以賠償?若是,如何依《德國民法典》第254條第2款扣減該請求權(quán)?

      2.對于上述問題,后文將再次進行討論,接下來筆者先討論第二類案型,以證明確定損害之上限有其實踐必要性。對此,筆者以1976年3月23日聯(lián)邦最高法院第六民事審判庭的一則判決[注]BGHZ 66, 239,參見Emmerich, JuS 1976, 813 f。為切入點。判決書中首先裁決的是,若受害人購置一輛新車,并將未經(jīng)修理之事故車輛以價款形式交予出賣人,其是否仍然可依《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以修理費為基礎(chǔ)計算損害。聯(lián)邦最高法院對此予以肯定回答——筆者認為這一觀點是正確的——但對應賠償之費用予以限制:特別是(假定)修理期間,由于受害人已經(jīng)擁有新車,故無須賠償其用益喪失(Nutzungsausfall)。因為用益喪失系“典型、但非必要之結(jié)果損害”,且“其是否存在、范圍多大,均非自始即為確定”。僅當個案中受害人事實上確有使用需求(Nutzungsbedarf)時,方可計算在內(nèi);否則即無計算之依據(jù)[注]BGHZ 66, 239/249 f., 并參見BGH VersR 1977, 134。。

      Emmerich[注]JuS 1976, 813/814.對此解釋如下:受害人不得在不同確定損害方法中,各選擇對其有利的一面,然后將之組合在一起。但這顯然沒有足夠說服力:受害人在此并未將不同方法組合在一起,毋寧僅欲實現(xiàn)一種方法——即以假定修理為基礎(chǔ)之損害計算,并一以貫之。第六民事審判庭在涉及修理費時,以假定情形(Fiktion)為準;而在其他損害情形,則回歸事實情形(Wirklichkeit),從而避免出現(xiàn)這一結(jié)果。當人們將未真實發(fā)生之損害稱為“規(guī)范”損害時(通常確實如此[注]反對觀點參見Selb, AcP 173 (1973) 366, Keuk亦對此提出批評意見,參見前注〔29〕,第42頁;前注〔32〕,Stoll,第9~10頁,前注〔19〕。),其實表達的是“有限之規(guī)范性”(beschr?nkterNormativit?t)的簡化語:于該項損害內(nèi),可以再次清楚看到其界限。在許多其他案型中,也需使用這一概念:即使受害人并未尋求醫(yī)生、護理人員或律師,其能否在合理范圍內(nèi),仍然請求醫(yī)生、護理人員或律師之費用賠償?

      三、“直接—間接”詞組之含義

      本文主題是,以直接—間接方式對損害進行分類,是否有助于損害界限之認定。現(xiàn)在,須追問的是,“直接—間接”這一詞組究竟具有何種含義。

      1.首先考察《德國民法典》的語言用法(依前文第一部分第3點所述,這一詞組在《德國民法典》中并未涉及損害)。在《德國民法典》中,“直接—間接”一詞幾乎在所有情形,都只具有技術(shù)性含義(只有新增第212a條第1句[注]此處指的是德國債法改革前之條文,現(xiàn)已刪除。舊款第212a條原文如下:“【因提出調(diào)解申請而中斷的持續(xù)時間】時效因提出調(diào)解申請而中斷時,中斷持續(xù)至調(diào)解程序終結(jié)之時;而這一程序直接附帶訴訟程序時,根據(jù)第211條,第212條的規(guī)定,中斷持續(xù)。調(diào)解程序因不進行調(diào)解而停止時,準用第211條第2款的規(guī)定。撤回調(diào)解申請的,時效視為未中斷?!薄g者注是例外,下文第五部分第3點將對其進行論述):“間接”,意指“繞過他人”(auf dem Umweg über einen anderen);“直接”則與之相反,指不存在這種迂回(Umweg)。這尤其在代理(僅當法律行為效力不涉及代理人財產(chǎn)時,方為“直接”,《德國民法典》第164條第1款第1句)以及占有(間接占有以他人之直接占有為媒介,《德國民法典》第868條以下)中,表現(xiàn)明顯。同樣,在撤銷(《德國民法典》第123條第2款第2句,第143條第2款、第4款第1、2句)與繼承法(《德國民法典》第2080條第1款,第2081條第2款第1句,第2161條第2句,第2194條第1款第1句,第2196條第1款第1句)中,“直接”意指某人之利益與意思表示間不存在中間環(huán)節(jié)(Zwischengliedern)。最后,值得一提的還有《德國民法典》第816條第1款第2句,在指示證券與無記名債券(《德國民法典》第784條第1款,第796條)以及(可能更不明顯的[注]對于后者情形,參見Harder, FamRZ 1976, 616/618,其認為,此處的“直接”也意指第三人無須付出而取得請求權(quán)。)向第三人為給付之允諾(《德國民法典》第328條第1款,第329條,第330條第1句)中對抗辯的限制。

      將此種技術(shù)性含義運用到損害賠償法,有一定積極意義:直接損害指發(fā)生在受害人自身之損害,而間接損害則為第三人損害(Drittschaden),即該第三人因他人受侵害而遭受之損害。通常情形下,只賠償此種意義下之直接損害;僅當存在特別法律規(guī)定(第844條,第845條,第618條第3款)或認可對第三人之合同保護效力這一路徑(Kunstgriff)時,才賠償?shù)谌藫p害。而第三人損害清算(Drittschadensliquidation),嚴格說來則非屬此類,因為這僅涉及假定之自身損害,而非真實之第三人損害[注]對于后者的反對觀點,參見前注〔29〕,Keuk,第196~197頁。Hagen也從客觀最低損害及《德國民法典》第991條第2款中得出了同樣的結(jié)論,參見前注〔27〕,Hagen,第171頁以下。。

      對于受害人自身所遭受損害之分類,《德國民法典》中直接與間接的技術(shù)性意義則不起作用。

      2.但是,此種技術(shù)性含義并非唯一解釋。相反,判例及學說也在其他意義上使用這一詞組:“直接”多指稱聯(lián)系足夠緊密,以致引發(fā)特定之法律效果;而“間接”則相反。此種聯(lián)系存在于何處,通常并無定論。因此,這一詞組展示出如下窘境:雖然在結(jié)論上認為其正確,但在論證時,卻不能或不想使之足夠明確。《德國民法典》第812條中有關(guān)財產(chǎn)移轉(zhuǎn)直接性之爭議[注]參見BGB-RGRKomm-Heimann-Trosien (12.Aufl.1974) §812 Rdnrn.20 ff。,可茲佐證。為進一步說明,下文就責任法中兩種經(jīng)常討論的案型加以論述:

      a)首先是《德國民法典》第823條第1款關(guān)于設(shè)立及行使營業(yè)權(quán)(Rechts am eingerichteten und ausgeübtenGewerbebetrieb)之保護。依判例一貫立場[注]詳見BGHZ 29, 65/70ff。相關(guān)文獻,參見Buchner, DieBedeutung des Rechts am eingerichteten und ausgeübtenGewerbebetriebfür den deliktsrechtlichenUnternehmenschutz (1971) 75 ff。,其要件包括侵害之直接性。結(jié)合《德國民法典》之語言用法,這一要件顯然具有明確內(nèi)容:所謂直接性,系指對該企業(yè)自身之侵害,而非先侵害其他企業(yè)進而影響該企業(yè)。事實上,在此理解下,判決處理與通說保持一致。尤其在侵害企業(yè)雇員[注]BGHZ 7,30/36f.、供貨方或顧客情形,僅為對企業(yè)之間接侵害,不得請求賠償。電纜案[注]BGHZ 29, 65; 41, 123.之消極判決(negativen Entscheidungen),亦可歸入侵害供貨方這一案型[注]進一步論證,參見BGHZ 41, 123/127。:在此情形,所有權(quán)受侵害之供電企業(yè),只是通過電纜接收電力之企業(yè)的供貨方。

      但很顯然,在營業(yè)保護情形,直接性之要求(Unmittelbarkeitsfordernis)至少有時具有其他不確定之含義。例如,Larenz[注]主要參見NJW 1956, 1719 f., 反對觀點參見BGHZ 29, 65/71 f。認為,直接性必須具有針對經(jīng)營行為之目的相關(guān)性(Zweckbezogenheitgegen die gewerblicheT?tigkeit);而BGH[注]BGHZ 29, 65/74; 41, 123/127.則多次要求,侵害須與經(jīng)營相關(guān)(Betriebsbezogenheit des Eingriffs)[注]侵害必須“無論如何得指向經(jīng)營本身”,參見BGHZ 29, 65/74。:二者雖然所指迥異,但至少都偏離了“直接”在《德國民法典》中的技術(shù)性含義。

      下述情形還可看出,此種偏離系有意為之:BGH[注]BGHZ 29, 65/74.在單獨論述間接侵害時,提及了“營業(yè)汽車之毀損或滅失”。而此時并未繞過任何第三人。而且,該案也存在根本性不同:此時侵害的是企業(yè)所有權(quán)或有權(quán)占有,可適用《德國民法典》第823條第1款。疑問之處僅在于:因營業(yè)中使用的汽車停擺而產(chǎn)生其他損害,是否構(gòu)成原所有權(quán)損害之結(jié)果損害,從而得請求賠償?對此,不能一概否定[注]《德國民法典》第252條及相當因果關(guān)系說也可得出這一結(jié)論:在企業(yè)為經(jīng)營使用汽車情形,結(jié)果損害通常具有相當性。參見M?schel, JuS 1977, 1/4 sub 2 a。。

      b)承攬合同中的瑕疵結(jié)果損害(Mangelfolgeschaden),是判例在非技術(shù)性含義上使用直接—間接這一詞組的第二項例證:在何種范圍內(nèi),此類損害賠償請求權(quán)適用《德國民法典》第638條[注]指舊《德國民法典》第638條:“(1)定作人就消除承攬物瑕疵之請求權(quán),以及因瑕疵所生之更換、減價或損害賠償請求權(quán)訴訟時效期間為六個月,在不動產(chǎn)情形為一年,建筑物情形為五年,但承攬人惡意隱瞞該瑕疵時除外。訴訟時效自受領(lǐng)承攬物時起算。(2)前述訴訟時效期間,可通過合同延長。”——譯者注之短時效?對此,聯(lián)邦最高法院第八民事審判庭[注]參見BGHZ 37, 341/344。,尤其是第七民事審判庭[注]參見 BGHZ 48, 257/258; 58,85/89。認為,結(jié)果損害須與承攬瑕疵有“緊密且直接之關(guān)聯(lián)”:僅當存在此種關(guān)聯(lián)時,方可適用更短訴訟時效。其最重要的適用案型是,建筑物因建筑師或靜力學家(Statiker)之錯誤產(chǎn)生瑕疵:因其規(guī)劃或計算“著眼于在建筑物中得以實現(xiàn)”[注]BGHZ 48, 257/262.,故存在緊密且直接之關(guān)聯(lián)。

      但1976年6月10日,第七民事審判庭[注]NJW 1976, 1502.做出一份與先前判例不盡一致之判決:被告建筑師為原告銀行進行不動產(chǎn)價值鑒定,銀行據(jù)此向第三人發(fā)放貸款,并取得該不動產(chǎn)作為擔保,最后,部分貸款未能收回。銀行以該鑒定具有可歸責之錯誤為由,請求損害賠償;但建筑師引用《德國民法典》第638條之訴訟時效。

      筆者完全贊成聯(lián)邦最高法院之判決:銀行之賠償請求權(quán)并未罹于時效。判決理由也堪稱妥當,立法者在制定《德國民法典》第638條時,并未將此類情形考慮在內(nèi);若在本案適用該條款,將導致完全不合理之風險分配。但第七民事審判庭就“緊密關(guān)聯(lián)”之論述,讓筆者深感疑惑:該關(guān)聯(lián)并非指向因果關(guān)系,毋寧指“有所指向,即指向給付之客體”(lokal, d.h.am Leistungsobjektorientiert)。首先,筆者看不出建筑規(guī)劃與價值鑒定之間區(qū)別何在:建筑規(guī)劃付諸建筑物,與鑒定結(jié)果之于提供貸款,幾無不同(只不過后者是無形的)。其次,將關(guān)聯(lián)描述為“指向”(lokal),極不清晰:如何將承攬瑕疵(如鑒定結(jié)果錯誤)與結(jié)果損害(即貸款未能收回)“指向化”(lokalisieren)?此種有所指向性,如何在互相間隔之二者間體現(xiàn)?

      筆者認為,就該判決而言,下述理由更為有力:對于外行而言——定作人通常是外行人,否則他也不需要委托專業(yè)人士——專業(yè)人士所作計劃、計算或估價有無瑕疵,僅通過兩種方式得以查證:要么再行委托專業(yè)人士進行核查,要么坐等結(jié)果出現(xiàn)。而在承攬合同訂立后,通常不會再出現(xiàn)此類核查;如果發(fā)生這種情況,承攬人多會倍感受辱。因此,依承攬合同之旨趣,此處并不適用《德國民法典》第638條第1款第2句,瑕疵請求權(quán)之訴訟時效,應在結(jié)果顯現(xiàn)后方開始起算[注]與第八民事審判庭的觀點(Andeutung)相反,第七民事審判庭將其作為“非屬合同法之領(lǐng)域”(demVertragsrechtfremd)而明確拒絕之,NJW 1976,1502/1503。但這最多可以用來反對《德國民法典》第852條第1款之類推適用,而反駁經(jīng)由解釋確定合同目的之考量,尚嫌不足。另種解決方案,參見H.H.Jakobs, Festschr.Ballerstedt (1957) 355 ff.: 適用雇用合同中的訴訟時效。。如此一來,直接與間接瑕疵結(jié)果損害區(qū)分之事實基礎(chǔ)(Sachgrund)即不存在。

      四、對上文第二部分問題的其他解決途徑

      上文表明,就實際效果(Leistungsf?higkeit)而言,直接與間接損害的前述劃分,呈現(xiàn)出令人失望之景象(negatives Bild):《德國民法典》對該詞組含義的使用,在區(qū)分受害人之損害時,未盡人意;而其他相關(guān)含義既不統(tǒng)一,亦非足夠清晰。故須追問,上文(第二部分)所提及案型,能否涵蓋于其他被認可的損害分類之下?

      1.一如前文所述(第一部分第5a點),Larenz在處理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時,區(qū)分兩種損害類型:首先是客體損害(Objektschaden),即“直接發(fā)生于受侵害物本身之損害”;其次是因此發(fā)生在受害人財產(chǎn)中的結(jié)果損害(Folgeschaden)[注]如Schuldrecht I § 27 II b 3 S.349 f。。在此,內(nèi)在原因之影響僅限于后者,即財產(chǎn)結(jié)果損害[注]參見前注〔21〕,Larenz,第30節(jié)第I部分,第414~415頁。。若采此種區(qū)分,是否有助于其他問題之解決?

      a)就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而言,Larenz的建議受到大量批評[注]參見前注〔27〕,Mertens書,第66頁;從表述上看,Bydlinski也持不同觀點,參見前注〔14〕,Bydlinskt書,第46頁(但是與Larenz舊的觀點一致)。。尤其讓筆者印象深刻的是下述反駁:客體損害之優(yōu)先性(Privilegierung),僅適用于法典明確保護之特定客體,即主要是《德國民法典》第823條第1款[注]Diederichsen還強調(diào)了保護目的的影響,參見Diederichsen, Festschr.Klingmüller (1974) 65/84。。相反,此種解決思路對原財產(chǎn)損害(prim?re Verm?genssch?den)之賠償并無太大益處,因為其在合同法,在第826條及第823條第2款中,也能請求賠償[注]Hermann Lange 即已表達過此種見解,AcP 152, 153/162;之后的Caemmerer亦同,Das Problem der überhol.Kausalit?t,參見前注〔11〕,第6~7頁,或Ges.Schr.I 417 f。。

      b)至少可以肯定的是,Larenz之分類,無助于解決前文(第二部分)兩種案型之疑問:

      對于因受害人不合理決定所生之結(jié)果損害(上文第二部分第1點),仍未得到解決。此類損害并非必然為財產(chǎn)結(jié)果損害。例如,身體受侵害之人,一開始不理性,沒有及時就醫(yī),等他醒悟后,為時已晚,因此所生之其他身體損害,系屬客體損害。何以該身體損害之賠償,區(qū)別于(作為財產(chǎn)結(jié)果損害的)收入損失之賠償?

      同樣,對于上文(第二部分第2點)以“受限制之規(guī)范性”描述之案型,Larenz之分類亦無從適用。當然,粗看之下,似可將(聯(lián)邦最高法院所支持的)修理費用視作客體損害,而將(被駁回的)用益喪失視作財產(chǎn)結(jié)果損害。但聯(lián)邦最高法院自身就修理費用也有所保留[注]BGHZ 66, 239/245 f.:由于受害人放棄了須修理之客體物,該項損害已進一步轉(zhuǎn)入其財產(chǎn)之中,故Larenz之分類能否適用于此,不無疑問。有鑒于此,聯(lián)邦最高法院亦指出,由于出售價格相應降低,通過支付金錢來填補之修理需求“直接體現(xiàn)在受害人之財產(chǎn)中”[注]BGHZ 66, 239/244.。

      2.此外,規(guī)范保護范圍說亦不足以解決此類疑問。Caemmerer[注]參見前注〔11〕,Caemmerer,第15頁,=Ges.Schr.I 427。將因果關(guān)系表述為如下問題:內(nèi)在原因之考量,是否符合損害賠償之目的及意義。但Caemmerer自己也強調(diào),這涉及“數(shù)量龐大、規(guī)范視角各異之見解”[注]同上注。。因此,目的及意義之規(guī)則,并未最終勝出,而是使得這一具體視角更為凸出。對此,筆者還將論述(下文第五部分第3點)。

      3.借助損害分類來限制賠償請求權(quán)存在較大困難,這可以從試圖在損害賠償法上加入限縮條款(Reduktionsklausel)的歷史中得到印證。這種嘗試建立在如下信念(überzeugung)之上:僅僅通過第254條對《德國民法典》全賠或不賠原則(Alles-oder-nichts-Prinzip)進行限制,可能對加害人帶來不合理之負擔。因此,1945年之前[注]例如,Baur, Entwicklung und Reform des Schadensersatzrechts (1935) 43 ff.; Reinhardt beiNipperdey, Grundfragen der Reform des Schadensersatzrechts (1940) 85 ff.;參見前注〔14〕,Michaelis,第59頁以下。與之后(尤其是在第43屆德意志法學家大會[注]參見Hermann Lange的專家意見,in Verhandlg.43.Dt.Juristentag I 1 (1960) 5 ff.; Wilburg及Hau?報告,in Verhandlg.43.Dt.Juristentag II (1962) C 3 ff.及C 46 ff.處的討論。),多次有人提出加入限縮條款建議。最終,《德國民法典》第255a條建議草案(Referentenentwurf)[注]提交給聯(lián)邦參議院的官方草案(BR-Drucksache 777/75)不再包含與第255a條相關(guān)之條款。該改革計劃在目前明顯無法繼續(xù)。及最后一次對國家責任法(Staatshaftungsrecht)進行改革的委員會草案(Kommissionsentwurf)——在此期間,幸好[注]作為有利于財政機關(guān)的特別法,此類保護弱勢人群(kleinen Mann)之條款難以令人接受。建議草案再次刪除了該條款——均包含了限縮條款[注]第2條第2款第1句,參見Bundesministern der Juristz und des Innern, Okt.1973,以及現(xiàn)在對國家責任法的改革, Referentenentwürfe, herausgg.v.denselben, Sept.1976。。

      這種嘗試受到了批評?,F(xiàn)今損害賠償請求權(quán)發(fā)生得如此頻繁,以至于大多數(shù)并未借助法院即可實現(xiàn)。若無法預見到法官是否進行限縮及其范圍如何,通過前述方式實現(xiàn)請求權(quán)之愿景(die BereitschaftzusolcherErledigung)將會下降。鑒于持限縮觀點論者也認識到這點[注]參見Die BegründungzumReferentenentwurf des Bundesministers der JustizfüreinGesetzzurnderung und Erg?nzungschadensersatzrechtlicheVorschriften, (1961) 31。,可以認為,該立法建議很可能會以特定方式表述出來。當然,其結(jié)果仍然是微不足道的。因為除了“特別”或“異?!睋p害數(shù)額之類的表述,再進一步無非也就是損害后果須“處于異常遙遠”(au?ergew?hnlich fern liegen)[注]參見Heinrich Lange, AcP 156 (1957) 114/134。,或損害須“特別遙遠”(besondersfernliegend)[注]參見前注〔76〕,Hau?,C 45 sub III。。于此,尚不清楚的是,這種間距(Entfernung)上的要求,指的是侵害的因果關(guān)系間隔(即介入原因之數(shù)量),還是指具有更低之蓋然性——后者更為確切,且事實上也是可行的(參見下文第五部分第1點)[注]國家責任法原委員會草案(參見前注〔78〕)表述為:“……由于缺乏損害之可預見性……”。

      五、直接—間接損害區(qū)分之適用

      上述各種觀點并未實現(xiàn)對損害之限定。有鑒于此,實現(xiàn)這一目的,仍需對隱藏在直接—間接損害這一詞組身后之思想再行考量。

      1.顯然,本文開篇所提及普魯士一般邦法對損害分類之定義,即將間接損害稱為因成立請求權(quán)之侵害所生且須與其他事件相關(guān)聯(lián)之損害,并無實益。從量的角度來看:某損害與侵害間的介入原因越多,則越具有間接性。

      但僅有介入原因之數(shù)量,并未對損害之可賠償性(Ersatzwürdigkeit)提供有用標準[注]參見Caemmerer, Das Problem des KausalzusammenhangsimPrivatrecht (1956) 14=Ges.Schr.I 404。。依相當說之基本思想,損害應否賠償,并非取決于介入原因之數(shù)量,毋寧僅系諸加害行為與損害結(jié)果間之蓋然性。

      此外,介入原因數(shù)量之變化,并不必然產(chǎn)生法律上之不同。例如,在汽車修理中,安裝了一個有瑕疵的零件,導致汽油泄露,發(fā)動機被卡住,產(chǎn)生了形形色色的其他損害:如果這發(fā)生在個體經(jīng)營的修理廠(Ein-Mann-Betrieb)中,汽油泄露系直接產(chǎn)生于該瑕疵;相反,在流水線作業(yè)的修理廠(arbeitsteiligenBetrieb)中,責任成立之情事可能存在于材料供給(Materialausgabe),歷經(jīng)多重介入原因,才導致汽油泄露。就受害人一方而言,損害預防中(Schadensabwendung)的瑕疵與多重因果鏈中的瑕疵可能產(chǎn)生同樣后果:就損害之須賠償性而言,這顯然無關(guān)緊要。

      2.普魯士一般邦法對間接損害其他特征的表述,也同樣不恰當:致?lián)p事件與“人或物之非通常屬性”相結(jié)合所致之損害。其顯然與現(xiàn)今因果關(guān)系學說相悖,加害人并不因受害人之特別損害情事(besondereSchadensveranlagung)而免責。判例常將其付諸于備受爭論之表述:侵害不健康之人(gesundheitlich geschw?chten Menschen),無權(quán)主張應將其置于如同侵害健康人之情形[注]如RGZ 155, 37/41 f.; BGHZ 20, 137/139; BGH VersR 1966, 737; 1969, 43; 1970, 814, vgl.Stoll, Kausalzusammenhang und NormzweckimDeliktsrecht (1968) 43。對于退休人員神經(jīng)衰弱癥及“不合理之經(jīng)歷處置”(zurRentenneurose und zurunangemessenenErlebnisverarbeitung“)(參見Palandt-Heinrichs 5 d cc vor§ 249),新近判例有多大程度之修正,尚無定論。。

      當然,這一規(guī)則并非不存在例外:若侵害發(fā)生時,損害內(nèi)因(Schadensanlage)已經(jīng)使得被侵害人之生存期間或被毀損物之市場價值有所減損,則在損害計算中,應將其考慮在內(nèi)[注]參見Caemmerer, Das Problem der überhol.Kausalit?t (oben A.10) 16 Ges.Schr.I 428, vgl.auch BGH VersR 1968, 1307。。此外,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之考量(存在部分爭議)雖不確定(尤其是內(nèi)在原因之發(fā)生并不確定,或其本來可為受害人創(chuàng)設(shè)其他賠償請求權(quán)[注]同上,Caemmerer書,第19頁以下,即紀念文集第432頁以下;BGH VersR 1968, 648。),但對此至少可依《民事訴訟法》第287條減輕加害人之證明負擔。Hans Stoll[注]Festschr.D?lle I (1963) 371/399; 參見前注〔85〕,第43頁。甚至主張類推適用《德國民法典》第252條第2句,進一步減輕證明責任:該條系有利于受害人之規(guī)定,所失利益之賠償僅需證明其蓋然性;同樣,對于內(nèi)在原因之反對證明,亦可做有利于加害人之準用。此外,若無法證明其蓋然性,Stoll主張,對于損害內(nèi)因,按比例對賠償進行扣減[注]參見前注〔32〕,Stoll,第43~44頁。判例在撫慰金賠償中,將損害內(nèi)因考慮在內(nèi):BGH NJW 1962, 243。。

      Stoll之見解,本文不予以置評。筆者認為,首先存在問題的,是與《德國民法典》第254條第2款的銜接,后者要求依受害人之過錯進行相應比例之扣減。而Stoll的論述至少表明,因受害人特殊體質(zhì)(spezielle Anf?lligkeit)所生損害應予特別處理之思想,并未完全過時,如此一來,可在此看到普魯士一般邦法上間接損害之痕跡。前文(第二部分)所提出的因受害人自己決定所生之結(jié)果損害與受限制之規(guī)范性兩種案型,并未完全[注]若將受害人之錯誤決定歸入內(nèi)在原因,則至少可將部分第一類案型包含在內(nèi)。包含在內(nèi)。

      3.普魯士一般邦法中直接—間接損害這一組概念還有最后一個特征:直接損害系由致?lián)p事件“首先”(Zun?chst)所導致的。這里存在一項時間要素。前文(第三部分第1點)所提到的《德國民法典》第212a條就提及了這一要求:系爭程序(Streitverfahren)須“直接”包含在內(nèi)。此種思想是否有助于前述損害法中問題之解決?

      a)還是從受害人自己決定所生之結(jié)果損害開始:其始終產(chǎn)生于原損害之后,就此而言,是間接的。事實上,對其適用一些特別規(guī)定,將其與“直接損害”相區(qū)分,顯得更為合理。

      aa)首先,回到前文(第二部分第1點)所提出的決定賠償之規(guī)范(für den Ersatz ma?geblichen Norm)問題:對于因受害人不合理決定所生之結(jié)果損害,由于不再適用《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可否回到《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1款?對此肯定之見解有法律史上依據(jù):在《德國民法典》之前,間接損害也非完全不予賠償?!兜聡穹ǖ洹芬庠谙苯优c間接損害之界限[注]參見前注〔6〕、〔7〕。。若進一步強化該兩種損害類型之區(qū)分處理,將有悖其初衷。

      此外還有一項依據(jù):依《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必要性”之界限僅適用于人之侵害或物之損害時恢復原狀費用之賠償。而除此之外,其他產(chǎn)生賠償義務之侵害,大多可直接適用《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1款。此時,其賠償不受必要性之限制。但這一見解并不妥當:為何《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中的侵害應區(qū)別對待,且使受害人在此處于更不利之境地。

      因此,依《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1款,不合理之費用原則上亦須賠償;但由于其不合理性(Unvernünftigkeit),仍須適用《德國民法典》第254條第2款。此時,很快便產(chǎn)生第一種法效果:在此范圍內(nèi)僅存在間接損害,從時間上看,該損害產(chǎn)生于第一次損害之后。在做出導致其他損害之決定時,由于存在賠償義務,加害人與受害人間業(yè)已存在一項特別聯(lián)系(Sonderverbindung),即使涉及的是侵權(quán)請求權(quán),受害人亦須依《德國民法典》第278條,為其輔助人之行為負責[注]即使將《德國民法典》第254條第2款第2句中對《德國民法典》第278條引用看作是法律基礎(chǔ)之準用(Rechtsgrundverweisung),亦無不同。通說亦如此,參見Palandt-Heinrichs§254 Anm.5 pr.; b。。換言之,侵權(quán)法上受侵害之兒童,亦須就其父母之錯誤決定,承擔損害扣減之后果[注]但存在一定限制:若受害人委托他人恢復原狀,對于該他人之過錯,判例并不將之歸咎于受害人,參見BGHZ 63, 182。。

      bb)另一項區(qū)別,來自于《德國民法典》第254條中對原因及過錯份額之考量。此種考量對因侵害直接產(chǎn)生之損害,僅有唯一后果:依其份額(Quote)確定原損害(Prim?rschaden)之分擔。但此類份額比例無法簡單套用在(因受害人不合理決定所生之)間接損害[注]參見Venzmer, Mitverursachung und MitverschuldenimSchadensersatzrecht (1960) S.178 ff.; E.Schneider, MDR 1966, 455; M??ner, VersR 69, 499。情形。間接損害中所占之原因及過錯份額,與原損害之份額并不相同,這對受害人更為不利。而且對于原損害,受害人可能并無與有過失(Mitverursachung);此時,只能減少結(jié)果損害之賠償。若因受害人多項不合理之決定,產(chǎn)生不同結(jié)果損害,則需單個確定各自份額。例如,受害人在修理汽車時重新噴漆,但本來只需部分噴漆,且以不合理之過高費用租賃替代汽車時,顯然,這與適用《德國民法典》第254條之結(jié)果一致。

      與之相反的是,司法實踐中,常常對全部損害適用統(tǒng)一之份額。若該份額通過加權(quán)中間值(gewogenenMittelwert)而確定,當然可行。但僅當能夠知道(或估算)全部單個損害之最終數(shù)額,且能夠確定其各自重要性時,才可能計算出(或估算出)此種加權(quán)值。因此,至少在尚未終了之損害情形,應適用獨立之份額。

      cc)尚有疑問的是,對于因受害人決定導致之間接損害,加害人之與有過失界限為何?這在實踐中有重要意義:Mertens[注]參見前注〔27〕,第177頁;作為法律比較,亦參見前注〔85〕,Stoll, Kausalzusammenha-ng 45。認為,對于相距甚遠之結(jié)果損害,通常不予考慮,由受害人獨自承擔。對此,杜塞爾多夫地方法院有一則判決[注]VersR 1966, 95/96(其并非終審判決,但并未找到上訴判決);參見前注〔27〕,Mertens書。有觀點認為,受害人若消極地不遵從醫(yī)生建議,則不存在與有過失;相較之下,這一判決更引人注目。BGB-RGR-KOMM-Alff § 254 Rdnr.42。,堪稱極端示例:輕微事故發(fā)生后,家庭醫(yī)生要求受害人在Meran與Arosa進行療養(yǎng),受害人請求療養(yǎng)費之賠償。法院駁回了原告訴請,理由是:受害人不應簡單相信其家庭醫(yī)生,而必須向?qū)?漆t(yī)生咨詢。加害人之過錯程度多大,在此根本未被考慮。換言之,這并不涉及與有過失之考量,毋寧將療養(yǎng)僅視作受害人之“私事”(Privatsache)。Mertens對此有明確論述。

      Mertens[注]參見前注〔27〕,Mertens,第170頁以下。將其稱為“社會交往之界限”(Soziabilit?tsschranke):法秩序不允許受害人“將其合理社會交往之代價,作為損害向加害人主張賠償”[注]同上,第174頁。;對于“在價值衡量時不應加重加害人負擔”之受害人狀況(Dispositionen),應排除在損害之外[注]同上,第177頁。。

      但這并無其他實益[注]Keuk反對Mertens的觀點,參見前注〔29〕,Keuk書,第14頁;Zeuner也對此有所疑問,參見Zeuner, Ged?chtnisschr.Dietz (1973),99/117f。。社會交往之援引,并未充分回答價值衡量標準這一關(guān)鍵問題。這一用語背后,最可能探尋的是,應將符合人類共同生活之需求考慮在內(nèi)。而在筆者看來,沒有理由對加害人與受害人間關(guān)系予以特別考慮。即使考慮到K?tz[注]Sozialer Wandel im Unfallrecht (1976), vgl.auch Weyers, Unfallsch?den (1971) 64ff.在一年前就事故損害之精彩論述,即將當事人視為一個共同體(Kollektiven)(如責任義務保險及社會保險),亦無不同。因為即使受害人偶然地與加害人屬于某共同體(例如,在同一公司投保)[注]K?tz著重強調(diào)這一案型,參見前注〔10〕,K?tz書,第311頁以下之案例。但其特殊性僅在于,就數(shù)額之提高或賠償金之下降而言,受害人再次喪失部分損害賠償。,也不使之負有更大之注意義務(gr??erer Rücksichtnahme)。在《德國民法典》第254條第2款中,也僅涉及債務關(guān)系中,當事人對他方應盡之通常注意義務(allgemeine Rücksicht),也即《德國民法典》第242條之義務[注]類似見解,參見前注〔27〕,Mertens,第179頁。。而這還需要進一步具體化。依Gernhuber[注]Festschr.Larenz (1973) 455/460.之戲言,指向《德國民法典》第242條,“無異于承認束手無策”。

      Zeuner[注]Ged?chtnisschr.Dietz (1973),99/102ff.之見解,亦無更多裨益。其認為,并非將所有與致?lián)p事件有相當性之利益,均可在受害人賠償請求權(quán)中予以抵扣。如在第三人損害清算(Drittschadensliquidation)情形,因受害人與第三人間存在特別關(guān)系,損害轉(zhuǎn)移至該第三人,此種情形,在與加害人之關(guān)系中,應不予考慮。這屬于受害人之私人領(lǐng)域(internerBereich),與加害人無關(guān)。反過來看,此種思想亦有助于損害之限定:損害擴大之情形亦可評價為僅屬受害人之私人情形,不應在與加害人之關(guān)系中予以考慮?!朔N見解雖頗具說服力,但同樣也未具體指出,該私人領(lǐng)域始于何處。

      在筆者看來,加害人對結(jié)果損害可歸責性之界限,最可能通過具體化《德國民法典》第254條之價值衡量而實現(xiàn):根據(jù)該條,若受害人之原因或過錯份額占據(jù)主要地位,則賠償義務亦可能完全消滅。就歸責(Verursachung)而言,受害人在做出代價高昂的決定時,其考慮得越不充分,越能認定其占據(jù)主要地位。較之于否定相當因果關(guān)系,非蓋然性之認定標準顯然更低。相當說之評價,并不取決于非蓋然性源自何種領(lǐng)域。但在《德國民法典》第254條情形,其始終須為受害人之領(lǐng)域,此點尤其需要注意[注]對此,判例中有大量依據(jù)。如在BGH NJW 1969,1109 Nr.5中,受害人通常須承擔錯誤提起賠償訴訟之風險,在歸責中,受害人自愿決定提起訴訟非常重要。OLG Bremen, VersR 1976,558/560中的判決,也使受害人單獨承擔違反減損義務所生之額外損害(Mehrschaden)。。就過錯之考量而言,判例業(yè)已承認,對于加害人故意,受害人在損害減少時之過失,較其在損害產(chǎn)生時之過失,所占比重更大[注]例如,RGZ 148,48/58; BGH VersR 1964,94。。在一定程度上看,加害人過錯對間接損害影響更小(verblassen)。事實上,筆者認為,自法政策觀之,將受害人劃分為不同層次是存在疑問的:因重大過錯而受有侵害之人,是否應被容忍在損害消除(Schadensbeseitigung)中有更多之過失(Nachl?ssigkeit)[注]RGZ 148,48/58明文表示:在《德國民法典》第254條第2款中,通常并不存在依加害人之故意或過失程度而對受害人區(qū)別對待之動因。?

      b)對這一問題,本文不予深究;回到上文(第二部分第2點)中以“受限制之規(guī)范性”指稱之其他案型。尤其須說明的是,為何對假定修理費之處理,不同于假定用益喪失之賠償?

      修理費無疑系因物之侵害所生之直接損害。立法理由書[注]參見前注〔6〕,Mugdan,第II冊,第1112頁;參見Zeuner,Ged?chtnisschr.Dietz,99/116。亦將必要修理費作為即刻存在之損害(sofortvorhandenenSchaden),而未將嗣后規(guī)定于《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之賠償義務僅僅作為一種預支費用(Vorshuss)。初看之下,這同樣也符合用益喪失之賠償:必要修理持續(xù)一定期間,因此無法使用汽車,這在損害發(fā)生后也立即產(chǎn)生,與修理費用并無二致。

      若將損害視為使用可能性之喪失(聯(lián)邦最高法院第3民事審判庭1963年將其表述為“可以隨時、立即使用停在車庫或放在門口的汽車”[注]BGHZ 40, 345/349.),對二者同等處理,自然正確無疑。但早在1966年,第6民事審判庭即已增加了須有使用意愿及假定使用可能性[注]Sperrungenim Original.之額外要求[注]BGHZ 45,212/219, BGHZ 66,239/249.N在此正確指出,與用益賠償之范圍一樣存在限制,參見Nü?gens, 25 Jahre BGH (1975) 93/103f。。后者(可能是贊同Zeuner[注]Schadensbegriff und Ersatz von Verm?genssch?den, AcP 163 (1964) 380/390 ff.觀點)還明確表示須有“使用需求”(Nutzungsbedarf)[注]BGHZ, 66,239/249.。如此一來,用益喪失將無法預見,因為使用意愿、使用可能性或使用需求是無法預見的:換言之,此類額外要求使得用益喪失從直接變?yōu)殚g接損害,系因時間經(jīng)過所生之損害。BGH對該損害之其他處理方式(當然這也是有所依據(jù)的[注]BGHZ, 66,239/249f.),與此處損害分類相一致。

      此外,這一分類可以解決前文(第二部分第2點)之案型:對于本可合理支出但實際并未支出之醫(yī)療、護理或律師等費用之賠償請求,當然須加否定。始于補品案(實際上未服用補品但請求其賠償)[注]BGH NJW 1958,627.、在汽車用益喪失賠償案型中進一步擴大之判例立場,已然在實踐中產(chǎn)生影響[注]尤其在Sanden-Danner表格情形,筆者認為,反對汽車用益喪失賠償之理由并不足夠充分,沒有必要通過改變判例來影響實踐。只是此種賠償不得范圍過大。,很可能會導致請求權(quán)泛濫(Anspruchsinflation)。斯圖加特州法院[注]NJW 1976,1797.近期將對某女士之債權(quán)做出判決:其雖然在家得到了丈夫的護理,但仍然請求必要之四星期住院費用。若判決其勝訴,則“虛構(gòu)之住院病人”成為一項有利可圖之職業(yè),將為時不遠。

      問題的根源在于《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該句以必要費用之估算,而非實際產(chǎn)生費用之計算來確定損害范圍。這在諸如交通事故等常見情形中,是符合實踐的,因為可以盡快且合理確定損害之界限。但這僅在必要費用比較容易預測時起作用[注]這與BGHZ 63,182/185中的判決附屬意見(obiter dictum)不一致:修理過程(Verlauf der Instandsetzungsarbeiten)須低于《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中的可賠償費用。反之,筆者贊成BGH經(jīng)常強調(diào)(如BGHZ 54, 82/85; 61,346/347f.; 63,182/184)的規(guī)則:依《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所負擔之數(shù)額并非典型之平均費用。。這最可能是在對批量生產(chǎn)之物進行修理時可行,尤其是汽車,有確定的價目表或修理廠經(jīng)驗可資參照。反之,在涉及人身損害時(此處并不存在批量化),則情形有所不同:如治療費、違反某人意愿強制執(zhí)行債權(quán)。此時常存在多種可能性,難以預見何為“必要”。因此,《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之損害規(guī)則,不應誘使受害人做出投機冒險行為,而須限于最合理方法之費用[注]關(guān)于限制《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中所負擔數(shù)額的類似趨勢,參見Zeuner,Ged?chtnisschr.Dietz,99/119f.; 進一步論述,參見Klimke, NJW 1976,1970 f。。唯此,方可謂損害與侵害同時存在。若事實上選擇費用高昂之方法,或發(fā)生導致費用擴大之并發(fā)癥(Komplekationen),則該損害為嗣后之損害,對此,僅得依《德國民法典》第251條第1款計算;如有可能,也可適用《德國民法典》第254條第2款,將其作為“計算基礎(chǔ)”(auf Rechnungsbasis)加以扣減。

      此種解決方法,將補品案[注]BGH NJW 1958, 627.及用益喪失賠償判決[注]BGHZ 45,212/216 f.; 以及前注〔112〕,Nü?gens書,第99/103,104頁。中占據(jù)支配地位之論據(jù)考慮在內(nèi):加害人不得因遲延支付而受益(Dem Sch?diger dürfe es nicht nutzen, wenn er versp?tet zahlt)。多數(shù)觀點認為,這并不取決于支付時間點。當然,仍存在如下抗辯權(quán):(或許因囊中羞澀而不得已)審慎之受害人為加害人節(jié)省了費用[注]參見BGHZ 66,277/281; Zeuner, AcP 163(1964), 380/394f., 反對觀點參見Diederichsen, Festschr.Klingmüller 65/75ff.; 81,83f。。但首先,即使肯定汽車用益喪失賠償,也僅能部分避免此種結(jié)果之發(fā)生:從判例情形來看[注]主要是BGHZ 56, 214。,該賠償顯著低于租賃汽車之費用。其次,應考慮到:受害人通常希望通過審慎行為,避免可能由自己承擔之全部或部分風險。通過避免該費用之產(chǎn)生,可以達到這一目的。反之,加害人并非絕對置身事外:補品費、醫(yī)療費或護理費之節(jié)省,可能導致結(jié)果損害之產(chǎn)生,依其情形,加害人可能須承擔這一損害。若依聯(lián)邦最高法院于1957年所作之判決[注]BGH NJW 1958, 627.,由加害人承擔該風險,且須賠償未實際發(fā)生之補品價值,則加害人將承擔雙重負擔。

      c)此種損害分類,對假定因果關(guān)系中的問題也有所裨益。對隨時間經(jīng)過而產(chǎn)生之損害,確定其范圍必須考慮其在該時間段內(nèi)本來會如何發(fā)展。因此,內(nèi)在原因?qū)υ摀p害部分意義顯著。當然,也不能簡單得出反對結(jié)論(Gegenschluss);相反,假設(shè)原因?qū)χ苯訐p害始終無關(guān)緊要。此時顯露出Larenz[注]氏著Schuldrecht I § 30 I S.414 f。與Caemmerer[注]Das Problem der überhol.Kausalit?t (siehe FN 10) 25ff.= Ges.Schr.I 439 ff.所爭論之問題:內(nèi)在原因究竟對修理費賠償請求權(quán),還是物之價值賠償請求權(quán)具有重大影響?本文對此無法置喙。

      d)最后,本文關(guān)于損害之分類,對損益相抵問題具有如下意義:較直接損害而言,間接損害更須做此種扣減。但損益相抵主要通過回溯規(guī)則(Rückgriffsregelungen)確定:第三人之給付,或?qū)Φ谌酥埱髾?quán),通常因立法者將損害賠償請求權(quán)轉(zhuǎn)讓至該第三人而不得抵扣。無論間接與直接損害,均系如此:因(假定之)收入損失所生之請求權(quán),依《繼續(xù)支付報酬法》(Lohnfortzahlungsgesetz,簡稱LFG)第4條[注]這里指的是舊法規(guī)定,1994年5月26日后,被新法Entgeltfortzahlungsgesetz所替代?!g者注讓與至雇主;因治療費所生之請求權(quán),依《帝國保險規(guī)定》(Reichsversicherungsordnung ,簡稱RVO)第1542條轉(zhuǎn)讓至醫(yī)院。因此,損益相抵之適用,須首先討論此類讓與之規(guī)定;此非本文所及,不予詳述[注]損益相抵須對損害進行分類,理由在于,一項利益始終僅能在與其相應之損害中扣減(例如,因新工作所得報酬僅能在因報酬喪失之賠償請求權(quán)中扣減,而不得在治療費賠償請求權(quán)中扣減)。參見KG VersP 1969,190。。

      六、結(jié)論

      最后再進行總結(jié):從時間角度上,將損害分為直接與間接兩種類型,最可能具有闡釋價值(Aussagewert),其有助于明確因受害人自己決定所生損害(前文第五部分第3a點)在法律上之特殊地位。此外,其有助于為《德國民法典》第249條第2句中所負擔之賠償(前文第五部分第3b點)確定其合理界限。而且在假設(shè)因果關(guān)系中(前文第五部分第3c點),這一分類至少可指明一定方向。而在損益相抵中,可能之獲益為法定讓與規(guī)則所覆蓋(前文第五部分第3d點)。

      當然,此種分類之優(yōu)勢,并非所使用概念之派生產(chǎn)物。其毋寧僅構(gòu)成基于事實爭論結(jié)果之不完全表述(unvollkommenen Ausdruck der Ergebnisse von Sachargumenten)。此種不完全性,在具體界定中顯現(xiàn)出諸多疑問,如在商業(yè)性貶值損失中:若將其視作將來出售價格之減少,應屬間接損害。而新近判例[注]參見BGHZ 35, 396。卻將其視作直接損害而予以賠償,并不考慮事實上之發(fā)展。只有將其理解為修理一經(jīng)完成,潛在出售價格即有所減少,方與本文觀點一致。

      此種模糊性降低了分類之價值,而且創(chuàng)造了虛偽論證之危險(Gefahr von Scheinbegründungen)。但自法律史角度觀之,欲找到完全消除損害法中哪怕是部分難題的萬能解決方法(Patentrezept),亦屬妄想。就此而言,這一理論僅能為實踐人員提供有限之幫助。對損害賠償法研習時間越長,越能體會此種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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