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龍八部》是金庸小說的巔峰之作,金庸借這部小說描繪了一個無人不冤,有情皆孽的非人世界。書中三位主人公皆無辜受累,而無法選擇的血緣更是命運(yùn)的詛咒,需要他們用自己一生的劫數(shù)來償還。
【關(guān)鍵詞】金庸;血緣;原罪
這部小說的的主人公是結(jié)拜為兄弟的三人,即蕭峰、虛竹、段譽(yù)三人。一癡一迂一嗔,恩怨糾葛,冤孽牽連。這三位主人公身份不同,遭遇不同,卻命運(yùn)相同,都生活在同一個非人的世界,生活在父輩情仇的陰影之下,而無法選擇的血緣賦予他們的是與生俱來的原罪,無法擺脫的命運(yùn)枷鎖,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
一、人與非人之子隱喻生俱來的原罪
原罪是基督教的《圣經(jīng)》中是指人與生俱來、洗脫不掉的罪行。而《天龍八部》中一書生一和尚一江湖豪杰,三人均有著“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血統(tǒng)亦是命運(yùn)毫無理由的無情詛咒的印記。
從一個豪邁誠樸、無所縈懷的塞外大漢變成了一心復(fù)仇,性情乖戾濫殺無辜潛隱少林寺數(shù)十年的幽靈。金庸在展現(xiàn)欲望將人變成非人的恐怖的同時。也將蕭峰的角色自動設(shè)定為了有一半的黑色血統(tǒng)。人與非人之子的人性掙扎在小說里的呈現(xiàn)也顯然得到了合理的解釋,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絕妙的隱喻,隱喻著主人公要承受命運(yùn)折磨以償與生俱來的原罪。同樣不能幸免的是段譽(yù)和虛竹。段譽(yù)是刀白鳳與“四大惡人”之首段延慶的兒子,無法擺脫的一個真相,在解救他脫離情苦的同時也將他墮入更深的迷茫。這一半的黑色血統(tǒng)將是余生不能逃遁的陰影。而虛竹的母親是因情生恨,由癡化嗔每天都要殺一個嬰孩的“四大惡人”之一的葉二娘,像游走人間的女鬼。而父親則是人人敬仰的得道高僧,盡管實則迂腐虛偽。
二、人與非人的結(jié)合形式,隱喻三個主人公都帶著原罪而來
血緣的命運(yùn)詛咒。
血緣給三位主人公帶來的詛咒是父輩情仇造成的難以擺脫的命運(yùn)陰影。在段譽(yù)的命中是為情孽。段譽(yù)初涉江湖邊結(jié)識了可愛動人的少女鐘靈和美麗的木婉清,卻不想這種相識險些造成了親兄妹之間的亂倫而又毀掉了兩個女孩的愛情。最后又遇到了自己如癡如狂魂牽夢繞的神仙姐姐王語嫣,同樣的悲劇繼續(xù)上演。又是段譽(yù)同父異母的妹妹,這更是讓段譽(yù)有絕望至死之感,一種亂倫的恐懼的時時籠罩著他。而造成這一情孽的,正是他風(fēng)流成性,處處留情的父親段正淳。盡管最后得知段正淳并非自己的生父的真相破解了亂倫之障,但又陷入一種不能面對自己流淌著惡人之血的困頓之中,且這種陰影終生跟隨。
至于虛竹,幼年比之蕭峰和段譽(yù)更為不幸。從小生活在少林寺卻不知自己朝夕相對的最敬重的玄慈方丈竟是自己的生父,自己竟是這種為世俗所不容的孽緣的結(jié)果。終與父母相認(rèn)之時卻又同時永訣之時,這種凄苦與悲愴,這一生,怎一個“痛”字了得。
再說蕭峰更是一生的悲劇命運(yùn)皆因父輩仇怨?fàn)窟B,是為嗔孽,自己完全無法左右。從江湖人人傾慕的“喬幫主”到被人處處追殺的“契丹惡賊”。從武林霸主到“人民公敵”。身份的揭露看似是康敏的惡作劇,可血統(tǒng)的真相豈不是命運(yùn)的捉弄。養(yǎng)父與恩師皆因此慘死,自己又錯殺摯愛的阿朱。及至最后自己自絕而死,別無選擇。正如索??死账构P下與命運(yùn)搏斗的俄狄浦斯王,越掙扎命運(yùn)的羅網(wǎng)收的越緊。一切都是上天的惡作劇,血不可改,命已注定。
三、主人公形象的血緣印記
《天龍八部》在人間呈現(xiàn)了一個非人的世界。人人都不由自主的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縱然是豪杰,縱然神勇英武,縱然良善光明,也偶而會被人性中的瘋狂沖撞在地。武功與見識都超過了常人,癡嗔也超過了常人,理性休克時的也會展露承傳下來的血液里非人部分的印記。肖似自己的父親,這是他們的亦是他們悲劇的內(nèi)因。
從來恩怨分明“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大英雄蕭峰也會在蒙受不白之冤的無限憤懣之中獸性大發(fā),為了除了要救阿朱之外的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動機(jī)而大開殺戒。此時,顯然已將“有生之年,不殺一個漢人”的承諾拋諸腦后,殺了眾多誤解他的漢人英雄,甚至包括丐幫的奚長老等人。報仇行徑雖情有可原,然而禍及無辜屠戮罪不至死的人卻顯得有些過分。在聚賢莊一場殘忍的殺戮中,瘋狂的蕭峰更像自己胸口上刺的那只青狼。猛獸嘶吼,傾流出自己體內(nèi)潛隱的嗜血欲望。除了形似之外,此時的蕭峰也神似嗔極而墮入邪道的蕭遠(yuǎn)山。
虛竹不如蕭峰英雄慕邁,也不是段譽(yù)一樣的富貴王子,而是少林寺中一小僧。對戒律和少林寺的身份有一種難以割舍的偏執(zhí),一生最大的愿望是做好一個和尚,一無所求。卻不曾想自己會在一次又一次的偶然際遇中將自己所恪守的信念一點點兒擊碎。在阿紫的捉弄中破了葷戒,在西夏皇宮中被天山童姥設(shè)計破了淫戒、為了蕭峰決定開了殺戒。在自我與本我的一步一步?jīng)_突中深陷,在理性與欲望的碰撞中一步步沉淪。在堅守與放棄之間飽受精神的折磨,一邊對自己的破戒耿耿于懷,一邊又不能自已地去破戒,及至最后認(rèn)同了真實的自我,選擇面對與接受。然而縱使擁有一切,在他心里卻也到底有些許意難平,遺憾和不安終生隱隱相隨。虛竹是人性最終被釋放了的玄慈,是另一種選擇的另一個版本的玄慈。
至于段譽(yù),段譽(yù)的劫難除了段正淳處處留情欠下的情債之外,不能不說是因為自己承傳了養(yǎng)父段正淳的情癡氣質(zhì),從來都是舍命為紅顏,自從遇見了王語嫣,便更是癡迷如遁入魔道一般,全然沒有了之前王子的傲然灑脫。這種癡念使他頗受“愛而不得”之苦。整部小說段譽(yù)都在情苦中掙扎,生不如死。而段正淳也最終因情舍生。一生癡絕段家郎,不能不說這一對父子是金庸在《天龍八部》所欲書寫的人間之“癡”的一個最恰當(dāng)?shù)碾[喻。
無人不冤,有情皆孽,大悲大憫,破孽化癡。盡管英雄非圣,三兄弟也終以人性之光照亮這個非人的世界。
【參考文獻(xiàn)】
[1] 金 庸. 天龍八部[M]. 北京: 生活·新知三聯(lián)書店, 1994.
[2] 陳 墨. 陳墨評金庸·細(xì)品金庸[M]. 東方出版社, 2008.
【作者簡介】
李惠敏(1991—),女,河北滄州人,單位:遼寧大學(xué),主要研究方向:比較文學(xué)與世界文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