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地區(qū)民間信仰的社會學研究

呂靖

摘 要：近年來，在政府部門的推動下，真武山開始興建廟宇宮觀與文化廣場、組織廟會、開發(fā)旅游項目等，地方民間信仰在與國家權(quán)力的互動下，呈現(xiàn)出一種新態(tài)勢。筆者發(fā)現(xiàn)周圍鄰里幾乎每家都有人去參拜神靈，尤其在節(jié)日慶典的特殊時期，常聽到周圍人談論關(guān)于武當山、小頂山的靈驗事跡等。本文試圖從宗教學與社會學的視角出發(fā)，探析民間信仰的社會表現(xiàn)、民間信仰的建構(gòu)與維持、信仰活動對信眾的社會功能影響。

關(guān)鍵詞：民間信仰；襄陽地區(qū)；宗教認同；社會功能

一、前言

橫亙在襄陽城西南的真武山道觀，歷史上是武當山系列道觀中的第一道觀，其規(guī)模是武當山宮觀中最大的，因道觀毗鄰漢江，處在鄂、川、陜、湘、桂、滇數(shù)有往來的通衢大道，水旱碼頭，交通十分便利，香客眾多。從農(nóng)歷臘月三十到三月三，到真武山進香的香客極多。本文試圖從宗教學與社會學的視角出發(fā)，探析民間信仰的社會表現(xiàn)、民間信仰的建構(gòu)與維持、信仰活動對信眾的社會功能影響。

二、襄陽市民間信仰的社會表現(xiàn)

民間信仰有著良好的文化、社會、生活基礎(chǔ)，在宗教的起源和發(fā)展中，民間信仰一直保持著獨特的生命力，在宗教發(fā)展中占據(jù)一席之地。那么根植于民眾生活中的民間信仰，是如何參與民眾生活的，以何種形式表現(xiàn)出來，民眾對此抱有何種態(tài)度，這都是值得研究的問題。接下來，我們將根據(jù)襄陽地區(qū)的民間信仰——真武崇拜來探討民間信仰的社會表現(xiàn)。

（一）請神拜神

到真武山請神回家的，都是懷揣著個人愿望，如求生意興隆、家宅安寧、萬事順遂。請神，就是將寺廟里的神靈召請回家，以神靈塑像為載體，將塑像安放于家宅某處以求庇佑，指示兇吉。請神需擇取黃道吉日，然后將神殿里的神像請到家里的某一特定位置供奉，定期焚香獻貢，以求神靈多多賜福。神像需先在廟觀里經(jīng)由道士念開光咒，賦予神像以靈性。人們認為請神回家，用心供奉，神靈會看到自己的虔誠。

真武山供奉的是北武當?shù)恼嫖浯蟮郏r(nóng)歷三月三是真武誕辰，在襄陽地區(qū)，從農(nóng)歷臘月三十到三月三，前來朝拜的香客極多。香客認為在這樣的節(jié)日慶典里，給祖師爺上“頭柱香”，祖師爺將會有求必應。拜神前的講究頗多，全家齋戒沐浴三天，拜神日必須早早準備好貢品，虔誠者需徒步上山，爬山時不可說犯忌諱的話，以免沖撞祖師爺。拜神，在廟宇里燒頭像、吃齋飯、參加廟會，與眾人在神圣空間的信仰凝聚。請神，將宗教的神圣空間移到自己的俗世世界，并將“神性”帶入民俗生活。在“神圣空間”與“世俗空間”的交互中，真武信仰靠這種方式擴散，并愈發(fā)地深入民心。

（二）認干親

“認干親”，就是俗稱的“認干爹、干媽”，在當?shù)卣J干親一般有以下幾種原因：孩子身體不好、多病多災，為了避禍消災保健康，給小孩尋求更多的庇護；曾出現(xiàn)過小孩夭折的情況，怕孩子不好生養(yǎng)，借“認干親”消災免禍；給孩子算命說命相不好，借“認干親”使命相扭轉(zhuǎn)，以求家中和睦安康。一般情況下，家里的小孩經(jīng)常生病治不好，或是比較多災多難，尋醫(yī)問藥的同時，會拿著孩子的生辰八字找算命先生看一看，算命先生會指出孩子命里的災禍，并給出化解辦法，其中最為普遍的便是給孩子“認干親”。算命先生會給出“干親”所在的具體方位、年齡大小、已婚未婚等內(nèi)容，讓家人自己去尋找合適的人選。在找到“干親”后，認干親的家庭會帶著小孩上山，并帶上供果或給廟里捐些錢財，以此當做給祖師爺?shù)亩Y物，并且需要焚香、放炮、帶上小孩去干親家里住一宿，完成一系列儀式后，認親儀式就此完結(jié)，后續(xù)兩家逢年過節(jié)保持往來，直到孩子長大成人。

（三）開光辟邪

開光，一直被認為是佛教、道教中不可缺少的環(huán)節(jié)，但在實際上開光并沒有所謂十分嚴苛完整的儀式，信眾在朝山拜香的途中，會購買一些靈性物品，如紅色祈福帶、姻緣牌、八卦鏡、木劍等，兜售物品的人也會告訴客人，這些都是開過光的，放在家里能鎮(zhèn)邪驅(qū)惡。所謂開光，被認為是接引靈性和仙氣使其匯聚在特定物品上，從而能幫助請神的人運氣好轉(zhuǎn)、庇護信眾。據(jù)了解，真武山上的開光儀式，需由功德較高的大法師、仙姑，擇取良辰吉日念開光咒語，并將需開光物品放在真武大帝神像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完整的開光儀式才算完成。許多朝山信眾，下山前都會帶件“開光”物品下山，以示帶福回家。

上述植根于信眾心中的民間信仰，在社會生活中有多樣的表現(xiàn)形式，信眾對真武大帝的信仰質(zhì)樸單純，且十分執(zhí)著地相信“心誠則靈”“有求必應”，因而他們從心靈上、精神上十分信賴神對世事的干預。若遇事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他們就會加倍地感謝神、信仰神，更加自覺地遵循真武信仰的儀軌，虔誠以待。

三、民間信仰認同的建構(gòu)與維持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知道，民間信仰在襄陽地區(qū)有著良好的社會基礎(chǔ)，滿足信眾的多樣化需求。以往的社會學家認為，在多數(shù)文化中，宗教信仰體系形成的第一個來源是家庭，只有少數(shù)人才會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有意識地追求和獲得信仰。那么，除了家庭這個因素外，還有什么會使信眾虔誠和執(zhí)著，我們通過分析得到答案。

（一）信仰認同的獲得方式

民眾信仰神靈，有時是抱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心態(tài)，具有很大的功利性。從朝山信眾身上，可以看到宗教神性與民眾欲求之間的互動。在襄陽地區(qū)真武信仰的傳播路徑主要是受家庭氛圍的熏陶。調(diào)查年輕一代對真武信仰的看法得知，他們大多是受父母、長輩的影響，相較于父輩、祖輩對神靈信仰的事并不是十分關(guān)注，在目前的社會教育背景下，他們不會過多地向神靈禱告。但不可否認，這些年輕人中確實存在不少的信眾。真武信仰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融入當?shù)厝说纳钪?，受周圍人潛移默化的信仰熏陶，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中的個體必然會受到影響。歷代人的口耳相傳與親身作為，都是真武信仰的“神性”載體，而且這些信仰通常還會伴隨著一些實際的需求，如健康、學業(yè)、家庭等。

（二）信仰認同的作用因素

迪爾凱姆將總價劃分為四個元素：圣物、信仰、禮儀與團體。其中，圣物即神圣的象征；信仰是宗教的教義；儀式是宗教信仰及象征的實踐行為；團體指分享共同信仰與實踐的成員。一般來說，是從信仰對象、信仰教義、信仰儀式、團體集會等各部分的認同狀況來了解信眾的宗教認同。信眾們通過父輩與鄰里的熏陶對信仰對象幻想出精神實體；信仰中的教義、規(guī)則作為行為理念指導著信眾的日常行為，從思想上規(guī)范人們的行為；日常通過信仰儀軌、宗教禁忌等形成一套較為規(guī)范的模式；在節(jié)慶日參加廟會活動等達到較高的行為認同感。endprint

（三）宗教認同的呈現(xiàn)與形塑

信仰本身就是一個表征為人性、自然、社會和超自然事物的一組信仰體系，同時也是一組行為模式。因此，一旦人們認同宗教信仰，就或多或少地獲得了該宗教的信仰體系和行為規(guī)范。宗教認同不僅會通過宗教徒的活動和行為呈現(xiàn)出來，還對宗教徒的心理和行為產(chǎn)生重塑作用。信眾所信仰的民間宗教認同不僅表現(xiàn)為信仰宗教的虔誠行為，而且滲透到日常生活中成為其個人行為的依據(jù)。信徒認為神靈掌管著人類的各種需求，通過燒香朝拜等形式，神靈便會通曉個人心愿，從而幫助個人解決其掌管著的現(xiàn)實生活中的問題，因此會向神靈“許愿”，并保證只要愿望得到實現(xiàn)，便要做一些好的舉動來答謝神靈，稱為“還愿”。在許愿-還愿這一模式下，宗教認同得以形塑。

四、民間信仰的社會功能

（一）心理調(diào)試功能

信仰的社會心理功能，從個人角度講，最明顯的是心理調(diào)試或心理慰藉，另稱之為“幻想補償功能”，從本質(zhì)上說，宗教就是一種意識，宗教作為人的精神和意識的一種，內(nèi)在包含慰藉和安慰，所謂慰藉就是所需要的安慰、寄托、依賴、祈求等。更寬泛地說，有助于幫助信眾排解人的消極體驗和克服內(nèi)心沖突，這種心理調(diào)適的特殊性在于使人們接受宗教觀念，把信眾面對的矛盾沖突轉(zhuǎn)移到現(xiàn)實生活之外，以期得到神靈的救助，從而擺脫困擾，使心靈得到慰藉。人們在生活中會遇到各種挫折與困境，通過許愿、求神等一系列活動，得到一種虛假的滿足和心理上的平衡。

（二）文化功能

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真武山作為宗教信仰場所，擔負著文化傳播功能、自我娛樂功能。既有宗教文化，又有世俗文化，構(gòu)成了獨具特色的“文化元”，形成文化向四周輻射的中心。道教文化借由道觀、神像、碑文得以傳播，“靈性”的真武信仰吸引給予人們更多的印象和感受。市政府在山下修建的文化廣場，每年在此舉行的集會活動，已經(jīng)成為當?shù)貏趧尤嗣窬裆?、文化享受的一條途徑。

（三）社會交往功能

交友和參加團體的活動，這類社會交往是每個社會成員基本的生存需求，宗教作為一個社會團體是以信仰為紐帶聯(lián)系信教群眾的，共同的信仰，集體的崇拜活動，信徒之間相互幫助關(guān)愛，使個人不再孤獨，融于集體之中，滿足了信眾交往的需要。在每年三月三的真武誕辰日，諸多親朋好友歡聚郊游、話家常，在參與朝山拜香的同時，產(chǎn)生心靈上的共鳴和情感交融，得到精神慰藉，與志同道合者交往，增進感情、擴大活動空間，使自己的精神生活得到滿足。

五、結(jié)語

民間信仰呈現(xiàn)出一種趨勢，即信仰卻不信奉，并且隨著現(xiàn)代化的發(fā)展信仰越來越理性化。信眾對于民間信仰更多的只是表現(xiàn)出一種精神上的需求，并沒有陷入“迷信”的狀態(tài)，一方面，民間信仰受幾千年文化發(fā)展的影響，早已融進人們的思想，行動者依靠傳統(tǒng)慣例行事，使民間信仰更趨世俗化。另一方面，信仰行為滿足了民眾心理慰藉的需要和功利性的需要，因此，可以說民眾信仰活動是一種理性選擇的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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