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農(nóng)
(云南大學 歷史與檔案學院,云南 昆明 650091)
“十五國風”系列地圖研究
成一農(nóng)
(云南大學 歷史與檔案學院,云南 昆明 650091)
中國古代地圖的研究基本局限于繪本地圖,對于數(shù)量龐大古籍中作為插圖存在的地圖缺少重視,其中以“十五國風”為主題的地圖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這一主題的地圖在宋代以來的古籍中長期延續(xù),但又不斷發(fā)生著變化,對其發(fā)展脈絡(luò)的梳理以及繪制年代的判定與繪本地圖存在較大的差異。通過對十五國風系列地圖的分析,說明印刷術(shù)造成了中國古代地圖繪制在宋代的爆發(fā)性增長,并且徹底改變了中國古代地圖的積累和發(fā)展進程,但與今天創(chuàng)造知識的速度相比,中國古代創(chuàng)造新地圖(知識)的速度依然是非常緩慢的。
十五國風;刻本地圖;古地圖;輿圖
當前中國古代傳統(tǒng)輿圖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那些繪本地圖(集)和少量刻本地圖集,以及古籍中某些重要的插圖,但實際上中國古籍中有著大量以插圖形式存在的地圖,僅就《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灣商務(wù)印書館2008年版?!端膸烊珪婺繀矔?齊魯書社1997年版?!独m(xù)修四庫全書》*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四庫未收書輯刊》*北京出版社1997年版。和《四庫禁燬書叢刊》*北京出版社1997年版。以及相關(guān)補編進行統(tǒng)計(去除重復收錄),收錄的插圖類地圖就多達5000余幅。
與深藏于各大圖書館的繪本地圖相比,古籍中作為插圖的地圖是易得和常見的。但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古地圖在以往的資料整理和研究中基本被忽略。其原因一方面是這些插圖類地圖,大多是刻版的,精美程度難以與繪本地圖相比;另一方面中國古代輿圖的研究大都只關(guān)注那些體現(xiàn)了“科學性”的,看上去繪制“準確”的地圖,而古籍中的地圖絕大多數(shù)是示意性質(zhì)的。但是與繪本地圖相比,古籍中作為插圖存在的地圖也有其自身的價值。一般而言,保存至今的大部分繪本地圖,都是因時因事而畫,具有較強的針對性,比如河工圖,通常流通范圍不廣,較高的繪制成本,也使這類地圖難以被大量復制。刻本書籍中的地圖,印刷量通常較大,且收錄這些地圖的大都屬于士大夫重點關(guān)注的經(jīng)、史類著作,因此古籍中的地圖,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當時士大夫所能普遍看到和日常使用的地圖。
四部分類法是中國古人的知識分類體系,統(tǒng)計四庫系列叢書,發(fā)現(xiàn)地圖在四部中的分布極不平衡:
經(jīng)部中收錄地圖的著作約30種,有地圖460多幅,大都集中在與《禹貢》有關(guān)的著作中,展現(xiàn)《禹貢》中所記載的山川位置、走向以及九州的范圍?!洞呵铩酚嘘P(guān)的著作中也存在一些地圖,如《歷代地理指掌圖》中的“春秋列國之圖”就經(jīng)常被引用;《詩經(jīng)》有關(guān)的著作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十五國風地理圖”,以體現(xiàn)“十五國風”的地理分布。因此,除了“左圖右史”之外,中國古代實際上還有“左圖右經(jīng)”的傳統(tǒng)。
史部中收錄地圖的著作170種,地圖近3600幅,主要集中在地理類中,尤其集中在以《大清一統(tǒng)志》為代表的地理志書,以《東吳水利考》為代表的水利著作以及以《籌海圖編》為代表的軍事著作中。當前史學研究者經(jīng)常使用的以《中國歷史地圖集》為代表的歷史地圖,宋代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如著名的《歷代地理指掌圖》以及明代的《今古輿地圖》等,同樣屬于地理類。需要提及的是,史部以正史類、編年類、紀事本末類為代表的正統(tǒng)歷史著作中,卻基本沒附有地圖。
子部中收錄地圖的著作約60種,地圖約1010多幅,大多數(shù)集中于以《圖書編》《三才圖會》為代表的類書中。此外,以《江南經(jīng)略》《武備志》為代表的兵家類書和部分術(shù)數(shù)類著作中也收錄了一些地圖。
集部中收錄地圖的著作約有18種,地圖約78幅,數(shù)量最少,其中葉春及的《石洞集》就占了28幅。這是非常有趣的現(xiàn)象,因為中國古代一些著名的地圖繪制者,如羅洪先等,在自己或者后人為其編纂的文集中都沒有收錄他們繪制的地圖。
唐宋之后,科舉考試成為入仕的重要途徑,儒家思想也占據(jù)了主導,因此經(jīng)部中地圖的數(shù)量雖然不多,但很可能是古代士大夫最為關(guān)注的。這些地圖的繪制和流傳過程是否有著自身的特點,能否揭示出中國古代插圖地圖不同于繪本地圖的某些特點?本文即從《詩經(jīng)》有關(guān)著作中經(jīng)常使用的“十五國風”主題地圖入手,對這些問題進行簡要分析。
下頁列表是四庫系列古籍中搜集到的以“十五國風”為主題的地圖,共17種,大致按照收錄地圖著作的成書時間排列,其中部分來源于類書或輯錄著作。中國古代著作大都不列資料出處,無法確定這些地圖的來源。因此,通過將這些地圖與其他地圖進行對比分析,可以找到這些類書和輯錄著作中地圖的淵源。
由表可見,除了《武備地利》之外,以 “十五國風”為主題的地圖大都出現(xiàn)在《詩經(jīng)》有關(guān)的著作中,所繪內(nèi)容大致相近,具有明顯的源流關(guān)系,但在不同時期、不同著作的地圖之間也存在細微差別。以往中國古代地圖學史研究,主要通過地圖上所繪地理要素的時間來判斷成圖時間,但這一研究方法存在局限性*成一農(nóng):《淺談中國傳統(tǒng)輿圖繪制年代的判定以及偽本的鑒別》,《文津?qū)W志》第5輯,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2年版,第105頁。。因此判斷古籍中插圖地圖的成圖時間,除了依據(jù)上述方法外,還要注意以下三點:
其一,繪制時間早的地圖上不應(yīng)當出現(xiàn)晚期地名,因此有著晚期地名的地圖必然是晚期繪制的。其二,全部是早期地理要素的地圖,基本不存在晚期改繪的可能,因此在一系列有著明確譜系關(guān)系的地圖序列中,內(nèi)容全部為早期政區(qū)名稱的地圖,繪制年代應(yīng)當是較早的。其三,收錄地圖古籍的成書時間無法作為判斷其中地圖繪制時間的依據(jù),但可以作為繪制時間的下限?;诖巳N方法,再結(jié)合圖中所繪內(nèi)容,可以將下頁表所列17種地圖的譜系關(guān)系進行梳理:
成圖時間最早,或者說是最為接近這一系列地圖祖本的應(yīng)當是《六經(jīng)圖》《七經(jīng)圖》和《八編類纂》中的“十五國風地理圖”。除了具體地理要素的繪制方法,如長城的表現(xiàn)方式、字體大小之外,三幅地圖所繪內(nèi)容幾乎完全相同。從圖中最典型的地理要素,如“今福建路”“今兩浙路”“今陜西五路”“今西夏”等,可以確定三幅地圖的祖本應(yīng)當是宋代繪制的。此外,清王皜撰《六經(jīng)圖》中的“十五國風圖”與上述三圖基本相同,只是西北地區(qū)的黃河與“今西夏”等地名的相對位置稍有差異,長城亦用雙橫線表示。因此,這四部著作中的《六經(jīng)圖》的成書時間最早,雖然是明代或清代的古籍版本,但者保留了宋代繪制的地圖作為插圖。
古籍中出現(xiàn)的以“十五國風”為主題的地圖表
時代稍晚的則是《詩集傳附錄纂疏》“十五國都地理之圖”和《詩集傳名物鈔音釋纂輯》“十五國風地理之圖”。這兩幅地圖所繪內(nèi)容基本相同,雖然與之前的四幅地圖整體輪廓、河流山脈基本一致,但增補修改了不少內(nèi)容:如對衛(wèi)、邶的說明;在長城以北增加了很多地理要素,如“驪戎”“積石山”等;長城以內(nèi)也增補了不少內(nèi)容,如“芮”“營丘”等。最為重要的是,圖面上刪除了原來的宋代政區(qū)名,而替代以元代政區(qū),如“大都”“今江浙省”“今江西省”“今甘肅省”“今云南省”“今湖廣省”,表明這一地圖是經(jīng)過元人改繪的。而這兩者也確實都出于元人編撰的著作。不過,《詩集傳名物鈔音釋纂輯》“十五國風地理之圖”中出現(xiàn)了“今福建”,元代并無“福建”政區(qū),可以解釋為是對宋代地圖“今福建路”的簡寫,當然也可以解釋為該書在明代翻刻時,加入了對當時政區(qū)的描述。不過,由于本圖錄使用的是至正十一年(1351年)雙桂書堂刊本,因此可以排除第二種解釋。
江西上饒市博物館所藏《六經(jīng)圖碑》“十五國風地理之圖”是比較特殊的一幅地圖,雖然出現(xiàn)了“今浙江省”“今云南省”等明代地名,卻保留了大量元代地名,如“今甘肅省”“今衛(wèi)輝路” “今晉寧路”“遼陽省”,甚至還有只存在于兩幅元代地圖上的“廣南”以及元代地圖上增加的“遼東”。該圖還將元代地圖上的“大都”改為“今北平”,北京稱“北平”只是在明初,永樂遷都之前,由此也表明了該圖繪制的時間,即是在明初。以往研究認為,江西上饒市博物館所藏《六經(jīng)圖碑》是元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刻石的*任金成:《木刻〈六經(jīng)圖〉初考》,《中國古代地圖集(戰(zhàn)國至元)》,文物出版社1990年版,第61頁。,根據(jù)文本的考訂,這一分析是值得商榷的。即使是在元至元年間刻石,至少在明初也進行了重刊,不過更為可能的是,該圖是明初刻石的。清代《朱子六經(jīng)圖》中的“十五國風地理之圖”與此圖基本一致。清代楊魁植《九經(jīng)圖》中的“十五國風地理之圖”將圖中的“今北平”改為了“今北京”,而其他地名則基本未改動。這三幅地圖與明清其他國風地圖相比還存在一個重要差異,就是遺漏了圖面上“泰山”左側(cè)的“青(或清)今東平路”五個字。
《詩經(jīng)注疏大全合纂》“十五國風地理之圖”在圖面內(nèi)容上接近于元代地圖,圖中“十五國風”用雙線圖框表示,只是將某些元代地名改為明代的,如“大都”改為“北京”,“鎮(zhèn)東省”改為“山東”。但這種修改并不徹底,仍有大量元代地名保留了下來,如“遼陽省”“今甘肅省”“今江浙省”以及“今衛(wèi)輝路”“今晉寧路”。圖中存在元代地名,成為后來這一主題地圖的主要特點。
《武備地利》“十五國圖”和《詩經(jīng)圖史》“周南國附十五國風地理之圖” 在圖面內(nèi)容上與元代也較為接近,但用于標識“十五國風”的圖標不統(tǒng)一,如屬于“十五國風”的“齊”用雙線圖框標識,但“唐”“檜”等同樣屬于“十五國風”的地名則用與一般地名相近的單線圖框。明清時期的十五國風系列地圖中,除《詩經(jīng)注疏大全合纂》“十五國風地理之圖”之外,其他地圖大都如此。
經(jīng)過明人增補的成書于元代的《詩經(jīng)疏義會同》“十五國風地里之圖”將“今江浙省”改為明代的“今浙江”,將“遼陽省”刪除而保留了元代地圖上增加的“遼東”,并將“今甘肅省”“今衛(wèi)輝路”“今晉寧路”等元代地名保留下來。這些特點也反映在《三才圖會》“十五國風地理之圖”、《桂林詩正》“十五國風地理之圖”中?!段褰?jīng)圖》“十五國風地理之圖”中保留了“今衛(wèi)輝路” “今晉寧路”等地名,但將“今甘肅省”改為“甘肅”;清盧云英輯《五經(jīng)圖》中,除了少許細節(jié),如刪除了“甘肅”之外,基本與此圖一致?!豆鹆衷娬贰笆鍑L地理之圖”內(nèi)容大量刪減,“今衛(wèi)輝路”“今晉寧路”等地名被去掉,并增加了“今陜西”。
通過分析古籍中“十五國風”為主題的插圖地圖,可以歸納中國古代地圖繪制的特點,這是以往基于繪本地圖研究無法實現(xiàn)的。
(一)中國古代新繪制地圖是比較難的
就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中國古代官府之外的士大夫繪制新地圖是比較困難的,或者說中國古代極少出現(xiàn)完全嶄新的地圖,本文所研究的“十五國風”地圖即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对娊?jīng)》中的十五國風為:周南、召南、邶、鄘、衛(wèi)、王、鄭、齊、魏、唐、秦、陳、檜、曹、豳,但在現(xiàn)存最早的該類地圖,如《六經(jīng)圖》《七經(jīng)圖》和《八編類纂》中的“十五國風地理圖”用圓圈表示的則為:秦、晉、魏、鄘、衛(wèi)、邶、齊、魯、曹、陳、鄭、陜、會,不僅數(shù)量不足且名稱也不一致,因此這些地圖的祖本很可能并不是一幅以“十五國風”為主題的地圖,而是一幅表示春秋時期地理形勢的地圖。到了元代的《詩集傳附錄纂疏》“十五國都地理之圖”和《詩集傳名物鈔》“十五國風地理之圖”中才正確表示了“十五國風”。
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在經(jīng)部春秋類中,春秋時期的歷史地圖,直至明代基本使用的都是《歷代地理指掌圖》中的“春秋列國之圖”。在關(guān)于《禹貢》的著作中,同樣直至明末使用的基本都是《六經(jīng)圖》“禹貢隨山浚川圖”以及宋代《歷代地理指掌圖》中與此有關(guān)的地圖。就這些地圖而言,雖然所表達的內(nèi)容可基本滿足要求,但其表示的基礎(chǔ)政區(qū)則已經(jīng)過時。此外,明代雖然繪制了大量地圖,但就全國總圖而言,古籍中基本使用的地圖也只有3種,即《廣輿圖》“輿地總圖”、桂萼《廣輿圖敘》“大明一統(tǒng)圖”、《大明一統(tǒng)志》“大明一統(tǒng)之圖”。而明代全國性的黃河圖和沿海總圖,大都受到鄭若曾《萬里海防圖》和潘季馴《河防一覽圖》的影響。
上述情況說明,中國古代尤其是士大夫,繪制新地圖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一幅或者一套嶄新地圖的出現(xiàn),往往具有轟動性,如《廣輿圖》《九邊圖》。再結(jié)合目前傳世的繪本地圖,可以認為中國古代的新繪地圖主要是官繪,或者有官方背景的各類實用性的專題圖,如政區(qū)圖、河工圖等。
(二)宋代以來中國古代地圖繪制的爆發(fā)性增長
目前存世的古地圖,除了幾幅出土于墓葬的秦漢地圖之外,基本都是宋代之后的?,F(xiàn)在中國地圖學史研究中的一個疑問,就是已經(jīng)散佚的宋代之前的古地圖與宋代及其之后的古地圖是否存在密切關(guān)系,或者說目前存世的古地圖是否受到宋代之前古地圖的強烈影響。以往基于繪本地圖的研究,無法對這一問題給予明確的答案。通過對古籍中插圖地圖的分析,可以對這一問題做出否定的回答,理由如下:
中國古地圖的繪制存在晚出地圖改繪早期地圖的傳統(tǒng),不過這種改繪通常并不徹底,大都只是修改地圖繪制者感興趣或者主要關(guān)注的內(nèi)容,較少將早期地圖上的所有地理要素,尤其行政區(qū)劃名稱全部改正。如本文分析的“十五國風”主題地圖,存在的地名最早只能追溯到宋代,證明其最早是宋代繪制的。不僅如此,各類古籍中所引用的地圖也大都如此,如元明清時期書籍中所使用的各種歷史地圖,很多都來源于《歷代地理指掌圖》,而《歷代地理指掌圖》明確記載為宋人所繪,使用的基本政區(qū)也是宋代的,因此不存在參考了唐代或之前地圖的可能。當然,少有的例外就是《禹跡圖》,圖中“對于‘古今州郡名’的分布,北宋的四京一一列注。京西南路和北路……利州路,福建路等所標注的均為宋代的府、州,即圖幅上額附注的‘今州郡名’。而荊湖南路和北路,梓州路,夔州路,廣南東路和西路等,唐、宋地名混合使用,域外地區(qū)幾乎全部使用唐代州郡和山水地名?!?何德憲:《齊刻〈禹跡圖〉論略》,《遼海文物學刊》1997年第1期。因此,該圖存在基于一幅唐代地圖改繪的可能。
進一步的證據(jù)就是,宋代及其之后的古籍中從未引用過一幅唐代繪制的地圖,即使是宋代成書的《帝王經(jīng)世圖譜》中的“唐一行山河分野圖”和《歷代地理指掌圖》中的“唐一行山河兩戒圖”也是在表示宋代政區(qū)的地圖上繪制的。
雖然按照文獻記載,唐代之前確實繪制有不少地圖,但這些地圖似乎沒有對宋代及其之后繪制的地圖產(chǎn)生影響。比較直接的理由可以歸因于印刷術(shù)的影響。目前留存下來的宋元時代地圖基本都是收錄于古籍中或者刻于石碑上,明代雖然留存下來大量地圖,除去收藏在內(nèi)府外,也有部分散藏于民間,但與刻本中的地圖相比,數(shù)量少之又少。因之可以推測,在以繪本地圖為主的時代,由于復制困難,地圖流傳范圍和時間必然有限,印刷術(shù)的發(fā)明則徹底扭轉(zhuǎn)了這一局面,甚至可以說是徹底改變了中國古代地圖的發(fā)展進程。
從古至今,傳遞知識的唯一手段就是下一代人的重新學習,由此下一代人學習知識的方式以及獲取知識的范圍就成為了知識傳承的關(guān)鍵,而知識傳承又影響到了知識累積,知識累積又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新知識的產(chǎn)生速度。在抄本和繪本時代,復制知識的低效決定了知識流傳范圍有限以及很容易受到破壞,因此某類知識的長期傳承是比較困難的,知識積累是緩慢和脆弱的,進而使得建立在知識積累基礎(chǔ)上新知識的產(chǎn)生也極為緩慢。印刷術(shù)的產(chǎn)生徹底了改變了這一狀況。以地圖為例,首先,刻本地圖的出現(xiàn)使得某類地圖的長期延續(xù)和廣泛流傳成為了可能,因此直至清代我們依然能夠看到繪制于宋代的地圖。其次,某類地圖的長期延續(xù)和廣泛流傳,使得以此為基礎(chǔ)的知識加工,也就是基于知識積累的新知識創(chuàng)造成為可能。因此我們可以看到某些地圖在長期流傳過程中,逐漸被添加進了形形色色的元素,形成不同的地圖類型,最為典型的就是《廣輿圖》*參見成一農(nóng):《廣輿圖史話》,中國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7年版。。當然這種新地圖(知識)的創(chuàng)造速度與今天相比依然是緩慢的。最后,這些宋代積累和創(chuàng)造的地圖也累積下來,逐漸形成了較為完整的體系和脈絡(luò),我們今天對于中國古地圖的了解和認識也基本局限于宋代之后。上述情況也同樣適用于文本文獻。總體而言,印刷術(shù)的出現(xiàn)促使中國古代地圖的繪制在宋代出現(xiàn)了爆發(fā)性增長,由此也從根本上改變了地圖知識的積累和發(fā)展過程。
StudyontheSeriesMapsof“theFifteenStatesMentionedintheBookofSongs”
CHENG Yi-nong
(History and Archives Institute,Yunnan University,Kunming 650091,China)
The study on Chinese ancient maps was basically limited to the painted maps in the past,and lacked attention to the existence of maps as illustrations in the large number of ancient books.The map on the “the Fifteen States Mentioned intheBookofSongs” had a certain representation.This theme of map in the ancient books had a long-term continuation since the Song Dynasty,but changed with the time,and there had some differences in the judgment of its development and the drawing time from the painted maps.The analysis on maps of this theme show that the printing caused bursting development of Chinese ancient map in the Song Dynasty,and completely changed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Chinese ancient map.But the speed of creating new maps or knowledge in ancient China was still very slow compared to the speed of knowledge creation today.
fifteen States mentioned intheBookofSongs;printed map;antiquity map;map
K24;K992.6
A
1005-605X(2017)05-0018-05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國家圖書館所藏中文古地圖的整理與研究”(16ZDA117)的階段性成果。]
成一農(nóng)(1974- ),男,北京人,云南大學歷史與檔案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郝紅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