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彩娟
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作為壯族主源的“駱越”文化表征*
羅彩娟
作為壯族主源之一的“駱越”族群,其文化不僅呈現(xiàn)于我們的歷史書寫中,還存在于駱越后裔——壯族代代相承的諸如干欄房、螞節(jié)等族群文化象征中。駱越國古都遺址所在地的壯族人民以駱越文化展示館的方式展示,同時以一年一度的有關駱越的節(jié)日和祭祀儀式等實踐活動來加以宣傳弘揚駱越文化?!榜樤健弊宸Q的出現(xiàn)是族群意識產(chǎn)生的標志;駱越人共同的生活習俗是壯族文化特征的積淀;古駱越國遺址——武鳴壯鄉(xiāng)活生生的有關駱越文化展示和節(jié)日活動及祭祀儀式等實踐活動,是人們對駱越國的歷史記憶和曾經(jīng)輝煌的地方政權的想象,也是壯族凝聚自身,增強族群認同的現(xiàn)實需要。
歷史記憶;族群認同;駱越;壯族
駱越屬百越中之一種,商周至秦漢時期生活在嶺南西部地區(qū),因其分布地跨今天的中越兩國,與侗臺語諸民族都有著歷史淵源關系。自20世紀 20年代起,中國和越南的學者們對駱越文化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中國學者對駱越文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駱越的起源與分布問題;二是駱越文化研究;三是“駱越”族名的含義;四是駱越社會經(jīng)濟研究;五是駱越宗教信仰研究;六是駱越與周邊及現(xiàn)代諸民族關系;七是駱越社會及其性質問題;八是中國學者對越南駱越文化的研究;九是中國學者對越南學術界在駱越歷史研究上存在不實之論進行的批駁與辨正。[1]對于其中一些問題,學者們還沒有達成最終共識。
而越南學術界對駱越展開的研究,主要涉及駱越起源與分布,駱越建立的初級國家與雄王崇拜、青銅文化、東山銅鼓,還有越南民族與駱越的關系等方面。這些研究成果存在諸多與歷史事實不符之處,對此,中國學者通過田野調(diào)查和文獻搜集,用實證材料與研究成果進行了有力的辯駁。[2]越南對駱越歷史文化的研究,有如下特點和趨勢:1.服務于“本土化”的駱越民族溯源。2.助推以駱越文化認同傳承為紐帶的國家認同。3.大力促進駱越文化研究國際化傳播和交流。[3]因此,在構建國家認同需求下,越南積極推進駱越國族認同以及具有本土特色的駱越文化性認同,駱越文化研究產(chǎn)生了明顯迎合民族認同的流變現(xiàn)象。[4]
相比之下,中國學界對駱越的研究主要基于歷史文獻資料和田野調(diào)查資料,進行與駱越歷史文化相關的學理探討,較少涉及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的需求,更多表現(xiàn)出純學術性,而較少政治性?;诖?,筆者認為,結合歷史文獻和當下壯族地區(qū)相關駱越文化實踐活動,從族群認同、民族認同的視角來探討駱越文化問題,是重要的一個視角。本文將從這個方面進行初步的嘗試,從而更好地揭示當下熱鬧的駱越文化實踐活動背后的邏輯和意義。
雖然學界對于駱越的地理分布、駱越的名稱含義等方面還存在爭議,但是壯族的先民源于我國古代百越民族集團中的西甌、駱越,這已經(jīng)成為我國民族學、人類學學界的共識。
1980年出版的《壯族簡史》中曾論述:“分布于廣東西部和廣西境內(nèi)的西甌、駱越等支系,則同壯族有著密切的關系”,“壯族主要來源于土著的西甌、駱越”。[5]7-8張聲震主編的《壯族通史》認為:“在眾多的越人種屬之中,壯族乃淵源于西甌、駱越人?!保?]228
徐杰舜提出壯族起源于古代百越集團的駱、形成于兩宋時期的觀點。從駱到壯的歷史過程中,經(jīng)歷了三個發(fā)展階段:1.從駱到甌駱和駱越為第一階段;2.從甌駱和駱越到俚和僚以及烏滸蠻為第二個階段;3.從部分俚族和僚族發(fā)展為壯族為第三階段。到秦漢之際,先秦時的駱已經(jīng)逐漸分化成西甌、駱越兩個族群。[7]玉時階認為,今天的左江流域和越南紅河三角洲一帶及海南島等地是當時駱越人活動、居住的區(qū)域。他最后得出結論:古代西甌、駱越分別演變進化成后來的北壯和南壯,他們是壯族的兩大主源,所以,壯族的族源的主流不應是一元論,而應是二元論。[8]
作為壯族兩大族源的西甌與駱越屬于同源的部落,他們很早就共同生活在一起,有時被統(tǒng)稱為“甌”或“甌駱”。羅香林先生根據(jù)唐宋史籍的考證,認為“蓋西甌與駱越,似以今日柳江西岸區(qū)域為界,柳江東南則稱西甌,柳江西岸區(qū)域以西稱駱越,而此西岸區(qū)域之接連地帶則稱西甌駱越。[9]羅香林是以柳江為界,從地理位置上對西甌和駱越進行了區(qū)分?!拔鳟T大致以湘漓流域為活動中心,而駱越則主要集中在左、右江流域。”[10]張一民等進行了更詳細的劃分,認為“西甌的活動地域是五嶺以南,南越之西,駱越之東,大體包括漢代郁林郡和蒼梧郡,相當于柳江以東、桂江流域和西江中游一帶。駱越的活動地域則在西甌之西,漢代牂牁郡東部和東南部,印度支那半島北部;大體相當于左右江流域、貴州省西南部及今越南紅河三角洲一帶?!保?1]從而確定了西甌和駱越活動和分布的不同地理區(qū)域。西甌、駱越的地理分布特征,奠定了后來壯族共同地域的大致范圍。
至于“駱越”族稱的含義問題,一直是 學術界研究的一大話題?!督恢萃庥蛴洝氛f:“交趾昔未有郡縣之時,土地有雒田,其田從潮水上下,民墾食其田,因名為雒民”。而《廣州記》中則云:“‘交趾有駱田,仰潮水上下,人食其田’??梢姟樚铩c‘雒田’相通,‘雒民’亦即‘駱人’,故‘駱人’之意,就是墾食駱田的人?!?/p>
王柏中在《中國史研究動態(tài)》發(fā)表長文《“雒田”問題研究考索》,對學界有關“雒田”研究加以梳理和考索。學者們對“雒田”的觀點有四:一是雒田為農(nóng)田諸說;其中最為普遍的觀點認為雒田是古駱越人開發(fā)利用的一種農(nóng)田,即用來種水稻的水田;二是“雒田”屬水耨的耕作方法;三是“雒田”是雒越的土地制度;四是“雒田”乃民族稱謂。他最后指出,由于“雒田”歷史記述的時代較為久遠,文獻不足且又充滿歧義,現(xiàn)有的研究結論各有道理,所以都不足以蓋棺論定。[12]
如今對于“雒田”的含義還未有統(tǒng)一定論,但是基本認可“駱,又作雒,因墾食‘雒田’和其活動地區(qū)多‘雒田’而得名”這一說法。由于土地有雒田,民墾食其田,因名為雒民,而治理這些駱田的又分別為駱王、駱侯、駱將,因而把墾食越田的越人稱駱越。[13]38所以,耕種駱田的人稱為駱民。據(jù)現(xiàn)有文獻記載“駱越”的“駱”,是由“駱民”演變而來的。作為壯族主源之一的“駱越”族稱的出現(xiàn),意味著壯族先民最初的族群意識的產(chǎn)生。
明白了“駱越”族稱出現(xiàn)的來龍去脈,以及講明“駱越”族稱的出現(xiàn)與族群意識的產(chǎn)生之間的關系之后,我們不禁要問,到底駱越的哪些文化特征依然傳承至今?哪些文化相關的歷史記憶和文化積淀能夠成為凝聚壯族的重要因素?
覃德清以甌駱族裔指稱“先秦時期百越族群中西甌、駱越人的后裔,主要包括中國境內(nèi)的壯侗語族群,以及與壯族是同根生民族的相鄰國家的一些民族,如越南的岱族、儂族,泰國的泰族、老撾的老族、緬甸的撣族和印度阿薩姆邦的阿含人等?!保?4]
在張聲震主編的《壯族通史》 (1997) 和覃彩鑾的《壯族史》 (2002) 等著作中,均對駱越文化及其特征進行了全面歸納,即認為駱越文化是以稻作文化為核心,以左江花山巖畫和銅鼓文化為標志,突出地表現(xiàn)在青銅文化,音樂舞蹈文化,歌謠文化,干欄文化,語言文化,以織錦文化,那、板、隴等地名為中心的地名文化,以巫麼、生殖崇拜、祖先崇拜等為代表的宗教文化,以駱侯、駱將、駱民為標志的制度文化,以紋身、巖洞葬和善使舟楫、火耕水耨、飯稻羹魚等為代表的生活習俗諸多方面。
總的來說,壯族先民西甌和駱越在語言上有自己的語言特征;在生活習俗上有斷發(fā)紋身之俗,居住的是上住人下居畜的“干欄”房子。已學會制造銅鼓和使用銅鼓,給壯族后人留下了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和財富。
干欄建筑是壯族先民為適應自然環(huán)境而建造的一種獨具特色的民居樣式,也是壯族區(qū)分于其他民族的一個重要標志。壯族先民(其中包括駱越人)在歷史時期創(chuàng)造的以干欄建筑為代表的干欄文化亦是壯族傳統(tǒng)文化體現(xiàn)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對壯族及其先民的安居樂業(yè)與社會發(fā)展,意義非同小可。[15]干欄建筑的歷史源遠流長,在古代社會,居“干欄”之俗在分布于長江以南地區(qū)的百越民族中廣為流行。據(jù)陳國強等著的《百越民族史》一書考證,越人的“干欄”建筑“早在六、七千年前的原始社會時期,他們的先民就已經(jīng)普遍地采用了。如浙江余姚的河姆渡,吳興的錢山漾和杭州的水田販等新石器時代遺址中,都有其遺跡的發(fā)現(xiàn)。[16]43同樣,作為百越族系的兩個分支的西甌和駱越,也是最早居住干欄建筑的族群之一?!皬膬蓮V地區(qū)西漢早期墓葬出土的干欄建筑陶屋和銅倉等文物進行考察,估計在商周時期,活躍在嶺南地區(qū)的西甌和駱越民族就已經(jīng)建造和使用干欄建筑了?!保?7]因此,西甌和駱越先民建造和使用干欄建筑的歷史非常久遠,并一直傳承發(fā)展到今天,成為壯族居住模式的典型特征。
駱越族群及其后裔之所以創(chuàng)造并選擇了干欄式建筑作為自己的民居,是因為干欄式民居建筑有以下特點:
第一,由于干欄式建筑離開地面數(shù)米,所以室內(nèi)涼爽通風,而且有利于防濕、防洪、防獸、防蟲蛇。
第二,利用底層圈養(yǎng)牲畜,安置舂碓磨,堆放農(nóng)具及雜物。
第三,建筑材料以竹木為主,就地取材,經(jīng)濟實用。
當然,干欄式建筑是適應特定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所以古代盛行干欄式建筑的民族不一定都是越族,生活在相同或相類似的自然生態(tài)環(huán)境中的人們都可能會采用這類實用民居,但可以肯定越民族群體及其后裔一般都使用干欄式建筑。[18]75-76
應該說,從西甌、駱越時期的干欄建筑,發(fā)展到今天已經(jīng)有很大變化。然而不可否認,干欄文化已經(jīng)是壯族傳統(tǒng)文化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最富有南方民族特征的壯族傳統(tǒng)文化表征之一。覃彩鑾指出,“壯族的干欄建筑不僅是壯族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重要表征,而且凝聚著豐厚的文化底蘊和壯族人民勤奮進取的精神,體現(xiàn)著壯族別具一格的文化成就,寄托著壯族人民深厚的情感,是壯族一份珍貴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保?9]今天,這份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干欄建筑,也是壯族區(qū)別于其他民族,維系我族族群認同的一個要素。可以說,早在西甌駱越時期,壯族的先民已經(jīng)為極具民族文化象征的壯族干欄文化做出了巨大貢獻。
提到壯族,無人不想到銅鼓。銅鼓是壯族文化標志之一,是壯族人民心中的神物。銅鼓文化流傳時間久遠,波及范圍廣泛,影響極為深遠。
明清以來,隨著時代變遷和社會發(fā)展,銅鼓演變?yōu)橐环N具有娛樂功能的打擊樂器。人們通常在節(jié)日里敲擊銅鼓來助興,銅鼓的用途也開始走向世俗化。
羅香林先生在20世紀50年代就指出:“古代越族文化之最令人注意者,為銅鼓之制作與使用。而越制銅鼓,又以駱越為盛,故又稱駱越銅鼓?!瘪樤矫褡迨亲钤缰圃觳⑹褂勉~鼓的古代民族之一。壯學先驅者徐松石別出心裁地將“歌與詩的民族”壯族,比喻為“鼓族”,即“銅鼓民族”。他說:“無論如何,我們可以斷定銅鼓是僮族和駱越僚族的創(chuàng)制品?!晕覀冊谥袊l(fā)現(xiàn)這些銅鼓,必系駱越和兩廣僮人之所首先使用的”。[20]163
《后漢書·馬援列傳》說,馬援征交趾時,“得駱越銅鼓”。廣西博物館原館長、研究員蔣廷瑜先生的《壯族銅鼓研究》[21]一書是對壯族銅鼓的專門研究和有關問題闡述的嘗試。該書從文獻記載、考古資料、民間收藏、民俗活動、民間信仰和民族文化等各方面分析研究,梳理了壯族銅鼓文化發(fā)展的歷史脈絡,表明壯族及其先民是在歷史上鑄造和使用銅鼓的主要民族,對創(chuàng)造銅鼓文化貢獻突出。覃曉航認為,如果將壯語“越駱”翻譯為漢語詞義,便得出“銅鼓越人”的意思。這一意思正好與歷史文獻記載的“越駱有銅鼓,因得其名”相對應。[22]所以,把越人稱為善于制造銅鼓的人,是最恰當不過的了。銅鼓文化是駱越先民留給壯族的又一大歷史記憶和寶貴財富。
壯族的圖騰很多,但是依然流傳至今,人們耳熟能詳并成為壯族文化表征的莫過于蛙圖騰和鳥圖騰了。
有的學者甚至認為,蛙圖騰已經(jīng)取得了支配的地位。如歐陽若修、周作秋等編著的《壯族文學史》指出:“壯族先民最初的圖騰很多,不同的氏族有不同的圖騰……后來,大概是因為崇拜青蛙這一支系強盛起來并取得了支配地位,青蛙逐漸取代其他動物圖騰,發(fā)展成為被眾人一致認可的全民族崇拜的圖騰標志……正因為如此,作為壯民族圖騰的青蛙,才被推崇到無比神圣的地位,人們不僅把它的形象浮雕式地鑄在象征著權力的銅鼓上面,而且因為它而立下許多禁忌,為它編歌傳唱,每年還為它舉辦盛大的祭典?!保?3]15-16
梁庭望進一步認為蛙圖騰和鳥圖騰分別是西甌和駱越的圖騰,他說:“西甌以青蛙為圖騰,反映在他們的銅鼓上,以及東蘭的蛙婆節(jié)、花山崖壁畫的蛙形象;駱越人以鳥為圖騰。駱越銅鼓與西甌人的三型鼓最大的不同點在于它從鼓面到鼓身幾乎成了鳥的天下,以西林型(仿石寨山型制)為例,鼓面沒有蛙之雕,在光體周圍,繞著一圈作搏擊長空之勢的鳥紋。鼓身上的船紋刻成鳥形,船上和鼓腰的羽人紋,頭上都有一把高挑的羽翎,衣裙亦拖成鳥尾狀,整個是鳥形打扮?!保?4]
丘振聲的《壯族圖騰考》一書,首次于1996年由廣西教育出版社出版,其對壯族圖騰文化特點的總結論述,至今仍然對壯族文化的深入研究有很高參考價值,仍是該領域最為全面和最有深度的研究成果。故而,《壯學叢書》編委會將其納入《壯學叢書》于2006年廣西人民出版社再版。梁庭望評價其是一本探討壯族圖騰研究領域的“廣博而精深的專著,這在壯族圖騰研究的進程里,不啻是一座里程碑?!保?5]2圖騰是民族之魂——民族文化心理的重要標志。該書深入探討了日、鳥、雷、蛙、雞、鳳、鱷、蛇、龍、牛、羊、狗、馬、花、竹、樹、石等眾多圖騰。其中,蛙,可能是西甌部族的圖騰,隨著西甌部族的強盛及與駱越族的融合,又擴展成為部落聯(lián)盟的總圖騰。時至今日,無論是桂北、桂南,還是桂東、桂西等地區(qū),乃至云南、貴州,都流傳著《青蛙皇帝》等許多圖騰神話,足以證明這一點。還有在靈山型、北流型、冷水沖型的銅鼓上都鑄有青蛙塑像,左江流域崖壁畫上蛙型人體造型等,也都說明在古代壯族先民中曾普遍崇拜過蛙圖騰。
與蛙圖騰相類似的是鳥圖騰。鳥圖騰是古越人極為古老的圖騰。距今6000多年的河姆渡文化遺址中,出土的骨器上就刻有種種鳥的圖騰形象。后來,駱越族群繼承鳥圖騰,“駱”,即壯語的“六”,是鳥的意思。駱人即鳥人,就是以鳥為圖騰的人。直至南北朝,駱越族群衍變?yōu)橘怠⒘艜r,鳥圖騰仍有很大的影響?!傲拧?,是“駱”的音轉,僚人,亦即鳥人,還以鳥為圖騰。[25]17
蛙圖騰崇拜和鳥圖騰崇拜仍然在今天的生活中得以展現(xiàn),如我們知道在河池一帶壯族地區(qū)每年舉行盛大的蛙婆節(jié)。鳥圖騰卻在壯族婦女的服飾上得以體現(xiàn),筆者在云南馬關縣調(diào)查期間,就看到壯族儂人婦女珍藏的過去的傳統(tǒng)服飾,上面穿一件短上衣,下面穿黑色的裙子,在裙子后面還扎一個結,極像鳥的形狀,這恐怕就是鳥圖騰崇拜的痕跡??梢?,西甌駱越時期的蛙圖騰和鳥圖騰崇拜早已沉淀下來,成為壯族的文化標志之一。
所有這些生活習性,如今都還保存在壯族的日常生活中,成為壯族區(qū)別于其他民族的族群邊界標識。所以我們說,有關甌駱祖先的歷史記憶,是我們今天定義壯族的重要源泉。
壯族輝煌的歷史還體現(xiàn)在駱越后裔對以壯族祖先——駱越人為主建立的地方政治“駱越國”的記憶和想象上。雖然學界對于商周時期的駱越國是屬于古國還是方國仍有爭議,但并不妨礙人們對駱越國的歷史記憶。
駱越古國研究是壯學界近年來較受關注的一個研究話題。學者們尤其關注駱越古國的遺址和中心在哪里,是否能從考古或傳說故事、歷史文獻等方面找到充分的證據(jù)。梁庭望教授通過深入研究,指出駱越古國的中心是今大明山西麓下的南寧市武鳴區(qū)馬頭鎮(zhèn)一帶。他主持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古駱越方國考”,對駱越源流史、駱越古國的范圍以及社會面貌、經(jīng)濟發(fā)展等方面都進行了深入的研究論證。[1]
鄭超雄也稱其為“駱越方國”,指出作為駱越方國中心的廣西南寧市武鳴區(qū)馬頭鎮(zhèn)分布有元龍坡、安等秧等商周至戰(zhàn)國時期的墓葬群??脊虐l(fā)現(xiàn),這些墓中不但出土大量青銅兵器和青銅禮器,還有鑄造青銅器的石范隨葬,說明駱越方國當時已進入青銅文明社會。[26]208
同樣,梁庭望進一步指出了駱越國崛起的地域。在他看來,20世紀80年代對武鳴馬頭元龍坡、安等秧商周遺址的發(fā)掘,進一步證明了,駱越國崛起的中心在當今南寧市的武鳴、邕寧、橫縣、馬山、上林、賓陽一帶。古駱越人在這一區(qū)域崛起、聚合,最終建立了駱越國這一地方政權,其都城就在馬頭墓葬群附近。[27]
越來越多的證據(jù)表明,武鳴是壯族先民駱越人的祖居地和駱越古國最早的都城所在地。除了考古資料作為重要依據(jù)外,通過田野調(diào)查,我們更進一步了解到駱越歷史文化在今天的武鳴壯區(qū)是如何被人們以各種方式進行展示和傳承的。這就是今天壯族人對壯族先民——駱越曾經(jīng)盛極一時,建立了駱越古國的這一地方政權的輝煌歷史的記憶和不斷求證。
如今,駱越文化不只停留于學術研究的層面,還被地方政府當成馬頭鎮(zhèn)的一張重要的文化名片來加以打造。在駱越文化的宣傳和展示上,馬頭鎮(zhèn)也大力投入。尤其是馬頭鎮(zhèn)于2012年11月27日建成一個60平方米的駱越文化展示館。駱越文化展示館收集了該區(qū)域駱越文化的民俗風情、民間傳說與故事等歷史文獻資料和考古出土的文物,展示了3000多年來該區(qū)域輝煌的駱越文化。展示館截至目前投入改造經(jīng)費25萬元,建筑面積132平方米,配備有專業(yè)燈光音響、點歌系統(tǒng)、投影儀等設備,可作為文化教育、學習培訓、文化娛樂等活動場所。展示館分有圖文展示和實物展示,圖文展示由駱越文化概要、考古考證、民風民俗、民間傳說、明山秀水和風流人物六個部分組成,編撰書籍一本,目前正聯(lián)系收集區(qū)域內(nèi)外駱越文化書籍;實物展示主要是依靠廣泛發(fā)動群眾,以捐贈、購買、存放等方式從群眾中收集文物,所收集文物都做好登記造冊,文物以實物存放為主,因其他原因不能實物存放的,則通過登記造冊和拍攝圖片等方式收藏,展示館共收集有戰(zhàn)國兵器、古代生產(chǎn)生活用具等35件文物。如今,武鳴駱越文化展示館是“駱越文化研究基地”,成為該區(qū)域對外宣傳駱越文化的主要窗口之一。
除了展示館對當?shù)伛樤轿幕膱D文和實物展示,武鳴更以年度節(jié)日及相關祭祀活動來強化對駱越國文化的記憶。其中以馬頭鎮(zhèn)的“四月四”祈豐節(jié)與羅波鎮(zhèn)一年一度的駱越王祭祀大典為突出代表。
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建設,以壯族“四月四”節(jié)日活動為駱越文化載體的馬頭鎮(zhèn),在傳承與弘揚駱越文化方面已卓有成效。其中,敬三村和馬頭社區(qū)已被列入“三月三”歌圩傳承基地和廣西駱越文化研究基地;四月四祈豐節(jié)則于2014年被列入廣西壯族自治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
“四月四”祈豐節(jié)原為馬頭鎮(zhèn)敬三村雅家屯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最初的節(jié)日內(nèi)涵是為了求雨以獲得稻谷豐收。2010,在敬三村雅家屯舉辦首屆駱越民俗“四月四”山歌狂歡節(jié);2011年在雅家屯舉辦第二屆駱越民俗“四月四”祈豐狂歡節(jié)。后來,由于雅家屯遠離鄉(xiāng)鎮(zhèn),交通不太方便,地方精英和政府部門認為不利于宣傳駱越節(jié)日文化,遂從2012年起將節(jié)日活動的主會場遷移到馬頭鎮(zhèn),節(jié)日名稱仍稱為“駱越民俗‘四月四’祈豐狂歡節(jié)”;但到了2013年,節(jié)日名稱改為“武鳴馬頭‘四月四’駱越文化旅游節(jié)”;2014年為了擴大節(jié)日的影響和知名度,把節(jié)日名稱去掉“馬頭”二字,直接冠以“武鳴壯族”為主體,并結合前兩種名稱的內(nèi)容,統(tǒng)一改為“武鳴壯族‘四月四’祈豐暨駱越民俗文化旅游節(jié)”,并一直沿用至今。
隸屬于馬頭鎮(zhèn)敬三村的雅家屯被稱為“駱越古村”。雅家屯的中府大王廟遺址、龍母傳說源地、壯鄉(xiāng)古歌圩遺址、古兵寨遺址等相關遺址遺存是“駱越古村”的有力證據(jù); 2010年9月在敬三村出土了一面冷水沖型大銅鼓,為駱越古村增添了考古方面的有力證據(jù),從而使得“駱越古村”這一說法更具有說服力和可信度。走進敬三村雅家屯,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位于村前一片稻田中的具有標志性的駱越文化廣場。廣場由形似銅鼓的戲臺和籃球場共同組成。在廣場銅鼓戲臺一端,立有兩塊碑,其一是“雅家村駱越文化廣場建立碑記”,記錄了該廣場的建設緣由和過程、意義。建成時間是2011年5月6日。建此碑的目的是“聚四海能量建壯鄉(xiāng)名村,揚駱越古風展雅家風采”。其二是功德碑,該碑文詳細記錄了為修建駱越文化廣場而捐資贊助的村民和社會各方人士。銅鼓戲臺主要用于四月四駱越文化旅游節(jié)舉辦活動的場地;廣場另一端為一座兩層樓房,是敬三村文化活動中心。處處彰顯該屯的駱越文化氣息。
此外,在武鳴區(qū)羅波鎮(zhèn),卻以駱越王祭祀大典令世人注目。祭祀大典活動于每年農(nóng)歷三月初二隆重舉辦。雖然何為駱越王,是否真正存在駱越國等問題還存有爭議,但并不影響人們對駱越的記憶,人們正是以祭祀儀式來喚起對壯族先民駱越國的記憶。2011年4月3日,武鳴“三月三”歌圩暨駱越文化旅游節(jié)暨首次駱越始祖祭祀大典在武鳴區(qū)羅波鎮(zhèn)舉行,壯族同胞們在羅波社區(qū)文化廣場共同以駱越民俗特有的方式祭祀駱越祖母王“佬蒲”。儀式結束后,當場舉行場面盛大的百家宴、觀看駱越點兵舞等民俗文藝演出活動。人們以駱越民俗獨特方式公祭祖母王,向世人展示了壯族“三月三”歌圩和古駱越文化的豐富內(nèi)涵。
綜上所述,我們注意到作為壯族主源之一的“駱越”文化不僅呈現(xiàn)于我們的歷史書寫中,存在于駱越后裔——壯族代代相承的諸如干欄房、螞節(jié)等族群文化特征中,還被駱越國古都遺址所在地的壯族人民以駱越文化展示館的方式展示和紀念,更以一年一度的有關駱越的節(jié)日和祭祀儀式等實踐活動來加以宣傳和傳承。
近年來,廣西各地都出現(xiàn)了“駱越文化熱”的現(xiàn)象。除了本文提到的以武鳴區(qū)馬頭鎮(zhèn)為中心的大明山一帶要打造成“駱越古都”之外,寧明縣也致力于把自身打造成“駱越根祖”,其依據(jù)是當?shù)刂幕ㄉ綆r畫系“駱越”創(chuàng)造的偉大作品。同時,武鳴一年一度舉辦的駱越祖母王祭祀大典、其他地方出現(xiàn)的駱越歌圩、駱越長壽之鄉(xiāng)等各種與“駱越”沾邊的名目紛紛涌現(xiàn);除了前文述及的雅家屯外,另有一些村屯也努力打造成“駱越古村”。對此文化熱現(xiàn)象,黃桂秋教授有深入的研究和獨到的看法,他認為,近年廣西對駱越文化研究有影響的成果不多,而打著駱越文化品牌并加以利用的各種文化旅游項目已經(jīng)超前消費。如何對待這種超前消費的現(xiàn)象?在他看來,就是不反對文化資源的開發(fā)與合理利用,但是要有度,有科學依據(jù)。[28]筆者在另一篇論文《非遺視野下的武鳴壯族“四月四”祈豐節(jié)研究》中,也注意到了這一現(xiàn)象,指出發(fā)源于武鳴馬頭鎮(zhèn)敬三村雅家屯的壯族“四月四”祈豐節(jié),如今發(fā)生了較大變化,其中之一就是節(jié)日名稱和相關習俗被附加上“駱越”標簽,申遺成功后的四月四被當成資源,存在重宣傳輕傳承,商業(yè)化味道凸顯等問題。認為為了更好地傳承與保護傳統(tǒng)節(jié)日,應從貼近生活、去標簽化、節(jié)日“官”“民”合辦等方面努力,方能回歸節(jié)日傳統(tǒng),進行活態(tài)傳承,最后實現(xiàn)地方經(jīng)濟利益與非遺傳承的雙贏。任何過分地開發(fā)和利用文化資源的做法,肯定是不利于傳統(tǒng)文化的保護、傳承與可持續(xù)發(fā)展。
然而,針對本文引言部分提出的我國駱越文化研究存在的問題,筆者認為,在原有研究議題的基礎上,我們有必要拓寬駱越文化研究的視野。具體說來,就是要突破過去側重于研究駱越歷史真實性問題和駱越文化內(nèi)部相關議題的局限性,結合歷史文獻和田野調(diào)查情況,更多地關注和研究駱越文化之于當下壯族社會在政治、經(jīng)濟及文化各方面處境的意義何在,以及回答為何近年來在廣西各地壯鄉(xiāng)出現(xiàn)“駱越文化熱”等問題。筆者認為,結合現(xiàn)實情況,致力于這些議題的研究,是走出駱越文化研究困境的一大出路。從族群認同與國家認同的角度來思考這些問題,無疑是一條重要的路徑。因為“駱越文化屬于跨區(qū)域、跨族群、跨國度的范疇,駱越文化研究涉及國家文化主權和文化安全。開展駱越文化研究有助于保護文化資源、恪守文化價值觀、增強文化和諧力,更好地為文明的賡續(xù)、國家的統(tǒng)一、民族的團結和邊疆的鞏固、文化的安全服務?!保?8]所以,駱越文化研究已經(jīng)不僅僅是學術議題,還是政治問題,是關乎民族命運與國家安全的問題。
本文通過上述三個方面展開討論,認為諸多民俗事項體現(xiàn)出駱越文化在現(xiàn)代壯族社會仍有突出地位和重要價值,也是壯族民眾族群認同增強的真實反映。
首先,族稱是一個民族界定自身和區(qū)別于他者的標志。作為壯族主源之一的“駱越”族稱的出現(xiàn),意味著壯族先民最初的族群意識產(chǎn)生。對“駱越”族稱的研究也有助于解釋今天廣被使用這一名稱的駱越文化熱現(xiàn)象。
其次,壯族先民——駱越人共同的生活習俗,如善于舟楫、水事眾而陸事寡,以及紋身斷發(fā)等共同的文化習俗都對壯族族群意識產(chǎn)生影響。還有銅鼓的考古出土,作為壯族的標志物已經(jīng)在遙遠的歷史時期打下了基礎,沉淀為壯族文化的底蘊??梢哉f雖無法考證當時的族群認同,亦沒有僮(壯)的族稱,但其實際上已為后來的僮族奠定了族群文化的基礎,已具備壯族文化的核心特征。
最后,駱越國故地流傳至今的有關駱越文化的各種節(jié)日與祭祀儀式活動,是壯族對駱越國的美好想象和歷史記憶的反映,更是壯族增強其族群認同的現(xiàn)實反映。
社會記憶是學術界研究的重要話題之一,大家都關注“一個社會群體(家庭、族群或現(xiàn)代民族國家等)是如何對待自己的過去,如何闡述過去的歷史遺跡創(chuàng)造共同的歷史淵源和傳統(tǒng),從而達到強化群體凝聚力的目的。“真正的過去已經(jīng)永遠失落了,我們所記得的過去,是為了現(xiàn)實所重建的過去?!保?9]56因此,我們記憶什么樣的過去,如何通過實踐活動來傳達對過去文化的記憶,都不能脫離現(xiàn)實的需要。通過實地調(diào)查,古駱越國遺址——武鳴壯鄉(xiāng)存在活生生的有關駱越文化展示和節(jié)日及祭祀儀式等活動,是人們對駱越國的歷史記憶和曾經(jīng)輝煌的地方政權的想象。這一切有關駱越記憶的民俗事項或文化現(xiàn)象,均表明“駱越”已經(jīng)是壯族揮之不去的一個重要歷史文化原點,是當前壯族對自身歷史文化高度認可和民族自信心、自豪感的體現(xiàn),也是壯族凝聚自身,增強壯族族群認同的現(xiàn)實需要。所以,歷史記憶是加強族群認同的需要與途徑,族群認同反過來又加深了人們對某一種文化事項的歷史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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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ICAL MEMORY AND ETHNIC IDENTITY:
THE CULTURAL REPRESENTATION OF "LUO YUE" AS THE MAIN SOURCE OF THE ZHUANG ETHNIC GROUP
Luo Caijuan
As one of the main sources of the Zhuang ethnic group,the culture of Luo Yue is not only recorded in our historical writing,but also preserved in cultures of their descendants such as the stilt style architecture,the frog-worshipping festival of the Zhuang people that have been passed on for generations.The Zhuang people resided in Wuming,the site of the ancient capital of Luo Yue,propagates the culture of Luo Yue by means of museum exhibition,annual festival activities and worshipping ceremonies.The emergence of the appellation of "Luo Yue"indicates the formation of ethnic consciousness;the sedimentary of common customs in the life of Luo Yue resulted the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Zhuang.These activities reveal the historical memory of the state of Luo Yue and the imagination of the once brilliant local political power.It is also the realistic need for the Zhuang people to unite themselves and enhance the ethnic identity.
historical memory;ethnic identity;Luo Yue;the Zhuang ethnic group
黃潤柏﹞
【作 者】羅彩娟,廣西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教授,人類學博士。南寧:530006
C951【文獻識別碼】A
1004-454X(2017)06-0077-008
廣西民族大學2016年度校級引進人才科研啟動項目“中越邊境壯族的國家認同研究”(2016MDRC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