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安慶
無論哲學的主題如何變化,康德哲學自從興起之后就一直處在哲學研究的中心,從來沒有缺席。而主導這一中心的,無疑還是德國本土的康德專家。雖然英美法諸國從來不乏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康德研究者,但就原汁原味的對康德哲學的理解和闡釋而言,要想超越德國哲學家還是相當困難?,F(xiàn)今在國際康德研究舞臺上異常活躍的一位康德哲學研究領(lǐng)導者就是德國哈勒-維藤伯格馬丁·路德大學的克勒梅(Heiner.F.Klemme)教授。他現(xiàn)任《康德研究》(Kant -Studien)主編,哈勒-維藤伯格馬丁·路德大學哲學系主任,國際康德論壇主席,同時擔任了多個國際康德研究的領(lǐng)導職位。我這幾年閱讀了他的《康德〈道德形而上學奠基〉評論》和許多其他論文,深感他的康德闡釋準確而深刻,能抓住康德問題的實質(zhì)、有自己的洞見并能積極回應和批判其他國際知名康德研究者的觀念,我與他一直保持著通信關(guān)系。他于2016年邀請我訪問了他所在的大學和國際康德論壇,與他相談甚歡。于是我們哲學學院邀請他于2017年9月18~31日訪問復旦大學,期間,克勒梅教授為我校師生作了六場非常精彩的學術(shù)報告,引起了校內(nèi)外聽眾的強烈反響。承蒙《復旦學報》好意,現(xiàn)把六場報告作為三篇論文翻譯為中文,陸續(xù)發(fā)表于此。
這三篇論文都是Klemme教授專門為此次復旦講學而寫,我們中文是首發(fā),因而顯得十分珍貴。當然更加珍貴的,是這三篇講稿的學術(shù)水準,不僅為康德的道德哲學問題做出了非常清晰而又精深的問題史梳理,而且在這種梳理過程中提供了大量我們所不熟悉的重要史料。
本期刊發(fā)的第一篇論文《道德義務如何可能?——歷史語境下的康德“自律原則”》是開始兩場報告的內(nèi)容,題目看起來波瀾不驚,但其“歷史語境”卻讓懂行的人不得不為之叫絕。因為它不是從康德的書本來闡明“道德義務”和“自律原則”這些耳熟能詳?shù)臇|西,而是從康德之所以提出自律原則的“歷史語境”來梳理康德“道德義務”的義理。這一歷史語境包含:德意志倫理學為何重視義務論?有何歷史和文化的因緣?康德如何回應深受儒家道德哲學影響的沃爾夫《德意志倫理學》(1720)中的義務概念以及如何應對歐洲大陸第一個最具現(xiàn)代意義的自然法學家普芬道夫的道德哲學奠基?作者以此說明從早期啟蒙運動到康德《道德形而上學奠基》(1785)完成的這幾十年的學術(shù)爭論背后所具有一些理論預設。我們中國學者非常感興趣的還有:對新沃爾夫主義者埃伯哈德(Johann August Eberhard)的道德哲學的介紹,此人曾嘗試通過參考蘇格蘭情感主義來改良沃爾夫的理性主義倫理學。通過這一環(huán)節(jié),我們才懂得了蘇格蘭情感主義倫理學是如何進入康德思想中并如何被康德理性主義消化的。這一語境把德國傳統(tǒng)中強調(diào)情感重要性的一整代德國哲學家如門德爾松(Moses Mendelssohn)、蘇爾澤(Johann Georg Sulzer)、加爾夫(Christian Garve)和凱姆斯勛爵等我們感到非常陌生的人物的思想對早期康德道德哲學的影響,梳理得非常清楚。 因此,該文非常值得推薦給國內(nèi)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