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無嗜好,就能盡其多。不先泛覽群書,則會無所適從或失之偏好,廣然后深,博然后專。
——魯 迅
讀書之法,在循序而漸進,熟讀而精思。
——朱 熹
作為“60后”,我的童年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處于“文化沙漠”狀態(tài),要找本完整的經典名著來讀都是非常困難的。我的大哥文化水平雖然不高,但在那個生活十分貧困的年代,他卻特別喜歡看書,可以說把村里能找到的書都盡可能地找來讀遍了。
看著大哥吃飯時也讀,睡覺前也讀,年幼的我對書本也產生了興趣。當我讀了幾年小學,認得了幾個字,只要大哥外出干農活,我就偷偷地將他讀的書拿來看。《西游記》《水滸傳》《三國演義》《紅樓夢》《長白山的故事》《野火春風斗古城》《苦菜花》《紅日》……全是那時候接觸的。真是物以稀為貴,對這些書,我簡直一見鐘情,一捧起來就放不下。有好些時候,一捧就是大半天,以致用眼過度,晚上看路燈都是花蒙蒙的。
感謝那段時間的課外閱讀,我的語文“童子功”就是那樣不知不覺地練起來的。到大學讀中文系后,見到全是繁體字印刷的《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和《古代漢語》,我一點不怵,這應該歸功于孩童時代囫圇吞棗了幾本豎排印刷的古代文學名著。
因為一開始就接觸了比較多的古典文學作品,這直接影響到我以后的閱讀興趣選擇——現在的我對中國古典文化情有獨鐘。外出講學,我總喜歡稱自己是一位“骸骨的迷戀者”,實際上也不無對自己年輕時攢下一點“國學”功底的自喜。參加東陽市詩詞楹聯協會以后,詩友們夸我寫古典詩詞上路快、勢頭猛,我想這與我多年來重視古詩文的閱讀與積累大有關聯。
在中小學階段,我一直是語文老師的寵兒。但在我的語文學習之路上,對我引領啟發(fā)作用最大的,是高中時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許岳忠。許老師對中國古典文化也有“濃得化不開”的情結,他親自用鐵筆、蠟紙刻寫,然后油印出來分發(fā)給每個學生的《〈論語〉名句講義》,我一直視為珍寶。許老師教給我的語文學習習慣,讓我終生受用無窮。以前的課外閱讀,拿到一本書,我就像餓漢撲到面包上,大口咀嚼,胡亂吞咽,是許老師第一次讓我知道,讀了之后,還要做讀書筆記。許老師不但將自己的藏書大量地借給學生讀,還慷慨地把自己的讀書筆記借給學生觀摩。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許老師的言傳身教下,我瘋狂地迷戀上了讀書摘記。無論到哪里,兜里都揣著一支筆和一個小本子(有了手機后,改為手機記錄),看到或聽到好的詞句,馬上掏筆記下來,這成了我的“積習”。鄭板橋說“咬定幾句有用書,可忘飲食”,“咬定”兩字用得真好。現在我讀的書并不是很多,但喜歡“咬定”,喜歡精讀細嚼。慢工出細活,倒是真的讀到一點是一點。
如果是從圖書館或別人那里借來的書,我習慣一口氣先讀完,然后再重新翻檢一遍,將值得積累的詞句、語段摘錄下來,并不斷回看識記。我高中和大學時流行使用紅藍鉛筆,在摘記本上,第一遍我用紅筆將最重要的地方圈點批注出來,認真去讀去記,過了幾天,又用藍筆圈圈畫畫?,F在不少同學也做摘記,但那是為了交作業(yè)做給老師看的,不是做給自己看的。這種摘記,流于形式,做得再多也沒用。語文學習特別講求積累、內化,只有發(fā)自內心地喜歡讀喜歡記,才會發(fā)生效力。
如果是自己買的書,那我真是做到了古人說的“不動筆墨不讀書”。我最初的兩本個人藏書,都是高中時買的。一本是周振甫先生的《詩詞例話》,另一本是蔣星煜先生的《歷史故事新編》。那真是兩本被我愛極翻爛的書,紅藍兩色,書上密密麻麻全是我的印記。時隔四十年,這兩本書依然被我珍藏著。
現在有的同學讀書有“潔癖”,出于對書的愛惜,不忍在上面動筆墨批注。如果只想當一個“小資型”的文藝青年,這樣做也未嘗不可;如果想當一個學者專家,年少時非養(yǎng)成“不動筆墨不讀書”的習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