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日布日
下了一夜的大雪,大地銀裝素裹。雪后的早晨十分寧靜,就連平時最能叫喚的麻雀也停止了嘰嘰喳喳。
我隱約聽見了一串腳步聲,隨后看到父親仍是那身灰大衣黑褲子,外面罩著件查爾瓦(查爾瓦,彝族服飾,有黑、白兩色,以黑色為佳。它形似斗篷,長至膝蓋之下,下端飾有長穗流蘇,白天披在身上擋風(fēng)御寒,夜晚則當(dāng)被褥),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后,打開門,出去了。
一會兒,父親拿來一些竹子,在火塘邊盤著腿坐下來,邊抽煙,邊用刀把一根根竹子開成一條條竹篾,然后瞇縫著眼,一下一下地編起竹籠來。這姿勢,這動作,和我媽媽一個樣。
媽媽在世的時候,雪后農(nóng)閑的早晨,也會這樣在火塘邊編著竹籠,不過她的技術(shù)可比爸爸嫻熟得多,編的竹籠也好看得多。她一只手拿著竹篾的一端,飛快地從竹條的下方穿過,在你還沒有看清的時候又飛快地繞回,不多久,一個漂亮的竹籠便編好了。這時,我和爸爸也會坐在火塘邊,為媽媽打下手,一家人說說笑笑,熱鬧而快樂。
媽媽編制的竹籠,除了自家用之外,還會拿到街上賣錢,貼補(bǔ)家用。每逢十天一個大集的時候,媽媽都會背著竹籠去賣,來光顧生意的,不少是熟客,他們都說媽媽編的竹籠好看耐用,要價也不高。
每次趕集,媽媽都會留下一兩個竹籠在家,那是給村里人預(yù)備的。同村人到我家要買竹籠時,媽媽死活都不愿意收錢,她說:“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誰用不著誰啊?你們平時幫我們也不少呢!這錢不能要!”
如今,母親已經(jīng)去世七八年了,每年雪后農(nóng)閑的早晨,爸爸還會像媽媽在世的時候一樣,坐在火塘邊編著竹籠,盡管不需要,他還是一個勁兒地編。我知道,他是在以此表達(dá)著對媽媽刻骨銘心的情感。
每到這時,我也會像往年一樣,坐在爸爸身邊幫著他,同他一起編織著對媽媽的思念和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