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兩宋時期的官僚宗族從發(fā)展歷程上看,大體可以劃分為宋初宗族重建、北宋中后期宗族有限發(fā)展以及南宋宗族體系化和制度化三個時期。宋代官僚宗族自建立之始,即秉承為王權服務、鞏固統(tǒng)治的觀念,其后的宗族建設也多憑一些官僚士大夫的責任憂患意識,實為“敬宗收族”,卻也有自助自救之意。官僚宗族從無到有,從弱小到制度化,反映了宗族建設的逐漸成熟,士大夫在宗族建設過程中的行為準則又折射出宋代宗族對王權的依附性關系。
關鍵詞: 宋代;官僚宗族;中央王權
一、宗族重建時期
北宋立國之初,統(tǒng)治者為耕植墾荒、發(fā)展農(nóng)業(yè),曾下詔:“有能廣植桑棗,開墾荒田者,并只納舊租,永不通檢”,這是對自由墾荒、土地私有的默認。此政雖一時促進了農(nóng)業(yè)發(fā)展,但更為財力雄厚的地主階級予以方便,他們兼并土地、廣置田產(chǎn),使得貧富嚴重不均。加之魏晉以來的世家大族、豪門望族經(jīng)唐一代的打壓和唐末五代的戰(zhàn)亂更替轉而凋零,社會向來信仰、推崇的仁、義遭到了嚴峻的挑戰(zhàn),成為社會不安定的隱患。
宋代新型的士大夫有識之士首先認識到了這個問題。為此,理學家們建立了一套“未有天地之先,畢竟先是有理”的以“理”為世界萬物本原的學說,并致力于將“理”物化為道德觀念。以此為理論基礎,士大夫們投身于基層社會建設,按照“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家人生理想,整合家族與社會資源,呼吁宗族重建,以穩(wěn)定基層,達到安邦定國的目標。
二、宗族有限發(fā)展時期
隨著宋代社會的發(fā)展,更多的士大夫加入到了宗族建設的大軍中。他們的實踐活動涉及到了建祠堂、修族譜、置義田、設義莊等各個方面。但是從社會整體來看,宗族的數(shù)量和建設規(guī)模仍非常有限,因為“宋代社會,一般只有精英階層才有足夠的文化修養(yǎng)和社會權威修譜以收族”。北宋時代修譜家族雖不時見諸記載,但數(shù)目畢竟有限。迨至兩宋之際,戰(zhàn)亂頻仍,多數(shù)家族無心修譜,亦無力修譜:“世遇亂離,人不自保,遂使子孫不得盡知先世之所以來。”《宋代宗族義田建置情況一覽表》盡數(shù)列舉了兩宋的義田數(shù)量,其實也不過80家。
政府并非完全忽視地方宗族的發(fā)展,對基層社會中的不安定因素非常重視,并積極打壓,而對利于社會建設的宗族才放任其發(fā)展,這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政府其時并沒有給予基層宗族建設太多的正面支持。同時,宋代恢復重建的宗族力量尚弱小,體系不完善,制度也不夠成熟,缺少與政府和王權相抗衡的條件,宗族勢力的發(fā)展只有與王權保持統(tǒng)一性方能長久。
三、宗族建設體系化時期
南宋理學家朱熹作《家禮》,使得宋代宗族建設開始有例可循、有制可依,宗族建設始得以體系化。之所以將朱熹作為轉折點,是因為他在前人經(jīng)驗基礎上,對宋代宗族組織制度和原則作了系統(tǒng)說明,且被后世沿襲傳承。朱熹主要在祠堂規(guī)制、祭祀禮儀、設立族產(chǎn)三個方面影響了以后的宗族制度。
因南宋偏安東南一隅,經(jīng)濟文化繁榮,宗族社會得以繁衍,朱熹《家禮》問世后,也主要于東南沿海一帶傳播。受到影響的首先是朱熹所在的福建地區(qū),有學者認為“《家禮》復出或刊刻不久,仙游就有仿造《家禮》中祠堂之制而建合族祠堂、置祭田供祀的。仙游實際上包括興化地區(qū)在南宋時代已受到《家禮》的深刻影響,宗族組織化?!被罩葑谧逡捕喑休d《家禮》的體系,認為“《家禮》是一部新的‘典常,是宗族禮儀活動的指南,‘若衣服飲食,不可一日離焉”。南宋的宗族建設因《家禮》從而逐漸走向體系化、制度化建設時期。
四、宋代官僚宗族與王權
縱觀宋代宗族建設的三個階段,宗族與王權自下而上始終維持著政府調(diào)控、社會秩序的一元化。士大夫在宗族建設進程中的一系列舉措更指明了宗族是向王權靠攏、依附于王權的,這也是宋代官僚宗族發(fā)展的顯著特點,具體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來看:
其一,重視教育。在集權統(tǒng)治的社會,國家的政令措施必定深刻影響到這個社會的“有識之士”。在宋代國家重視科舉制度的大背景下,與之相呼應的,便是官本位思想的崛起,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人走上了科舉的道路,士大夫們讀書入仕皆以服務政權為要,也體現(xiàn)了政權對士人、宗族的控制。
其二,族長由官僚擔任。在宋代宗族重建之時,理學家們就提出了新的立“宗子”法——由官僚擔任一族族長,而不是嚴格按照傳統(tǒng),取嫡長子為宗子。
其三,家族婚姻上的“門當戶對”。對于魏晉世族來說,譜系就是身份的象征。譜系不僅有排斥寒門、保持家族高貴血統(tǒng)的政治功能,而且是婚姻的紐帶,對于血脈傳承具有重大作用。
其四,等級制與倫理教化。宋代祠堂建置的興起使宗族內(nèi)部逐漸走向等級制。自古以來施行的家廟制度是上層官僚的特權,即便宋代重新修訂家廟制度,也只有寥寥數(shù)人享有家廟祭祀的權力,“本朝(理宗朝)大臣賜家廟:文彥博、蔡京、鄭居中……凡十四人”。然而由于官僚數(shù)量的龐大、士大夫地位的提高,家廟制度不能再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要,祠堂應運而生。
司馬光在《影堂雜儀》中規(guī)定祭祀的禮儀:“每旦子孫謁影堂前,唱喏出外,歸亦然,出外再宿上,歸則入影堂,每位各再拜。將遠謫及遷官,大事則盥手焚香,以其事告。退,各再拜。”司馬光要求宗族子弟在家族生活中要以“孝”為先,對他們進行嚴格的禮儀約束,每當出、入家門或仕途有變,都要告知祖先。朱熹《家禮》對其稍加損益,萬世傳承。真宗朝宰相賈昌朝《戒子孫》,“今誨汝等,居家孝,事忠君,與人謙和,臨下慈愛……”;《歐陽永叔集·與十二侄》中,歐陽修告誡子侄:“偶此多事,如有差使,盡心向前,不得避世。至于臨難死節(jié),也是汝榮事,但存心盡公,神明也自佑汝,慎不可避思事也”,即作為官僚要一心為國盡忠,哪怕是面臨生死,也要維持操守。
宋代士大夫官僚通過宗族建設一方面加強了宗族的凝聚力,通過對宗族子弟的教導與規(guī)范達到敬宗收族的目的;另一方面,宗族內(nèi)部的倫理教化為王權統(tǒng)治蒙上了一層溫情的面紗,在基層社會加強人倫、鞏固尊親,作為王權統(tǒng)治利器的以官僚宗族為主體的宋代宗族,逐漸為社會秩序的穩(wěn)定做出了時代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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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此文系山東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研究項目“宋代士大夫社會建設思想與實踐”(16CLSJ04)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孫玉雙,女,漢族,1993年10月生,籍貫山東淄博,青島大學哲學與歷史學院中國史研究生,研究方向為社會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