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斯奮
文化自信,首先要敬歷史。
在人類農(nóng)業(yè)文明的數(shù)千年問,中華文明作為無可爭議高峰,曾長期領先于世界其他地區(qū)。直到近代以來,歐洲憑借工業(yè)革命的成功率先敲開現(xiàn)代守會的大門,異軍突起成為全球文明的制高點和領頭羊。于是,西風東漸,近代中國開始全方位向西方學習、看齊。從命繪發(fā)展的層面來講,有其歷史的必然和必要。但在民族大自省、大革新的過程中,我們往往因為痛感自身的政治、經(jīng)濟、軍事落后,發(fā)展出對自身文化的自卑甚至否定。而妄自菲薄的結果,是對自身的文化傳統(tǒng)失去客觀全面的認識,對自身文化的博大精深視而不見甚至棄如敝展。這無疑是重大的偏頗和失誤。
從質史的宏觀角度看,西方文明逐步大規(guī)模、整體肥地超越中國,也不過是自文藝復興以來的四百多年的事,歷史上更長的時間是我們領先于西方,所以,從人類發(fā)展的大勢來看,中國今天的復興,只不過是重新找回昔日的輝煌。因此,我們今天談文化自信,其中很重要的,也必須包括又司自身五千多年累積下來的文明成果的自信。
在充分認識和重新把握中國優(yōu)秀文化了專統(tǒng)的必要肥斷;,如何回歸,或者回歸什么,則成為關鍵所宅。在我看來,當務之急是要重新建立起我們民族的審美標準。
無疑,一個民族審美理想的形成,是一個相當漫長的歷史過不。其最高標準則是由掌握文化的群體對文化成果加以整理、猜炎蔽和升華,從而制定出來的。在中國古代,文化代表就是士大夫文人,他們占據(jù)著文化的制高點,也自然掌有主流審美的話語權。他們不僅引領著社會的審美風尚,甚至對宮廷藝術也起著巨大而深刻的影響。中國正因為士大夫這個斗青殊階層的存在,與雅文化相對應的“俗”便受到了嚴厲的貶斥和禁制,這種“俗”大體問分為兩種“氣”:一是藝術中的匠氣,一是江湖氣。
古時的文人對藝術品劃分得很清楚,他們認為藝術品是一種精神的創(chuàng)造,不同于物質生產(chǎn),其不朽價值在于獨特的個性,在于不可復制。這與匠人的制作是不同的,后者講究師徒、父子問的技術傳承,制作也受制于雇主的意志和買家的喜好,不能任憑自身的文化個性和審美追求從事創(chuàng)作。結果匠人只能在技術專精上下功夫,無論藝術表達的自由度,還是藝術的獨創(chuàng)性,都受到很大的制約和束縛。因而古代文人把那些陳陳相因、缺乏藝術個性的作品貶其為“匠氣”。自然也無法與主張個人情感表達,講究獨斗創(chuàng)造的文人畫等藝術相媲美。
另一方面,文人士大夫對江湖氣也是持嚴厲的排斥態(tài)度。這目封石討的江湖氣是一種自發(fā)、無序、無主流審美標準的狀態(tài)。一些并無真正文化、藝術修養(yǎng)之徒,以各種名目噱頭、嘩眾取寵的形式欺世盜名,像如今的書法界,各類身懷“絕技”“手法”的“書法家”層出不窮,其所謂“作品”,空洞、粗鄙、丑陋,毫無美感可言。
古代因為文人士大夫的存在,上述兩種“氣”一直受到主流審美的嚴厲禁制。但近代以來,隨著士大夫階層沒落和瓦解,新的高雅文化守護階層尚未形成,匠氣、江湖氣便大行其道,行業(yè)亂象重生,以致人們無法對中國傳統(tǒng)的藝術品作出清晰、客觀的評判。
所以,中國要重拾文化自信,很重要的一個課題就大力提倡我們傳統(tǒng)的雅文化審美標準。需要指出的是,這里所講的重拾標準,并非提倡復古摹古,照搬過去,而是一方面要守住以中庸之道為核心的中國傳統(tǒng)審美理想,一方面應順辛繪歷史的發(fā)展方向,變革創(chuàng)新,建立起一種屬于我們這個時代的評判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