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還記得嗎

羅永雪

已經(jīng)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爺爺?shù)纳眢w不再像以前那樣氣壯如牛了，爺爺?shù)谋郯虿辉傧褚郧澳菢咏Y(jié)實有力了，也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爺爺走路不再像以前那樣大步向前、鏗鏘有力了。時光易逝，歲月難留，恍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都已經(jīng)奔三了，難怪爺爺八十多歲了。雖然爺爺已經(jīng)高壽，但是身子骨還算硬朗，只是遺憾的是爺爺?shù)昧死夏臧V呆癥。我工作了，掙錢了，可以好好的孝敬您了，而您卻不記得我了。爺爺，您的身體還在這里，難道是您的靈魂走丟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嗎？爺爺，你快回家吧，我在家里等你呢，等你一起回憶我們以前難忘的時光和故事。

小的時候家里經(jīng)濟條件比較差，趕到農(nóng)忙時下地干活除了家里的牛車以外，就是那輛破舊的“永久”牌自行車了，而這樣的自行車卻也是親戚家送的。每次下地干農(nóng)活時您都會把我也帶過去，因為您怕我自己在家玩會走丟，而我就斜坐在自行車的前梁上，雙手牢牢的抓住車把恐怕自己不小心會掉下去，而我每次都會問：“爺爺，你怎么總是騎這么慢??？為什么不快點騎??？”而你也總是說：“又不著急，騎那么快干嘛?。俊苯K于有一天我再也忍不住了就說：“爺爺，其他小伙伴的爺爺騎的可快了，你就不能讓我也感受一次快一點的速度嗎？”你當(dāng)時笑了笑只說了一個字“好”。于是你開始加速，我只感覺到道路兩邊的風(fēng)景快速的向后飛過去，自己開心的大叫起來，爽朗的笑聲久久揮之不去。雖然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時的車速也沒有多快，但是那時的自己感覺都要飛上了天。爺爺，您還記得嗎？

從小到大都特別喜歡吃奶奶做的咸菜炒雞蛋，雖然算不上什么高檔菜肴，但是我卻由衷的喜歡。記得小時候奶奶每次做這道菜時，自己都會像小鳥一樣要飛起來似的，桌子剛剛放好便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夾著吃，這時您也拿起筷子，但卻不是自己吃，而是往我碗里夾雞蛋，我吃的真是不亦樂乎。終于有一次我忍不住問您：“爺爺，為什么你不吃雞蛋，卻總是吃咸菜??？”您卻回答說：“爺爺不愛吃雞蛋，就愛吃咸菜?！蔽疫€一直納悶，為什么不愛吃雞蛋卻愛吃咸菜呢？真是想不通爺爺怎么這樣。結(jié)果我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雞蛋，您吃了多少咸菜。直到我長大后懂事了，才明白為什么您那么喜歡吃咸菜而不喜歡吃雞蛋。爺爺，您還記得嗎？

當(dāng)農(nóng)民就是這樣，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干活，幾乎從年頭干到年尾，所以爺爺每天回家都會感覺到腰酸背痛，這時我也會很懂事的舉起兩個小手給您捶背捏腿，還會一直問：“爺爺，舒服嗎？”您會連連回答：“嗯嗯，舒服，舒服?！倍约簞t滿滿的全是成就感，隨口也跟您說道：“爺爺，等我老了的時候，你也給我捶背捏腿吧，好不好？”當(dāng)時您還笑著跟我說：“等你老了，爺爺肯定不在了，沒有辦法給你捶背捏腿了?！蔽耶?dāng)時還感到很詫異，哭喪著臉說：“為什么我老了，你就不在了呢？不行，我不讓你不在，你要答應(yīng)我，等我老了你也要給我捶背捏腿，我要讓你一直陪著我?！比缓竽愫苷J(rèn)真的看著我說：“好好，爺爺答應(yīng)。”而在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也看到了眼淚一直在您眼里打轉(zhuǎn)。爺爺，您還記得嗎？

如今的自己已經(jīng)投筆從戎成為了一名海軍軍官，跟您相處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只能用放假的那幾天時間回家陪陪您。小時候您每天都會陪著我，而現(xiàn)在我卻很少能陪您，心里更多了幾份自責(zé)與愧疚。人沒有變，地點沒有變，場景也沒有變，變的只有時間，我長大了，你變老了。

我也一如既往的回家后幫父母去地里干些農(nóng)活，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如今也換成了嶄新的電動車，騎車的換成了我，坐車的換成了您。小時候你怕我走丟了把我?guī)У降乩锶ジ苫睿F(xiàn)在我卻是怕你走丟了而把你帶到地里干活。明明電動車速度可以很快，但是我卻騎的很慢，因為我知道您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速度。爺爺，您還記得這個情景嗎？

還是那道咸菜炒雞蛋，而如今我吃的是咸菜，把所有的雞蛋夾到了您的碗里，您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吃著，我也一句話不說，也是默默的吃著，但是在我的心里我卻一直在跟您說著一句話“爺爺，我現(xiàn)在也特別喜歡吃咸菜，您也吃了這么多年了，您就換換口味多吃點雞蛋吧?！睜敔?，這個場景您還記得嗎？

自己以前的那兩個稚嫩的小手如今也變成了兩只粗壯的大手，依然是用這兩只手給您捶背捏腿，只是您的身材沒有以前那么健壯了，您的肌肉也沒有以前那么結(jié)實了，您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直對著我笑，笑的越發(fā)像個孩子一樣。我知道您當(dāng)初許下的承諾肯定不會實現(xiàn)了，那就讓我來把這個承諾兌現(xiàn)給您吧，您現(xiàn)在老了，讓我再多給您捶捶背捏捏腿吧。爺爺，這個場景您還記得嗎？

爺爺，我突然又想起了以前好多的事情，我再講給您聽聽吧，我在家等著您，您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