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景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 民族學(xué)與人類學(xué)研究所，北京 100081)

《中原音韻》是元代的一部關(guān)于元曲創(chuàng)作的著作，由韻譜和“正語作詞起例”組成。《中原音韻》對此后的戲曲創(chuàng)作有重要影響,對研究元代的漢語語音也有重要價值。

關(guān)于《中原音韻》韻譜的性質(zhì)，學(xué)者們多認為屬于同音字表性質(zhì)。本文擬對此做一些討論。

一、《中原音韻》的韻譜不是同音字表

為了給詩文押韻提供一個規(guī)范，歷史上曾有過許多押韻字典，例如《切韻》《廣韻》《集韻》等等。人們習(xí)慣上稱這種押韻字典為韻書。

押韻字典有狹義與廣義之分。

狹義的押韻字典，比如《切韻》《廣韻》《集韻》等，這一類押韻字典在聲調(diào)、韻母、聲母的區(qū)分上非常嚴格，必須是同聲調(diào)、同韻母、同聲母的字才放在一個同音字組里，每個同音字組都注明反切和字數(shù)。這種同音字組習(xí)慣上稱作小韻。正因為上述諸韻書區(qū)分每個字的聲韻調(diào)如此嚴格，所以這種韻書實際上都是一種嚴格的“同音字表”。

廣義的押韻字典，比如周德清編輯的《中原音韻》，它是為元曲押韻服務(wù)的，按說也是一種押韻字典。不過，它與《切韻》《廣韻》《集韻》一類押韻字典有點區(qū)別。

《中原音韻》全書分為19個韻部，每個韻部里再分平聲陰、平聲陽、上聲、去聲以及“入聲作平聲”“入聲作上聲”“入聲作去聲”等聲調(diào)。在每個聲調(diào)里，再把所收錄的單字按讀音差異分成若干組，在字組與字組之間用符號“〇”隔開。比如東鐘韻平聲陰：

由于“〇”有“空”的意思，所以習(xí)慣上就把由〇隔開的一組(字)稱為一“空”，比如周德清在《中原音韻》的“正語作詞起例”第11條指出：

“《音韻》內(nèi)每空是一音，以易識字為頭，止依頭一字呼吸，更不別立切腳?！盵1]45

由于周德清自己說“每空是一音”，所以研究《中原音韻》的專家學(xué)者就把《中原音韻》的“空”理解為“小韻”，即理解為“同音字組”。既然“空”等于“小韻”，那么，《中原音韻》的韻譜，自然就跟《切韻》《廣韻》《集韻》一樣，是一部“同音字表”了。例如：

1.楊耐思先生《中原音韻音系》

“中古音系的‘知(徹澄)、章(昌船書常)、莊(初崇生俟)’三組字在《中原音韻》里已經(jīng)合并。合并的情形大部分是同一個小韻①里‘知’組字和‘章’組字混，或‘知’組字和‘莊’組字混。例如：

江陽 [平陰] 章漳獐樟璋彰麞章張知

江陽 [平陰] 莊妝裝莊樁知……”[2]20-21

此外，這部書第七章[2]76-186為單字音表。該章的標題是“中原音韻同音字表”。

2.李新魁先生《〈中原音韻〉音系研究》

這部書第六章的標題是“《中原音韻》的音節(jié)結(jié)構(gòu)”。

第六章首段說：“前面幾章我們已經(jīng)把《中原音韻》的性質(zhì)及它所代表的音系以至聲、韻、調(diào)的情況討論過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進一步來具體探明它所反映出來的音節(jié)結(jié)構(gòu)。要把它所反映的語音系統(tǒng)比較完整地展現(xiàn)出來，較好的方法是將它的語音系統(tǒng)平面化起來，也就是把《中原音韻》一書所列出的‘小韻’(代表各個聲韻調(diào)相同、即讀音完全相同的具體的音節(jié))，按照我國宋元時代出現(xiàn)的表示韻書反切系統(tǒng)的韻圖的格式，列為單字音表，或者叫做音節(jié)表?！盵3]126

3.寧繼福先生《中原音韻表稿》

這部書未用“小韻”之名，但稱《中原音韻》的“空”為“有調(diào)音節(jié)”：

“周氏的音②，相當于現(xiàn)代漢語的有調(diào)音節(jié)?！吨性繇崱酚?450個有調(diào)音節(jié)?！盵4]163

4.薛鳳生先生《中原音韻音位系統(tǒng)》

這部書稱《中原音韻》“每空是一音”的“空”為“同音字組”。例如《前言》說：

“本書的基本假定是：《中原音韻》把大量的漢字分成相互獨立的同音字組，從而記錄了當時漢語音節(jié)間一切可能存在的語音對立……”[5]1

筆者認為，把《中原音韻》每個“空”當作“小韻”，把《中原音韻》的韻譜當作“同音字表”，是不妥當、不正確的。

事實上，周德清在《正語作詞起例》第11條提到的“《音韻》內(nèi)每空是一音”，其含義與《切韻》《廣韻》《集韻》一類韻書的“小韻”內(nèi)諸字間都同音的含義并不相同?！肚许崱贰稄V韻》《集韻》一類韻書，每個“小韻”都標了反切，它所含諸字都是嚴格意義上的“同音”字。《中原音韻》里的“空”其所含諸字間大部分也是嚴格意義上的“同音”關(guān)系，但也有一部分的“空”，其所含諸字間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同音”關(guān)系(這一部分“空”占多大比例，有待進一步研究)。出現(xiàn)這一情況的原因，還需要從周德清編輯《中原音韻》一書的時代背景談起。

二、周德清編輯《中原音韻》的時代背景

在周德清所生活的時代，中古音系已全面瓦解，音韻系統(tǒng)大為簡化。聲調(diào)方面出現(xiàn)了“平分二義、入派三聲”的新局面，韻母方面由57個平上去(入)系列(共含206 韻)簡化為19個平上去系列。聲母方面，全濁聲母作為音位已不復(fù)存在，但作為音位變體還在相當程度上存在著。在這種情況下，元曲作家、演員再按《廣韻》《集韻》的押韻系統(tǒng)來創(chuàng)作、演唱元曲，就產(chǎn)生了極大的困難。深諳元曲韻律的周德清，適時編輯了一部反映在中古音系瓦解后新形成的近古音系的新韻書《中原音韻》。周德清心里十分明白，編輯《中原音韻》的重點應(yīng)放在正確體現(xiàn)元代漢語新音系的框架(聲調(diào)方面是“平分二義、入派三聲”，韻母方面是出現(xiàn)了19韻的新系統(tǒng)，聲母方面全濁聲母諸音位已不復(fù)存在)上頭，至于新音系的細節(jié)問題(同音字組)則不可能反映得那么全面、細致、準確。事實上，即使周德清想要全面準確地反映細節(jié)問題，客觀上也有困難。

首先，周德清正處在漢語語音史上第三次大變動的末期，許多語音還沒有完全定型；舊音如全濁聲母還沒有消失干凈，入聲雖然韻尾已發(fā)生大變化，但入聲作為一個調(diào)類還勉強保持著，如此等等。要在“同音字組”(“空”)里全面、細致、準確地反映上述變動中的過渡型語音，在技術(shù)上是有相當難度的。

其次，我們從今天有限的關(guān)于周德清生平的資料來看，周德清編輯《中原音韻》，其條件是比較差的。一是長期顛簸，生活不安定，不見得有資助經(jīng)費。他從事這么一部劃時代的大作品的編纂，難度的確是比較大的。古今許多專家都認為周德清編輯《中原音韻》是歸納當時諸位元曲大家的作品韻腳而成。筆者認為他不一定能全部讀到當時元曲關(guān)、鄭、白、馬等等大家的作品，更不用說全部摘錄、歸納關(guān)、鄭、白、馬等等大家作品中的韻腳。周德清首先是根據(jù)自己對元代漢語語音體系的認識制訂出《中原音韻》音系大框架，當然這個大框架在相當程度上是與關(guān)、鄭、白、馬等等大家的押韻情況相符合的。但肯定也有一些元曲作家，主要是北方話以外地區(qū)的作家以及各地的新作家，創(chuàng)作的元曲在押韻方面不夠規(guī)范，存在一些問題。再說有了這個大框架，周德清還不可避免地要參考、抄錄《廣韻》《集韻》這類韻書上的例字。從現(xiàn)在可以見到周德清連韻書的字音都抄錯③這一點來看，他那時并不具備良好的生活條件和編纂環(huán)境。假如我們要求周德清進一步把《中原音韻》的每個“空”內(nèi)的字都搞成嚴格意義上的同音字，恐怕是不切實際的。即使周德清想那么做，客觀上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何況周德清會認為，從當時客觀上對《中原音韻》一書的要求來說，《中原音韻》已經(jīng)基本上都做到了。唯一的一點欠缺，有些“空”(同音字組)里諸字之間容許聲韻母方面有點小異，看來也無傷大雅。

以上所說某些“空”里聲韻母存在小異也無傷大雅，是從押韻功能的角度來說的。假如我們要通過對《中原音韻》韻譜中每個“空”的分析來構(gòu)擬元代漢語的音系情況，那是另一回事了?，F(xiàn)在就筆者見到的研究《中原音韻》的著作，幾乎毫無例外地全都把《中原音韻》韻譜里的“空”當作“小韻”，從而進一步把《中原音韻》的韻譜當作同音字表，這當然不能不認為是一種認識上的偏差甚至錯誤。這種偏差或錯誤已經(jīng)對《中原音韻》的研究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三、把《中原音韻》的韻譜當作同音字表所帶來的問題

筆者認為，把《中原音韻》的韻譜當作同音字表，至少會帶來以下兩個方面的問題。

(一)把并不是真正同音的字當作了同音字

關(guān)于這方面的情況，例如：

1.東鐘韻，平聲陽第8空

重鐘合三澄蟲東合三澄慵鳙鐘合三禪/崇東合三崇

在《中原音韻》時代，前四字與“崇”不同韻母：前四字讀-iuη韻母，后一字讀-uη韻母，這可以從與《中原音韻》同時代但略早的《蒙古字韻》《古今韻會舉要》得到證明。可周德清硬是把“崇”字與前邊四字同放在一個空里。因為從元曲押韻角度出發(fā)，這么處理是完全可以的。可是有的研究者則認為，這或許是傳刻有誤，應(yīng)該在“崇”字前頭加個圈號“〇”，以表明“崇”字是單獨一空。

2.庚青韻，平聲陰第一空

“京麖庚鹒賡更粳羹畊驚荊經(jīng)兢矜涇”

以上一共15個字。這些字其實也不都是同音。先來看看它們的歷史來源。從等韻學(xué)角度看，這15個字分別來自梗攝、曾梗的二等、三等、四等：

A.來自梗攝二等庚韻的：庚鹒賡更粳羹，

來自梗攝二等耕韻的：畊(耕)；

B.來自梗攝三等庚韻的：京麖驚荊，

來自曾攝三等蒸韻的：兢矜；

C.來自梗攝四等青韻的：經(jīng)涇。

按一般規(guī)律推斷，在《中原音韻》時代，以上來自二等庚、耕兩韻的“庚鹒賡更粳羹，畊(耕)”等7個字與來自三等庚韻和蒸韻、四等青韻的“京麖驚荊，兢矜，經(jīng)涇”等8個字尚未合流，也就是說，這15個字還沒有變成同音。即使在600多年后的今天，一般的北方話里這兩組共15個字也還讀不同的音。比如，前7個字中，北京話讀音為：

“庚鹒賡羹”都讀gēng。

“更”有g(shù)ēng、jīng兩讀：“自力更gēng生”，“打更jīng”。“五更”則有wǔgēng(文讀)、wǔjīng(白讀)兩讀。

只有“粳～米”一般讀jīng，沒有讀gēng的。

我們不妨設(shè)想，600多年后的今天的北方話尚且如此，600多年前的《中原音韻》里，“庚鹒賡更粳羹畊(耕)”等7個字反而會讀jīng嗎？

這個問題，對比一下與周德清《中原音韻》同時代的卓從之《中州樂府音韻類編》，就更清楚了。上述這15個字，卓書收了13個，即少收了“麖”“涇”兩字。在卓書里，這13個字不是合成一“空”，而是分成兩“空”，即“庚鹒更秔(粳)賡羹畊(耕)”為一“空”，“驚京荊經(jīng)兢矜”為一“空”。[1]116估計《中原音韻》時代，“庚鹒更秔(粳)賡羹畊(耕)”(二等)與“驚京荊經(jīng)兢矜”(三四等)的讀音有些差別。這種情況，一直到今天的廣大北方話區(qū)域，也還大致保持著，并沒有大的變化。④根據(jù)當今北方話的實際讀法和卓從之《中州樂府音韻類編》的真實記錄，可以有把握地認為《中原音韻》里“庚鹒賡更粳羹畊”與“京麖驚荊兢矜經(jīng)涇”的讀音存在著差別，很可能前者讀[kji?]，后者讀[ti]。這種差別，筆者認為周德清肯定是能分辨的,但是周德清并沒有把這兩組字分開來，分列兩“空”。這也是好解釋的，因為周德清認為他僅僅是在編供元曲押韻的押韻字典(廣義)，不是在編“同音字表”。

(二)把其實是同音的字當作了非同音的字

關(guān)于這方面的情況，例如：

1.支思韻，去聲(共8空)

“是氏市柿侍士仕使示謚蒔恃事施嗜豉試弒筮視噬〇似兕賜姒巳汜祀嗣飼笥耜涘俟寺食思四肆泗駟〇次刺莿〇字漬牸自恣骴胔〇志至誌〇二貳餌〇翅〇廁”

這里第7、第8兩空存在問題。按說，支思韻是拼zh、ch、sh、r、z、c、s這7個聲母，這里卻出來8個音節(jié)。原來，“翅”字讀音古今不同?，F(xiàn)代北方話“翅”一般都讀chì，可在《廣韻》里都讀“施智切”即shì。《中原音韻》處在《廣韻》時代和現(xiàn)代的近乎半中間，所以在《中原音韻》的時代估計“翅”字很可能是shì、chì兩讀。由于支思韻第1空里“是氏市柿……視噬”等21 個字讀音比較單純，都只有shì一讀，而“翅”則有shì、chì兩讀(而且很可能新生讀音chì已變成主要讀音)，讓“翅”與“是氏市……”等21個字放在一起，就有點不合適了。顯然周德清為此左右為難。但他最后還是把“翅”字單成一“空”了事。從廣義的“押韻字典”角度看，這么做并沒有什么不合適。還有一個“廁”字(《廣韻》“初吏切”)，也許周德清開始沒有收它(先不必考慮是什么原因——當然也可能是漏收)；但最后還是決定要收，但這時書版都已經(jīng)刻出來了。那時木版雕刻⑤，不像今天鉛字排印，更不像電腦排字，改個字、加個字那么方便。那時加個字，只要是無害大局，都加在最末尾(?？睂W(xué)上一般稱這種字為“后加字”或“增加字”)。這樣，“廁”字就只能放在最后，即“翅”字的后邊。按說《中原音韻》時代的“翅”“廁”都可以讀chi，從這點看，它們也可以放在同一“空”里。可是由于“翅”字還有傳統(tǒng)的shì一讀，兩字還不是完全同音，周德清最終還是讓“翅”“廁”各占一空。這么一來，卻令現(xiàn)代學(xué)者感到困惑。比如：

楊耐思先生《中原音韻音系》在其《中原音韻同音字表》支思韻去聲“翅/ 廁”下加了一個腳注：

在這個問題上，寧繼福先生的《中原音韻表稿》只是把 “廁”字放在了第3 空“次刺莿”里，未加任何說明，使這個原來3個字的“空”成了4個字。[4]29

在語音學(xué)里，“發(fā)音”與“讀音”是不同的概念。比如方言區(qū)人學(xué)普通話，甲乙二人都對普通話的卷舌聲母zh、ch、sh學(xué)不好。甲呢，對普通話哪些字讀zh、ch、sh，哪些字讀z、c、s，記得清清楚楚，從不會說錯?？墒怯捎诖叫筒粯藴?，卷舌動作有欠準確，他說的zh、ch、sh總帶有方言的色彩。乙呢，普通話的zh、ch、sh學(xué)得很像，可哪些字讀zh、ch、sh，哪些字讀z、c、s，總是記不住。這樣，我們就可以這樣來評判甲、乙兩人的問題所在：甲學(xué)習(xí)zh、ch、sh，讀音上沒有問題，發(fā)音上有問題；乙學(xué)習(xí)zh、ch、sh，發(fā)音上沒有問題，讀音上有問題。普通話的《學(xué)話手冊》(比如20世紀50年代各地編輯出版的《某某(地名)人學(xué)習(xí)普通話手冊》)不僅要幫助方言區(qū)人克服“讀音”上的難點，還要幫助方言區(qū)人克服“發(fā)音”上的難點?！镀胀ㄔ捳糇值洹分还堋白x音”上的問題，比如告訴讀者，“塑料”念sùliào是對的，不應(yīng)念shuòl(fā)iào或suòl(fā)iào；卻不管“發(fā)音上的問題”，比如它不必告訴讀者，普通話卷舌聲母應(yīng)該怎么學(xué)才能學(xué)得標準。

從“發(fā)音”“讀音”的差別來看，“同音字表”重視“發(fā)音”差別勝過“讀音”差別，像《中原音韻》這種押韻字典，則重視“讀音”差別勝過“發(fā)音”差別。在這一方面，《中原音韻》與“正音字典”的性質(zhì)很相近。其實，《中原音韻》的韻譜，就是專門為元曲押韻編輯的一部“正音字典”，因為它實質(zhì)上是指導(dǎo)元曲作家如何正確地押韻的一種特殊性質(zhì)的“正音字典”。

(1)先說“郭廓”

今音“郭”音guō，“廓”音kuò；《廣韻》“郭”古博切，“廓”苦郭切。今音與《廣韻》“郭廓”兩字都不同音。那么，處在《廣韻》時代與今音近乎半中間的《中原音韻》怎么可能兩字同音呢？其實，周德清肯定知道這兩個字不同音，那么他為什么把它們同列一“空”呢？原來，在《中原音韻》時代，在入派三聲過程中產(chǎn)生出來一個怪韻母[uau]([uau]是一種過渡音，沒有多久就消失了)。這個韻母在《蒙古字韻》里共收40余字，而在周德清《中原音韻》里一共才3個字：

入聲作平聲：[γuau]鑊

入聲作上聲：[kuau]郭

[k‘uau]廓

由于《中原音韻》的韻譜不是“同音字表”，而只是一種廣義的押韻字典；加上“郭”“廓”聲母又很相近，兩字也就湊合地同列于一“空”之內(nèi)了。600多年前的周德清到底不是職業(yè)的語音學(xué)家，而是一位杰出的曲韻家和元曲作家。所以他在編《中原音韻》韻譜時，更多地是從押韻正音的角度去看問題和處理問題。由于曲韻家與音韻學(xué)家觀察問題、分析問題的角度、目的不同，所以會引起后人的一些困惑。

在討論這個問題前，先就“戳”的字形做一些辨析工作。

“朔：月一日?！乔?。十二。

敕：口噏也。

嗽：上同。

矟：矛屬?！锻ㄋ孜摹吩唬好砂苏咧^之矟。

槊：上同。

蒴：蒴 。藥也。

數(shù)：頻數(shù)。

箾：《說文》曰：以竿擊人。又舞者所執(zhí)。又蘇彫切。

：木名。

揱：纖也。又臂長⑦貌。又相邀切。

四、余論

綜上所述，《中原音韻》的韻譜只是廣義上的押韻字典，不是同音字表。如果我們把《中原音韻》的韻譜看成同音字表，那么就會給《中原音韻》音系研究帶來困擾。

注釋：

①著重號為引者所加。下同。

② 引者按：即“《音韻》內(nèi)每空是一音”的“音”。

③ 限于篇幅，本文作者將另文討論這一問題。

④ 這里所舉的這種“庚更”(二等)與“驚經(jīng)”(三四等)讀音不同的問題，不只存在于庚青韻平聲陰第1空(已如上述)。另外，平聲陰第15空“輕卿傾，坑誙硁鏗”，平聲陽第12空“形刑邢铏硎，行桁衡珩”，上聲第1空“景儆璟?警境頸，骾鯁綆梗耿哽”，去聲第1空“敬徑俓經(jīng)鏡獍竟兢勁，更”，第18空“脛興，杏幸倖行”等空里邊也都是存在的。限于篇幅，不再細說。

⑤ 宋代雖然已發(fā)明活字印刷術(shù)，但雕版印刷術(shù)并未被取代。后者在元代仍然盛行。

⑦ “臂長”，澤存堂本作“長臂”，此從《新?；プ⑺伪緩V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