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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夏文《華嚴經》帙號考

      2019-01-13 11:14:46文志勇
      西夏學 2019年2期
      關鍵詞:俄藏廣佛黑水城

      文志勇

      《大方廣佛華嚴經》簡稱《華嚴經》,是大乘佛教的重要經典,《華嚴經》傳入西夏并被翻譯成西夏文。王國維的《元刊本西夏文華嚴經殘卷跋》①王國維:《觀堂集林》卷二一,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519—520頁。、羅福成的《各家藏西夏文書籍略記》②《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第四卷第三號“西夏文專號”,1932年,第361頁。、羅福萇的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卷一)③《國立北平圖書館館刊》第四卷第三號“西夏文專號”,1932年,第179—184頁。、王靜如的《西夏文木活字版佛經與銅牌》④王靜如:《西夏文木活字版佛經與銅牌》,白濱編:《西夏史論文集》,寧夏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374—382頁。、牛達生的《元刊木活字版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的發(fā)現研究及版本價值》⑤牛達生:《元刊木活字版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的發(fā)現研究及版本價值》,《印刷與設計》1996年總120期。、白濱的《寧夏靈武出土西夏文文獻探考》⑥白濱:《寧夏靈武出土西夏文文獻探考》,《寧夏社會科學》2006年1期。等從不同角度對西夏文《華嚴經》進行考證研究,但都未涉及帙號問題。張思溫對其收藏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卷第11-15)的來源、版本及裝幀做了介紹,首次提到佛經的帙號,認為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帙號沿用漢文《華嚴經》千字文帙號。⑦石宗源主編:《張思溫文集》,甘肅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374—376頁。西田龍雄對日本藏11卷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進行釋讀研究,將第1-10卷經題下的帙號譯為“解”,對帙號也并未考證。⑧[日]西田龍雄:《西夏文華嚴經》第1—2冊,京都大學文學部,1975—1976年。本文欲在前輩學者的基礎上,希望對遺存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帙號進行考證。

      一、西夏文《華嚴經》帙號

      在歷史上《華嚴經》多次被翻譯成漢文流行,主要有:一是《晉譯華嚴經》《六十華嚴經》或《舊譯華嚴經》,東晉義熙十四年(418)佛陀跋陀羅在揚州譯,南朝宋永初二年(421)譯畢,50卷,慧觀等校定重審,開為60卷,二者同時流行。二是唐實叉難陀等在證圣元年(695)至圣歷二年(699)間譯《華嚴經》(八十卷)。三是唐般若譯本《大方廣佛華嚴經》(四十卷)。后來四十卷《華嚴經》最后一品《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漢文單行本流傳。

      隨著漢文佛經翻譯數量的不斷增多,為了便于檢索,中國古代僧人仿照傳統的書架方式,將10卷左右的佛經作為一個單元,稱為一帙,用某一個單字作為該帙藏經的標志,即帙號。歷史上先后出現有經名標志法,經名帙號法、偈頌帙號法和千字文帙號法等。每一帙號用帙皮包裹起來,帙號一般寫在帙皮上。隨著經折裝佛經的出現,原來用于包裹卷軸裝佛經的帙皮也改為書函或函套,帙號便寫在函套上??瘫敬蟛亟洰a生后,帙號還刊刻在每卷經的首頁、末頁及每版的版首或中縫處。由于所譯佛經的卷數不同,出現了多部經合為一帙,一部經自為一帙,一經分為多帙等情況。

      西夏時期先后六次向宋請賜藏經,并以請賜的漢文本藏經作為底本翻譯成西夏文,在西夏文佛經翻譯過程中西夏也借鑒了漢文藏經的帙號標示方法,并形成了自身的特色。

      (一)俄藏黑水城西夏文《華嚴經》的遺存及帙號

      俄藏西夏文第84-90號,西夏特藏349號為《華嚴經》,譯自漢文,見《大正藏》第279號,即實叉難陀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八十卷);西田龍雄《西夏文佛經目錄》第63號;格林斯坦德《西夏文大藏經》第258-888頁。①Е.И.Кычанов,Каталог тангутских буддийских памятников,Университет Киото.1999г.стр.301.俄藏黑水城西夏文《華嚴經》分為三種裝幀形式:

      1.寫本—經折裝:

      第84號,存40卷,經文中無施寫發(fā)愿者、抄經者及準確年款等數據,只提到了仁孝皇帝的尊號(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嵬名),有帙號。

      第85號,共80卷,使用單獨一套帙號,使用《華嚴經》的經名作為帙號。經文曾有一次用草體指出擁有者的名字酩□屈那,曾有兩次用草體指出抄經者名字口移尚、啰那征。保存完整的 卷 數 有 第1、4、8、10、13、17、19、20、23、24、26、28、32、35、37、51、54、55、57、72、77、78、79、80卷。無年款記錄,有仁孝尊號(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嵬名),有秉?;实郏ň偷轮鲊龈U翊竺骰实坩兔┘捌淠噶夯侍螅ㄌ焐茕浄邮侍罅菏希┗颍ㄌ焐茕浄椒▏侍罅菏希┑淖鹛?,①崔紅芬、文志勇:《西夏皇帝尊號考略》,《寧夏大學學報》2006年5期,人大復印資料《宋遼金元史》2007年1期全文轉載。說明這組佛經譯自11世紀中葉的秉常時期。

      第86號存1個館冊號,有仁孝皇帝(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嵬名)。

      2.刻本—蝴蝶裝:

      第87號,1個館冊號。有“人慶乙丑二年(1145)十月十七日重校施,仁孝皇帝(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嵬名)再御覽并散施官吏民眾。

      3.寫本—貝葉裝:

      第88-90號,正反面書寫,存2千多頁,有帙號,每頁正面寫有帙號和頁碼。發(fā)愿者魯李尚嵬,抄經者麻吉江?寶、金吉祥全等。秉?;实郏ň偷轮鲊龈U翊竺骰实坩兔┘捌淠噶夯侍螅ㄌ焐茕浄邮侍罅菏希┯g。仁孝皇帝(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嵬名)??薄"讧?И.Кычанов,Каталог тангутских буддийских памятников,Университет Киото.1999г.стр.301-317.

      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多次提到由秉常皇帝及其母御譯,仁孝皇帝???。秉常(1068-1086在位)八歲繼位,其母梁氏垂簾聽政,秉常母卒于天安禮定元年(1085),而秉常卒于天安禮定二年(1086),通常情況下,秉常和其母的尊號基本上都是并列出現的。最晚在秉常時期《大方廣佛華嚴經》已被翻譯成西夏文。及至仁孝皇帝使用“奉天顯道耀武宣文神謀睿制義去邪惇睦懿恭皇帝嵬名”尊號???。據考證帶有“制義去邪”的尊號從大慶二年八月(1141)以后才開始使用,大慶年間仁孝開始大規(guī)模的??狈鸾洠瑫r也進行了小范圍的譯經活動。③崔紅芬、文志勇:《西夏皇帝尊號考略》,《寧夏大學學報》2006年5期,人大復印資料《宋遼金元史》2007年1期全文轉載。

      根據刊布的俄藏黑水城西夏文佛教文獻,可知俄藏黑水城西夏文《華嚴經》使用兩套帙號,一種是用《華嚴經》的經名作為帙號,即:

      西夏文用“瞲其”兩個字表示漢文“經”,這樣正好用八個西夏字《菞緳翍緽鍵測瞲其》(《大方廣佛華嚴經典》)經名表示80卷帙號。使用這套帙號的西夏文《華嚴經》刊布在《中國藏黑水城文獻》第23冊之中,其中館冊第4271、4272、4273、4274、4275、4276、4277、4278、4279、4280、4281、4282、4283、4284、4295、4297、5322、5326、5333、5758、6330、6337、6338、7357、7650、7651號卷1-10的帙號為“菞”;卷11、12、13、14、15、16、17、19、20的帙號為“緳”;卷20、21、22、23、24、26、27、28、29的帙號為“翍”;卷31、32、33、34、35、36、37、38、39、40的帙號為“緽”;卷41、42、44、45、46、48、49、50的帙號為“鍵”;卷51、52、53、54、56、57、58、59、60的帙號為“測”;卷61、62、63、64、65、66、67、68、70的帙號為“瞲”;卷71、72、73、74、75、77、79的帙號為“其”。①史金波等主編:《俄藏黑水城文獻》第23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1—22頁。

      第二種帙號是:

      1-10卷—論(了、悟、明、達、通)②克恰諾夫《俄藏黑水城西夏文佛經敘錄》中西夏文《華嚴經》卷1—10帙號用“鍵(花)”,有誤。11-20卷—芭(資)③克恰諾夫《俄藏黑水城西夏文佛經敘錄》中西夏文《華嚴經》卷11—20帙號用“?。ㄌ枺?,有誤。21-30卷—句(生、產、誕)

      31-40卷—蕔(鐵)④克恰諾夫《俄藏黑水城西夏文佛經敘錄》中西夏文《華嚴經》卷31—40帙號用“粄(明)”,有誤。41-50卷—變(生) 51-60卷—惑(末、尾、東)

      61-70卷—磏(江、河) 71-80卷—縿(山、月) “曉資產鐵生末河山”

      使用這套帙號的西夏文《華嚴經》刊布在《俄藏黑水城文獻》第22冊和23冊之中,其中在第22冊中館冊號為館藏第4271號卷1、2、3、4、5、6、7、8、10的帙號為“論”;館冊第4272號卷15、16、17的帙號為“芭”;館冊第4272號卷25、26的帙號為“句”,館冊第5650號卷23、24的帙號為“句”;館冊4271號帙號卷40的帙號為“蕔”;館冊第4272號卷41-50的帙號為“變”;館冊第4272號卷51-60的帙號為“惑”;館冊第4272號卷61、62和館冊第4283號卷62、63、64、65、66、67、68、69、70的帙號“磏”;館冊第4283號卷71-80的帙號為“縿”。⑤史金波等主編:《俄藏黑水城文獻》第2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112—351頁。

      第23冊 中 館 冊 第5319、5733、5735、5736、5737、5738、5739、5740、5741、7335、7547、7652號卷4、5、6、7、8、9的帙號為“論”;卷13、14、15、16、17、18、20的帙號為“芭”;卷22、23、24、25、26、28、29、30的帙號為“句”;卷31、32、33、34、35、36、37、38、40的帙號為“蕔”;卷41、42、44、45、46、47、48、50的帙號為“變”;卷51、52、53、54、55、56、58、59、60的帙號為“惑”;卷62、63、64、65、66、68、69的帙號為“磏”;卷71、72、73、74、75、76、77、79、80的帙號為“縿”。⑥史金波等主編:《俄藏黑水城文獻》第2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23—39頁。

      這套帙號的八個西夏字為“曉資產鐵生末河山”,其用字出處還不得而知,可知克恰諾夫的帙號錄文錯了3個西夏字。但有一點我們比較清楚,西夏人是了解漢文大藏經帙號的標志方法的,用一個單字表示10卷經文,為一帙號,八個字正好表示80卷經的帙號,只是帙號用字和漢文《華嚴經》帙號有所不同。

      (二)靈武出土西夏文《華嚴經》帙號

      靈武出土的西夏文《華嚴經》有帙號存在,應該屬于入藏本,除了卷17、18、24、25、38、47、49、50、52、55、56、58、78不存,其余卷數基本存在,可以說靈武出土了一部較為完整的80卷《華嚴經》,因為《華嚴經》為10卷一帙,共8帙,這樣所缺的卷數并不影響對其帙號的考察。

      國圖藏西夏文《華嚴經》卷11-20為“芭”(資)①張思溫認為,他們所存5卷西夏文《華嚴經》帙號為“芭”(平),與漢文《華嚴經》帙號相同。、卷21-30為“句”(生、產、誕)、卷31-40為“蕔”(鐵)、卷41-50為“變”(生)、卷51-60為“惑”(末、尾)、卷61-70為“磏”(江、河)、卷71-80為“縿”(山、月)。國圖藏《華嚴經》缺卷第1-10,而日本藏《華嚴經》則有卷第1-10內容,其版式與國家圖書館一致,卷1-10帙號為“論”(了、悟、明、達、通、曉),卷第36為“蕔”(鐵)。②[日]西田龍雄:《西夏文華嚴經》第1—2冊,京都大學文學部,1975—1976年。

      可見,靈武出土藏于國圖和日本的西夏文《華嚴經》的帙號“曉資產鐵生末河山”與俄藏黑水城西夏文《華嚴經》第二種帙號相同。

      除了國圖和日本藏西夏文《華嚴經》經卷上標注的帙號以外,在刊布的西夏文《華嚴經》中還存在一些情況需要進一步說明。

      首先,國圖藏《華嚴經》卷20(B11.070[3.05])封面有《菢緳翍緽鍵測瞲其戊噸》“磏”(江、河),正文經文經名則標有《菢緳翍緽鍵測瞲其梭舉燈噸》“芭”(資),③參見《中國藏西夏文文獻》第7冊,甘肅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58—59頁??颊吆雎粤宋飨奈摹度A嚴經》封面和經文正文帙號不一致的問題。然而根據上述西夏文《華嚴經》卷11-20帙號為“芭”(資),而卷61-70的帙號為“磏”(江、河)。靈武出土藏于國土西夏文《華嚴經》封面帙號和正文帙號標注是一致,而國圖藏《華嚴經》卷20(B11.070[3.05])封面和經文正文帙號不一致的現象,屬于封面和經文混淆。

      盡管靈武出土西夏文《華嚴經》封面帙號和正文帙號標注是一致,但經文卷號與封面的卷號標注卻有其特點,也就是說西夏文《華嚴經》封面的卷號與經文卷號存在一定的差別,即經文正文標題要標注完整的卷號,而同卷號封面卷號的標注則比較簡單,一般只標每卷卷號的最后一個數字。比方說,如果是第二十七卷,那么在封面上只標第七,經文正文經題中則要標注完整卷號第二十七。以此類推,如果是第二十九卷,經文正文標注第二十九卷,而封面則只標第九。如果是第三十卷,正文用第三十卷,而封面則用第十。若是第三十一卷,經文正文用第三十一卷,而其封面則用第一。

      考慮到這一點,并結合《華嚴經》卷20(B11.070[3.05])封面有《菢緳翍緽鍵測瞲其戊噸》“磏”(江、河)內容,帙號與卷61-70帙號相同,那么,可確定《華嚴經》卷20(B11.070[3.05])的封面刊布者標注錯誤,它應為卷63《華嚴經》的封面。

      第二,上述問題還出現在《中國藏西夏文獻》第16冊之西夏文《華嚴經》卷二(G11.040[B53:10正])封面上,史金波先生在《敦煌莫高窟北區(qū)出土西夏文文獻初探》中提到在北區(qū)B53出土(編號B53:10)《大方廣佛華嚴經》卷第二“鐵”,①寧夏大學西夏學研究中心、國家圖書館、甘肅省古籍文獻整理編譯中心編:《中國藏西夏文獻》第16冊,甘肅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49頁。莫高窟北區(qū)出土《華嚴經》的封面直接定名為《華嚴經》卷第二“鐵”。并論及在國圖藏西夏文《大方廣佛華嚴經》卷第31-40的函號為“鐵”,二者不同。②史金波:《敦煌莫高窟北區(qū)出土西夏文文獻初探》,《敦煌研究》2000年第3期,第9頁。實際上史先生的研究忽略了西夏文《華嚴經》封面卷號和正文卷號標注有差異的問題,我們把敦煌北區(qū)出土西夏文《華嚴經》封面與國家圖書館藏西夏文《華嚴經》封面進行比較就可以發(fā)現,敦煌莫高窟出土西夏文《華嚴經》非卷第二“鐵”,應該是《華嚴經》卷第三十二“鐵”。敦煌出土西夏文《華嚴經》的帙號與國家圖書館藏靈武出土的帙號是一致的,但仔細比對敦煌莫高窟北區(qū)《華嚴經》卷三十二封面與國家圖書館的封面還是存在一定差別,可以斷定,在靈武與敦煌出土的西夏文《華嚴經》是具有相同帙號的不同版本。

      圖1 B11.070[3.05]封面帙號“資”

      圖2 B11.070[3.05]正文帙號“江”

      圖3 N11.004[03941]封面帙號“產”

      圖4 N11.004[03941]正文帙號“山”

      圖5 N31.002帙號為“末”

      第三,羅雪樵藏西夏文《華嚴經》和寧夏博物館藏卷76卷西夏文《華嚴經》刊布在《中國藏西夏文獻》之13冊,刊布者在所刊出的卷76(N11.004[03941])正文帙號為“縿”(山、月),而封面上寫有帙號“句”(生、產、誕),刊布者將其列在一起,卻出現兩個帙號,這充分說明刊布者所列出卷76封面與正文內容不一致,正文的帙號沒有問題,而封面的帙號卻不是76卷的。

      另卷57(N31.002)的帙號為“惑”(末、東、尾),卷26上沒有找到帙號,我們考慮到上述記載,羅雪樵所購買3卷《華嚴經》曾多次借給寧夏博物館拿去北京展覽,王靜如曾描述第一包是《華嚴經》第26卷和57卷殘葉,頁碼的次序已錯亂。第二包是《華嚴經》第76卷全文。我們再結合卷76封面帙號與正文帙號不相符的情況,并考慮到國家圖書館卷21-30為帙號為“句”(生、產、誕),與刊布者刊布的寧夏博物館藏卷76《華嚴經》封面的帙號是一致的,所以我們可以確定,寧夏博物館藏卷76《華嚴經》的封面應該為羅雪樵藏卷26《華嚴經》的封面。

      綜合分析上面的各種情況,盡管靈武出土西夏文《華嚴經》在刊布時存在封面和正文搞混的問題,但其帙號使用“曉資產鐵生末河山”,與俄藏黑水城出土西夏文《華嚴經》第二種帙號是相同的。學界認為靈武出土西夏文《華嚴經》是元代管主巴負責刊印的,而《華嚴經》又是在秉常時期翻譯成西夏文,仁孝再次??钡摹8鶕鸾涱}記,可知元代管主八再次刊印西夏文《華嚴經》時依據仁孝校勘的西夏文本作為底本,佛經帙號也沿用西夏時期使用的“曉資產鐵生末河山”作為帙號。西夏人雖仿照漢人刊印大藏經使用帙號的做法也使用帙號,但并未采用漢文佛教以“千字文”表示帙號的習慣,而是借鑒了漢文經名帙號法和另一套自己標識帙號的方法。

      二、夏、漢文本《華嚴經》帙號的比較

      國圖藏元刊靈武出土西夏文《華嚴經》與《磧砂藏》《普寧藏》版式是一致的,帙號卻不相同,元刊西夏文《華嚴經》與元刊漢文本《普寧藏》和《磧砂藏》中《華嚴經》的帙號為“拱、平、章、愛、育、黎、首、臣”八個字不同??梢哉f西夏文《華嚴經》的帙號有自己系統和選字規(guī)范。

      張思溫將西夏字“芭”譯作“平”,認為與漢文《華嚴經》帙號相同。羅福成將西夏文《華嚴經》1-10卷帙號“論”譯為“了”,16-20卷“芭”譯為“平”,查閱西夏字典,“芭”并沒有“平”的意思,而是“資”義。張思溫和羅福成將西夏字“芭”譯為“平”字,是受漢文藏經《華嚴經》帙號的影響,認為西夏文《華嚴經》的帙號和漢文《華嚴經》帙號相同。這可能是與當時他們沒有見到的西夏文《華嚴經》的全部有關。

      帙號是漢文大藏經的標識方法,目的在于方便查找和閱讀。漢文佛經采用帙號的標識也是經歷了一個較為漫長的探索過程。敦煌藏經洞保存多件佛經目錄,其中P.3010號《戊子年五月十七日三界寺借四分律條記》記載《大方廣佛華嚴經》分為多帙,但不列帙號,只用“第一帙、第二帙、第三帙、第四帙、第五帙、第六帙、第七帙、第八帙”①上海古籍出版社、法國國家圖書館編:《法藏敦煌西域文獻》第21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47頁。標識。而在另一件P.3313號《開元目錄》則記載《新華嚴經》八帙為“平”至“伏”。②上海古籍出版社、法國國家圖書館編:《法藏敦煌西域文獻》第23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64頁。P.3313號說明在唐朝時期入藏佛經開始使用千字文“平、章、愛、育、黎、首、臣、伏”八個字作為《華嚴經》的帙號。

      千字文是南北朝時期梁國周興嗣撰,共一千個互不重復的字,是當時比較流行的童蒙課本,在藏經洞中有保存。方廣锠先生考證,千字文作為帙號約產生于晚唐,到五代時已在全國流行。在會昌廢佛后,全國均以《開元錄·入藏錄》為標準點勘、恢復本地的藏經,補缺斥偽,此后全國寺院藏經漸趨統一。③方廣锠:《佛教大藏經史——8—10世紀》,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354、415頁。

      《唐本一切經目錄》(卷上)八十卷《華嚴經》帙號為“平、章、愛、育、黎、首、臣、伏”④[日]高南順次郎:《昭和法寶總目錄》,大正一切經刊行會,1990年,第二卷、上冊,第122—123頁。與P.3313號《開元目錄》中記載《華嚴經》帙號相同。

      宋元版《磧砂藏》中所列八十卷《大方廣佛華嚴經》的帙號為“拱、平、章、愛、育、黎、首、臣”八字。⑤影印宋元版《磧砂大藏經》23、24冊,線裝書局,2004年?!镀浇兩把邮ピ盒碌癫亟浡烧摰饶夸洝罚ㄉ希┬伦g《華嚴經》的帙號為“拱、平、章、愛、育、黎、首、臣”。⑥[日]高南順次郎:《昭和法寶總目錄》第一卷、下冊,第928頁?!栋布菟枷▽氋Y福禪寺大藏經目錄》(卷上)記載八十卷《華嚴經》的帙號為“拱、平、章、愛、育、黎、首、臣”。⑦[日]高南順次郎:《昭和法寶總目錄》第一卷、下冊,第907頁?!吨猎▽毧蓖備洝罚ň矶┧d八十卷《華嚴經》帙號為“臣、伏、戎、羌、遐、邇、一、體”。⑧[日]高南順次郎:《昭和法寶總目錄》第二卷、上冊,第190頁?!逗贾萋酚嗪伎h白云宗南山大普寧寺大藏經目錄》(卷一)記載八十一卷《華嚴經》帙號為“拱、平、章、愛、育、黎、首、臣”。⑨[日]高南順次郎:《昭和法寶總目錄》,大正一切經刊行會,1990年,第二卷、上冊,第241頁。

      其中《杭州路余杭縣白云宗南山大普寧寺大藏經目錄》提到《華嚴經》為八十一卷,那么把哪一部經合帙到八十卷《華嚴經》之中呢?《磧砂藏》影印本“何”字函《圣妙吉祥真實名經》卷末題記提及“新刊《大華嚴經》板八十一卷”,八十卷《華嚴經》原本十卷一函共八函八十卷,此處提到八十一卷多出一卷。學者考證,崇善寺藏本《大華嚴經》末函即“臣”字函中還有元延祐六年(1319)刊本的唐般若譯《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一卷,在元代管主八負責刊印的大藏經中已經將《大方廣佛華嚴經入不思議解脫境界普賢行愿品》一卷加入《大華嚴經》之中,故成八十一卷。①李富華、何梅:《漢文佛教大藏經研究》,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年,第290頁。《普賢行愿品》一部一卷添入《大華嚴經》末函在元大德三年(1299)《普寧藏目錄》之中已有著錄。

      通過上述的例證,我們可以發(fā)現敦煌藏經洞依唐《開元目錄》刊印《華嚴經》、南方刊印《磧砂藏》等以及《至元法寶勘同總錄》中所載《華嚴經》(八十卷)的帙號雖然有所不同,但唐宋元時期,無論是八十卷《華嚴經》,還是合帙加入《普賢行愿品》后成八十一卷《華嚴經》的帙號基本遵循晚唐以來漢地刊印大藏經使用“千字文”標識佛經的原則。

      與此同時的西夏雖曾經先后六次向宋請賜大藏經,組織譯場,翻譯西夏文佛經,對譯成西夏文的佛經也采用帙號對佛教進行分類收藏和標識。但通過把西夏文《華嚴經》的帙號與漢地刊印《華嚴經》的帙號相互比較,發(fā)現二者并不相同,西夏人沒有采用當時流行的“千字文”作為佛經帙號的標識方法,即西夏文《華嚴經》帙號與漢文藏經中《華嚴經》帙號是不同的。

      西夏文《華嚴經》第一種帙號使用“大、方、廣、佛、華、嚴、經、典”是采用經名帙號法,而第二種帙號“曉資產鐵生末河山”可能受到吐蕃偈頌帙號法的影響。方先生考證藏經洞佛教,認為吐蕃統治時期敦煌還流行偈頌帙號法,為了避免重復利用佛經偈頌改制而成。②方廣锠:《佛教大藏經史——8-10世紀》,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311—317頁。分析《華嚴經》第二種帙號的西夏文意義,可以初步確定,他們與黨項人對人類起源、山川、地理、環(huán)境和礦產資源的認識有著一定關聯。

      綜上所述,本文對黑水城、靈武出土的西夏文《華嚴經》使用的帙號進行考證。我們可知西夏文《華嚴經》有兩套帙號體系,一種采用佛經經名標注法,另一種與黨項人對山川、地理、環(huán)境和礦產資源的認識有著某種關系。這兩種帙號體系在黑水城出土的西夏文《華嚴經》中皆有發(fā)現,而元刊西夏文《華嚴經》只沿用其中一種帙號體系。西夏文《華嚴經》帙號未采用漢文佛教以“千字文”表示帙號的習慣,而是借鑒了漢文經名帙號法和吐蕃偈頌帙號法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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