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順學院人文學院,貴州 安順561000)
以文學手段來描繪民俗,或者通過民俗的書寫擴展文學藝術的表現(xiàn)功能,這是鄉(xiāng)土作家在其創(chuàng)作中的普遍使用的方法和手段。沈從文作為鄉(xiāng)土作家的優(yōu)秀代表,其《邊城》除了刻畫詩意雋永的文學形象之外,同時也描摹了一幅幅美麗神奇的湘西特有的風情畫卷,這些民俗文化的書寫,不僅讓文學作品增添一種文化魅力,而且能讓讀者從文學的張力中窺視湘西民族的淳樸與湘西民俗文化的深情。從沈從文的《邊城》來看,作者對湘西民俗與文化的書寫,可謂孜孜不倦,其中有別具一格的河邊吊腳樓,有苗家姑娘戀愛的“趕邊邊場”,有盛大隆重的傳統(tǒng)端午節(jié),有感恩神明的趕秋節(jié)等等。這些民俗的書寫也是讀者了解湘西文化的一個重要方式。當然,除了此類的熱烈的場面書寫之外,沈從文對人的生命主題同樣具有一種特殊的關注。盡管沈從文對于生命主題的文化書寫并不為多,然而生命主題書寫與前面所提到的民俗書寫,共同構建了沈從文筆下湘西民俗的風情與畫卷,成為沈從文化書寫的一個不可或缺的文化內容。
生死作為人類的一種自然規(guī)律,不同的民族有其自身特有的情感表達方式,而且這種方式所體現(xiàn)的文化內涵不僅具有濃郁的民族性,同時還具有文化的特殊性。沈從文作為一位鄉(xiāng)土作家,在其小說《邊城》中以優(yōu)美的筆觸,描繪湘西地區(qū)的風土人情,展現(xiàn)人性的善良美好。然而在現(xiàn)實中,戰(zhàn)爭、匪患、天災、瘟疫等等,都窒息著作者的心靈。為此,沈從文將自己耳聞目睹的事件,以“題記”的形式放在了小說之前,這算是作者對生命主題關注的詮釋。如其《新題記》中說:
民十隨部隊入川,由茶峒過路,住宿二日,曾從有馬糞城門口至城中二次,駐防一小廟中,至河街小船上玩數(shù)次。開拔日微雨,約四里始過渡,聞杜鵑極悲哀。是日翻上棉花坡,約高上二十五里,半路見路劫致死者數(shù)人。山頂堡砦已焚毀多日?!姶逯杏兴勒呒胰恕皥髲R”行列,一小女孩奉靈幡引路?!蚺c兆和約,將寫一故事引入所見。九月至平結婚,即在達子營住處小院中,用小方桌在樹蔭下寫第一章,在《國聞周刊》發(fā)表。入冬返湘看望母親,來回四十天,在家鄉(xiāng)三天,回到北平續(xù)寫。二十三年母親死去,書出版時心中充滿悲傷。二十年來生者多已成塵成土,死者在生人記憶中亦淡入煙霧,惟書中人與個人生命成一希奇結合,儼若可以不死,其實作品能不死,當為其中有幾個人在個人生命中影響,和幾種印象在個人生命中影響。[1]1-2
這段“題記”敘述了沈從文對自己創(chuàng)作《邊城》時的一段生活記憶。很顯然,這段記憶在很多版本的《邊城》都沒有收錄,而且很多讀者在品讀沈從文散文時也對此曾有太多的忽略。從這段記憶來看,作者寫了戰(zhàn)亂中的死難者,寫了老百姓的死亡者,寫了自己母親的死。盡管作者對于死亡的表述只有寥寥幾字,然而這些死亡所產(chǎn)生的心靈的感受直接刺激作者在《邊城》創(chuàng)作中對生命主題的關注,同時以一種鄉(xiāng)土的筆調,對湘西茶峒有關死亡這一民俗進行了悲劇性敘述和民俗性書寫。魯迅曾經(jīng)給悲劇下過這樣的定義:“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盵2]218從沈從文《邊城》的情感基調來看,其實具有非常濃郁的悲劇氛圍??梢哉f,從翠翠的出生,便注定了她的悲劇,小說對此有過這樣的敘述和交代:
女孩子的母親,老船夫的獨生女,十五年前同一個茶峒軍人唱歌相熟后,很秘密的背著那忠厚爸爸發(fā)生了曖昧關系。有了小孩后,這屯戍兵士便想約了她一同向下游逃去。但從逃走的行為上看來,一個違悖了軍人的職責,一個卻必得離開孤獨的父親。經(jīng)過一翻考慮后,屯戍兵見她無遠走勇氣,自己也不便毀去作軍人的名譽,就心想:一同去生既無法聚首,一同去死應當無人可以阻攔,首先服了毒。女的卻關心腹中的一塊肉,不忍心,拿不出主張。事情業(yè)已為作渡船夫的父親知道,父親卻不加上一個有分量的字眼兒,只作為并不聽到過這事情一樣,仍然把日子很平靜的過下去。女兒一面懷了羞愧。一面卻懷了憐憫,依舊守在父親身邊。待到腹中小孩生下后,卻到溪邊故意吃了許多冷水死去了。[1]3
從這段敘述來看,小說描寫了兩個人的死亡,一個是翠翠的父親,因想逃離軍旅追求平常人的生活而無望,最后服毒而死;一個是翠翠母親,因與屯戍兵士的曖昧關系卻又無法得到父親的理解和支持,心懷羞愧,生了小孩之后,故意喝冷水而死。沈從文在小說中雖說是在著力刻畫一個童年失去父愛和母愛的遺孤翠翠不幸的生活遭際,然而從字里行間卻又流露出湘西民俗文化的諸多信息。一是湘西人的情,土家文化和苗族文化是湘西這塊熱土上所表現(xiàn)最為突出的文化形態(tài)。在湘西土家族、苗族的婚戀文化里,雖然有戀愛的自由,但這種自由同樣具有很多文化上的禁忌,如果一旦打破了那種文化禁忌,那么就會造成了一系列的家庭悲劇和人生悲劇。從沈從文《邊城》對于這種情的書寫來看,翠翠母親的死,就是因為她戀愛打破了文化禁忌,不是以一種光明正大的方式進行戀愛,而是以絕對自由的方式處理自己的情感,最終無法得到世俗的認同,最終選擇以死來對社會進行抗爭,這種情著實非常高尚,但文化上與世俗之見偏離,因此,這種情在沈從文筆下就顯得格外的復雜。二是湘西人的義,翠翠的父親作為軍人,他首先以服從軍令天職,然而社會戰(zhàn)亂卻讓無數(shù)無辜的百姓流離失所,甚至死亡,這對于具有血性和良知的軍人來說,他對人生心存懷疑,對社會開始失望,這些讓他心靈在矛盾中不斷掙扎,并希望通過選擇逃離來達到心靈的自我救贖。然而逃離軍旅就意味著對職業(yè)的一種背叛,而且自己深愛的女人又因那種無法割舍的親情而不愿跟他一起逃離,最終選擇死亡以謝天下。正如在《邊城》的《新題記》中說,“死去的莫不在職務上死去,不死的將在職務上終其一生?!盵1]1可見,在沈從文筆下的這種生命敘事,是對“義”的一次深刻詮釋,其小說對湘西民族文化形態(tài)的呈現(xiàn)與表達,不僅賦予了一定的生命意義和生命價值,同時也是湘西文化中關于人性問題認知的情感反映。
重視家庭親情是中華民族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親人間和睦相處是華夏民族想要擁有的生活方式,早在《禮記》就有對親情定義曰:“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任、臣忠,十者謂之人義?!盵3]95沈從文在《邊城》中對于親情倫理的書寫融入了一種極致的生命意義。《邊城》之所以能夠引起讀者的情感共鳴,也許正是因為小說的悲劇性激發(fā)著人們心中壓抑的那種憐憫與恐懼能促使此類情緒的凈化。對于翠翠悲劇命運的憐憫與恐懼的產(chǎn)生,除了從小失去父母成為與爺爺相依為命的孤兒所產(chǎn)生的情緒之外,便是與翠翠情感命運不可分割的茶峒小伙天寶和儺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我們中國幾千年來的基本倫理準則。從文化風俗來看,對歌是湘西青年自由戀愛的最活潑的方式,同時也是湘西青年男女生命激情最詩意的表現(xiàn)。青年男女通過對歌確定戀愛關系,這是自由戀愛中的基本法則。然而,沈從文對于天寶、儺送與翠翠之間這種詩意的情景安排,卻是以一種悲劇來加以呈現(xiàn)。天寶與儺送作為同胞兄弟,他倆同時愛上了翠翠。從湘西的風俗來看,男女青年通過媒人說合來撮合,叫做“走車路”;如果通過男女對歌的方式進行戀愛,叫做“走馬路”。天寶走的是車路,不僅喜歡翠翠,當著別人的面贊美翠翠,并且還親自去試探爺爺?shù)目跉狻妥叩氖恰榜R路”,他跟翠翠是一種私下里的愛慕,而且翠翠心里更喜歡的是儺送。當天寶知道弟弟儺送也愛上翠翠之后,心里又十分不甘心,他試圖說服老二儺送。由于愛情本身具有天然的排他性,儺送更是不愿放棄翠翠的愛情,還提出了跟哥哥天寶進行平等競爭。由于兄弟倆同時愛上翠翠,這對于船總順順來說說,也是一件非常難處理的事情。小說寫道:“船總順順家中一方面,則天保大老的事已被二老知道了,儺送二老同時也讓他哥哥知道了弟弟的心事。這一對難兄難弟原來同時愛上了那個撐渡船的外孫女。這事情在本地人說來并不希奇,邊地俗話說:‘火是各處可燒的,水是各處可流的,日月是各處可照的,愛情是各處可到的?!绣X船總兒子,愛上一個弄渡船的窮人家女兒,不能成為稀罕的新聞,有一點困難處,只是這兩兄弟到了誰應取得這個女人作媳婦時,是不是也還得照茶峒人規(guī)矩,來一次流血的掙扎?”[1]118誰能獲得翠翠的愛情,兄弟之間是一場競爭,儺送提出用湘西男女最有情趣的對歌的方式進行平等競爭。沈從文對于兄弟倆的愛情爭奪有過惟妙惟肖的描述:
我想告那老的,要他說句實在話。只一句話。不成,我跟船下桃源去了;成呢,便是要我撐渡船,我也答應了他。唱歌呢?這是你的拿手好戲,你要去做竹雀你就去吧,我不會撿馬糞塞你嘴巴的。[1]122
從老大的只言片語,我們能夠看到老大是如何的猝不及防,是一種如何煩惱,是如何的一種爽直和慷慨。當然,老大雖然不甘心,但也理智,他明白自己雖然喜歡翠翠,但翠翠更喜歡的是弟弟儺送。兄弟之間的競爭必然導致兄弟之間的失和,為了成全弟弟的愛情,他最終選擇了遠游他鄉(xiāng),在下常德的路上翻船遇難。在小說中,沈從文對于這種愛情敘述和書寫正是以天寶的死來呈現(xiàn)。作為一名鄉(xiāng)土作家,沈從文對于鄉(xiāng)土的描繪和書寫,總是以鄉(xiāng)土的筆法來書寫鄉(xiāng)土的本真,而且這種鄉(xiāng)土本真往往通過生命主題的書寫來表達。對于天寶的死,沈從文并沒有從正面進行描寫,而且通過對一系列人物心理反應進行刻畫,如船總順順聽到兒子噩耗之后顯得“異常”的鎮(zhèn)定,而當擺渡老人聽到噩耗之后卻表現(xiàn)得十分地驚訝和惶恐;儺送聽到兄弟的死訊,表現(xiàn)出一種深層的痛惜,而翠翠聽到消息后感到十分害怕。顯然,沈從文的這種側面書寫,一方面也許是對于生命的一種敬重,因為年輕的天寶,作為一個具有活力的生命存在,他本來就不應該這么早就死去,而且他的死又是為了成全兄弟愛情的一種不幸;另一方面,也許是對自身生命存在意義的反思。在沈從文生活的年代,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時代,每一個人都有出現(xiàn)朝不保夕的可能。然而,在這種親情的描述上,這種死與因橫禍而死又具有本質上的不同,沈從文也許想通過這種溫情脈脈的親情的毀滅來反思人生存的本質和意義。除此之外,作者在寫作的目的上還具有雙重性,他旨在通過一種摯情的描繪,表現(xiàn)湘西人的愛、樂、正直、誠實、偉大與性情之美麗,讀后讓人懷古幽情,讓人不失生活的勇氣和信心。當然,文學畢竟是文學,在翠翠善良、溫情背后,又無不是現(xiàn)實的冷酷與無情,這雙重的主題創(chuàng)作中,沈從文著重想刻畫和表現(xiàn)的是前者,但后者又不能不表達。于是沈從文將后一主題融注在前一主題之中,從而達到“里面自然浸潤有悲哀、痛苦”的效果。因此當我們讀《邊城》時,無不被湘西的淳樸人群抓住心靈,但又總被一種莫名的淡淡的悲傷拽住,淺淺的傷感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這就是沈從文追求的創(chuàng)作風格。
沈從文對于湘西的描繪和書寫,又無不體現(xiàn)他作為湘西漢子性情的體現(xiàn),再苦再累也絕不輕易喊出來!用沈從文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一切都用和平掩蓋了,因為這也還有傷處。心身多方面的困苦與屈辱烙印,是去不掉的。如無從變?yōu)槌鸷蓿厝皇菍郯饋?,用文字包裹起來,不許外露。困苦與屈辱烙印,是去不掉的。如無從變?yōu)槌鸷?,必然是將傷痕包裹起來,用文字包裹起來,不許外露。”[4]129他在《水云》中也說:“我的新書《邊城》是出版了……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是在什么情緒下寫成這個作品,也不太明白我寫它的意義……就完全得不到我如何用這個故事填補我過去生命中一點哀樂的原因?!盵4]526那么作者是在怎樣的困苦、屈辱與情緒下寫作《邊城》的?作者勾畫了正直善良湘西人群畫像、描摹了唯美的湘西風景畫卷的背后是“悲哀,痛苦,在困難中的微笑”[4]10,飽含“困苦與屈辱烙印”[4]11,“當時實在只有一面認識人的關系的‘丑惡’,一面認識軍人對社會的‘罪惡’……三年中只看到一片殺戮……我看過這種殺戮無數(shù),在待成熟生命中,且居然慢慢當成習慣。一面盡管視成習慣,一面自然即種下永遠不承認強權的結子??傆X得現(xiàn)實并不合理……一面是生活屈辱,一面是環(huán)境可怕……這兩者卻同樣影響到將來的生命或工作,這就是在我作品中對平靜鄉(xiāng)村人民生命的理解基礎?!盵4]9-10
顯然,沈從文對于《邊城》中的生命體驗,不管是一種浪漫描繪還是現(xiàn)實的書寫,這都無不打上了他生活際遇和時代的深深烙印。他曾經(jīng)因家道中落混跡在軍隊中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又有一段離開軍隊到北平求學飽嘗各種失業(yè)、受辱的生活,加上看慣了殺人痛苦的人生經(jīng)歷和黑暗的社會環(huán)境讓作者敢于直面人生的死亡,死亡相比作者的人生歷程那都不是一件什么大事情,因而其小說中對于生命主題的關注與書寫正是現(xiàn)實生活的一種折射。
悲劇作為一種審美意識,它是人類自由意志與自然規(guī)律和命運的搏擊拼爭,表現(xiàn)主體對現(xiàn)實苦難的困惑與問詢,任何逃避的意想都與悲劇無緣。在文學主題的反映上,沈從文的鄉(xiāng)土書寫,無不是一種理想與現(xiàn)實矛盾之下的困惑與回眸。尤其對于人物命運與生命的敘寫,成為小說文本詮釋話語的藝術與建構,而且這種悲劇的敘述,最終聚焦于老船夫死亡場景的描繪與書寫?!哆叧恰分械臄[渡老人,他終其一生具有濃郁的悲劇色彩,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女兒死亡的打擊,艱難地將翠翠撫養(yǎng)長大成人。由于天寶遠游的不幸遇難與翠翠婚事相關,直接導致翠翠婚姻的變故,這種突如其來的事變最終摧垮了老船夫的意志,最終在雷雨交加的夜里突然死去。可以說,這本身就是順順與老船夫兩家人的共同悲劇。當然,對于老船夫死亡的悲劇敘述,沈從文并沒有用過多悲劇性語言進行描繪,而是通過場景的描繪進行渲染和刻畫。小說這樣描寫:“河街上船總順順,派人找了一只空船,帶上副白木匣子,即刻向碧溪咀撐去。……留老兵守竹筏來往渡人,自己跑到翠翠家去看那個死者,眼淚濕瑩瑩的,摸了一會躺在床上硬僵僵的老友,又趕忙著做些應做的事情。到幫忙的人來了,從大河船上運來棺木也來了,住在城里的老道士,還帶了許多法器,一件舊麻布道袍,并提了一只大公雞,來盡義務辦理念經(jīng)起水諸事,也從筏上渡過來了。家中人出出進進,翠翠只坐在灶邊矮凳上嗚嗚的哭著?!盵1]190盡管小說對這些描寫比較簡潔,而且沈從文也并沒有把老船夫的死寫得那么悲戚,然而在讀者心理也許更讓人產(chǎn)生一種沉重感。尤其是老船夫下葬的場景描寫,這種氣氛顯得更加濃烈:“大清早,幫忙的人從城里拿了繩索杠子趕來了。老船夫的白小棺材,為六個人抬著到那個傾屺了的塔后山岨上去埋葬時,船總順順,馬兵,翠翠,老道士,黃狗皆跟在后面。到了預先掘就的方阱邊,老道士照規(guī)矩先跳下去,把一點朱砂顆粒同白米安置到阱中四隅及中央,又燒了一點紙錢,爬出阱時就要抬棺木的人動手下肂。一會兒,那棺木便下了阱,拉去繩子,調整了方向,被新土掩蓋了,翠翠還坐在地上嗚咽?!盵1]195
生死作為人類的一種自然規(guī)律,這是一種無法逃避的現(xiàn)實。對于老船夫來說,他的死亡并不令人驚訝,也更不讓人感覺到意外,然而死亡作為生命的終結,它本身帶有一種悲劇的存在。當然,從文本書寫上看,沈從文描寫的是民間的習俗。尤其是對老船夫下葬場景的描寫上,表面上是對湘西民俗的一種書寫,行文也顯得十分平淡,但從深層意義上看,卻又是對生命的一種關注。
沈從文作為一名鄉(xiāng)土作家,他對于鄉(xiāng)土的描摹,對于鄉(xiāng)土的刻畫,對于鄉(xiāng)土的眷戀,體現(xiàn)其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中的鄉(xiāng)土情結。他用鮮活的人物形象、豐滿的人物性格來表達對家鄉(xiāng)人們的崇敬。同時,通過對生命主題的關注,他想告知人們,湘西人們是有情有義的?!哆叧恰烦晒Φ仃U釋了“父慈”“子孝”“兄良”“弟弟”等親情觀,體現(xiàn)沈從文文學創(chuàng)作“悲中透喜,喜中折悲,悲喜縱橫交錯”的悲劇意識,讓人感受到湘西人剛毅不屈的品格與熱愛生活的態(tài)度。因此,探討《邊城》中的生命主題,通過對生命的關注來呈現(xiàn)文化的方式,為研究湘西的民俗文化開拓了新視角,避開了前人悲劇愛情、理想國度等主題研究視角,而邊城世界與沈從文的人生世界具體有何種關聯(lián)有待進一步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