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義與交際翻譯視角：政治文本中數(shù)字詞的英譯研究

李國梁 方慧

摘要：在“一帶一路”的背景下，政治文獻的英譯在對外交流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數(shù)字詞在政治文獻中屬于高頻詞，也賦予獨特的政治含義。以語義和交際翻譯視角檢視《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的英譯策略，發(fā)現(xiàn)其數(shù)字詞以語義翻譯為主、交際翻譯為輔;前者在表達出語境語義的同時，還保留了原文的語言文化特色;后者則準確傳達了原文的信息。兩大翻譯策略的有效使用，使譯文準確、簡潔，在譯出了習主席語言風格特色的同時，還使中國的政治理念得到有效傳播。

關鍵詞：語義翻譯;交際翻譯;數(shù)字詞;《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CN61-1487-（2019）24-0111-04

一、引言

政治文獻英譯是我國對外宣傳翻譯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國際社會了解中國的重要窗口（林榕等，2016）?！读暯秸勚螄碚罚ǖ诙恚ㄒ韵潞喎Q“《理政II》”）收錄了習近平2014至2017年的重要講話，是國內政治文獻的代表作，亦是政治文本翻譯研究的首選材料。政治文體言簡意賅的語言特征常體現(xiàn)在數(shù)字詞的使用上，即數(shù)字詞是政治文本語言的鮮明特色之一。數(shù)字詞既可以表示確數(shù)和概數(shù)，也可以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尤其在政治語境下，數(shù)字短語常被賦予獨特的政治含義。數(shù)字詞應譯為表面的意義還是延伸意義，應采用什么翻譯策略和方法，都是譯者在翻譯實踐中需要解決的問題。本文通過自建《理政II》平行語料庫，對該政治文本中的數(shù)字詞進行分類和檢索，并基于紐馬克的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理論，評析其中數(shù)字詞的英譯，從而總結出政治文本數(shù)字詞的翻譯策略和方法。

二、政治文本英譯研究的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視角

（一）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理論

在Approaches to Translation一書中，紐馬克提出了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這兩個概念，以縮小翻譯理論與實踐中譯文對源語和目的語側重點的差距。同時，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完善了直譯和意譯這兩個概念。語義翻譯試圖在目的語語義和句法結構允許的前提下，盡可能傳達源語精確的語境意義。而交際翻譯則試圖讓讀者獲得的效果與源語讀者所獲得的效果盡可能地接近（Newmark，1981）。

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的區(qū)別在于：1）語義翻譯強調譯文是否準確還原原文的意義，交際翻譯則注重譯文是否準確傳達原文的信息;2）語義翻譯要求譯文與原文的語義和句法結構盡可能接近，而交際翻譯譯文可以脫離原文的結構;3）語義翻譯用于表情型文本，而交際翻譯用于信息型和感染性文本;4）語義翻譯忠實于原文作者，而交際翻譯只關注譯文讀者;5）交際翻譯中，譯者有權修改邏輯錯誤，改變原文的句法結構;6）語義翻譯保留了源語的文化意象，而交際翻譯把外來元素帶入目標語文化（Munday，2016）

（二）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在政治文本英譯中的運用

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理論從提出至今已有約40年的歷史，但國內從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視角分析政治文本英譯的研究并不多見?，F(xiàn)有文獻多數(shù)選取《政府工作報告》、白皮書和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報告等作為研究材料，并從詞匯、句法和修辭或語篇層面對文本的英譯展開分析論述（郝詩亮，2012;張琳琳，2012），另外也有從文化方面進行的分析（張婧，2014）。范云（2012）、郝詩亮（2012）、郭書廷（2013）和張婧（2014）認為政治文獻的翻譯宜優(yōu)先采用語義翻譯，然后再考慮交際翻譯。張琳琳（2012）則認為可使用交際翻譯來準確傳達信息，使用語義翻譯來保留原文的語言特點和文化特色。

目前，國內對數(shù)字詞進行系統(tǒng)研究的文獻也在少數(shù)，現(xiàn)有的文獻大多以詩詞、習語、科技文本、文學作品等文本作為研究材料，且主要從文化、語言符號學、模糊語義學和目的論等視角展開，鮮有研究從語義翻譯與交際翻譯的視角探討數(shù)字詞的英譯策略。而政治文本中的數(shù)字詞英譯研究更是鳳毛麟角，知網僅收錄了三篇相關文獻，且都以政府工作報告為研究文本（張文果，2009;曾國秀，2016;王瓊，2017）。這三個研究分析了漢語數(shù)字詞的英譯策略，并得出數(shù)字詞的英譯可采用直譯、直譯加注釋和意譯法。曾國秀還提出了忽略不譯法和改譯法，王瓊則提出了零翻譯。由此可見，學界對政治文本中數(shù)字詞的翻譯研究尚未引起足夠重視，而數(shù)字詞是中國特色詞匯表達中一個很重要的方面，對其進行系統(tǒng)研究不僅為政治文本數(shù)字詞英譯提供翻譯參考，還彌補了數(shù)字詞翻譯研究關鍵文本類型的不足。

三、《理政II》中數(shù)字詞的英譯評析

數(shù)字詞具有實指和虛指的功能。當數(shù)字起實指作用時，表示字面的數(shù)量或順序。當數(shù)字起虛指作用時，表示數(shù)量多或少，但不表示字面的具體數(shù)目。根據數(shù)字實質和虛指的功能，我們將在政治文本中的數(shù)字詞劃分為三類：數(shù)字普通名詞、數(shù)字專有名詞和數(shù)字習語。其中，數(shù)字專有名詞又可分為外來詞和中國特色政治術語。以下基于紐馬克的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理論，結合實例對《理政II》中的數(shù)字詞的英譯進行評析。

（一）數(shù)字普通名詞

數(shù)字普通名詞指某類人、事或物，其中數(shù)字為實指?！独碚蘒I》中大量使用數(shù)字普通名詞表示數(shù)目或順序，體現(xiàn)出政治文獻簡潔與準確的語言特征，例如：三大戰(zhàn)略舉措（three strategic moves）、四大宗旨（four purposes）、七項原則（seven principles）、六大經濟（six major economic corridors）、五大發(fā)展理念（?e development concepts）等。在翻譯此類數(shù)字詞時，應當做到準確傳遞其語境意義，并盡量保持形式一致。

例1：發(fā)展是黨執(zhí)政興國的第一要務，是解決中國所有問題的關鍵。

譯文：Development is the top priority of the Party and our country，and holds the key to solving all problems in China.

例2：面對“文化大革命”的十年內亂，他信念執(zhí)著、從不消沉。

譯文：During the 10-year turmoil of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he remained steadfast in his convictions and never surrendered to setbacks.

“第一要務”和“十年內亂”都是由“數(shù)字+名詞”組成的數(shù)字普通名詞，其中“一”和“十”均為實指。譯者沒有把“第一”譯為字面上的?st，原因是?st只表示次序排在第一位，容易讓讀者誤解為要事中的第一件。譯者采用了語義翻譯，選擇了top一詞，準確表達出原文的“最重要的”語境意義?！笆辍痹诰渲斜磉_的語境意義與字面意思相同，譯者同樣采取了語義翻譯，保持與原文一致的詞法結構。“內亂”本該譯為civil/internal turmoil，但譯者考慮到文化大革命包含了國內的意思，所以“內亂”只譯出了“動亂”。

（二）數(shù)字專有名詞

1.外來詞

外來詞指從一種語言借到另一種語言中的詞，本文指從英文翻譯過來的數(shù)字政治術語，通常為實指。例如：零和對抗（zero-sum confrontation）、二十國集團（G20）、第三產業(yè)（the tertiary industry）、第四次工業(yè)革命（the fourth Industrial Revolution）等。

例3：中國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反對冷戰(zhàn)思維和零和博弈。

譯文：China advocates a global community of shared future and opposes the Cold War mentality and zero-sum games.

例4：中國永遠不會稱霸，永遠不會欺負別人，永遠站在第三世界一邊。

譯文：China will never seek hegemony or bully others，but will always side with the Third World.

“零和博弈”與“第三世界”均屬于外來詞，分別對應英文中的“zero-sum games”和“the Third World”。既然是外來詞，說明現(xiàn)存的譯法是約定俗成的，譯者可直接借用英文表達。原文作者沒有加注釋，默認讀者具備相關背景知識，語義翻譯注重展現(xiàn)原作的思維過程，因而，譯文也無需加注或解釋外來詞術語。

2.中國特色政治術語

數(shù)字中國特色政治術語指中國特有的帶數(shù)字的政治詞匯，涉及經濟、文化、外交等領域，反映了中國社會快速發(fā)展過程中的特有現(xiàn)象，通常是實指。在《理政II》中，這類短語常有冒號，用于區(qū)分于普通名詞。例如：五大支柱（?e major pillars）、九二共識（1992 Consensus）、三嚴三實（Three Guidelines for Ethical Behavior and Three Basic Rules of Conduct）、三重一大（major issues，important appointments and removals，major projects，and the use of large amounts of money）等。翻譯此類表達，應特別注意準確傳遞原文信息，使譯文達到預定的交際效果。

例5：既對全面從嚴治黨提出系列要求，又把黨風廉政建設作為突破口，著力解決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四風”*問題。

譯文：We have committed to strengthening Party discipline， while improving Party conduct and upholding integrity， striving to eliminate the Four Malfeasances* that are so strongly opposed by the public.

注釋：*This refers to going through the motions， excessive bureaucracy，self-indulgence，and extravagance.

“四風”系佛教術語，在習主席的講話中，它被賦予了政治含義，即四種不正之風。語義翻譯尊重語境，譯文除了在形式上與原文保持一致，還選用Malfeasance（瀆職行為）一詞，精確傳達出不正之風的語境意義。同時，語義翻譯只有在詞匯的聯(lián)想意義對于原文信息傳遞至關重要時，才會幫助讀者理解聯(lián)想意義?！八娘L”在《理政II》中一共出現(xiàn)了6次，該句子是它第一次出現(xiàn)，因此譯者加注解釋了四種不正之風的具體指代，以彌補譯入語讀者相關背景信息的缺失，從而使譯文達到傳遞重要政治信息的交際目的。而為了避免重復解釋，力求譯文的準確簡潔，以下出現(xiàn)該詞時便無需添加注釋了。

例6：要建設普惠金融體系，加強對小微企業(yè)、“三農”和偏遠地區(qū)的金融服務。

譯文：The state will build a ?ancing system that bene?s all， and strengthen financial services to small and micro businesses，agriculture，rural areas，farmers，and remote areas.

“三農”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具體指農村、農業(yè)和農民。該短語首先應考慮運用語義翻譯處理為“three+名詞”。但是，其具體指代的英譯項分別為rural areas，agriculture和farmers，名詞間沒有相同的詞綴，也沒有共用的定語，不能合并語義項。運用交際翻譯時，譯者常常使抽象事物具體化（李書琴等，2008）。此例中，譯者采用了交際翻譯，把“三農”譯為三個具體的名詞短語，盡管脫離了原文的形式，但確保了原文的抽象概念在目的語文化中得到了準確、完整的傳遞。

（三）數(shù)字習語

數(shù)字習語指政治文本中帶有濃厚民族色彩和鮮明文化內涵的數(shù)字表達。數(shù)字習語中的數(shù)字通常為虛指，往往不表示具體的數(shù)量，而表示數(shù)量的多少。在《理政II》中，習主席使用了大量的數(shù)字習語，使其風格更接地氣，例如：零敲碎打，孟母三遷，一把鑰匙開一把鎖，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等等。在翻譯過程中，如何在傳遞原文信息的基礎之上，再現(xiàn)原文作者的語言風格，是譯者要面臨的一大挑戰(zhàn)。

例7：他一生“三落三起”都是因為敢于堅持真理、修正錯誤……。

譯文：The three falls and three rises in his political career were all the results of his ?m stance in upholding truth and correcting mistakes...

當源語與譯入語具有相似的文化背景，運用語義翻譯可以達到最佳交際效果。語義翻譯使譯文與原文的形式更為接近，并盡量保留原文的聲音效果，如果原文語言與譯文語言的規(guī)范相差不大，還要保留原文句子的長短，保留原文用于強調的詞的位置（林小芹，1987）。這里的“三落三起”是指鄧小平一生所遭受的三次“失意”與“得意”，對應英文中“ups and downs”或者“rise and fall”的文化意象。譯文不僅與原文保持在構詞法上的一致，且保留了原文抑揚頓挫的聲音效果。此外，原文為了突出鄧小平意志堅定，不可動搖，先說“落”后說“起”，譯文沒有按照英文的表達習慣處理為rises and falls，而是保留了中文的順序，不僅忠實于原文作者，突出了作者的強調意圖，也使譯文在形式上盡可能地靠近原文。

例8：我們既要用鐵的紀律整治各種面上的頂風違紀行為，更要睜大火眼金睛，任憑不正之風“七十二變”，也要把它們揪出來，有多少就處理多少。

譯文：We must crack down on any violation of Party discipline with an iron ?t，and be able to discern any form of misconduct no matter what it may have morphed into.

習主席的一大語言風格是平易近人，通俗易懂，這與他善用俗語和修辭分不開。例8中的“七十二變”字面意思是指孫悟空能變成七十二種人或物，在此句中引申為“變化多端的手段”。當原文中的形象語言不能在譯文中再現(xiàn)時，就要用交際翻譯譯出喻義（林小芹，1987）。由于英文中沒有72變這種文化意象，造成了語義空缺，所以譯者采取交際翻譯，使原文的喻義能被目的語讀者所理解。其次，“七十二變”并非確指七十二種變化，而是虛指多種變化。若采用語義翻譯處理為seventy-two changes，就完全曲解了原文意思，同時也沒有譯出它在該句中的貶義含義。此外，交際翻譯要求譯者重新組織句法，運用更常見的搭配和常用的詞，使譯文流暢、地道，簡明易懂（林小芹，1987）。“七十二變”在原文中系名詞轉換動詞的用法，譯文將其處理為一個“名詞+從句”，改變了原文的句法結構，使用英語中常見的搭配morph into來傳遞原文“變化多端”的信息。該譯文流暢、清晰，使譯入語讀者獲得了與源語讀者類似的閱讀感受。

綜上所述，政治文本中的數(shù)字普通名詞主要采用語義翻譯;數(shù)字專有名詞中的外來詞，可采取回譯法，中國特色政治術語則優(yōu)先采用語義翻譯，若術語在文中第一次出現(xiàn)，還需加上注釋加以解釋說明;數(shù)字習語也分兩種情況：1）習語若能在目的語中找到對應的文化意象，可采用語義翻譯;2）若存在語義空缺，則采用交際翻譯，可適當調整句式，使譯文更清晰，能夠為目的語讀者所接受。

四、結語

本文借助紐馬克的語義翻譯和交際翻譯視角，分析了《理政II》當中數(shù)字詞的英譯策略和方法。研究結果表明，該書中數(shù)字詞的英譯遵循了以語義翻譯為主，交際翻譯為輔的翻譯原則，這印證了紐馬克對于政治文本翻譯策略的基本判斷。根據紐馬克文本類型理論，政治文本屬于表情型文本，以表情功能為主，同時兼具信息和感染功能。語義翻譯更適用于表情型文本，而交際翻譯適用于信息型和感染型文本（Newmark，1988）?？偠灾?，語義翻譯使政論文中數(shù)字詞的英譯在表達出其語境語義的同時，還保留了原文的語言文化特色，而交際翻譯則準確傳達了原文的信息，并使目的語讀者得到了源語讀者相似的閱讀效果，這兩大翻譯策略的有效使用，使譯文達到了準確和簡潔的目的，在譯出了習主席語言風格特色的同時，還使中國的政治理念得到了有效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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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國梁（1996—），男，漢族，廣東湛江人，單位為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南國商學院，研究方向為翻譯學。

方慧（1983—），女，漢族，江西南昌人，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南國商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應用語言學、翻譯學。

（責任編輯：御夫）

基金項目：2018年度國家級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項目之《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二卷）的英譯策略研究（201812620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