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星雨
摘要:余華的《活著》,用平淡樸實的語言,講述了農(nóng)民徐福貴活著的過程。他經(jīng)歷了家道中落,身邊親人一個個相繼離去,生活數(shù)度難以為繼的苦難,最有理由死去的他,卻從未放棄生,一直堅持活著。他活著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叫喊,也不是來自于進(jìn)攻,而是去忍受,忍受生命賦予人的責(zé)任。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關(guān)鍵詞:活著 忍受 責(zé)任 講和
《活著》是作家余華的代表作之一,講述了在大時代背景下,隨著社會變革,徐福貴的人生和家庭不斷經(jīng)受著苦難,所有親人先后離他而去,僅剩下年老的他和一頭老牛相依為命的故事。在這部小說中,他活著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叫喊,也不是來自于進(jìn)攻,而是去忍受,忍受生命賦予人們的責(zé)任?;钪谒且粋€結(jié)局,也是一個開始。為了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由始至終,他都在擔(dān)當(dāng)生命的責(zé)任——“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這是一部厚重與沉痛的說明書,是生命與死亡的斗爭史。活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成了最難的兩個字。
一、活著——忍受苦難
枯草衰楊,曾為歌舞場。人要靠記憶來慰藉,靠傾訴來釋然,靠回首來徹悟。悲愴的殘陽感染了那個午后的黃昏,帶著些許的惆悵,帶著些許的悔悟,帶著些許的淡然,主人公福貴講述著自己的一生以及和他密切相關(guān)的親人。那一個個名字躍然紙上,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有一個生命重重的痕跡。
福貴——一個大地主家的兒子。祖父白手起家,從養(yǎng)雞開始,使雞變成了鵝,鵝變成了羊,羊變成了牛,于是家境變富裕了,擁有兩百畝地。但到了他爹這一代便開始衰敗,他爹揮霍掉了一半的土地。年少時的福貴還稱得上是個闊少,有著村人不及的生活,享受著他人所不能享的富貴。在滿足和擁有中,福貴卻一步步墮落,出人煙花場所、金牌賭場,放浪形骸,忘懷于紙醉金迷的世界??少€場上從沒有贏家,福貴在不知不覺中輸?shù)袅俗约旱娜松?/p>
家珍——他的妻子,是善良、富有愛心、難能可貴的女子。她一輩子任勞任怨,對“浪子”福貴保持一顆忠誠的心。福貴落難,她被自己的父親接回娘家,可她生下兒子有慶后,又帶著兒子回到貧困的家中。經(jīng)歷過失去之痛的福貴,這時才想起她的好,終于知道疼愛自己的妻子。他們?yōu)榱艘患胰嘶钪?,辛勤勞作,患難中恩愛有加?;蛟S是勞累過度,她得了一種不治之癥——軟骨病,無論她如何不舍,都沒能逃脫死亡的命運(yùn)。
鳳霞——福貴的女兒,雖然聾啞,卻聰明可人,心地善良,心靈清澈?!翱蓱z的鳳霞發(fā)了一次高燒,再也不會說話了,她坐在我對面,她知道我們在說她,就輕輕地對著我笑??吹剿?,我心里就跟針扎一樣?!焙沃故撬男母樤粯?,讀者的心也跟針扎一樣,千瘡百孔得疼。鳳霞長大了,出落得花一樣嬌艷。她出嫁了,嫁給了城里的偏頭二喜,她很開心。生活出現(xiàn)了一抹亮色?;蛟S是那家醫(yī)院的緣故,也或許是上天的安排,鳳霞生產(chǎn)大出血,死了,留下了一個兒子苦根。
有慶——福貴的兒子,是一個活潑、倔強(qiáng)、不認(rèn)輸?shù)暮⒆樱彩且粋€富有愛心、善解人意的小男子漢。他愛他的兩只小羊,為了割草和上學(xué),每天赤著腳在上學(xué)路上來回奔跑;他愛他的姐姐,因為想那個又聾又啞、被送給別人當(dāng)丫鬟的姐姐,常常遭到父親的毒打。貧苦艱難的生活、福貴簡單而粗暴的教育方式,都不曾讓有慶對生活喪失希望,他拿了學(xué)校長跑第一名。可是,有慶去世了,他的血被抽干了,醫(yī)院為了給產(chǎn)后大出血的縣長女人輸血,抽干了這個小學(xué)五年級的孩子身上的血。天意弄人,那縣長又是福貴當(dāng)兵時認(rèn)識的戰(zhàn)友春生。“有慶不會在這條路上跑來了。”他的母親說?!拔铱粗菞l彎曲著通向城里的小路,聽不到我兒子赤腳跑來的聲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滿了鹽?!?/p>
二喜——福貴的女婿,為人忠厚老實,吃苦耐勞。他和鳳霞相親相愛。鳳霞死后,他對苦根疼愛有加??墒?,死亡沒有放過他,他在苦根四歲那年死于工災(zāi)。
苦根——福貴的外孫,福貴的爹、娘、妻子、兒子、女兒、女婿都死了,只留下苦根和他相依為命。這還是一個不懂得什么叫作“死”的孩子。福貴說:“你爹不會來接你了,我也不能送你回去,你爹死了。”苦根說:“我知道他死了,天都黑了還不回來領(lǐng)我?!彼麤]吃過一頓飽飯,和福貴相依為命。他們共同的心愿就是攢錢買一頭牛。錢終于攢夠的時候,苦根卻死了。他終于吃飽了一回肚子,卻被撐死了??喔懒耍YF終于完全喪失了希望,卻沒有選擇妥協(xié)——他買了一頭老牛,從此相依為命。
福貴的親人紛紛在這個叫作“活著”的故事里死去,而他卻沒有這種“幸運(yùn)”,他只能活著,因為這是他的命運(yùn)。一頭牛在犁完所有該犁的地之前,一個人在挑足他應(yīng)挑的擔(dān)子之前,上天是不會讓他的生命提前逃離的。作者借福貴之口,告訴人們這樣一個道理:“做人還是平常點好,爭這個爭那個,爭來爭去賠了自己的命。像我這樣,說起來是越混越?jīng)]出息,可壽命長,我認(rèn)識的人一個挨著一個死去,我還活著?!边@種平靜而略帶溫和的敘述筆調(diào),使得作品中盡管沒有血淋淋的控訴,沒有撕心裂肺的尖叫,甚至沒有憤怒,卻讓讀者感悟到:“福貴在生活中磨煉出來的無邊無際的忍耐包容著一切,以至于再大的苦難來臨,福貴也能將它消解于自己的忍耐之中?!?/p>
二、活著——承擔(dān)責(zé)任
小說從頭到尾都一直用一種平實得近乎冷漠的筆調(diào)進(jìn)行冷靜的敘述。然而正是這種樸實、平淡的語言,卻能帶給人們一種極大的感染力和震撼性。福貴美好的生活被命運(yùn)一次次地摧毀,生命的無常和福貴“活著”的信仰形成強(qiáng)烈的沖擊。主人公的生命如此悲慘,但他從未放棄,一直堅持活下去,無論多么辛苦。
當(dāng)福貴從富有跌進(jìn)貧窮的深淵,他的爹看似平靜,內(nèi)心卻掀起驚濤駭浪,蹲在糞缸上一頭栽下來,氣絕身亡。那一抹悲傷的氣氛還未退卻,家珍之父敲鑼打鼓接走了女兒,還有福貴未出生的孩子。年邁母親的哀傷,年幼女兒的懂事,無不刺痛他的心。親情是人內(nèi)心無形的線,牽引著人的思想和行為。看著親人為自己所累,他的自責(zé)達(dá)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責(zé)任也達(dá)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沒有逃避隨之而來的苦難,開始勇敢地把責(zé)任承擔(dān)起來。妻子家珍帶著兒子有慶回歸,更讓他增添了生活的信心。他默默耕種著租來的五畝地,孝敬父母,心疼妻子和女兒,想要養(yǎng)活一家人。老長工長根因為他而無家可歸,他對娘說:“苦也要把長根留下,我們每人剩兩口飯,也就養(yǎng)活他了。”因為他知道,長根的今天是他的昨天造成的,他有責(zé)任和義務(wù)。他買回了一頭正要被宰殺的瀕死的老牛,它已經(jīng)干了很多活,受了很多罪,就算不殺它恐怕也活不長了。但是,因為不愿看著老???,早已不會再哭的福貴買下了它,起個名字也叫福貴。十年過去了,“兩個老不死的”——徐福貴和老牛福貴,居然都沒有死,他們活著。福貴趕著福貴去犁田,在吆喝福貴的時候嘴里也喊著所有死去親人的名字,好像他們也都是些駕著軛正在埋頭犁田的牛。生活就是人生的田地,每一個被播種的苦難都會成長為一個希望。他們就是我們自己的馭手,不管身上承受著什么,不管脖子上套著什么,不管肩上負(fù)載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