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侯嬴自殺原因

彭蔚

◆摘 要：侯嬴為什么要通過“北鄉(xiāng)自剄”以送公子的原因歷來眾說紛紜，有人贊賞他“士為知己者死”的品質(zhì)，也有人認(rèn)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本文將從侯贏自身性格與其目的兩個方面淺析侯贏自殺的原因。

◆關(guān)鍵詞：侯贏自殺；原因；目的

《信陵君竊符救趙》中有一個很重要的情節(jié)——侯嬴自殺。原文中提及之處有二，第一處是魏公子與朱亥前往鄴城矯魏王令代晉鄙時，侯嬴說：“臣宜從，老不能，請數(shù)公子行日，以至?xí)x鄙軍之日北鄉(xiāng)自剄，以送公子?！钡诙幨俏汗映晒认纶w國后，“公子與侯生決，至軍，侯生果北鄉(xiāng)自剄?！鄙頌榫融w大功臣的侯嬴為什么要選擇自盡？古稀高齡的老人，為什么不選擇頤養(yǎng)天年，何必身履險地？安選擇“自剄”這種慘烈方式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呢？關(guān)于侯嬴自殺的原因，歷史上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我們要探究侯嬴自殺原因，既要看到內(nèi)部原因，也要關(guān)注到外部因素。那么我認(rèn)為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去解讀。如下：①侯贏是一個怎樣的人？②侯贏自殺的目的是什么？

在《史記·魏公子列傳》中提到“魏有隱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貧，為大梁夷門監(jiān)者”。我們可以知道侯嬴的是一位年老但仍未受重用的隱士。但侯贏并不是像陶淵明一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閑云野鶴為伴的鄉(xiāng)野隱士，他是一個大隱隱于市的隱士。侯嬴年逾七十卻仍然只是一個看門人，是因為他無才嗎，顯然不是。是因為他不出名嗎，也不是。最大的可能是侯嬴是一個不愿意將就的人，他在擇良木而棲，等著一個真正賞識他的人。那么問題來了，他是如何確定信陵君就是他等待數(shù)十年的明主呢？

從信陵君對待他的態(tài)度就能確定。信陵君聽聞侯嬴的才華后，親自請其出山，并預(yù)備了豐厚財物想要贈送給家貧的侯嬴，而侯贏卻回答：“臣修身潔行數(shù)十年，終不以監(jiān)門困故而受公子財?！毙帕昃痪芙^后，并沒有惱羞成怒。為了這個人才，他又置備酒宴，宴請賓客，在客人坐定后，他親自出外迎接侯嬴，并虛左位以待，這在古代是一種極為尊敬的待遇。而侯嬴毫無謙讓，默默地整理了一下破舊衣服，徑直坐在尊位，以此試探信陵君的反應(yīng)。而信陵君對侯贏的恃才并沒有惱怒，反而“執(zhí)髻愈恭”，侯贏上車后，又提出要求信陵君“臣有客在市屠中，原枉車騎過之?！毙帕昃龥]有自恃身份，二話不說驅(qū)車到市屠，而侯嬴還故意與友人朱亥久立長語，拖延時間，并不時睥睨“微察公子”。對此，信陵君卻沒有顯出絲毫的不耐煩躁的情緒，反而“顏色愈和”。就在侯贏對信陵君進(jìn)行一次次的考察、試探的同時，魏國的滿堂王侯貴胄都正在焦急地等待著信陵君歸來舉杯開宴，信陵君的隨從都暗地里罵侯贏，而信陵君自始至終表現(xiàn)出謙恭真誠的態(tài)度。侯贏被信陵君的誠心觸動，這才辭別朱亥上車赴宴。回至府中，公子請侯贏坐于上座，并向賓客一一介紹了侯嬴的身份，并起身上前親為侯贏祝壽，這些都充分表現(xiàn)了信陵君思賢若渴的真誠品格。

那么侯嬴自殺的目的為何？最常見的說法是“士為知己”。豫讓為報答智伯的“國士遇我”的知遇之恩，明知寡不敵眾，仍然不惜借漆身為癩，吞炭為啞，行乞于市的慘烈自毀方式去接近、刺殺趙襄子。即使被發(fā)現(xiàn)捕獲后依然不改初心，懇求趙襄子把衣服脫下讓其刺穿以完成形式上的復(fù)仇，最后才慷慨赴死；荊軻刺秦，為了報答燕太子丹的知遇之恩，圖窮匕見，以身犯險，最后事敗被殺。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也。侯贏一夜之間由一個窮困潦倒的“大梁夷門監(jiān)者”成為信陵君的虛位以待的貴賓，身份一躍千丈，這是他等候數(shù)十年莫大的知遇之恩。所以，當(dāng)信陵君在救趙問題上一籌莫展時，他獻(xiàn)上了“竊符救趙”的奇謀。并說道“臣宜從，老不能，請數(shù)公子行日，以至?xí)x鄙軍之日北鄉(xiāng)自剄，以送公子。”既然身老不便隨軍出行，那就讓自己的熱血忠魂與信陵君同在吧。同時，這也能更堅定信陵君的決心。侯生提議擊殺晉鄙實施計謀時，信陵君卻哭泣起來，似有動搖，如果心懷不忍，生死關(guān)頭可能會功虧一簣。于是侯嬴選擇用自殺的方式，用自己的一腔赤誠熱血。用自己的生命為信陵君餞行，堅定他的決心，讓救趙行動一舉成功。這個說法很有道理，這必然是侯贏自殺的重要原因，但不一定是唯一原因。

如果說侯贏自殺完全是為了信陵君，我覺得也不盡然，或許他也有一點小小的私心。作為“竊符救趙”的主謀，侯贏之計違背魏王本意，也大損魏王威嚴(yán)，等到魏王知情，決不會輕易放過侯贏。但戰(zhàn)國末期，各國國君對謀士作為多寬容。陰狠如秦始皇者，在處理跟隨嫪毐謀反的食客時，也不過是讓他們遷謫蜀地而已，并且不久后馬上回遷回都城咸陽。以當(dāng)時各國國君普遍須禮賢下士，吸引人才的社會風(fēng)氣，而且加上當(dāng)時信陵君已經(jīng)救趙成功，木已成舟，侯贏可能只是會被責(zé)罰離開魏國，流亡他國。在別國當(dāng)然能茍延殘生。但是試想，侯贏年逾七十，流亡生活顛沛流離，他一定堅持不住，可能于流放路途中客死他鄉(xiāng)。與其風(fēng)燭殘年、孤苦伶仃死去，還不如轟轟烈烈自殺去死，這樣既能為自己保全最后的顏面，也能為自己得到一個“忠心為主”的好名聲，讓信陵君永遠(yuǎn)記住他。同時，也算以命祭奠無辜受害的良將晉鄙，安慰了自己的良知。

在歷史上，大多數(shù)人對侯贏自殺的看法都認(rèn)為這是忠義之所在，這也符合后世儒家“君臣之義”的主流價值觀。剛開始對于侯贏自殺我也是報以疑惑及不解的態(tài)度，覺得侯贏未免太過狹隘、愚忠，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是結(jié)合當(dāng)時的社會背景和時代精神認(rèn)真思考與分析。自殺，在一定程度上，對于信陵君和侯贏來說，或許才是雙贏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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