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主要從美國漢學家蒲安迪和中國敘事學家楊義的視角來研究中國敘事結構,并比較其差異之處。蒲氏將中國明清古典小說命名為奇書文體,主要探討奇書文體的來源及結構問題。楊義也提出了自己的敘事結構理論,進而表明中西敘事理論的差異。我們應該用西方的敘事理論來滋養(yǎng)中國的敘事根基,用比較敘事學的方法來建構中國敘事理論的體系。
關鍵詞:蒲安迪;楊義;奇書文體;敘事結構;比較敘事學
一、浦氏與楊氏《中國敘事學》的內容及“奇書文體”的緣由
自二十世紀下半葉,海外中國文學研究迅速發(fā)展,引起了學界的普遍關注。浦安迪作為海外中國文學中研究中國古典小說的代表人物,于1996年浦安迪用中文撰寫《中國敘事學》,在這部專著中,作者運用結構主義敘事學理論對中國明清長篇小說的敘事方式進行了探討。他從比較文學的角度分析了中國古典小說的敘事模式,進而闡明它與其他各國敘事文學的關聯(lián)。除了運用西方的敘述學理論之外,浦安迪特別注重中國古典小說的評點方法,因為它們都共同關注一個理論焦點,那就是形式。楊義的《中國敘事學》也是如此,在結構篇、時間篇、視角篇和意象篇后,又專寫了評點家篇。在浦氏《中國敘事學》中,浦安迪首先就中西的敘事傳統(tǒng)做了總體比較,并特別對神話在中國敘事文中的作用做了探究。接下來浦安迪分別探討了奇書文體的結構、修辭、寓意以及奇書文體與明清思想史發(fā)展的關系。最后浦安迪總結了他的奇書文體“文人小說”理論。楊義是在《中國古典小說史論》的基礎上寫成的《中國敘事學》,在現(xiàn)代思想的觀照下和對西方敘事學的參照下,確立了一種新的立場,一系列新的觀點。書中通過對不同于西方敘事中的結構、時間、視角、意象、評點的總體把握,從理論上揭示了不同于西方的中國敘事學世界,初步建立了我國自己的敘事學原理。兩者都從跨文化角度闡釋中國敘事結構,但闡釋方式和理論重心有所不同。
五四文學革命時期,陳獨秀倡導俗文學。在這種崇俗拒雅的文學氛圍下,胡適,魯迅和鄭振鐸等學者認為中國古典小說是“通俗文學說”。但是浦安迪卻認為這些明清小說,在藝術上不是對說書手法的簡單模仿,而是構思精妙,有著極強的藝術性和極高的美學價值。這些小說形成了一整套固定而成熟的敘事文體,反映出明清讀書人的文學修養(yǎng)和趣味,被浦安迪稱為“奇書文體”。在浦氏看來,與“epic-romance-novel”傳統(tǒng)遙相對應的是“神話一史文一明清奇書文體”。他選擇了“奇書文體”對應于“novel”,其研究理論論證不足,有失偏頗。
二、浦氏與楊氏對中國敘事結構的分析
在《中國敘事學》中,浦氏從神話與原型、結構、修辭、寓意、理學背景等方面對中國古典小說進行了分析,其中最成功的是浦氏對奇書文體結構的分析。作為中國古典小說的主要形式,章回小說在20世紀因其“綴段性”特征而飽受爭議,與西方小說“有頭、有身、有尾”的完整結構不同。浦氏在《中國敘事學》中首先要面對的問題是對“綴段性”做出解釋,浦氏所采取的方式是首先尋找一條與西方“epic-romance-novel”傳統(tǒng)相對應的線索,浦氏選擇的是“神話——史文——奇書文體”的線索。在這條線索中,浦氏希望借中國神話的非敘事性、空間化以及史文的虛實結合、由小單元構成的方式來解釋章回小說的“綴段性”的合理性。但是在建立“神話—史文—奇書文體”的這條鎖鏈時,雖然盡力避免“以西律中”,卻不自覺掉入了“epic-romance-novel”設下的陷講。在尋找鏈鎖的具體過程中,不自覺的將時間的跨度拉大,從神話開始,試圖在千年之前尋找到歸附點,這種時間跨越的長度與西方鏈接的時間長度非常的類似。浦氏所要尋找史詩傳統(tǒng)在中國對應的其他形式時,已經將這一形式所處的年代做了縮小,即上古。浦氏所要找尋中國的敘事繩索,卻想與西方敘事進行了時間上的對應,從本質上說,與將章回小說對應于奇書文體的誤讀是一樣的。他釆取的方式是從奇書文體向上追溯,去尋找之前文體中的非時間化敘事方式,這種選擇規(guī)避了之前文體對后來文體的影響。這種自下而上的方式,遠沒有自上而下的方式牢固。不過毋庸置疑的是,浦氏在這兩方面的嘗試,卻是迄今為止學界做出的最圓滿的回答之一。在《中國敘事學》中,他從百回的定型模式、十回主結構,三、四回次結構,高潮,時空布局等結構和奇書文體紋理研究等多個方面進行了闡釋。實際上,浦氏早已經發(fā)現(xiàn)這一問題,他試圖用美學節(jié)奏感來解釋,這一解釋也是能夠令人信服的,從另一個角度說,如果每部小說遵循同樣的節(jié)奏,嚴格來說,是不能以模仿搪塞過去的。面對明清小說結構上的粗糙,浦安迪采用的是將結構的范圍擴大。不僅僅與西方文學批評術語structure相對應,也指中國傳統(tǒng)的評點家時常研究小說的“紋理”問題。中國的小說藝術不重視敘事結構的統(tǒng)一連貫性和直線性發(fā)展,用“結構”加“紋理”的方法營造出獨特的藝術成就,是用“綿延交替”和“反復循環(huán)”的概念來觀察宇宙的存在,來界定事的意義的。楊義《中國敘事學》中對敘事結構的分析,第一步從語義學上對“結構”進行探討,發(fā)現(xiàn)它具有動詞性特征,這也是楊義整個結構理論的基礎和前提?!敖Y構的動詞性”是中國人對結構進行認知的獨特性所在,也是中國特色的敘事學貢獻自己的智慧的一個重要命題。第二步楊義闡述了結構之道與技的命題。楊義巧妙地化用西方敘事理論中的“潛在結構”和“顯層結構”兩個術語來闡述道與技的關系。第三步楊義分析了結構的要素:順序、聯(lián)結、對比,并從中國經典理論著作中尋找相對應的術語。第四步探討了結構的動力學問題。第五步總結了敘事作品的結構形態(tài),細致分析了組織結構的死法和活法。楊義這種從結構的動詞性、道技層面到結構要素的分析、動能分析再到結構形態(tài)的發(fā)展過程,最后到組織結構 “死法”、“活法”的思路。
浦安迪的《中國敘事學》是從中國文本中總結一套中國敘事的藝術和方法,他稱之為中國敘事學。其“敘事”的含義,還是西方的。而楊義是從中國歷史文化、思想、術語中來談論敘事作品,構建中國敘事學理論,具有鮮明地以中化西特色。
三、比較敘事學的興盛
浦安迪從比較敘事學的角度來建構中國敘事學,主要集中在古典文學與文化領域。如楊義《中國敘事學》取例雖有魯迅、錢鍾書等少量現(xiàn)代作家的敘事作品,但基本上還是集中在中國古代敘事文學上。敘事學發(fā)端于西方,中國敘事學當以西方敘事學為參照,中國敘事學必須在東西方相互注視中顯示差異性,尋找普遍性和共同性。中國敘事學不但要研究古代的敘事傳統(tǒng),更要研究這一傳統(tǒng)與中國現(xiàn)當代敘事的精神血脈。譚君強在《學術史視閾下的比較敘事學》一文中詳細梳理了比較敘事學在國際和國內的發(fā)展歷程,評述了國內外在比較敘事學研究做出突出貢獻的學者。作為敘事學的一個分支,比較敘事學和中國敘事學是交叉的但不是重合的,比較敘事學顯然不等于中國敘事學。
四、結束語
浦安迪的“中國敘事學”研究非常富于參考價值,他的成果也是中西方文化和中西方敘事理論相互結合的產物。楊義的“中國敘事學”研究立足于本國國情與思維習慣,同時又汲取西方敘事理論的營養(yǎng),“以中化西”。兩者研究的理論重心和方法有所不同,但是都是推動中國敘事學一直在向前發(fā)展。我們在建構自己的敘事學理論體系,既不能固步自封,也不能盲目接受西方的成果。要不斷回歸中國文學的原點,建構中國敘事學自身的理論體系。
參考文獻:
[1]蒲安迪.中國敘事學[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6年3月.
[2]楊 義.中國敘事學 [M].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7.
[3] 申丹.敘事學研究在中國與西方[J].外國文學研究,2005(4).
作者簡介:
衛(wèi)懿嘉(1994-),女,漢,山西運城人,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領域為敘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