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 李馥伊 陳宇風
摘要:2015年牙買加作家馬龍·詹姆斯憑作品《七殺簡史》,成為第一個獲得當代英語小說界最高獎項布克獎的非莢作家。在這部小說中,以雷鬼為代表的音樂,一方面,組成了故事的主體、主要線索和內(nèi)容;另一方面,雷鬼樂的歌詞特點,也被巧妙地移植到書面,使作品的敘事語言如同雷鬼樂一般富有節(jié)奏和韻律。這些音樂元素,更加客觀、立體地展現(xiàn)了牙買加社會與文化的特性。
關(guān)鍵詞:《七殺簡史》;音樂元素;雷鬼;口頭程式
《七殺簡史》作為牙買加作家馬龍·詹姆斯的第三本著作,在出版的次年便成功地為他摘下了英語小說的最高榮譽曼·布克獎。馬龍·詹姆斯也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獲得該獎的牙買加作家。
《七殺簡史》由牙買加雷鬼音樂教父鮑勃·馬利在演唱會前一天遇刺這一真實歷史事件為原型改編而成。書中塑造了七十六個身份迥異的角色,通過他們的口述回顧,恢弘細致地再現(xiàn)了牙買加復(fù)雜的政治、社會與文化。
馬龍·詹姆斯在《七殺簡史》中展現(xiàn)出了自己強大的寫作能力和文學底蘊。威廉·??思{的復(fù)調(diào)和意識流,瑪格麗特·杜拉斯的新小說主義和多重敘事視角,都在《七殺簡史》的寫作中有所體現(xiàn),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作為“文學史的新物種”,《七殺簡史》在寫作技法上對以往的突破一一寫作中混雜著大量的音樂元素。
首先,最顯而易見的是:《七殺簡史》全書的故事主體就建立在雷鬼樂這一基礎(chǔ)之上,背后的歷史事件就是雷鬼教父鮑勃·馬利遇刺案。盡管為了模糊其與歷史的關(guān)聯(lián),作者有意在寫作時將鮑勃·馬利替換成了“歌手”這一泛稱。
音樂構(gòu)成了全書的主要情節(jié),推動著故事的發(fā)展。全書的人物也都和音樂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聯(lián)。他們有的像砰砰,借助雷鬼樂短暫地逃離著貧窮混亂的現(xiàn)實生活;有的像巴瑞·迪弗洛里奧,由于身份和文化的不同,表現(xiàn)出對雷鬼樂的抵觸。
同時,鑒于牙買加的國情一一雷鬼樂在牙買加社會中扮演的重要角色,使得雷鬼樂仍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貫穿全書的主要線索。
我們在小說的各處都可以看到雷鬼樂和其他音樂的身影。在正式閱讀小說第一章之前,就有一段題記,引自美國歌手邦妮·瑞特的《糾結(jié)與黑暗》?!镀邭⒑喪贰肺宕笳鹿?jié)的標題也都用音樂名稱命名。
此外,故事的內(nèi)容中,也經(jīng)常穿插著各式各樣的歌詞。例如原文寫道:“男孩在街上唱著他們肚子很飽,但依然饑餓,歌聲在唱出下一句之前就消失了?!鼻鞍刖洹八麄兌亲雍茱枺廊火囸I”就來自鮑勃·馬利的歌曲《他們肚子很飽》。
但除了在敘事內(nèi)容中加入音樂元素,作者還極為大膽地將音樂元素融入在敘事語言中。
一方面,馬龍·詹姆斯從小接受著正統(tǒng)的英美文學教育,不可能在語法上出現(xiàn)大量的錯誤。但在《七殺簡史》中,有許多表達很明顯地違背了現(xiàn)代英語書面語法規(guī)范的“主謂賓”句式。譬如“we”與“us”(主格與賓格)的區(qū)分,在小說的人物對話中,就是錯亂的。如原文中的一句對白,“She see we and just stand there.”2以及,第三人稱單數(shù)的不當使用,“He laugh for so long that I start laughing too.”這很明顯是刻意而為之。馬龍·詹姆斯試圖通過本土的克里奧爾英語以及俚語,強調(diào)雷鬼文化與英國文化的對立。以粗俗、樸實的語言,來還原黃色暴力的畫面,把牙買加社會政治中骯臟、黑暗交織勾結(jié)的秘密暴露在讀者的視野中。
另一方面,馬龍·詹姆斯在《七殺簡史》中移植了部分雷鬼樂的口頭程式??陬^程式理論是20世紀上半葉時,由美國學者米爾曼·帕里和艾伯特·洛德提出。帕里將這個程式概念界定為:“在相同的格律條件下,為表達一個具體的核心意義而慣用的一組詞,”
在音樂(尤其是雷鬼樂)中,為了營造歌曲的回環(huán)往復(fù)感,經(jīng)常會重復(fù)某句話或某句詞。而在《七殺簡史》中,同樣能發(fā)現(xiàn)這樣的段落,它們甚至被排列成詩歌的格式。例如:
And your brethren
And your sistren
And anybody that play guitar
So you get him?
You get him?
You get him?
而除了詞句的重復(fù),還有一種獨屬于雷鬼樂的語言形式也被馬龍·詹姆斯移植了過來。為了配合雷鬼樂獨特的切分節(jié)奏,雷鬼樂的歌詞經(jīng)常會拉長字尾,或使用無意義的擬聲詞。以文字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就是:“Yes man,spoon it right,spoon it more-more-more, shadow danceeeeeeng blab blab blab bla-blab.”
這種融合了音樂的獨特內(nèi)容與形式,使《七殺簡史》區(qū)別于其他小說。而且這種區(qū)別并非嘩眾取寵,《七殺簡史》與雷鬼的結(jié)合深刻地反映著牙買加文化的特別。正如《七殺簡史》中說的那樣:“想要真正了解貧民窟,讓它變得真實,你就必須忘記你的視覺……雷鬼樂,柔和而性感,同時又野蠻而貧瘠,就像極度貧乏但又極度純粹的三角洲布魯斯?!敝挥型ㄟ^雷鬼,才能真正地進入牙買加社會的痛苦,感受牙買加人民對貧窮、暴力的恐懼、痛恨,和對和平、自由的歌頌、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