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18年8月1日至3日,首屆“鄂爾多斯之戀”——全國聲樂大賽在鄂爾多斯大劇院舉行。也許是一種機緣和巧合,我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程志同時被大賽組委會邀請,擔任此次大賽的評委。因此,多了一些近距離接觸和深入了解以及向他學習探討聲樂藝術的絕佳機會。令我意外的是,比賽的閑暇,程志作為一位聲樂藝術老前輩和大咖,不僅十分平易近人,并且只要是請教聲樂藝術的來訪者,他不厭其煩,熱情詳盡地為參賽選手解答各種聲樂學習中的困惑和問題。程志作為中國聲樂藝術領域的大家,不僅唱功非凡,而且還如此親和。大賽間隙,我不失時機地對他進行了幾次非正式的探訪。
本文對程志五十多年來的歌唱藝術生涯以及他所創(chuàng)造出的歌唱藝術經驗和藝術成果,進行了比較深入的梳理和研究。程志歌唱藝術研究不僅具有很好的學習參考和借鑒價值,并且對中國聲樂藝術的發(fā)展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與現實意義。
[關鍵詞]著名男高音歌唱家程志;中國唱法;藝術成就;歌唱藝術;理論研究
[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9)01-0001-06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收稿日期]2018-11-15
[作者簡介]郭建民(1959— ),男,三亞學院特聘教授,遼寧師范大學教授,先后被大連大學、遼寧科技大學、安徽池州學院聘為特聘教授。(三亞 572022)
一、充滿傳奇色彩的藝術經歷
1他的歌帶給幾代人美好記憶
程志1962年參加中國人民解放軍,1965年進入總政歌舞團,1983年畢業(yè)于中央音樂學院歌劇系,師從著名聲樂教育家沈湘教授。從20世紀70年代至今一直活躍于中國聲樂舞臺,時至今日,他仍然以“70后”的身份和“90”后的姿態(tài)、體魄登臺演出,也是國內為數不多的五十多年來一直屹立舞臺的男高音歌唱大家。
從他的藝術履歷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出,程志的確是一位功勛卓著的聲樂藝術大家。他曾多次以中國藝術家的身份,代表中國與其他藝術家一起到世界各地演出訪問,并先后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香港等地舉行了十余場個人音樂會,他以其精湛嫻熟的美聲歌唱技巧和輝煌明亮極富穿透力的嗓音以及清晰準確鮮明的吐字發(fā)音,蜚聲于當代歌壇,他秉持嚴謹科學的意大利美聲歌唱為基礎,將多種語言十分巧妙地運用與結合,特別是將中國語言的藝術魅力發(fā)揮到極致,因而也受到中國大眾的喜愛和專業(yè)領域的極高評價,他的唱法風格鮮明獨特、橫貫中西,可以毫不夸張地講,程志是將美聲歌唱技術完美融入到中國聲樂藝術,并取得巨大藝術成就的一位非常成功的歌唱家。他的演唱大氣磅礴、氣韻悠長,他的演唱在浪漫表達中又不失樸實無華,他所演唱的原創(chuàng)作品,如《長江之歌》《我為偉大祖國站崗》《打靶歸來》、歌劇《傷逝》以及大量的中國民歌和由民歌改編的一系列膾炙人口的聲樂藝術作品,作品數量之多,且風格極為豐富,而這些作品早已成為傳遍中國每一個角落的經典,并成為跨越時代的美好的記憶和文化符號。
2紅色基因鑄就的“連隊歌手”
程志歌唱藝術無論在中國聲樂藝術專業(yè)領域或者是社會大眾層面以及國外許多國家的影響都是深遠而巨大的。然而,難能可貴的是,作為這樣一位歌唱藝術大家,他卻是那樣的低調和謙和。也許至今人們都鮮為人知,在程志的身上流淌著傳統(tǒng)優(yōu)秀的紅色基因。程志父親是1929年參加革命的老紅軍,1961年授銜的程啟文少將,母親也是“三八式”干部。但是令人如此羨慕完美紅色基因,雖然移植在程志身體里,但是青少年時期的程志,并沒有對音樂頗感興趣,卻深受部隊生活的影響,認為男子漢當一腔熱血志在軍營、報效祖國。因此也是因為他對于音樂的懈怠和忽略,帶來了之后的諸多誤解。小時候的他忽視甚至逃避音樂課,音樂成績每每名落孫山,甚至連他的小學音樂老師看到這個成績無不感嘆:“喲,程志還能唱歌?我怎么沒發(fā)現呢?”
然而,蒼天有眼,1961年底,程志中學畢業(yè),去了廣西欽州一座山中軍營,成為了一名特務連騎兵偵察班戰(zhàn)士。幾年的軍營生活雖然十分艱苦,但是卻磨煉出程志過硬的軍事素質,歪打正著地開發(fā)了“潛伏”在他骨子里的音樂天賦,他的歌唱才華也在悄悄地被大家發(fā)現,并一步步被那些“星探”挖掘出來。大家知道部隊吃飯開會前少不了唱歌,程志一張嘴聲音不僅比別人大,更比別人引人注目和生動。當我們無意談起這段經歷,程志充滿幸福地回憶道:也許上天注定我要從事聲樂藝術,在基層連隊雖然沒有條件也不具備學習聲樂的環(huán)境,但是我卻先天有著特殊的音樂記憶和模仿能力,特別喜歡看電影,看一部電影聽一遍插曲,我就能夠很好地記住電影插曲的優(yōu)美旋律。業(yè)余時間,戰(zhàn)士們也總是讓我來唱上幾句,反正我也不緊張,隨口就唱,唱得多了自然而然地就吸引更多的戰(zhàn)友,雖然只是身邊戰(zhàn)友的掌聲和夸獎,但是它就像一股強大的藝術動力,不僅提升了唱歌的信心和榮譽感,同時,收獲最大的是,我唱歌的特長被部隊領導和宣傳隊注意到了。
的確,那個年代,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與今天無法相比,而在大山深處的兵營,其藝術活動更是十分貧乏而單調,也許是藝術人才奇缺的緣故吧。因此每逢節(jié)日來臨或者慶典或軍民聯(lián)歡,部隊宣傳隊總是沒有忘記帶上我,日復一日,伴隨著我登臺唱歌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多,關注我、喜歡我的人也與日俱增。俗話說得好:人怕出名豬怕壯,如此這般,在我的身上不知不覺地多了一個“連隊歌手”的美麗光環(huán)。今天看來,正是這個看似無足輕重帶著“業(yè)余”色彩的“連隊歌手”,從此成就了中國聲樂藝術領域的一顆新星的冉冉升起,隨著時間的推移,程志的大名以及由他演唱的歌曲,開始在全國迅速傳播開來。
3踏上專業(yè)歌唱藝術之路
“連隊歌手”的名號,使程志從此踏上聲樂藝術之路,同時命運之門又一次向他招手?!?965年4月,總政歌舞團派出一支小分隊前往位于崇山峻嶺中的某部隊慰問演出。有一次小分隊與連隊聯(lián)歡,戰(zhàn)友們高喊:“程志來一個!”面對專業(yè)的歌唱演員,他哪敢上臺??赡ゲ贿^領導和戰(zhàn)友的勸說,誰知歌喉一展,竟把那幫行家里手給震了,惹得小分隊隊長馬旋贊嘆不已。馬旋找到程志問:“小鬼,是誰教你唱歌的?”程志說:“跟電影里學的,唱得不好,瞎哼哼。”馬旋說:“你的嗓子不錯,就這么唱,挺好?!瘪R旋并非只是對一個業(yè)余歌手的鼓勵,而是以自己敏銳的藝術感覺,洞察到了程志身上巨大的聲樂天賦。程志是幸運的。馬旋出于對一塊璞玉的珍惜與垂愛,為給程志創(chuàng)造成才條件而費了半年多的奔波與周折。他甚至親自到程志家里說服他父母準其改行唱歌。這一切均不為程志所知。當總政歌舞團的一紙調令飛來時,程志竟頗感意外。他想不到遠在北京的馬旋老師如此器重他。他毫無思想準備,不過,既然已成事實,那就服從組織的安排。于是,就這樣偶然地被動地進入總政歌舞團合唱隊,當了一名合唱演員,從此便與唱歌結下了不解之緣?!盵1]
有志者事竟成,程志有一個非常好的學習習慣,那就是對于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干則罷,要干就得干好。他對我深情回憶那段對他是十分重要的人生轉折時期,他說:既然自己從大山里被“發(fā)掘”到京城唱歌,那就得唱他個無愧于自己。論嗓音條件,我不比別人差,這是許多人比不了優(yōu)勢啊。我的演唱雖然還屬于業(yè)余階段,但是只要下苦功夫學,一定能迎頭趕上。好在北京歌唱家、聲樂教授行家如云,凡是能找到的老師我都不恥下問,虛心請教,潛心鉆研,用心修正,一番功夫,幾番心血,我很快就和連隊歌手的水平拉開了檔次。然而,好景不長,就在程志剛剛踏上聲樂藝術之路的時候,“文革”浪潮風起云涌,怎么辦?我不管那些,依然練聲唱歌。我被調歌舞團為的就是唱歌,如今歌唱不了,學藝路不暢,還待在這里虛圖個啥?于是請調報告呈將上去,理由簡單而充分:下部隊接受鍛煉。我又到了湖南某獨立師,先是在業(yè)余宣傳隊,后又轉入籃球隊,“移情別戀”改行打籃球了。間斷了聲樂學習半年以后,又轉回宣傳隊。
程志說:我的聲樂藝術學習道路充滿了曲折,可以說那是一波三折,從偵察兵到宣傳隊;再從宣傳隊到籃球隊;又從籃球隊回到歌舞團。然而,藝術之神總是眷顧那些對于藝術抱有真誠之心,對于藝術摯愛并堅持執(zhí)著追求的人。
4歌唱藝術的又一次騰飛
1976年10月,隨著十年“文革”的結束,特別是1978年11月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祖國大地,文藝界也迎來了自己的燦爛春天,不久,程志如愿以償地與女高音歌唱家迪迪拜爾、殷秀梅和女中音歌唱家關牧村等考入中央音樂學院聲樂系,并有幸從師沈湘。
原本就已經積累了十幾年的舞臺藝術實踐經驗,隨后幾年的美聲、科學規(guī)范的訓練和學習,不僅使程志的美聲歌唱技術日臻成熟,大量中外藝術歌曲、歌劇作品的學習演唱和研究,更為程志的歌唱藝術帶來錦上添花和驚喜。每當談起跟隨沈先生學習的經歷,程志的眼睛里即充滿幸福美好的回憶,滿懷著對恩師的緬懷和敬意!他說:跟隨沈先生最大的收獲就是:他講,程志——你已經掌握的美聲歌唱技術,我們要做的就是使得你在歌唱藝術的研究,觀念更加明確、思路更寬泛,唱法更先進更具自己的特色、聲音更完美、更具中國氣派。在中央音樂學院與沈先生學習期間,沈先生在外國藝術歌曲歌劇語言的準確把握和對作品的藝術處理上,極為嚴格和格外認真,他的教學不僅使我進步,更使我在聲樂藝術上受益終生,幾年的學習,我積累了諸多演唱和處理外國作品的寶貴藝術經驗。
多年的努力和付出終于得到藝術的回報和命運之神的饋贈。在隨后的幾年里,程志以他飽滿的藝術熱情和成熟精湛的歌唱技巧,在聲樂舞臺上,縱情高歌、大放異彩,隨之又分別在國內外許多城市巡回演出和舉辦獨唱音樂會。提起當年的幾場音樂會,我也記憶猶新,我充滿疑惑地問他,當年您在北京連續(xù)三場獨唱音樂會,至今讓人難以超越?。∧鷽]有強大的體魄和藝術的膽略,真是無法完成,簡直是大大超出和考驗人們的藝術想象力??!事實上,對于這幾場音樂會,聲樂界評價相當高,他說:您別忘了,我在部隊的十多年鍛造了強大的體魄,我當過偵察兵、當過籃球運動員,還代表部隊參加全軍“五項全能”大比武,拿過冠軍。的確,就這一點,足以讓許多歌唱家都望塵莫及。我說:我看到當年《中國青年報》文藝版一個整版刊發(fā)評論,其中評論您的音樂會有幾個亮點,一是“超難度”——一場是清一色外國歌劇大段的詠嘆調;二是“超豪華”——一場是難度極高的中外藝術歌曲、歌劇唱段;三是“超長度”——一場是包含了中外藝術歌曲、歌劇、民歌,近三個小時。這樣一個人連續(xù)三天舉辦三場高級別、高難度的獨唱音樂會,當年創(chuàng)造了一個藝術奇跡和藝術紀錄,今天看來也是一個難以超越的記錄。世界著名男高音,美國紐約歌劇院院長貝弗雷、希爾斯(Bevery Bechi)女士聽了程志的演唱,稱贊他是“罕見的男高音”;著名聲樂大師、意大利男中音歌唱家吉諾·貝吉(Gino Bechi)——這個為中國聲樂藝術做出卓越貢獻的聲樂大師,聽到他的演唱稱譽他“真是少有的男高音,真正的意大利美聲”;美國《紐約時報》載文盛評他為“多年來難得聽到的最新鮮、最干凈的抒情兼英雄男高音”,是當今世界歌壇上“來自東方的威脅”。
二、程志歌唱藝術成功的秘訣
1秘訣之一:演唱吐字準確清晰,聲音堅實明亮,具有大氣磅礴的中國風格。經過了多年的學習和實踐,程志終于踏上了專業(yè)歌唱家的道路。如果用聲樂理論的觀點評價:“他完全熟練地掌握了意大利傳統(tǒng)美聲唱法,對不同聲區(qū)的音量音色控制自如,不但能演唱音域幅度大、歌唱力度強的西洋歌劇詠嘆調,而且能夠把科學的發(fā)聲方法運用于風格各異的藝術歌曲和民歌(特別是中國作品)之中?!盵2]前已所述,程志的演唱在很好地運用意大利美聲唱法的基礎上,巧妙借鑒中國民歌和戲曲吐字技術,清晰準確地發(fā)揮吐字技能,具有十分磅礴的中國氣派和鮮明的中國風格,是中國唱法的最成功、最典型的范例之一。
藝術源于生活,而歌唱中的語言技術,又遵循生活中的語言規(guī)則和審美習慣。但人聲音樂音響的特定表現形式和藝術對歌唱發(fā)聲、歌唱音樂音響的藝術風格,以及音樂情感的表達、音樂形象的塑造均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一直以來,聲樂界熱議的所謂中國唱法,應該具有幾個藝術特質,一是它既融入了美聲唱法的某些優(yōu)長又完全與美聲唱法區(qū)別開來;二是吐字咬字技術建立在漢語的基礎之上,應該具自己鮮明的民族個性的;三是歌唱聲音應該具有自己民族的色彩;四是歌唱風格應該是中國大眾所喜聞樂見。概括起來,中國唱法就是植根于中國本土語言基礎上的聲音表達;凸顯本土文化特點的審美意蘊;流行于中國大眾情趣和藝術潮流的一種特色鮮明的歌唱藝術形式。
沈湘認為:“唱不同風格的作品,選曲不一樣,風格不一樣,嗓子的用法當然就不一樣,如果說區(qū)別就是語言和風格上的區(qū)別,因為,風格不同,要求的技術方法也就有區(qū)別?!盵3]程志的演唱所體現出的中國氣派,在吐字咬字方面,其實凸顯的是民族韻味,而這個韻味表現在他的歌唱藝術當中,就是對字的收聲、歸韻技術、咬字真切、吐字清晰、歸韻、收聲嚴謹、準確,進而使歌唱語言生動、親切、富于生命力,從而鮮明的突出了中國風格。
程志歌唱藝術的另一個特點就是:吐字技術將韻母位置靠前,把韻母送到絕大多數聲母的發(fā)聲部位——嘴的前部(即門牙部位,關于這一點,后面將有詳盡的論述)。這一方法在結合其韻尾的“收聲歸韻技術”,使每一個字都干凈、清晰、準確,音韻清亮,字音行腔皆純正,獨具韻味。這也是程志歌唱藝術中的秘訣之一。
談到中西唱法在吐字方面的結合,程志進一步說道:“意大利語是世界上最適合歌唱的語言,因為意大利語的元音較少,加上元音和輔音的拼讀非常簡單、方便,又沒有諸多像法語中的鼻化音、德語中的喉音和漢語中的帶鼻前后韻母和聲調的麻煩,因此,意大利語在歌唱藝術創(chuàng)造中,就十分容易產生各種聲音的光彩。”幾十年的演唱實踐證明:美聲唱法的吐字咬字技術與中國唱法差別不大。意大利美聲唱法也很注重輔音的咬字力度和噴口速度,只是在咬字力度的緊張度和噴口速度的快慢上有所差異。由于美聲唱法把元音位置置于口咽部位,因此對輔音的讀法必須有所改變,以便實現輔音到元音的速度過渡,把吐字時靠前的輔音盡可能快地轉移到靠后的元音位置上,故在咬輔音的力度方面相對輕松一點,咬合時間短一些,另外還需作相應的口型調整,強調牙關的開啟和口腔的縱向打開。這種輔音咬字技術既照顧了輔音的形態(tài)和字音的準確、清晰,又可以兼顧到元音發(fā)聲技術,因此,程志的演唱采用微笑的口型,這也是他演唱中的另一個顯著特征。
上海音樂學院教授方瓊認為“聲樂從業(yè)者既不是民歌手,也不是戲曲演員,因此,從民間學習吐字發(fā)音、行腔唱曲的技能技巧是為學其形;深刻領會、覺悟和發(fā)揮本土獨有的民族精神和傳統(tǒng)底蘊是為學其神。中國聲樂要向民間、傳統(tǒng)學習,但不是民間技藝的模仿和復制,而是形神兼?zhèn)?,不斷開拓、完善演唱技巧的同時,更要在體味和展現民族神韻上下功夫?!盵4]長期以來,程志的演唱堅定不移地堅守著這樣的審美原則:即,在發(fā)揮意大利美聲演唱技巧的前提下,充分展示中國氣韻和中國氣魄,并在歌唱的細節(jié)當中,比如,中國語言的巧妙運用,歌唱中行腔與吐字的有機融合以及聲音韻味的細膩表達等等。程志在此方面的藝術成果,也鮮明地反映著他所處的那個時代的歷史印記,即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聲樂界曾出現的“從土洋之爭,到土洋結合”的難忘經歷。
2秘訣之二:他的演唱高音輝煌燦爛,賦予強大的穿透力,情感的表達和抒發(fā)又充滿藝術感染力。當我們面對如何用精湛的歌唱技巧抒發(fā)美好情感——即歌唱技巧與情感表達之間的辯證關系這個美學命題的時候,筆者想起拙作《聲樂文化學》中曾有這樣一段論述:“聲樂作為與人類的誕生同步走來的藝術形式,其初出現就是以一種多種藝術綜合的統(tǒng)一體面貌出現的。特別是中國的早期聲樂的原始樣式?!盵5]“上古的音樂藝術,人以自己的聲帶、喉管為其樂器,所謂歌、嘯(口哨),無非是釋放自己體內能量的中介。”[6]
“我們認為聲樂作為一種綜合體,音樂和語言如何結合的更加完美統(tǒng)一,應該說是它的本質要求。為此,正確的聲樂語言觀,是要求聲樂的創(chuàng)作與演唱應辯證地處理好語言與音樂兩者的關系,要求語言浸化著音樂,而音樂也融化著語言,語言與音樂之間結合得越完美和諧,聲樂的藝術表現力也就越強。”[7]
聲樂演唱要完成這種綜合藝術的文化抒展,依靠的是音樂與語言的有機地和巧妙地融合;也就是說,“當歌唱中一同出現了詞與曲的時候,曲吞并掉了字面意義上的句子,而且吞掉了文學的字詞結構,即詩歌。雖然歌詞本身就是一首了不起的詩,但是歌曲絕非詩與音樂的折中物,歌曲就是音樂……音樂的審美原則控制著音樂的審美形式?!背讨究芍^正是深諳此道的行家里手。
事實上,程志作為一位已經取得非凡成功的歌唱家,其藝術創(chuàng)作絕不會將聲樂藝術這種綜合的藝術形式,即將聲音和語言割裂開來表現,正相反他們往往將詞(語言)、歌(聲音)等藝術因素整合在一起。當我們盡情地欣賞著程志充滿激情的演唱時,會真誠地發(fā)現,并切身地體驗到,這種整合起來的藝術效果遠比單一的藝術形式要更加富于藝術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程志作為中國聲樂藝術“橫貫中西”的一個標桿式的人物,以他高大魁梧的身軀和健碩的體魄,在演唱中外各種風格的歌曲中,之所以能夠激情蕩漾,游刃有余中盡情地釋放者自己巨大的能量,抒展著輝煌燦爛的博大情懷,就是掌握和遵循了這個藝術規(guī)律。
3秘訣之三:中西唱法貫通、華美與統(tǒng)一,并具有英雄般的偉大氣魄?!缎蹅サ奶彀查T》、《北京頌歌》、《打靶歸來》、《長江之歌》、《槐花幾時開》、《我為偉大祖國站崗》、《星光燦爛》、《桑塔露琪亞》、《負心人》、《冰涼的小手》、《偷灑一滴淚》、《在那遙遠的地方》、《在銀色的月光下》、《長江之歌》、《請你別忘了我》、《今夜無人入睡》、《女人善變》、《天空海洋》、《教我如何不想她》、《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共和國之戀》等上百首中外聲樂作品,程志或者在舞臺或在自己的獨唱音樂會上多次演唱。從程志演唱的曲目看,既有外國藝術歌曲、歌劇,又有中國民歌,真是曲目眾多、風格多樣、五彩斑斕。
程志認為,中國聲樂界的大多數歌唱者除了學習西方聲樂藝術,一直以來深受中國傳統(tǒng)戲曲的影響。而戲曲又是在“吟誦”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雖然具有一定靈活性,但也有先天不足,因為“吟”的呼吸方式雖然說話深,但對吐字咬字的強調又限制了氣息的絕對下沉,導致了小腹收縮的發(fā)聲呼氣控制技術的產生?!耙鳌钡男星环绞剿憩F的那種悠長的聲調技術,使得聲音圓潤、唱腔澈滿、吐字清晰、發(fā)聲自然舒展,行腔流暢、圓潤。
意大利女高音歌唱家苔巴爾蒂說:“歌唱者應該很好地掌握經過長期實踐而形成的所謂美聲唱法的原則,即把氣息飽滿、自由地吸進去,用堅實的橫膈膜的控制對氣息加以支持;然后像吸氣那樣自然地把氣息送出來?!泵缆暢ǖ暮粑钦w的呼吸運動,強調呼吸道的全方位擴張。吸氣時,使整個肺部和腰腹部充盈,成為一個伸縮性的鼓,而整個呼吸及聲音通道呈管狀連接,氣息即深沉、堅實,又充滿活力,不僵不硬,所以聲音聽上去松弛、自然、豐滿柔和。
筆者以為,美聲唱法講究的是“詠唱”。所謂“詠唱”是指歌者所唱的歌調,它的旋律是特定的歌詞相匹配的。歌唱者在唱歌時,對旋律不能或者基本上不能加以改動。因為在這方面,作曲者并不要求歌唱者同他合作。
“詠唱”的方式在技術上強調的氣與聲的結合。連音唱法作為詠唱的基礎,對均勻地呼吸有著極高的控制要求,而連音唱法是美聲唱法的主要特征之一。
“吟誦”與“詠唱”之間還是有一定的差別的,雖然二者均強調腰腹部的氣息支持力量,強調腰腹部的氣息支持力量,但前者以提氣收腹為基本手段;后者以腰腹擴張和橫膈膜下沉為主要追求,從聲音效果上看,中國唱法聲音亮、硬朗、堅實,美聲唱法氣息深沉、聲音厚實、豐滿、氣實聲柔、松弛優(yōu)美,只要恰到好處地兼顧兩種特點,就能夠把各種風格的歌曲演繹得完美。筆者以為:程志既掌握好西方聲樂藝術呼吸技巧的優(yōu)長,又掌握兼顧中國戲曲呼吸技術運用的“火候”。至此,看來這又是程志歌唱藝術在“中西唱法”之間游刃有余,駕輕就熟,能夠貫通、華美與統(tǒng)一的美妙聲音,并能夠具有英雄般的偉大氣魄的秘訣之一吧。
4秘訣之四:獲得輝煌的高音與明亮的音色之秘訣。在首屆“鄂爾多斯之戀”全國聲樂大賽期間,筆者曾多次與他探討這個問題,也急切地想請他細致地談談,為什么74歲的高齡仍能發(fā)出那么漂亮的音色和富有穿透力的高音?其訣竅到底在什么地方?也想讓他透露一下男高音歌唱藝術的特殊技巧以及訓練中高音突破的幾個秘訣。
他首先談起關于男高音訓練中的關閉問題,“男聲應在哪里關閉呢?現在粗略說一個大概,男低音在b(第三線)或者降b音時便要關閉,而在c音或者升c音時就一定要關閉了。男中音在上述的c或者升c時要準備關閉,而在d或者升d音時就一定要關閉了,男高音你在e時準備,而在f或升f音時就一定要關閉了?!?/p>
程志經過了長期精心鉆研與舞臺藝術實踐,最終總結出如下秘訣,概括起來有如下幾點:男聲、女聲各個聲部的換聲區(qū)不一樣,但是到了換聲區(qū),一點要關閉并轉換進入頭腔的,(1)男高音用i和e來練習并在換聲區(qū)關閉并轉換頭腔共鳴;(2)中聲區(qū)吐字發(fā)聲向前——門牙方向,高音區(qū)向前——鼻腔;(3)在關閉轉換頭聲時,喉嚨要放松,不要撐喉,聲線要保持逐漸向上的趨勢;(4)音高與獲得頭腔共鳴呈現正比的發(fā)展規(guī)律;(5)高、中、低三個音區(qū)要自始至終保持穩(wěn)定的深呼吸;(6)關閉之后的聲音線條呈現出向前的拋物線。
事實上,關閉唱法由19世紀“杜普雷斯”發(fā)明之后,不僅使長期困擾的歌唱家在高音演唱上,終于尋找到一個科學順暢的方法獲得突破,更有意義的是:關閉唱法帶來的是被聲樂界稱之為——世界聲樂藝術發(fā)展史上的一次革命性變革。美聲唱法注重歌唱發(fā)聲的科學性,講究的是發(fā)聲技術的統(tǒng)一和自然,偏重詠唱的美聲發(fā)聲技術所帶來了特殊的歌唱效果和嗓音音樂,真聲、混聲、假聲統(tǒng)一協(xié)調和相互配合、相得益彰。
從歌唱發(fā)聲角度看,程志正是把中國唱法和美聲唱法之間最重要的關于喉功能發(fā)聲機能和技巧很好地掌握和科學地運用,才使得他在幾十年的演藝生涯中取得如此輝煌的藝術成就,才使得他在每一次演唱中外聲樂藝術作品過程中,都能夠表達得恰如其分、精妙絕倫。他的演唱完全實現了中西兩種唱法不同風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辯證與統(tǒng)一。
三、結 語
如果沒有首屆“鄂爾多斯”之戀——全國聲樂大賽”,我與程志老師在一起做評委的機會,如果沒有大賽期間的幾次探訪,也許對于程志仍然局限于一般的了解,也許對于程志歌唱藝術的諸多秘訣,無法全方位、多視角深入細致的研究。
當我問起作為老前輩、老資格的歌唱家,青年人是否經常向您請教?他十分謙和地說道:我與年輕人是亦師亦友,每當他們的嗓子出現問題需要調整的時候,我都會毫無保留地伸出援手,給予熱情的幫助。我都74歲啦,演出場次相對少啦,閑暇的時間多了,也就有時間靜下心來,在聲樂演唱和教學方面進行一些總結和研究。因此,也就不乏慕名而來的求教者,我也有這個興趣和干勁兒,把我?guī)资陙淼难莩记珊退囆g經驗無私地傳承年輕一代,這是我的藝術責任,也是我畢生的藝術追求。
2018年8月5日晚,在內蒙古自治區(qū)鄂爾多斯大劇院舉辦“改革開放40年慶典大型文藝晚會”,盛情邀請程志參與演出,我問他今天唱什么歌,他十分謙遜地說:《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陽》和《共和國之戀》,一是要表達美麗的草原之情;二是要表達對祖國的熱愛。
程志是一位無愧于中國唱法——男高音最優(yōu)秀的代表,無愧于用意大利美聲唱法演唱中國原創(chuàng)作品最優(yōu)秀的歌唱家!他為中國聲樂藝術發(fā)展和進步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注釋:
[1]轉引自百度.
[2]轉引自百度.
[3]根據沈湘課堂教學語錄整理.
[4]引自2018年9月27《音樂周報》徐麗梅.
[5]郭建民.聲樂文化學[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7:56—58.
[6]隴 菲.操舍存亡——《樂道——中國古典音樂哲學》之六[J].星海音樂學院學報,2004(01):28—33.
[7]余篤剛.聲樂藝術美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19—22.
(責任編輯:張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