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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緯書研究的一些思考

      2019-12-04 08:03:34曹建國武漢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2
      關(guān)鍵詞:河圖大禹研究

      曹建國(武漢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2)

      作為一種興起于漢代的文化思潮,讖導源于古河圖,緯最初則和星圖有關(guān),因而二者皆被視為神秘的天啟。大約在東漢中后期,讖和緯合流,后世遂有“讖緯”之名。而早在西漢時期便有儒學士人愛好陰陽五行之學,如董仲舒、翼奉;又有經(jīng)生涉獵災(zāi)變方技之術(shù),如焦延壽、孟喜。于是,漸有術(shù)士綰合讖、經(jīng),自稱孔門秘旨、夫子真言。當此之時,讖緯不僅是帝王受命的天道依據(jù),也是儒家秘傳之經(jīng)典。作為秘傳經(jīng)典和天道微旨,讖緯甚或凌駕于經(jīng)書之上,用以決斷經(jīng)學說解之分歧。一時間,天下士人爭學圖讖。但圖讖之書從一開始便是秘密造說,如甘忠可造《包元太平經(jīng)》,李通奉《河圖赤伏符》。此后,天下讖書便紛出不窮。其實,王莽代漢、頒行四十二篇符命,光武復(fù)興、校定圖讖八十一篇,皆意在壟斷圖讖的話語權(quán)。但巨大誘惑面前,仍有人不斷增附圖讖,冀幸于萬一。故桓譚憎“巧慧小才伎數(shù)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1],張衡倡“宜收藏圖讖,一禁絕之,則朱紫無所眩,典籍無瑕玷”[1](1911-1912)。自東漢末年,朝廷便開始禁絕圖讖之書,至隋煬帝則發(fā)使天下收羅圖讖之書而焚毀之。而宋儒更是從思想層面排斥圖讖,對其打擊尤其巨大。故宋代以后,除少許幾種《易緯》保存相對完整外,其他緯書已無完帙。

      拋開政治預(yù)言和經(jīng)學旁支不談,從知識學的角度看緯書,則緯書的內(nèi)容亦可謂包羅萬象。劉師培贊其有補史、考地、測天、考文、征禮、格物之功,但仍不足以涵括緯書的內(nèi)容和價值[2]。今天很多學科,甚至科技史研究者也能取資于緯書,便是緯書價值多元的明證。那么,在多學科交叉融合的今天,我們應(yīng)該如何研究緯書的文學價值,我認為有以下幾點需要引起我們的注意。

      一、重視緯書文獻的甄別與辨正

      今存緯書已無完帙,皆是明清以來學者輯佚的成果。這其中真?zhèn)位?,也頗多漏誤混雜。故而在使用緯書時,要注意對材料的甄別。具體說,有以下幾種情況。

      其一,注意對緯書材料的甄別和研判?,F(xiàn)存緯書中有許多材料經(jīng)過輾轉(zhuǎn)抄寫,其中自然有許多錯誤。我們以目前使用最廣的日本學者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編輯的《重修緯書集成》為例,其中就有許多的錯誤。如《玉燭寶典》卷六引《詩含神霧》“鄭,代己之地也,位在中宮而治四方,參連相錯,八風氣通?!盵3]安居香山照錄。但“代己之地”殊不可解。其實,“代己之地”當為“戊己之地”,“代”“戊”形近而訛。天干配五方,中央土為戊己,而鄭位處中宮,正是土位,故曰“戊己之地”?!队駹T寶典》誤書,安居香山不辨析而照抄亦誤。所以,在使用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的《緯書集成》乃至明清以來輯佚緯書成果時,學者需加甄別。最簡單的方法是回到原始文獻進行文獻比勘,這樣就可以避免許多錯誤。就上引例證而言,雖然《玉燭寶典》也誤書,但根據(jù)引文的上下文語境,還是應(yīng)該能很容易判斷出來。

      其二,錯引文字之外,緯書輯佚還存在誤收文獻問題,也就是說,把原本不屬于緯書的材料收入了緯書。這會對學者的研究產(chǎn)生更大的影響,甚至會導致誤判。以緯書與文學關(guān)系研究為例,尤其是研究緯書與志怪小說的關(guān)系的學者多取材于緯書《河圖括地象》,因為在安居香山、中村璋八《緯書集成·河圖括地象》中收錄了許多有趣的故事。不僅有趣,這些故事還有很強的情節(jié)性,因而符合敘事學解讀的要求。比如穿胸國的傳說,《藝文類聚》卷九六:“禹誅防風氏,夏后德盛,二龍降之,禹使范氏御之以行,經(jīng)南方,防風神見禹,怒,射之,有迅雷,二龍升去。神懼,以刃自貫其心而死。禹哀之,瘞以不死草,皆生,是名穿胸國?!盵4]但是上述這些文學色彩很強的材料都來自《括地圖》,而《括地圖》是否即是《河圖括地象圖》的省稱,學術(shù)界還有很大的爭議①。如果它是《河圖括地象圖》的省稱,那上述內(nèi)容就屬于緯書,據(jù)之研究文學自然沒有任何問題。我們通過仔細比勘材料后認為,《括地圖》應(yīng)該屬于地理類志怪小說,不屬于緯書《河圖括地象》的內(nèi)容[5]。所以,如果不對材料進行甄別而隨意采信,材料使用上就可能出問題,得出結(jié)論自然也站不住腳。

      其三,更為重要的是,我們在對緯書材料及其整體性的研判時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事實上,緯書文本是不斷增衍書寫過程的結(jié)果,不能簡單地將其視之為畢其功于一役的整體性材料。例如緯書中的大禹敘事有一條材料出自《河圖絳象》,記載吳王闔閭在太湖中洞庭山林屋洞天得到大禹所藏真文的故事,其中還記載了孔子口誦的一條讖言,看起來似乎很像是緯書的材料。因為這個故事牽涉到道教靈寶派的《太上靈寶五符經(jīng)序》作年等的問題,因此,受到國內(nèi)外研究道教史學者重視。研究道教靈寶派的許多問題,緯書《河圖絳象》及其緯書產(chǎn)生時代便成為人們討論的重要邏輯起點。學者們主張《太上靈寶五符序》產(chǎn)生于漢代或很早,其依據(jù)便是《五符經(jīng)序》和“漢代”緯書《河圖絳象》之間的關(guān)系。但我們認為,姑且不論《河圖絳象》和《河圖括地象》之間的關(guān)系(我認為《河圖絳象》就是《河圖括地象》的誤書),僅僅以《河圖絳象》或泛泛意義上緯書產(chǎn)生的時代來推論《太上靈寶五符經(jīng)序》制作時代就有很大的風險。緯書產(chǎn)生于漢代,但并不是所有的緯書都產(chǎn)生于漢代。后世出于政治或宗教的目的,仍有新的緯書文本產(chǎn)生。同時,產(chǎn)生于漢代的那些緯書舊藉也可能在后世被不斷附寫、增衍。所以,我們不能對緯書的產(chǎn)生年代作整體性推定,然后再依據(jù)緯書的制作時代為前提展開討論。就上述討論《五符經(jīng)序》的制作時代問題,《河圖絳象》甚至不能作為主要依據(jù),而是需要借助更多其他的證據(jù)材料。

      二、拓寬緯書研究的文化視野

      讖緯通常被看作是一套政治神學話語體系的組合,緣此,緯書和政治關(guān)系被高度重視,緯書的政治詮釋功能,尤其是緯書對政治合法性的建構(gòu)價值和能力,也或多或少被有意無意地放大。我們不否認緯書和政治親和關(guān)系,這在漢代政治群體事件及政權(quán)爭奪中也不乏其例。比如漢哀帝建平四年的“行西王母詔籌”事件中,王嘉、杜鄴、息夫躬等都將之解讀為災(zāi)異事件,而王莽正是憑藉讖書將其解釋成了祥瑞,并借此為自己的代漢找到了合法性證據(jù)。同樣,光武帝也是利用圖讖為自己即位和封禪尋找天道依據(jù)。并且在政治的場域,許多私造圖讖的行為也能得到很好的解釋。但我們需要注意的是,僅僅有政治文化史視角遠遠不夠,還需要從更加廣泛的視域去觀照緯書。

      緣此,我們應(yīng)該清醒地認識到,緯書不僅僅是政治與經(jīng)學的綜合體,更是知識與技術(shù)、文化與信仰、社會與制度的多元融合物。正如葛兆光所說,我們翻開緯書隨處可見數(shù)術(shù)、方技知識,天文、地理知識等等。但這些知識是否能被定義為一般知識,還可以再研討[6]。因為置身于現(xiàn)代文化語境,我們確實不能按照現(xiàn)代的知識體系去定義和研判2000多年前的漢代精英知識和一般知識的界限以及如何區(qū)分。但我們也確實看到,在緯書的知識結(jié)構(gòu)中,形上的東西并不是它刻意追求的,形下的技術(shù)以及與之相關(guān)聯(lián)的各種具體知識在緯書中隨處可見。無論是經(jīng)學系統(tǒng)還是緯學系統(tǒng),《易》都處于核心地位,承擔理論支撐。但在經(jīng)學系統(tǒng)中,《易》是形上的陰陽天道,是五經(jīng)之原。而在緯學知識體系中,《易緯》映證的是新天道觀,其關(guān)注的重點是占測災(zāi)祥和預(yù)測歷史的一整套技術(shù)手段,如卦氣占、推厄術(shù)、爻辰說、主歲術(shù)等等[7],似乎一切現(xiàn)象可以借助某種知識進行推導和驗算。我們以緯書中的圣人異表為例,熟悉緯書的人都知道,緯書中的圣人都有一副異于常人的相貌,如伏羲日角、黃帝龍顏之類?!兑浊彾取吩唬骸翱鬃釉唬骸稄?fù)》,表日角?!杜R》,表龍顏?!短罚泶鞲?。《大壯》,表握訴,龍角大辰。《夬》,表升骨履文?!秺ァ繁矶鷧⒙?,足履王,知多權(quán)?!抖荨?,表日角連理?!斗瘛繁矶梦摹!队^》表出凖虎,《剝》表重童,眀歷元。此皆律歷運期相一匡之神也,欲所按合誠?!盵3](51-54)這些到底什么意思,又有什么依據(jù),又該如何解釋?很顯然,這段文字關(guān)乎圣人君主的姓名、德行以及世軌數(shù)等等。盡管文字有訛誤,但也有一些可以解釋。如《復(fù)》卦之天子異表為“日角”,便可以根據(jù)八宮卦、四正四維、爻辰、六日七分等多種知識和手段來推定[8]。所以,面對這樣復(fù)雜的知識體系,政治文化闡釋手段固然是必須具備的,但僅此一端一定不夠。我們的眼界要更寬,研究路徑也要不斷調(diào)適以符合研究之需,要重視研究緯書的底色文化,尤其要從數(shù)術(shù)和方技的角度去研究緯書中的知識與信仰,理解其作為一種知識共同體的運行機制。

      有時候緯書中某些內(nèi)容看起來和政治比較疏遠,這樣情況下,如果我們一味堅持政治闡釋學的研究理念就難以把握其知識脈絡(luò)。以大禹出生為例,先秦時期為大家熟知的版本是大禹的父親鯀腹生禹。而在緯書中關(guān)于大禹的出生有兩套話語體系,其一是禹母修紀感金星而生禹,這符合夏的德運。因為在五行相生的德運推移中,夏為金德。也就是說,我們運用政治文化的視角是可以解釋大禹何以為白帝子。但緯書同時又記載了大禹出生的另一版本,禹母吞食薏苡而生大禹。對此,學者或置于政治文化背景去解釋,甚至不得已從“寶珠”切入迂曲地解釋它的內(nèi)涵,自然難以自圓其說。也有學者試圖從巫術(shù)文化角度解釋,或解之以圖騰,或釋之為醫(yī)治難產(chǎn),或釋之為植物神顯神話。但這顯然用錯了工具,圖騰是早期文化中種族分化理論,用于解釋漢代緯書顯然不妥。而早期的醫(yī)學文獻并沒有強調(diào)薏苡治難產(chǎn)的功效,借助芣苢解釋薏苡更加牽強。而植物神顯神話是神話思維的產(chǎn)物,與圖騰理論一樣,也不適合解釋晚近的文化現(xiàn)象。那么到底該如何理解?我們認為,從方術(shù)文化的角度解釋是可行的,從薏苡的藥物屬性的角度切入也是正確的,但不是難產(chǎn)。根據(jù)《神農(nóng)本財經(jīng)》等文獻記載,薏苡和芣苢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藥用植物,薏苡的藥用價值在于“主筋急拘攣,不可屈伸,風濕,痹;下氣”[9]。概言之,薏苡可以治療偏癱和風濕。這正好符合大禹的情況,文獻記載:大禹常年治水導致“步不相過”,巫師和后來的道教徒神話大禹而稱之禹步,其實就是身體偏癱。另外,薏苡可以下三蟲,這和修煉長生之術(shù)有關(guān)。修煉的人認為,欲求長生應(yīng)該下三蟲,去伏尸,然后才能服食一些丹方并休糧絕谷以長生。所以,把大禹的出生和薏苡聯(lián)系起來,一者應(yīng)該和大禹偏癱、陽痿等身體病癥有關(guān),二者和大禹修煉長生有關(guān)。不論哪種原因,都是方術(shù)參與的結(jié)果。它可以被看作是先秦時期大禹方術(shù)化敘事的進一步延續(xù),和圖騰、難產(chǎn)以及植物神顯等無關(guān),和養(yǎng)生、療救、升仙等有關(guān)。緯書中類似的記載還有很多,其根源多牽涉數(shù)術(shù)和方技之學,研究者需予以關(guān)注。單一的政治文化史研究視角,不僅會極大地束縛我們研究緯書的想象力,甚至可能使我們陷入模式化的自我言說的尷尬境地,尤其在面對那些非政治的“知識性內(nèi)容”的時候②。

      三、轉(zhuǎn)變緯書研究的觀念與方法

      當前的緯書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模式化傾向,研究方法也顯得單一或簡單化。以緯書文學研究為例,自劉勰稱緯書“無益經(jīng)典,有助文章”以來,從古到今人們都盛贊緯書“事豐奇?zhèn)ィo富膏腴”。緣此,《藝文類聚》等類書也多從緯書中摘取語典、事典,為了使“覽者易為功,作者資其用”(《藝文類聚·序》)[4](27)。時至今日,人們研究緯書的文學價值,仍然主要研討詩賦、小說中征引緯書的語料,以此論說讖緯對于文學創(chuàng)作的價值和意義。但在這樣的思路下,緯書文學價值始終只能是零散的、潛在性的存在或被肯定,而很難以整體性的面貌出現(xiàn)。在“有助文章”觀念主導下,緯書只能是志怪小說等各體漢代文學生長的前提和土壤,或者是語料與裝飾。緣此,大家的研究方法便是尋章摘句或簡單地比較。比如研究緯書與漢賦的關(guān)系,就是從漢賦中尋找一些取自緯書或與緯書有關(guān)系的詞語典故,依次討論緯書對于漢賦的意義。討論緯書與小說,也是看志怪小說作品如何引用緯書。如果不能打破模式化研究格局,緯書始終只能是文學研究的旁觀者,其自身的文學價值就很難有一個準確的地位。

      如何改變這種局面,我們認為關(guān)鍵就在于轉(zhuǎn)換研究思路。同樣,就緯書文學研究而言,我們可以變緯書“有助文章”為“文章”,把緯書看作是文學文本,而非僅僅是供人們尋章摘句的語料庫。事實上也應(yīng)該如此,比如張華的《博物志》和干寶的《搜神記》都書有大量的敘事取自《河圖括地象》等緯書,如果我們承認《博物志》《搜神記》是志怪小說集,那我們又有什么理由否定緯書中這些敘事文本的小說特性呢?

      研究觀念的變化自然會為我們打開一扇窗,隨之而來的便是研究方法的更新。如果把緯書視為文學文本,緯書也就不再是文學研究的旁觀者了。這對于研究漢代文學,尤其是漢代小說文體意義尤其巨大。

      眾所周知,自明清以來,一些署名漢代人所著的志怪小說,如《神仙傳》《神異經(jīng)》等,一直不被人承認,都被認為是魏晉南北朝人的偽托。我們當然不能否認這其中有偽托和改寫,但也并不能全盤否定。通過緯書中的小說類敘事文本,我們認為,漢代志怪小說不僅內(nèi)容豐富,敘事也達到了很高的水平。我們以《尚書中候雒師謀》為例看緯書敘事的成熟完備。我先將《雒師謀》佚文羅列如下:

      王將畋,史徧卜之曰:將大獲,非熊非熊,天遺汝師臣。太祖史疇為禹卜,得皋陶,其兆如此[3](435)。

      唯王既誅崇侯虎,文王在豐,豐人一朝扶老至者八十萬戶[10]。

      周文王作豐,一朝扶老至八十萬戶,草居陋然,歌即曰:鳳皇下豐也[11]。

      呂尚出游于戊午,有赤人雄出,授吾簡,丹書曰:命游呂[11](3868)。

      至磻谿之水,呂尚釣崖。王下趍拜曰:望公七年矣[10](503)。

      王即回駕水畔,至磻谿之水,呂尚釣于崖[12]。

      《雒師謀》注云:文王既誅崇侯,乃得呂望于磻谿之崖[10](503)。

      呂望釣涯。注:尚,名也。變名為望,蓋因所呼之號,遂以為名。以其道可尊尚,又取本名為號也[10](509)。

      號曰師尚父[10](509)。

      太公受兵鈐之法云:踐爾兵革,審權(quán)矩,應(yīng)詐縱謀,出無孔。注云:踐,行也。矩,法也。當親行汝兵革,審其權(quán)謀之法???,道也。應(yīng)敵之變詐,縱己之謀,所出無常道[10](509)。

      正如上文所說,緯書文獻殘缺,今存緯書佚文猶如拼圖,被打散重組,拼合在后生語境中③??追f達在注疏《毛詩》中曾經(jīng)大量引用《尚書中候雒師謀》,所以,我們可以推測其見過完本的《尚書中候雒師謀》。他在《毛詩正義》中說,《尚書中候雒師謀》和《尚書中候我應(yīng)》都是說周文王的[10](503)。而根據(jù)目前可見的佚文大致可以推測,《雒師謀》主要是說周文王得姜尚事,《我應(yīng)》則主要是文王教導周武王的事。盡管殘簡斷章,我們?nèi)匀豢梢越柚渌南嚓P(guān)文獻大致復(fù)原《尚書中候雒師謀》的大致內(nèi)容。傳世文獻中,《尚書》《詩經(jīng)》中都曾記載姜尚的傳說,但并無詭怪內(nèi)容?!肚f子·田子方》篇記載文王欲授政姜尚,恐大臣不服,故意托之以夢,這已經(jīng)有了道聽途說的味道,符合小說的趣味。到了司馬遷作《齊太公世家》,記載了三種太公歸周的說法,一說文王出獵,卜得姜尚;一說姜尚為紂臣,因紂無道而去商歸周;一說姜尚為處士,散宜生等招之,太公出奇策救文王于羑里。但這三種說法都還算正統(tǒng),并沒有太多不雅馴之詞。值得注意的是,《史記正義》引《說苑》的一種說法:

      呂望年七十釣于渭渚,三日三夜魚無食者,望即忿,脫其衣冠。上有農(nóng)人者,古之異人,謂望曰:“子姑復(fù)釣,必細其綸,芳其餌,徐徐而投,無令魚駭。”望如其言,初下得鮒,次得鯉。刺魚腹得書,書文曰“呂望封于齊”。望知其異[13]。

      魚腹藏書是古人常用的自神其事之法,古之異人的農(nóng)人也頗奇譎。同時,魚腹中書的神諭色彩不濃厚,僅僅強調(diào)“呂望封于齊”。《尚書中候》曰:

      王即田鷄水(按:當作溪水)畔,至磻溪之水,呂尚釣於厓。王下拜,曰:切望公七年,乃今見光景于斯。尚立變名,答曰:望釣得玉璜,刻曰:姬受命,呂佐旌,德合昌,來提撰,爾雒鈐,報在齊[12](1841)。

      這里的《尚書中候》,我相信就是《尚書中候雒師謀》,古人徵引文獻常常并不說出完整的名稱。這段敘事保留了文王打獵得遇姜尚的情節(jié),又把《說苑》藏書魚腹改為玉璜刻書,因為玉能通神,而玉文重心也由姜尚封齊轉(zhuǎn)變成文王受命。根據(jù)文王“見光景于斯”的敘述,似乎姜尚垂釣之處有光顯現(xiàn)。所有這些內(nèi)容的加入,不僅使敘事神乎其神,并強調(diào)這些都是上天有意安排,非人力所能左右的。但這段敘事并不包括上述散引《尚書中候雒師謀》的所有內(nèi)容,比如文王的祥瑞、伐崇侯虎、雄出赤人、兵鈐法等等。如果把這些都加上,我們當然有理由相信緯書中關(guān)于文王得姜尚的敘事內(nèi)容不僅豐富,而且曲折,尤其具有神奇性,充滿天啟的色彩;我們當然更相信這樣一個完整的過程曲折的文本,也一定能引人入勝。

      而且,《尚書中候》的其他篇章似乎也是專門性敘事,即一種《尚書中候》敘述一個古代帝王的傳奇經(jīng)歷,如《考河命》主說大禹或古帝王臨河受圖事,《雒予命》說商湯事。這樣的推測如果能成立的話,我們把這樣的緯書文本視為高水平志怪小說文本絲毫不為過。而如果我們把《括地圖》《遁甲開山圖》之類深受緯書影響的志怪小說也納入考察視野,則緯書的文學價值無疑會更大。

      總之,從文本的角度研究緯書的小說特性,同時比較討論其與漢代志怪類小說文本內(nèi)容和文本書寫之間的關(guān)系,我們就可以重新定位其文學價值和文學史意義。這樣,不僅緯書自身的文學性會被更加充分地認識,其對于漢代文學研究的意義也能得到大幅度提升,一些學術(shù)史的成見,比如那種今存漢代志怪小說皆后人偽托的論點也可以重新思考。與此同時,作為志怪小說的緯書還可以幫助我們突破文學的界限,從思想史的高度重新認識和解讀漢魏六朝小說的意義。因為在緯書話語體系中,仙是有德者,也是祥瑞之一。如此,則漢魏六朝小說中的仙道敘事,如《武帝內(nèi)傳》之類,在宣揚長生,神化道教圣典的同時,也不忘宣揚政治倫理觀念,延續(xù)的仍然是仙德一體的老傳統(tǒng)。

      以上我們從三個方面大體談了緯書研究一些值得注意的問題,意在為深化對緯書研究提供一些思考,以期盡最大可能發(fā)掘緯書中的優(yōu)秀文化資源,以服務(wù)于當前的文化自信建設(shè)。概括地說,文獻是我們的研究基礎(chǔ),方法是我們的研究手段,視域代表我們研究的寬度,觀念代表我們研究的深度,它們彼此緊密相關(guān)。但緯書是輯佚文獻,文本也是一個龐大的知識綜合體,需要面對的問題和突破的困境很多,本文權(quán)當引玉之磚。

      ①陳槃?wù)J為《括地圖》是《括地象圖》的省稱,因而判斷《括地圖》就是《河圖括地象》。見陳槃《古讖緯研討及其書錄解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第445頁。而李劍國認為《括地圖》不是緯書,而應(yīng)該是地理類志怪小說。見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140-141頁。

      ②徐興無、余欣等多次論述到方術(shù)對于緯書研究的價值和意義,詳參余欣:《方術(shù)·讖緯·雜占:〈龍魚河圖〉新證》,緯書研究工作坊“究天人之際:緯書研究的文獻與方法問題”論文,浙江大學人文高等研究院,2018年4月。

      ③對此,徐興無先生曾有深入討論,見徐興無:《從思想史的角度看讖緯文獻的價值》,緯書研究工作坊“究天人之際:緯書研究的文獻與方法問題”論文,浙江大學人文高等研究院,2018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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