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鉑淳 陳思璇 魏千禧 明 天 肖子軒 李思源
(湖南工商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205)
語法可視作語言單位的支配規(guī)則,好似一個擁有槽孔的邏輯框架,而詞語則為用以填入槽孔的元素,倘若缺乏詞語,空有語法,信息也恐難有效傳遞。詞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1]。相較于直陳詞語,非直陳詞語的語義隱晦度更高,可理解性更低,不易習得,如何有效習得非直陳詞語,是英語詞語習得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移動學習是一種通過移動設備進行數(shù)字化學習的方式或渠道,將移動學習應用至英語非直陳詞語習得用以提升習得者的詞語習得能力,這種嘗試頗具意義。
Lewis主張將語法和詞語習得放置于同一連續(xù)統(tǒng)中進行,即在習得詞語時必定要兼顧語法的習得[2]。陸巧玲認為,語境在英語詞語教學中的作用舉足輕重,大學生在英語詞語習得時需要充分利用語境[3]。梁曉波提議將認知語言學的最新成果運用于當代大學生的英語詞語習得之中[4]。駱雁雁基于語塊理論,提出了全新的英語詞語教學模式[5]。汪立榮將語義框架理論應用于英語詞語教學之中,并認為英語詞語習得者在習得過程中能否系統(tǒng)建立英語語義框架直接決定習得效果的好壞[6]。楊麗芳對基于移動學習的詞匯學習模式進行了探討,指出移動學習突破了傳統(tǒng)教學模式的時空束縛,通過移動設備學生可隨時隨地獲取知識,融入學習情境,展示出了學生在教學過程中的主體地位[7]。
英語詞語習得的已有成果頗豐,為后來的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但遺憾的是沒有成果專門探究英語非直陳詞語的習得。相對于英語直陳詞語,英語非直陳詞語的語義隱晦度更高,更不易理解、習得及應用,后者理應更多地被關(guān)注。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科技的進步,諸如平板電腦等移動設備在教學中的應用也越來越廣泛,移動學習應運而生。移動學習是一種通過手機、平板等移動設備進行數(shù)字化學習的方式或渠道,它不再受制于時空,可隨時隨地學習。
移動式學習依托于互聯(lián)網(wǎng)和多媒體技術(shù),通過無線通信設備的網(wǎng)絡服務,可隨時隨地進行學習,充分體現(xiàn)出了移動終端的靈活便攜性、學習內(nèi)容零散性、互動及時性、個體自主性等特點。移動學習最大的優(yōu)點在于能高效利用零散時間,它最突出的特點是在移動學習過程中的學生擁有絕對的自主權(quán),有助于提高學生的自主學習能力,是一種建構(gòu)主義理論的學習方式[8]。此外,我們認為,移動學習的知識涵蓋范圍非常廣,其中包括了已經(jīng)固化了的語言知識,還包括了許多未固化的言語知識,這些是一般書籍、詞典等不能做到的。
沈家煊[9]、龔波[10]、鄒小東[11]、陳振宇、姜毅寧[12]等將非直陳視作一種語氣,直陳即陳述事實,非直陳即通過假定來陳述事實。李建軍[13]、谷蜜[14]、Langacker[15]等將非直陳視作一種修辭手段,指并非直接地進行陳述。廖光蓉[16]65、徐盛桓[17]等則將非直陳視為一種認知操作或思維方式。
從認知語言學視角下,非直陳可界定為一種概念化手段,即基于一定的語用目的,非直接地陳述事物、事件以及關(guān)系。非直陳的方式有隱喻、轉(zhuǎn)喻等。非直陳會導致原概念框架中元素的隱略或轉(zhuǎn)換,以及相似性的減弱。此外,非直陳可能會致使原形式單位的語言經(jīng)濟性增強,也可能會減弱。
人們在反復體驗事物、事件和關(guān)系后,產(chǎn)生了事物、事件和關(guān)系經(jīng)驗,經(jīng)驗經(jīng)由概念化即以語言單位表征后,成為了事物、事件和關(guān)系概念,概念本質(zhì)上是語符化的,且存于人們的大腦之中。非直陳詞語就是用以非直陳概念化經(jīng)驗的詞語。
本文擬于已有成果基礎上,在文化模式、形式單位概念框架等理論的指導下,在移動學習的輔助下,對英語非直陳詞語習得策略進行研究。本研究旨在挖掘基于移動學習的英語非直陳詞語習得策略,以實現(xiàn)最優(yōu)的英語非直陳詞語習得效果。
胡文仲指出,語言是文化的承載形式,倘若不了解英美文化,想要學好英語是不可能的[18]。換而言之,對目標語言所承載的文化越了解,就越能有效習得和準確使用這一門語言。可見,要學好一門語言的前提是必須充分挖掘語言所蘊含的文化模式。
吳平認為,文化十分復雜,包含了許多相互聯(lián)系的文化取向,除了信仰和價值觀外,還涵蓋了態(tài)度、規(guī)范、物質(zhì)等,而這個能包容這些文化取向的就是文化模式。不同的民族或社會族群有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文化會呈現(xiàn)出不同的文化模式。地理環(huán)境、人文環(huán)境和后天環(huán)境是誘導文化模式形成的三大因素[19]。廖光蓉指出,文化模式是關(guān)于人們生長所依賴的那個文化的知識網(wǎng)絡,基于一個社會或群體的經(jīng)驗/知識元素集合。文化模式有兩種類型即非專業(yè)的和專業(yè)的。前者基于非正規(guī)的觀察、傳統(tǒng)的信念、甚至迷信,而后者基于嚴格的科學數(shù)據(jù)和邏輯規(guī)則。
母語為漢語的英語習得者在學習hocky(曲棍球)時,幾乎都能說出它的詞義,但不見得每個人都能擁有關(guān)于它的文化模式,即他們所識解的只是hocky的字面義,遠非關(guān)于該項運動的核心要素,如該項運動的影響力、規(guī)則、代表球星等。因為在中國,人們很少接觸這項在國內(nèi)普及度較低的運動,即便能知曉其語義“曲棍球”,但對于其相關(guān)的百科知識卻了解甚少,這很大程度上阻礙了對它的準確理解和正確使用。因此,要學好英語非直陳詞語,需充分挖掘英語非直陳詞語所蘊含的文化模式。而如何有效、及時地獲取相關(guān)文化模式的重任就落在了移動學習上。習得者可充分利用自己已有的移動媒介對需要查詢的非直陳詞語所蘊含的文化模式進行有效獲取,具體過程如下所示:
Rain cats and dogs指下大雨,與其字面義(下貓和狗)相差甚遠,中間定是經(jīng)歷了語言生成者的概念化加工,但究竟有哪些文化模式作為概念化原料參與其中,需要移動媒介得以確認,用平板在百度百科中搜索rain cats and dogs獲得了以下相關(guān)文化模式,如下圖所示。
圖1百度百科中的raincatsanddogs
通過百度百科可以清楚了解并獲取關(guān)于rain cats and dogs的相關(guān)文化模式,即rain cats and dogs的文化起源主要有兩種說法:一是,北方神話中,暴風雨之神奧丁是由貓和狗侍奉的,因此貓、狗同暴雨這一自然現(xiàn)象存在認知上的關(guān)聯(lián)。二是,在過去的倫敦,由于排水系統(tǒng)存在較大隱患,一場大雨后常是汪洋一片,淹死了許多棲身于下水道的流浪貓和流浪狗,隨即它們的尸體會被沖出下水道,滿街死貓和死狗。
顯然,移動媒介提供的上述信息有助于習得者更好地窺視英語非直陳詞語所蘊含的文化模式,此外還能有助于習得者更好地了解英語非直陳詞語的生成過程,進一步優(yōu)化習得者對非直陳詞語的習得效果。
英語非直陳詞語的語義較不透明,可理解性較差,對語境的依賴性較強,這無疑增大了英語非直陳詞語的習得難度。除了挖掘英語非直陳詞語所蘊含文化模式外,習得者還應注重對英語非直陳詞語生成過程的挖掘,特別是對于英語專業(yè)的學生,一定不能僅滿足于簡單的識記,更應重點關(guān)注英語非直陳詞語的生成過程,要做到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厮萦⒄Z非直陳詞語的生成過程有助于習得者對這類詞語更牢固的記憶,還能豐富習得者的英語文化知識,此外還可增強習得者對語言的興趣,可謂受益頗多。
語言生成的基礎是形式單位概念框架,下面將對其進行簡介:
20世紀60年代,F(xiàn)illmore用以考察動詞配價及語言理解的框架語義學為詞匯語義研究提供了認知進路。繼而廖光蓉提出了形式單位概念框架,并界定為:形式單位概念框架是以最初的理性概念意義為起點的知識結(jié)構(gòu),這個初始義也是框架里的中心元素;從這個起點出發(fā),框架輻射式擴展、鏈條式延伸,且如此往復,結(jié)果形形色色、林林總總的知識元素就聚集在這個初始義的周圍;這就是初始義即框架中心的含義??蚣芾锏脑匕ㄊ挛锖褪录拍?、命題與范疇,是經(jīng)驗圖式化的結(jié)果??蚣苓€包括形式單位的語音和書寫形式、語法功能、附加色彩等,附加色彩包括情感、語體和象征色彩。關(guān)于它們的概念(包括命題)本身又是一個框架,也即知識結(jié)構(gòu)??蚣芾锏脑叵嗷ヒ来妫嗷ヂ?lián)系,相互作用,相互激活。形式單位概念框架可分為事物概念框架和事件概念框架。事物概念可分為具體事物概念和抽象事物概念。事件概念可分為行為、領有、存現(xiàn)和狀態(tài)事件概念。事物和事件概念框架是關(guān)于事物和事件的知識結(jié)構(gòu),里面的元素相互依存,相互聯(lián)系,相互作用;其結(jié)構(gòu)層級邏輯,自成體系,穩(wěn)定又變化[16]68。
借助移動設備和互聯(lián)網(wǎng),習得者便能隨時隨地查詢語義較不透明的英語非直陳詞語,基于此回溯其生成過程,如helicopter parents(字面義:直升機父母),搜索的結(jié)果如下圖所示:
圖2Helicopterparents的網(wǎng)絡釋義
查詢可知,helicopter parents指代那些監(jiān)控自己子女的父母。Helicopter(直升機)經(jīng)歷了復合轉(zhuǎn)喻:先以HELICOPTER 代MINITOIR PEOPLE(監(jiān)控某人)(行為事件概念框架MINITOIR PEOPLE中的行為工具HELICOPTER代整個框架);再以PEOPLE(某人)代CHILDREN(子女),方式為轉(zhuǎn)喻(范疇代其成員)。漢語中也存在“直升機父母”這樣的表達,且意義、概念化手段等皆一致。
查詢可知,vampire time(字面義:吸血鬼時間)指夜間游走于夜店而白天睡覺的時間。Vampire(吸血鬼)經(jīng)歷了復合轉(zhuǎn)喻:先以VAMPIRE 代COMES OUT AT NIGHTS AND SLEEPS ALL DAY(晚上外出,白天睡覺)(行為事件概念框架VAMPIRE COMES OUT AT NIGHTS AND SLEEPS ALL DAY中的施事代行為+行為的時間);再以COMES OUT(外出)代HANG OUT IN CLUBS(游走于夜店)(行為事件概念框架COMES OUT代其行為的目的HANG OUT IN CLUBS),方式為轉(zhuǎn)喻。
查詢可知,bus boy并非指公交汽車男孩,而是餐館勤雜工,其語義非常不透明,習得者第一次恐難理解,直接影響對該詞語的習得效果。那么弄清楚它的生成過程便頗具意義。其生成過程如下:Bus boy的限定成分bus經(jīng)歷了復雜轉(zhuǎn)喻:bus boy中的bus首先經(jīng)歷了一次形式單位轉(zhuǎn)喻,即以bus代omnibus(形式單位的部分代整體)。Omnibus表征的為狀態(tài)事件概念框架MANY(多項),首先以其代MANY TRIFLES IN A RESTAURANT(餐館的多項雜事)(事物概念框架內(nèi)的某個元素代整個框架),再代TAKE ON MANY TRIFLES IN A RESTAURANT(承擔餐館的多項雜事)(行為事件概念框架中的受事代整個框架)??梢?,限定成分bus經(jīng)歷了復雜轉(zhuǎn)喻(三次轉(zhuǎn)喻)。此外,中心成分boy(男孩)也經(jīng)歷了一次轉(zhuǎn)喻,即以BOY(男孩)代WAITER(男服務員)(范疇內(nèi)的成員代該范疇)。
對英語非直陳詞語的生成過程進行充分挖掘后,習得者理應會對英語非直陳詞語的識解更深刻,與此同時,也必然會強化習得者對于這類非直陳詞語的理解和記憶。
連淑能指出,諸多英語習得者之所以會分將母語(漢語)框架套用至英語習得之中的主要原因在于沒能系統(tǒng)地將母語同英語進行詞法和語義兩個層面的對比,經(jīng)常習慣性地將兩種語言混淆,最后導致誤用[20]。
我們完全贊同連淑能教授的觀點,并認為英漢對比應落實在對同一概念的英漢非直陳詞語,而非漫無邊際、沒有根基的對比。我們認為,注重對比同一概念的漢英非直陳詞語的好處至少有二:培養(yǎng)潛移默化的對比思維和加強對母語及其文化的關(guān)注和認同感。
移動學習媒介的介入有利于習得者在缺乏教師的情況下,隨時隨地進行詞義的查詢,如通過手機中的有道詞典APP便可輕松查詢到black tea的語義“紅茶”(如下圖所示),基于此可對同一事物概念“紅茶”的不同英漢非直陳詞語進行對比。
圖3Blacktea的有道詞典釋義
漢語的“紅茶”和英語的black tea(字面義:黑茶)存在較大差異,在漢譯英抑或是英譯漢時,這些都是最容易出錯的。欲有效習得black tea,還需對比同一概念的漢語非直陳形式“紅茶”。對比分析可知,概念化過程中所選焦點的不同直接導致了語言層面的差異。英語語言生成者在概念化“紅茶”時選取的焦點為未泡水之前的茶葉的顏色(黑色),而漢語語言生成者則為泡水后茶水顏色(紅色),所選焦點的差異最終反映于語言層面。
“馬后炮”“事后諸葛亮”和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字面義:周一早上的四分衛(wèi))表示的意思為事物概念“事情過了才采取行動,或者發(fā)表意見的人”,且它們的概念化手段皆為隱喻:分別將“事情過了才采取行動,或者發(fā)表意見的人”隱喻為“馬后炮”“事后諸葛亮”和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即分別以源域“馬后炮”“事后諸葛亮”和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說明“事情過了才采取行動,或者發(fā)表意見的人”的某些個性,具體運作機制為:分別將事物概念“馬后炮”“事后諸葛亮”和MONDAY MORNING QUARTERBACK中與目標域具有相似性的元素“事前不說不做”“事后才發(fā)表評論、行動”“為時已晚”等映射至目標域,進而導致目標域這些屬性元素的顯現(xiàn)。
隱喻的過程中涉及了三種文化模式。第一個為中國文化模式“象棋”:“馬后炮”在中國象棋中指對方跳了馬后本方才挪動的那顆炮,關(guān)于它的知識結(jié)構(gòu)中包含了諸如“事前不行動”“事后才行為”“為時已晚”等元素。第二個為中國古代歷史文化模式:諸葛亮是三國時期著名的軍事家,他足智多謀、料事如神,但“事后諸葛亮”指事情發(fā)生過后才像諸葛亮一樣睿智的人,它被賦予了嘲諷的情感色彩。第三個為一個西方體育運動文化模式:橄欖球比賽是最受歡迎的一項運動,而四分衛(wèi)是該項運動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個角色,在一定程度上能左右比賽勝負。此外,這項比賽多在星期天舉行,故周一上午才出現(xiàn)在球場中的四分衛(wèi)對于周日比賽的勝負也無能為力。該表達也被賦予了嘲諷的情感色彩。
雖上述三者的經(jīng)驗基礎大致相同,但在非直陳概念化過程中,它們的語言生成者所調(diào)用的文化模式卻是截然不同的,漢語語言生成者調(diào)用了“馬后炮”和“諸葛亮”,英語語言生成者則調(diào)用了“橄欖球”,這三種文化模式都是各自文化中比較凸顯,頗具特色的。
Pot belly(壺肚子)指代大肚子。Pot表征了事物概念框架“壺”,但pot belly顯然并非表征的是“壺肚子”,可見,其之形式結(jié)構(gòu)與概念結(jié)構(gòu)較不對應。于領有事件概念框架POT POSSESSES BIG AND MELLOW(壺領有屬性“大”和“圓潤”),即領主為POT(壺),所屬為BIG(大), MELLOW(圓潤),依靠框架,凸顯領主,隱略所屬,凸顯方式為轉(zhuǎn)喻,即以領主代所屬。漢語中可用“奶茶肚”表征事物概念“大且圓潤的肚子”。于行為事件概念框架“常喝奶茶”中,施事為“某人”,行為是“喝”,受事為“奶茶”,還存在關(guān)于它們的諸多要素,如行為的結(jié)果“肚子大且圓”、行為的頻率“高”等。行為的結(jié)果“肚子大”本身又是一個狀態(tài)事件概念框架,于其中存在狀主“肚子”、狀態(tài)“大且圓”等元素。依靠這些框架,發(fā)生復合轉(zhuǎn)喻,即先以受事“奶茶”代行為的結(jié)果“肚子大”,再以狀態(tài)事件概念框架“肚子大”代其元素狀態(tài)“大且圓”。此外,基于不同的經(jīng)驗,即產(chǎn)生大肚子的不同原因,還可用“啤酒肚”/beer belly、“雪碧肚”等非直陳詞語去表征。
英語非直陳詞語的語義隱晦度較高,可理解性較差,對語境的依賴性強,欲有效習得它們需關(guān)注其所蘊含的文化模式、生成過程,并有意識地對比同一概念的漢英非直陳詞語。移動學習打破了時空的束縛,且其知識的涵蓋范圍廣,讓英語習得者在缺乏教師的情況下能隨時隨地進行海量知識的獲取和學習。移動學習能輔助習得者最大限度地獲取相關(guān)知識,以進一步優(yōu)化英語非直陳詞語的習得。
因受篇幅所限,本文僅搭建了理論假設框架,結(jié)論還有待進一步通過實驗進行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