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雪顏
“花凋”花落見“蒼涼”——析張愛玲《花凋》蒼涼風(fēng)格之構(gòu)建
湯雪顏
(安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安徽蕪湖,241000)
《花凋》是最能體現(xiàn)張愛玲蒼涼風(fēng)格的作品之一。小說主要記載了一位身患肺癆的少女如花般凋落于腐朽頹敗的家庭,凋落于風(fēng)雨飄搖的時代的全過程。對文中參差對照、辛辣諷刺等藝術(shù)手法及病態(tài)審美情趣的具體分析,有助于讀者進一步了解并把握張愛玲作品之蒼涼風(fēng)格。
張愛玲;《花凋》;蒼涼風(fēng)格;藝術(shù)手法。
“我不喜歡壯烈,我是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壯烈只有力,沒有美,似乎缺少人性。悲劇則如大紅大綠的配色,是一種強烈對照。但它的刺激性還是大于啟發(fā)性。蒼涼之所以有更深長的回味,就因為它像蔥綠配桃紅,是一種參差的對照?!盵1]張愛玲曾在《自己的文章》中這樣寫道。于張愛玲而言,相較于壯烈與悲壯,蒼涼顯然要更具悲劇美感與啟發(fā)意義?!痘ǖ颉纷鳛閺垚哿岬慕?jīng)典之作,文中處處充斥著生命的荒蕪與蒼涼之感。下文將具體分析這部短篇小說中所運用的藝術(shù)手法,探索其蒼涼風(fēng)格之構(gòu)建。
在《花凋》之中,處處可見參差的對照。所謂“參差的對照”,張愛玲本人并沒有作出明確的定義,但從她的《自己的文章》中可以看出,在張愛玲眼中,“參差的對照”不同于大紅大綠這種鮮明的對比,并無強烈的感官刺激性,而是“蔥綠配桃紅”,是一種錯落不齊的對照。對照的二者既相互輝映又不失蘊藉涵容,既有疊合歧出又有對映互涉,可謂是對立統(tǒng)一、相輔相成的關(guān)系。這種參差的對照,比之于壯烈與悲壯,更具美感,更具人性,更為復(fù)雜,也更具啟發(fā)價值,往往能帶給讀者更為深遠的影響,細細品完,滿口清香,回味悠長。
這種參差對照的寫法,在《花凋》中主要體現(xiàn)在幾個方面,包括人物與人物的對照、人物自身的對照及人物與環(huán)境的對照,甚至作品的敘事框架也存在一定對照,而這些對照皆對蒼涼凄清風(fēng)格的形成起到了重要作用。
以下面是結(jié)合文本所進行的具體分析。
《花凋》一文以一位封建遺少的女兒——鄭川嫦的愛情經(jīng)歷為線索,訴說了其美麗如花、又短暫如花的悲劇一生,尤其重點刻畫了她的花凋花落的蒼涼人生。川嫦的生前死后對照構(gòu)成了整篇小說的一個最大框架,一切事件皆在這個大框架下發(fā)生;與此同時,張愛玲又在這個大框架中增設(shè)了許多小框架。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小框架也同樣多由對照構(gòu)成,如川嫦的戀愛前后對照、生病前后對照等。一言以蔽之,《花凋》這部短篇小說主要采取了大故事套小故事的框架式結(jié)構(gòu),在大對照中嵌套了眾多錯落不齊的小對照,同時采用了典型的倒敘手法。這種結(jié)構(gòu)看似簡單,實則設(shè)計精巧,便是于這種結(jié)構(gòu)之中,張愛玲將川嫦之悲劇展現(xiàn)得含蓄內(nèi)斂卻又淋漓盡致,尤其是開篇對川嫦墳?zāi)沟拿鑼?,美麗之余,更多帶給人們的是一種死亡的蒼涼悲哀感??梢哉f,作者巧妙運用的倒敘手法奠定了小說的感情基調(diào),渲染烘托了一種蒼涼的氣氛。
法國結(jié)構(gòu)主義敘述學(xué)家格里馬斯曾提出著名的行動元理論,將普洛普的七個角色歸納為六個行動元,即主體和客體、發(fā)者和受者、助手與對手。
照此理論,我們可以將《花凋》中的行動元粗略歸納為:
主體(鄭川嫦)—— 客體(章云藩)
發(fā)者(鄭川嫦的家人)—— 受者(鄭川嫦)
助手(缺失) —— 對手(鄭川嫦的家人、肺病、余增美、章云藩、個人主觀能動性的消失)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川嫦之悲劇既是一出人物命運悲劇,一出家庭倫理悲劇,也是一出社會悲劇。
幾乎每對行動元都構(gòu)成了一定的對照,其中刻畫最深刻也是最具蒼涼意味的應(yīng)是川嫦之家庭悲劇,即川嫦與父母姐妹之間的對照以及父母姐妹之間的對照。
這無疑是一個病態(tài)的家庭:封建遺少鄭先生毫無生存技能,吃喝嫖賭抽倒是樣樣精通;鄭夫人美麗蒼白,只知抱怨;幾位姐姐潑辣虛榮,明爭暗斗未曾停歇。一家人表面光鮮亮麗,實則窮困潦倒,守著無用的門第觀念,過著空虛的生活。他們之間的性格對照一定意義上體現(xiàn)出小市民的性格缺陷,即虛榮利己、淡漠親情。這既是他們自身的性格缺點,也是時代所造就的性格缺陷,時代已經(jīng)更替,可一家人卻被遺棄在了封建社會,做了“酒精缸里泡著的孩尸”。相較之下,川嫦是那樣與眾不同,她是“姊妹中最老實的一個,言語遲慢,又有點脾氣”。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老實、本分、善良并且沒有什么世俗氣的女孩卻被父母忽視,被姐姐欺壓,好不容易等來了愛情,卻又遭遇不幸,被疾病擊垮。這種人性與命運的對比不由得讓人唏噓,如此溫柔知禮、安靜敏感的少女卻擁有這樣一群自私自利、冷漠刻薄的家人,生活在這樣一個陰暗丑陋、支離破碎的家庭,相信讀者的蒼涼悲戚之感會油然而生。
除此之外,鄭川嫦與余美增的對照同樣增添了小說的悲劇意味。
一方“瘦成骨癆”、“連一件像樣的睡衣都沒有,穿著她母親的白布褂子,許久沒洗澡,褥單也沒換過”,滿身病人的氣味,而另一方則“紅黃紫綠,周身都是爛醉的顏色”、“穿得那么單薄,沒有一點寒縮的神氣。她很胖,可是胖得曲折緊張”。死氣沉沉與生機勃勃、寒酸貧窮與富態(tài)時尚、消瘦病態(tài)與豐美健康,如此鮮明的對比更顯蒼涼,在鄭川嫦眼中,余美增是配不上章云藩的,“因為她愛他,她認為唯有一個風(fēng)華絕代的女人方才配得上他”,但無論如何,章云藩身邊站著的人,永遠不可能是久病的她了。只聞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大病一場,物是人非,現(xiàn)實便是這么殘酷,人生便是此般蒼涼。
關(guān)于此點,最為突出的便是川嫦的自身對照。
“川嫦從前有過極其豐美的肉體,尤其美的是那一雙華澤的白肩膀。然而,出人意料之外地,身體上的臉龐卻偏于瘦削;峻整的,小小的鼻峰,薄薄的紅嘴唇,清炯炯的大眼睛,長睫毛,滿臉的‘顫抖的靈魂’,充滿了深邃洋溢的熱情與智慧,像《魂歸離恨天》的作者愛米麗·勃朗蒂。實際上川嫦并不聰明,毫無出眾之點。她是沒點燈的燈塔。”
在川嫦的身上,實際存在著三重對照:
第一重是病前病后的肉體對照。病前的川嫦肉體豐美,而病后,卻“瘦得肋骨胯骨高高突了起來”、“臉像骨格子上繃著白緞子,眼睛就是緞子上落了燈花,燒成了兩只炎炎的大洞”。
第二重是身體與臉龐的對照。川嫦身體豐滿,而臉龐卻偏于瘦削。
第三重則是川嫦的內(nèi)外對照。外表看似充滿熱情與智慧,然內(nèi)里卻是“沒點燈的燈塔”,并無出眾的智慧。
通過這三重對照,川嫦之形象躍然紙上,其中第一重對照最具悲劇意味,這般美好年輕的肉體卻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最終如花般徹底凋零,兩相對照更顯蒼涼。
除此之外,人物自身的對照還著重表現(xiàn)在鄭先生對女兒生病的態(tài)度上。面對女兒的肺病,鄭先生的態(tài)度是復(fù)雜矛盾的。他一邊“為了怕傳染,從來不大到他女兒屋里來”,吵嚷著“我花錢可得花個高興,苦著臉子花在醫(yī)藥上,夠多冤”,卻又一邊說著“不是我說喪氣話,四毛頭這病我看過不了明年春天”而不禁淚流滿面。鄭先生對女兒的態(tài)度,通過他前后態(tài)度的對照描寫鮮明地展現(xiàn)出來。張愛玲將鄭先生塑造成為一個血肉豐滿、具有復(fù)雜性格內(nèi)涵的父親形象,他既為女兒的病情感到憐惜痛心,又不愿為女兒花錢治病、犧牲自己的利益,他是自私自利、冷酷無情的,可在他的靈魂中又殘存了一絲良知、人性與親情?!疤搨沃杏姓鎸崱?,在這種對照中,人性的蒼涼悄然綻放,極具諷刺意味與悲劇意蘊。
章云藩對鄭川嫦之情感變化亦具悲涼氣息。川嫦病后半年,章云藩對她許下諾言:“我總是等著你的?!毖元q在耳,然而川嫦卻沒能等來與章云藩結(jié)婚的一天,只等來了他另有了人的消息?!盁o望了。以后預(yù)期著還有十年的美,十年的風(fēng)頭,二十年的榮華富貴,難道就此完了嗎?”人有時便是這么理性,這么現(xiàn)實,物是人非情亦非,所謂諾言,所謂情感,本就是最不堅固之物,曾經(jīng)的誓言,今日的背棄,蒼涼殘酷。
其一,人物與環(huán)境的對照主要表現(xiàn)在川嫦的內(nèi)心世界與周圍環(huán)境的對照上。
文中寫道:“然而現(xiàn)在,她自己一寸一寸地死去了,這可愛的世界也一寸一寸地死去了。凡是她目光所及,手指所觸的,立即死去。余美增穿著嬌艷的衣服,泉娟新近置了一房新家具,可是這對川嫦失去了意義。她不存在,這些也就不存在?!?/p>
“嬌艷的衣服”與“新家具”都是物欲的代表,是生的象征,而川嫦的死氣沉沉、了無生趣與物欲橫流、生機勃勃的世俗紅塵形成了鮮明的對照,更加凸顯出生者與將死之人的心態(tài)差異:生者猶自貪戀物質(zhì),對物質(zhì)生活充滿追求,而將死之人已“一寸一寸地死去了”,從軀體到心靈,于他們而言,物質(zhì)已失去價值,就連世界都已死去。生與死的對照,進一步強化了作品的蒼涼意蘊,死者已已,生者既生。
其二,章云藩與川嫦一家的對照也頗具悲戚意味。
章云藩“整齊干凈,和她家里的人大不相同”,而張愛玲對鄭家的種種細節(jié)描寫,處處體現(xiàn)出這個家庭的骯臟邋遢,如對家中黃狗的描寫:“鄭家這樣的大黃狗有兩三只,老而疏懶,身上生蘚處皮毛脫落,攔門躺著,乍看就仿佛是一塊舊的棕毛毯?!边@樣的描寫生動形象而令人惡心。通過這樣的對比,作品的反諷意蘊更加濃厚,讀者在感受鄭家的臟亂差的同時,又不禁為這種差距感到悲哀。
張愛玲極其擅長用諷刺之筆犀利地發(fā)現(xiàn)時代變遷、世風(fēng)日下的人的種種丑態(tài)與歪曲的任性,描繪舊社會下的人物群丑圖,于辛辣諷刺中表現(xiàn)一種滿目瘡痍的蒼涼孤寂。
《花凋》中,鄭先生的形象是張愛玲刻畫最深刻傳神的,也是諷刺最多的一個形象。作為一個典型的封建遺少、一家之主,張愛玲對這一形象的諷刺可謂尖酸刻薄。且看她對鄭先生的外貌描寫:“鄭先生長得像廣告畫上喝樂口福抽香煙的標(biāo)準上海青年紳士,圓臉,眉目開展,嘴角向上兜兜著;穿上短袴子就變成了吃嬰兒藥的小男孩;加上兩撇八字須就代表了即時進補的老太爺;胡子一白就可以權(quán)充圣誕老人。”一個正常人怎么可能同時扮演小男孩、老太爺、圣誕老人這三個角色?對鄭先生容貌的可變性的描寫,看似只是玩笑之語,實則含義深刻,張愛玲用戲謔的筆調(diào)描繪了鄭先生搞笑怪異的儀容,諷刺了正統(tǒng)父權(quán)社會下男性中心主義的權(quán)威性。她極力將鄭先生的形象幼稚化,“鄭先生是個遺少,因為不承認民國,自從民國紀元起他就沒長過歲數(shù)。雖然也知道醇酒婦人和鴉片,心還是孩子的心。他是酒精缸里泡著的孩尸?!编嵪壬頌橐患抑鳌?quán)威的代表,在張愛玲的調(diào)侃下卻成了一個“孩尸”,全面否定了他的男性特征,將其低齡化,此時的鄭先生不再是宗法父權(quán)的象征,而是一個可以被審判道德的孩尸。與此同時,張愛玲犀利地諷刺了鄭先生毫無家庭責(zé)任觀念的放蕩生活作風(fēng),“可是鄭先生究竟是個帶點名士派的人,看得開,有錢的時候在外面生孩子,沒錢的時候在家里生孩子”,鄭先生就是連演四十年的一出鬧劇,風(fēng)流成性,毫無擔(dān)當(dāng)。
讀者們閱讀這些文字,捧腹之余,又感到一絲蒼涼。鄭先生無疑是被這個時代拋棄的無數(shù)人中的一人。在這世上還有千千萬萬個“鄭先生”,有千千萬萬個精神上永遠長不大的孩童,他們守著老舊的思想,活在過去,忽視當(dāng)下,可笑亦可悲。這是他們個人的悲劇,亦是整個時代的悲劇。
再看鄭夫人。鄭夫人是“一出冗長單調(diào)的悲劇”,是“一個美麗蒼白的,絕望的婦人”,張愛玲筆下的鄭夫人是一個有些歇斯底里、神經(jīng)質(zhì)、愛慕虛榮的女性,她不懂英文,在公開場合卻喜歡喊女兒的洋名,這樣的細節(jié)描寫頗具諷刺意味。鄭夫人對于選擇女婿很感興趣,“那是她死灰的生命中的一星微紅的炭火”,正因她在生活中缺乏羅曼蒂克的愛,又囿于宗法夫權(quán)下的三從四德,沒有膽子與機會在其他方面取得滿足,所以只能把自己的心思花在挑選女婿上。鄭夫人是典型的封建傳統(tǒng)婚姻下的犧牲品,受宗法夫權(quán)的長期壓迫,其言行舉止、思想觀念可笑可恨,但細細一品,又覺可悲。
張愛玲之諷刺是完全超出作品之外的,似乎沒有在作品中流露自己的半點情感,讀起來冷峻淡漠,仿佛一個“局外人”,一面冷眼旁觀一切,一面持著與己無關(guān)的態(tài)度進行敘述,然而在這種諷刺背后又隱藏著對世人的理解與同情,正如她自己所說:“我寫的那些人,他們有什么不好我都能夠理解,有時候,還有喜歡,因為他們存在,他們是真的?!泵煨〉膫€體生命并不能掙脫時代的洪流,正因生活在這個社會,所以性格里才會帶有這個時代的特性,這也是人為何鮮活真實的原因。
中國的一些文學(xué)作品具有“病態(tài)美”的審美特征?!安B(tài)美”也屬于美學(xué)范疇,是人們對某些美學(xué)現(xiàn)象的理解與感受,表現(xiàn)了一種獨特的審美心理。小說中處處充斥著病態(tài)審美,其中最為典型的便是對女主人公鄭川嫦形象的塑造。
例如,“川嫦正迎著光,他看清楚她穿著一件蔥白素綢長袍,白手臂與白衣服之間沒有界限”、“她的肉體在他的手指底下溜走了。她一天天瘦下去了,她的臉像骨格子上繃著白緞子,眼睛就是緞子上落了燈花,燒成了兩只炎炎的大洞”、“病了兩年,成了骨癆”、“她爬在李媽背上像一個冷而白的大白蜘蛛”、“她在枕上別過臉去,合上眼睛,面白如紙,但是可以看見她的眼皮在那里跳動,仿佛紙窗里面漏進風(fēng)去吹顫的燭火”……
通過分析以上描寫,筆者發(fā)現(xiàn),這種病態(tài)審美主要與另類意象緊密結(jié)合,并在一定程度上通過意象進行體現(xiàn)?!鞍拙勛印薄ⅰ鞍字┲搿钡纫庀笤幃惲眍惗稚鷦芋w貼,泛著死亡的冰冷氣息,更加形象地突出了川嫦之病態(tài)。這樣的美不禁讓讀者窒息,體悟到太多太重的蒼涼凄冷。
而提及川嫦之外貌,小說中描寫最多的便是她的膚色之白,這種白并非健康自然的白,而是一種冷白,一種病態(tài)的白,帶著死亡的冰冷色彩。川嫦本是身材豐美的女性,可疾病侵吞她的肉體,叫她變得瘦骨嶙峋,皮膚冷白而形銷骨立,明明是極病態(tài)的形象,卻給人一種“病美人”之感。
值得注意的是,鄭川嫦得的是肺病,而非其他疾病。因生理異常而引起的疾病,由于其癥狀或體征的表現(xiàn),大多都要對作者筆下人物形象的美產(chǎn)生一定消極的影響,因此作家往往對疾病有所顧忌和回避,唯獨肺結(jié)核,其癥狀不僅不影響人物的美感,反而增添了人物形象尤其是女性形象之嬌弱美。在中國文學(xué)作品中,肺結(jié)核往往暗示著多愁善感、優(yōu)雅纖細的情感,甚至帶有一絲浪漫主義氣息,如《紅樓夢》中的林黛玉,敏感多情,最終因平日郁結(jié)而罹患肺病,香消玉殞?!痘ǖ颉分幸嗍侨绱耍ㄦ现啦粌H沒有隨著肺病而消散,反而因其肺病而更添美感。
總言之,文中“美”的主體是纖細柔弱的,而且是蒼涼凄清的,是病態(tài)的?!安∶廊恕彪m美,卻也只是曇花一現(xiàn),其美麗是生命最后燃燒而成,燃燒過后,便成了一捧灰,一縷煙,人世間再無其蹤跡。
《花凋》一文通過參差的對照、病態(tài)的審美與辛辣的諷刺將張愛玲作品的蒼涼風(fēng)格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這三點也同樣可以用來回答張愛玲其他文章為何蒼涼的問題,可以說參差對照、病態(tài)審美與辛辣諷刺便是構(gòu)建其蒼涼風(fēng)格的最主要手段。
[1]張愛玲. 自己的文章[A]. 流言 [C]. 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 2006:13.
[2]張愛玲. 花凋[A].張愛玲典藏全集(八)[C]. 哈爾濱:哈爾濱出版社, 2003.
[3]傅雷. 論張愛玲的小說[J]. 上海:萬象出版社, 1994.
[4]劉彬. “全然不是那回事”——論張愛玲小說《花凋》中的諷刺藝術(shù)[J]. 井岡山學(xué)院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 2007(9).
Desolation in “Withering Flower”------on the Structure of the Desolate Style inby Eileen Chang
TANG Xue-yan
Eileen Chang's desolate style is most visible in her novelwhich mainly records the whole process of a young girl who suffered from pulmonary tuberculosis died in a decadent family like a withering flower in the turbulent age. Analysis on the artistic technique such as the contrast and the biting satire as well as the morbid aesthetic interest is helpful for the readers to understand and grasp the desolate style of Eileen Chang's works.
Eileen Chang;; desolate style; artistic technique.
I 206.6
A
1009-1114(2020)02-0046-04
2020-02-20
湯雪顏(1999.11—),女,安徽蕪湖人,安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學(xué)生。
文稿責(zé)編 張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