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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詩學
      ——作為《紅樓夢》研究的一種新方法

      2020-01-18 10:07:54李丹丹
      關鍵詞:紅學詩學紅樓夢

      李丹丹

      自20世紀紅學成為顯學以降,紅學作為一門學術,無論是在研究方法上還是在研究視域上都逐漸學科化、系統(tǒng)化和立體化。20世紀以來,紅學的幾個主要研究范式(索隱、考證、小說批評)的出現(xiàn)和對主流話語權的輪流搶占,使得紅學成果林立、大師輩出、眾聲喧嘩,極盡學術之盛。但是,置身浩瀚的紅學場,幾個研究路徑的相互抵牾、摩擦甚至交互纏繞,讓人似乎總可以合情合理地以此家之言攻彼家之說,這就使得百年紅學經(jīng)常大故迭起、喧囂混雜乃至聚訟紛紜。同時,隨著紅學成果的日益普及和進入門檻的降低,以及當下消費語境、傳媒語境對夸張視聽、獵奇新聞的過度傳播、消費,當下的紅學雖然在大眾化、娛樂化、泛文化層面上依然繁華熱鬧,但事實上,涉及紅學的一些關鍵性死結(jié),諸如作者問題、版本問題等并未有大的進展,甚至歧見倍出。與此同時,紅學危機重重,學術規(guī)范不嚴謹,紅學場過度擁擠,新的學術生長點存在瓶頸,文本闡釋出現(xiàn)危機。

      雖然紅學面臨無處闡釋的危機,尤其是受制于新材料的出現(xiàn),紅學考證短時間內(nèi)難以取得突破性的進展,但這并非意味著紅學就無所作為,在立足文本細讀的基點上進行有效的、整合內(nèi)外部分裂的綜合研究,依然是紅學滯后于當代文藝理論研究的肯綮之處。在世紀之交的金華會議上,梅新林在關于紅學走向何處的回答中,提出將文獻、文本、文化的統(tǒng)籌、整合研究作為21世紀紅學的發(fā)展方向,并得到了普遍的認可。學界普遍認為,紅學當前的主要任務是要在跨學科、跨領域的視野中,立足文本,并通過文獻的史料支撐,對文本進行“文本歷史化”和“歷史文本化”的交互對話研究,進而達到對《紅樓夢》的文化價值的全面發(fā)掘和繼承。[1]

      從當下的紅學發(fā)展狀況來看,盡管對紅學進行綜合的、動態(tài)的、立體的、交互式的研究的呼聲甚高,但此學術路向和學術期求并未在當下的研究中得到足夠重視,反倒一些共識性問題重新被質(zhì)疑,紅學學科建制的可能性也遭受詰問,各種研究方法之間依然壁壘森嚴。筆者認為出現(xiàn)這些問題有如下原因:其一,梅新林提出的“文獻、文本、文化”合一的路向(只是一個大致的研究方向)盡管大致正確,卻缺乏切實可行的實踐方式和操演路徑,也就是說,紅學中三文的合一是否可能?我們?nèi)绾尾拍茏龅饺暮弦??怎樣合一?合一的效果如何?其二,當下紅學中,一些學者因為自己的前期學術資源、專業(yè)積淀的限制,認知結(jié)構的局限,以及學科視域的偏向,對跨學科的方法論的統(tǒng)籌和綜合把握缺乏深度理解和知識儲備,因此,方法論的轉(zhuǎn)向和問題依然是制約紅學發(fā)展的關鍵。

      基于上述原因,筆者提出對紅學進行文化詩學研究,其意義大致可以歸納如下。

      一、統(tǒng)合紅學的內(nèi)部研究和外部研究,為紅學的綜合研究提供一個方法論的啟示和可能

      本文提出的文化詩學的研究方法,不是局限于美國新歷史主義代表格林布拉特意義上的文化詩學,而是以童慶炳、李春青、蔣述卓為代表的立足于中國當下文學研究的現(xiàn)實語境而提出的具有本土理論建構能力的中國文化詩學。在上述前輩學者的努力下,當前的文化詩學已經(jīng)形成一個包含觀念層面(體)、范型層面(式)和實踐層面(用)的相對完整的理論框架。其基本觀念包括:語言與文化的雙向拓展、審美與人文的深層建構、內(nèi)部與外部的視角貫通、自我與他者的交往對話、理想與現(xiàn)實的體用相涵。比如童慶炳認為:“文化詩學是要求把對文學文本的闡釋與文化意義的揭示聯(lián)系起來,把文學的‘內(nèi)部研究’和‘外部研究’貫通起來,在文學研究和批評中,通過對文本的細讀揭示出現(xiàn)實所需要的文化精神,最終追求現(xiàn)代人性的完善和人的全面發(fā)展?!盵2]文化詩學的任務就是“恢復語言與意義、話語與文化、結(jié)構與歷史本來的同在一個‘文學場’的相互關系,給予它們一種互動、互構的研究”[3]。文化詩學的重要意義在于,“它不但可以拓寬文學理論研究的學術空間,更重要的是它以關聯(lián)性方法的研究,展現(xiàn)文學全部復雜性、豐富性的無窮魅力”[4]。蔣述卓亦指出,文化詩學“既是文化系統(tǒng)的實證性探討與文學審美性描述的統(tǒng)一與結(jié)合”,也是“西方哲學化批評與中國詩化批評的化合”。[5]

      文化詩學的理論主張中,內(nèi)在地包含了對紅學中文獻、文本和文化三者統(tǒng)一的要求。比如對曹雪芹的家世研究,以往的理論會將之作為觀察《紅樓夢》的思想價值的外在視角和外部參考資料,也就是說傳統(tǒng)研究可能更多的是把紅學考證作為文本研究的一個外在背景,在具體的研究中,并不重視考證成果,以致考證研究和文學研究相互分離。文化詩學則要求將考證成果作為文本生成多重因素中的內(nèi)在一環(huán),它們共同作用于作家的創(chuàng)作過程、動機、心理背景,貫穿作者的寫作過程,并促使文本出現(xiàn)多聲部的復調(diào)聲音和多元混雜的思想價值徘徊。具體來講,曹家的家世背景不僅是對小說施加外力的所謂“背景”和“環(huán)境”,而且揳入小說文本之中,同時體現(xiàn)在小說繁復精致的審美藝術中。在敘述形式上,《紅樓夢》文本呈現(xiàn)出來的巨大隱語系統(tǒng)就與其家族衰變和清代政治之間的復雜關系密切相關。在題材選擇上,《紅樓夢》之所以選擇小說的形式,與其要表達的家族悲劇興衰史之巨大幻夢感關系甚切,因為人生如夢,而小說又是承載夢的最佳題材。在價值觀的表達上,《紅樓夢》之所以出入儒釋道之間而徘徊不定,部分原因正是作者切膚感受到的因家族興衰帶來的對人生際遇離合悲歡的深刻體驗。因此,曹雪芹的家世背景和清代的歷史語境不是從外部,而是直接從內(nèi)部構成了小說文本意義的一部分。這就要求我們把《紅樓夢》視為一種文化的產(chǎn)物與社會實踐的結(jié)果。文化詩學的研究一方面可以厘清文本的意義如何通過文化生產(chǎn)活動呈現(xiàn)出來,也即是說,如何透過作家高超的藝術形式的創(chuàng)造與實踐來體現(xiàn);另一方面,亦可以觀察小說文本繁復的敘事系統(tǒng)建構與大文化背景諸種權力之間的復雜互動關系。總體來看,文化詩學能為紅學的跨學科研究提供一個切實可行的研究方法和操作路徑。

      文化詩學堅持文本細讀與歷史文化的雙向互動模式。文化詩學堅持立足文本,在肯定《紅樓夢》美學特征,深入文本敘事策略、語言體式的前提下,統(tǒng)籌“內(nèi)旋式”的文本閱讀與“外擴式”的文化語境之互文閱讀,強調(diào)“語境重建”對理解作者創(chuàng)作和文本意蘊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文化詩學強調(diào)在“互文性”與“語境化”的觀照下考察文本的文學因素與非文學因素,從一個更綜合、更立體的視角實現(xiàn)對《紅樓夢》的解讀。故而,在文化詩學的研究視域下,清代歷史語境以及相關的文化知識梳理,并不是在一般社會學意義上對歷史背景、文化模式的泛泛取用;而是如知識考古學所強調(diào)的,重視在一種動態(tài)演變的社會、權力結(jié)構關系中觀察作家如何型塑自我身份,觀察這種身份認同又如何影響了小說的創(chuàng)作過程,進而內(nèi)化進小說的文本結(jié)構。在這種視角下,作家的身份認同、文本創(chuàng)作并不是一個單向的封閉的場域,而是語境、歷史、文化、權力與其進行雙向互動的具體運作過程。

      二、對“紅學何以為學”的學科建構之合理性與必要性的再思考

      紅學作為一門學科,已經(jīng)被學界接受認同,甚至成為顯學。但自周汝昌提出將紅學定義為“曹學、脂學、探佚學和版本學”[6]四大分支以來,關于“紅學何為,何為紅學”的爭論一直未能得到根本的解決。實際上,關于“何為紅學”的論爭以及藏身其后的知識結(jié)構、價值闡釋立場與研究路向的分歧,潛在隱藏著紅學的深度焦慮,即在跨文化、跨學科的背景下,對如何進行學科建制的思考,對《紅樓夢》文體認同的共識,以及對各種研究范式深度整合的訴求。繼周汝昌將紅學限定為“四學”(曹學、版本學、脂學、探佚學)之后,陳維昭、應必誠等學者先后就此問題提出自己的看法。比如應必誠認為,紅學理所應當應是關于《紅樓夢》的學問,要為紅學之小說研究的主體地位進行正名。但《紅樓夢》是一部小說卻又不僅僅是一部小說的追問,使得將小說研究作為紅學立學之本的說法顯得脆弱且經(jīng)不起反擊。同樣是古典小說,何以如《金瓶梅》《儒林外史》及其他名著沒有資格以一書建立一個學科的可能?如果紅學的立學之本是小說研究,那么它區(qū)別于一般古典小說研究甚至是古典文學研究的內(nèi)在依據(jù)又是什么?除了研究對象,紅學是否在研究宗旨、方法上比其他古典小說具有獨特性?“紅學究竟是一種什么‘學’?究竟是‘文學’之學、‘小說學’之學、亦(抑)或是‘學術’之學、‘國學’之學、‘文化’之學、甚至是‘顯學’之學?……如果《紅樓夢》畢竟是一部小說,因而‘紅學’畢竟是小說學,那么‘紅學’一詞還有存在的必要嗎?相反,如果‘紅學’不是一般的小說學,那么‘紅學’之所以為‘紅學’,其內(nèi)在依據(jù)是什么?”[7]632針對學界的上述發(fā)問,應必誠認為《紅樓夢》就是一部小說,紅學的基本性質(zhì)也應該是審美的、文學的、小說的,《紅樓夢》的獨特性就是它的審美獨特性,“《紅樓夢》研究就是要用美學的歷史的方法,去闡明《紅樓夢》審美藝術的創(chuàng)造及其思想和藝術成就、審美個性和藝術風格等”[8]。應該說,應必誠是用小說審美的獨特性為紅學立學提出根據(jù)的。此種說法卻被陳維昭認為是老生常談,并未能突出紅學的特殊性,反而有可能抹煞紅學的獨特性。陳維昭認為,《紅樓夢》是一本包含“史”和“詩”的獨特文體小說,因之紅學應該包含兩個領域——“事實還原”和“意義闡釋”。[9]事實上,周汝昌將小說研究排斥在紅學之外,固然偏頗不足??;但應必誠主張紅學的立學之根只能是小說研究也似乎缺乏充足的說服力;陳維昭將《紅樓夢》截然分為“史”和“詩”兩個領域,進而指出紅學應該包含兩個領域的說法,似乎亦從理論前設上犯了謬誤,有人為割裂《紅樓夢》作為一部偉大的有機的作品的整體性的嫌疑。這些爭論非但沒能解決紅學建制的問題,反而有可能削弱紅學作為一門學科的獨特性和必要性。

      事實上,提出文化詩學的研究方法,正是為了應對上述爭論中因各自學科知識背景不同而帶來的對紅學學科定性不同的分歧。如果我們認同文本與歷史語境之間存在雙向的互動關聯(lián)關系,那么紅學區(qū)別于一般小說學的獨特地方,或許就在于它與中國歷史文化的深邃母體之間存在著不可分割的有機整一性,并因此帶來強烈的跨學科性以及復雜的交互體系性,它們共同撐起紅學的天地,奠定紅學的深厚根基。應必誠對周汝昌紅學界定的反駁的脆弱性或許在于,當他把小說研究作為紅學的正途時,周汝昌所謂的“四學”便更多地只能在小說研究的背景資源和參考資料的意義上起作用。但是從文化詩學的視角來看,考證研究不僅在《紅樓夢》的文本之外,更在文本之內(nèi)。也就是說,考證成果不僅僅是對文本施加外力的所謂“背景”和“環(huán)境”,同時也體現(xiàn)在曹雪芹心理內(nèi)結(jié)構乃至小說文本的語言、形式、修辭、結(jié)構、美學意蘊等內(nèi)在因素之中。其不僅呈現(xiàn)為各種物質(zhì)形式,同時還體現(xiàn)為各種符號、信息、代碼和價值。作為物質(zhì)形式的文化語境可能存在于文學之外,但作為符號、代碼、信息和意義的文化語境必然要通過文學慣習被組織編碼進文學文本之中。正如巴赫金在描述文化語境和言語結(jié)構的關系時所指出的:“當下的社會情境和更廣闊的社會背景完全——并且可以說是從內(nèi)部——決定了言語的結(jié)構?!盵10]283同理,社會情境和背景也應該從內(nèi)部決定《紅樓夢》文本的結(jié)構組成。如果說傳統(tǒng)紅學對文化語境(這里的文化語境包括紅學考證的幾個主要方面的成果)與小說文本的關系所持的是一種“外部決定論”,那么,文化詩學對這種關系所持的則是一種“內(nèi)部決定論”。例如,小說中涉及的賈府的經(jīng)濟問題,烏進孝交租的那一段,那一張被分門別類詳細描述的地租清單,帶出對清代莊園經(jīng)濟體制的實證考察與旗人貴族世家的經(jīng)濟來源問題。如果將此考證的結(jié)果帶入小說解讀中,又會發(fā)現(xiàn)莊園地租恰是賈府經(jīng)濟的基礎,莊園收成的好壞直接決定著賈府經(jīng)濟的起伏,經(jīng)濟起伏又制約著書中圍繞財產(chǎn)、權力進行再分配的爭斗描寫(比如趙姨娘、賈環(huán)與寶玉的繼承權爭奪),從而又在根本上影響著小說敘述基調(diào)的改變(比如小說前半部分的“鮮花著錦之盛”的喜悅之感與后半部分衰敗之象凸顯之后的沉郁之氣),書中人物形象的塑造(比如幾個與理家有關的人物)與情節(jié)的發(fā)展。

      因此,文化詩學在紅學中的應用,是力圖建立另一種研究紅學考證與小說文本關系的范式,即重點研究曹家的歷史事實,清代貴族階層的生活習性,清代社會的等級思想、政治制度、文化信仰、道德倫理、權力關系、家族觀念以及性別差異等如何從內(nèi)部決定《紅樓夢》文本的言語結(jié)構、形式創(chuàng)造、價值選擇及意義表達等?!拔膶W與歷史不是反映和被反映的關系,甚至也不是內(nèi)部和外部的關系,而是各種社會能量在‘互文性’基礎上的流通、對話和交流的關系,是各種社會文化力量之間相互塑造的關系。因此,‘文化詩學’研究應當揭示文學與非文學之間界線的歷史形成和歷史變動的復雜機制,聚焦于各類文化文本或歷史表述之間的‘流通’與‘交換’,從而打破傳統(tǒng)學科關于各種文本之間的僵硬界線,揭示文學與非文學之間邊界的歷史性、流動性和復雜性,昭明文學文本及其歷史語境的互動關系?!盵11]從這個層面上看,文化詩學的方法論,要求研究者首先要打破這些研究方法的壁壘和思維模式中的慣性區(qū)隔,從一個更高的位置和視野去統(tǒng)籌這些研究方法的資源和優(yōu)勢。

      三、嘗試用新的研究方法開拓新的研究視域

      文化詩學的研究視角是將《紅樓夢》文本視為清代各種意識與文化力量流通與交匯的巨大場域,《紅樓夢》的文本形成于這個社會歷史語境之中,同時也參與構建了這個語境(所謂參與構建是指《紅樓夢》對清代文學走向、美學構成的影響),而文本與歷史正因此獲得一種互文性的存在。這種基于文化詩學的觀點,督促和提醒研究者要“對文學文本世界中的社會存在以及社會存在之于文學的影響實行雙向調(diào)查”[12]80。從這種研究思路來看,《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文本呈現(xiàn)以及最終的閱讀與闡釋活動,就形成了一種具有整體綜合性的人類文化學行為,是明清時代特別是清代中期內(nèi)部多種社會思潮、文化觀念和價值取向博弈互動的過程。例如,自晚明起,女性閱讀群體和寫作風尚的興起帶動的女性意識的萌動,文人性別觀念的變動,個人主體意識的萌芽與社會等級秩序的松動,女性對話語權的可能性搶占,晚明理、欲之辯帶來的情欲解放余緒與清初儒學禮制主義的復歸潮流,正統(tǒng)儒家濟世理想信念的動搖,儒學的制度化帶來的文人讀書、科舉、仕途之路的模式化和功利化,皇權高壓之下造成的文人心態(tài)的自我壓抑現(xiàn)象,文人無路可走的困惑,曹家作為閥閱大家的興衰際遇,等等,都或隱或顯地在曹雪芹的心理以及最終在《紅樓夢》的文本中碰撞上演?!都t樓夢》文本也因此成為清代特定歷史語境中各種文化力量相互博弈和平衡的張力場。在這個張力場中,權威話語對邊緣、異己話語的同化與壓制并舉,文化價值觀變動與作家自我身份認同的彌散形成同構,禮法秩序的松動與作家對禮法倫理的矛盾心態(tài)互為牽制。曹雪芹試圖通過在小說中塑造本真性的、反秩序規(guī)范的角色來拒絕、挑戰(zhàn)乃至提出新的價值出路,但小說的書寫本身又微妙地呈現(xiàn)了這些文化力量之間的妥協(xié)與平衡。因此,《紅樓夢》的文本中既存在對規(guī)范性話語權的內(nèi)在反抗性,又很吊詭地呈現(xiàn)出向以儒家正典為代表的正統(tǒng)性話語的靠攏。用文化詩學這一視角,正是將考察的焦點凝聚于此。周汝昌說:“雪芹是處在眾多功能‘交叉點’上的一位奇特的歷史人物。在他身上,錯綜復雜地重疊著這些‘交叉’:古、‘今’,南、北,滿,漢,旗、民,興、亡,榮、落,貴、賤,窮、通,悲、歡,離、合,愛、恨,喜、怒,雅、‘俗’,莊、諧,賢、‘愚’,癡、黠……以此之故,他閱歷豐富,感受非凡。他的哲思,混茫著世界、人生;他的才華,瀲滟著千匯萬狀?!盵13]24處在如此多重文化鏡像的“象征秩序”中,作為小說家的曹雪芹如何體驗這些互相矛盾的重重“意義”?如何在這些相互沖突的社會“能量”中確定自我的“身份”和“立場”?其對于繁復多樣的敘事策略的調(diào)用,是否源自他對各種身份價值的猶疑和徘徊?而這些敘事策略的征調(diào),又如何有效增加了小說的寬頻容量,進而容納不同的身份聲音以同等的權力發(fā)聲?小說文本顯現(xiàn)出來的多重復調(diào)美學特征是否也正來自曹雪芹在各種身份立場之間保持的張力?

      《紅樓夢》不僅是描寫貴族世家的,同時也是寫給貴族文人看的,小說中刻意隱藏的指涉、出處不僅涉及曹家歷史、文化背景、文學傳統(tǒng)等廣泛的領域,還融入了園林、醫(yī)藥、貴族禮法、宗族制度以及敘事學層面上的讖緯等文字語言策略。解讀這樣的文字,需要有局內(nèi)人的默契,如同破譯作者在真假、有無之間的“深度描述”。但貴族世家的內(nèi)情以及具體的家族經(jīng)歷,往往具有時間性,并非所有的圈外人都能解讀“滿紙荒唐言”背后的深意。紅學中索隱派之所以一直繁盛不衰,蓋有此方面的原因。所幸的是,大量學者從科學的角度做出的各種考證,為我們今天的理解提供了諸多的便利。況小說又將大量歷史細節(jié)、神話傳說、戲文、典故細針密線地編織進自己的文字中,又處處與之形成對照,這種互文性的關系更豐富了小說敘述的層次,也暗示了小說的多重面向。這些都需要將考據(jù)與文本細讀結(jié)合起來,去尋找小說內(nèi)部的前后關聯(lián)。因此,無論是從哪個角度,閱讀《紅樓夢》都將面臨挑戰(zhàn):如何將考證、文本細讀和理論建構結(jié)合起來,幫助確認切入小說敘述的線索,或落實它與外部語境的歷史關聯(lián),然后通過對小說文本的持續(xù)性細讀,來把握它在各種文化價值認同、批判、重建過程中的不斷演進和自我調(diào)適的動力和方向。

      不僅《紅樓夢》,整個明清小說的特性亦召喚著文化詩學研究方法的進入。有研究者指出:“中國敘事確實是一種由歷史、意識形態(tài)和形式因素多元決定的文本?!盵14]150這就決定了對中國敘事進行研究的文化詩學方向,在明清小說敘事中,經(jīng)典的幾部小說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以下情況:故事框架與故事本身的不協(xié)調(diào),不同語言(文言、白話、方言)的交雜并存,情節(jié)結(jié)構的連綴體形式,不同宗教及意識形態(tài)觀念的碰撞雜糅,以及對不同時期歷史史實的嵌入、變形并因此造成的價值的不確定性。這些被評論者公認的小說內(nèi)部各種要素之間的不平衡,不能簡單地被認為是中國小說的局限性和不成熟性。(浦安迪在將中國敘事與西方小說進行對比時,認為中國小說缺乏西方小說嚴密的邏輯結(jié)構。)事實上,這些不平衡性正好體現(xiàn)了中國小說獨特的歷史屬性。正如魯曉鵬認為的:“內(nèi)部缺乏和諧型指示出了中國敘事的另一種結(jié)構原則,即‘對話式’原則。盡管有小說敘述者會介入文本,進行道德說教,小說本身卻充滿文類的混雜,文本的不確定性,相互競爭的意識形態(tài)聲音以及矛盾重重的歷史現(xiàn)實。缺乏風格上的剛性和哲學上的穩(wěn)定性正好說明了中國敘事話語的‘眾聲喧嘩’是由歷史、社會和文學多元決定的。”[14]150這種“眾聲喧嘩”的特性實際上也在潛意識地召喚一種基于跨學科的多視角的研究方法的啟用。

      總之,對《紅樓夢》進行一種新的“文化詩學”批評,即是要堅持文內(nèi)細讀與互文闡釋的雙向互動,堅持文本生成與權力文化的相互建構,堅持作品分析與語境關聯(lián)的深度結(jié)合,在跨學科、跨文化的宏闊視野下聚焦《紅樓夢》,對經(jīng)典進行“重讀”。這一研究旨在超越單一方法乃至幾種方法的簡單拼合,從紅學內(nèi)部各知識構成的內(nèi)在關聯(lián)與生成狀態(tài)中展開批評性研究,從整體性觀點考察《紅樓夢》在清初歷史文化語境、文學傳統(tǒng)線索與價值系統(tǒng)交互影響下的復雜美學呈現(xiàn)和意義價值。其最終目的是為了促進紅學各流派研究之間富有成效的平等對話,進而促進紅學學科的健康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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